第5章 火鍋偏執狂（4）
算了算了。畢竟還是有一半牛油的，加點清油，估計味道也不會太差，至少底料的味道不會變。洪昊勸自己息怒，從褲包裏摸出一顆糖來，撕開糖紙，塞進嘴裏。
曉月注意到了這一細節，之前也聽劉主任說過洪昊有這樣一個特殊的習慣。她不失時機地問道：“洪老師，聽說您每次吃火鍋之前，都會先吃一顆糖，看來果然如此呀。”
“嗯。”
“您吃的是什麽糖？”
“就是蔗糖做成的一般的糖果。”
“這種糖好吃嗎？”
“不好吃，甜得發膩。”
“那您為什麽要吃呢？”曉月明知故問，其實是巧妙地遞話給洪昊。
果然，洪昊把自己“味覺差”的理論解釋了一遍。在座的人頻頻點頭，金導說：“洪老師，您這種糖還有嗎？可不可以讓我們也體驗一下這種味覺差？”
“真是抱歉，我每次出門，隻帶一顆糖。”
“沒關係，那……小餘，要不你去旁邊超市買一下洪老師吃的這種糖？”
“好的。”一個年輕工作人員起身離席。幾分鍾後，他回來了，手裏拿著一罐巧克力，說道，“金導，旁邊超市沒有這種糖賣，我就買了盒巧克力，都是甜的，效果應該差不多吧？”
差遠了。洪昊再次蹙起眉頭。巧克力熱量高，會讓人產生飽腹感，跟蔗糖是兩碼事。但他來不及勸阻，小餘已經把包著金箔紙的巧克力分發給眾人了。導演等人撕開紙吃了起來，這種巧克力很大一顆，裏麵還有榛子，完全不適合在吃火鍋前食用。但節目組的人卻吃得津津有味，關鍵是，他們似乎吃上了癮，吃完一顆，又剝開一顆吃起來。
喂喂喂，你們是來吃火鍋的還是吃甜食的呀？雖然吃糖這事是我帶頭的，但我隻是吃了一顆小小的蔗糖，又不含碳水化合物和熱量，你們這巧克力一顆接一顆地吃，都快把肚子填飽了！尊重即將登場的火鍋了嗎？！
這時，服務員把鍋底端了上來。表麵上看，上麵仍是一層牛油，但洪昊一望便知，牛油的分量明顯變少了——自然是因為混合了清油的緣故。罷了，這事他也不打算計較了，放調料吧。
重慶火鍋的蘸碟其實很簡單，就是芝麻香油、蒜泥和香菜三種。但店家提供了一個調味盒，裏麵裝著鹽、味精、耗油、蔥花、小米辣、香醋等調料，以供客人選擇。
洪昊正準備放調料，身邊的曉月說道：“洪老師，火鍋本來就重油，再蘸麻油吃，會不會太油膩了呀？”
洪昊懶得跟著外行多費唇舌，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會，火鍋跟麻油的味道是最搭的，這是重慶火鍋的精髓所在。”
“是嗎，我覺得麻醬蘸碟也很好吃呀。”曉月說。
這話居然引得一桌人紛紛點頭。一個工作人員說：“一提到麻醬，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那個叫小餘的工作人員問道：“服務員，請問有麻醬嗎？”
服務員猶豫了一下，說：“有是有的，但我們不太推薦。”
“沒關係，請端上來吧！”
於是，服務員端了一碗麻醬上來。除了洪昊和劉主任之外，另外三個人都選擇了以麻醬作為蘸碟。有人甚至把蒜蓉、蔥花、小米辣、耗油等配料全部加進了麻醬蘸碟中，看得洪昊目瞪口呆。
你們……把火鍋當做什麽了？你們調的那叫什麽鬼？泔水嗎？你怎麽不把大便也加進去調味？！用這黏糊糊的、不知所謂的醬來當蘸料，是對火鍋的褻瀆！褻瀆！！
就在洪昊氣得渾身發抖的時候，小餘說：“我是上海人，麻醬和麻油都太膩了點，我兌個醬油碟就行。”
洪昊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醬油碟？還要加芥末嗎？要不再來點番茄醬？你們到底要把火鍋褻瀆到什麽程度？！
他的臉色漸漸掛不住了。曉月注意到了這一點，問道：“洪老師，您怎麽了，不舒服嗎？”
“啊……沒有。”洪昊喝了一口茶水，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隻是想到這是在錄像，有些許緊張罷了。”
“您完全不必緊張，我們後期是會進行剪輯的。況且，您之前的表現都很自然，繼續這樣的狀態就好了。”
“嗯，好的……”
洪昊舒了一口氣。好吧，反正我隻管享受火鍋盛宴就好，你們吃屎都跟我沒關係。
服務員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了，把洪昊剛才點的菜一盤盤放在桌子上：毛肚、鵝腸、黃喉、牛肉、香菜丸子、鴨血、藕片、黑豆腐……曉月拍著掌說：“哇，好豐盛，看上去好有食欲呀！洪老師，這些都是這家店的招牌菜嗎？”
“是的。”
“您最推薦的是哪幾道菜呢？”
“毛肚、牛肉和鵝腸，是他們家最好吃的三道葷菜。素菜方麵，黑豆腐是他們每天用現磨的豆漿……啊！”
洪昊失聲叫了出來，因為他看到，金導演三人剛好端起了他說的那三道菜，不由分說地倒進了鍋中！
整桌人都嚇了一跳。金導演問：“洪老師，您怎麽了？”
洪昊指向鍋底：“你們……怎麽把菜一股腦倒進去了？！”
“那……不然呢？這些菜不是本來就應該倒進鍋中煮熟的嗎？”
“不是這個問題！我剛才說的毛肚、牛肉和鵝腸三道菜，全部都是要用筷子夾著燙的！每一樣菜，都是有嚴格的涮燙時間！你們這樣一股腦倒進去，肉會煮老、變柴，口感就大打折扣了！”
“啊，原來如此……真是抱歉，早知道就詢問一下老師了。真沒想到，重慶火鍋連燙菜都這麽有講究呀。”金導演撓著腦袋說，“那麽，現在開始計時可以了嗎？盡量避免肉煮老。”
洪昊沒好氣地說：“現在鍋底都還沒燒開，怎麽計時？我說的涮燙時間，是建立在大火沸騰的基礎上。”
“明白了，那這樣好嗎？這一輪，咱們先將就吃。一會兒不夠吃的話，咱們再把剛才那三道菜都點一份，然後按照老師指導的方式來進行涮燙。”金導演說。
洪昊垮著臉說：“為什麽不現在就點呢？我認為，這三道菜已經沒法吃了。”
“有這麽誇張嗎？完全沒法吃？洪老師的意思是，把它們撈起來倒掉？”
“是的。倒不是說完全沒法吃。但是你們此行，不就是來品嚐最正宗的重慶火鍋的嗎？如果不按照正宗的方式來吃，又有什麽意義呢？”
金導演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道：“是這樣，洪老師，我跟您解釋一下。我們做這檔美食節目，一方麵是品嚐和推薦美食，另一方麵，也是身體力行地宣傳光盤行動。您可以看我們以往的節目，每一期都是吃完了的，絕不造成浪費。電視節目，必須給觀眾一個正麵引導，不能教大家鋪張浪費呀。”
“不是可以後期剪輯嗎……把這段減掉，當做之前沒有下這三道菜不就行了？”
金導演搖頭道：“不行的，您沒發現嗎，雖然咱們是隱蔽拍攝，但是店裏的很多顧客，都已經發現我們是在錄製節目了，紛紛朝這邊望呢。估計他們看過我們往期的節目吧。這種情況下，可不能作假呀。不然觀眾會以為我們以往也是如此。”
洪昊無話可說了，心中失落無比。對他而言，這家店最具特色的三道菜，已經被毀了。這頓飯還有什麽好吃的？不過轉念一想，錄完這期節目，不是可以拿到通告費嗎，到時候再來吃一次就行了。擺脫這些不懂火鍋的粗鄙之人，我一個人吃個痛快！
於是便壓下火氣說道：“好吧，那就將就吃吧。口感雖然打了折扣，但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
“嗯，這是肯定的。我現在聞到這鍋底的香味，已經能想到用它煮菜會有多麽好吃了！”曉月說。
不一會兒，火鍋沸騰了。之前倒進去的三道菜，肯定也煮熟了。但洪昊已然對這三道招牌菜失去了興趣，根本不屑下箸去夾。導演等人倒是滿不在乎，紛紛夾起已經煮老了的牛肉、鵝腸，放進那不知所謂的麻醬蘸碟中滾一轉，送進口中。一個個像吃到什麽美味佳肴似的，大讚“好吃”。洪昊心中冷笑不止，心想你們這些人估計吃屎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