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麻辣燙婚宴（4）

夏江沒有注意到孟傑的神情，開心地說：“太好了，謝謝爸！我喜歡西式的戶外婚禮，您到時候讓婚慶公司的人布置浪漫一點哦！”

“這個不用你說，我就你一個女兒，當然要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低調一些，但這件事，必須高調。一生就一次嘛。”夏董事長豪氣地說，“我初步的想法是，在天鵝湖那邊包一個五星級度假酒店下來，大宴賓客。那裏的草坪很大，又麵朝湖水，環境方麵，是肯定……”

說到這裏，夏董事長戛然而止，望著孟傑，說道：“怎麽了，孟傑，你不舒服嗎？”

“不……沒有……”孟傑勉力掩飾。

“沒有？我看你臉色發青，頭上都開始冒虛汗了。是想上廁所嗎？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不必拘禮。”

“不，真不是。”孟傑結結巴巴地說，“是……另外的原因。”

“什麽原因，直說無妨。”

夏江也注意到了孟傑的古怪神色，問道：“你怎麽了，孟傑？有什麽就說呀，臉色怎麽這麽糟糕？”

“我……”孟傑從未如此窘迫過。“我有點說不出口。”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話就直說，扭扭捏捏地像什麽話？”夏江的父親皺起眉頭。

“好吧，那……我就說了。對於婚禮的安排，我有些別的想法。”孟傑鼓起勇氣說道。

夏董事長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有不同的想法，就提出來呀。我剛才說的，隻是我個人的想法，不一定非得如此。畢竟是你們倆結婚，還是以你們的意見為主。”

“真的嗎，伯父？”

“當然是真的。”

孟傑望向了身邊的夏江，仍然沒敢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自從認識孟傑後，夏江還從未見他如此糾結過，納悶地問道：“孟傑，你到底怎麽想的呀？是不喜歡西式婚禮嗎？你希望舉辦傳統的中式婚禮？”

“不是……中式西式都無所謂。我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麽不情之請，你說呀。”

算了，死就死吧。孟傑閉上眼睛說道：“我希望，婚宴上能夠吃麻辣燙。”

房間裏靜默了一刻。夏江和她父親都被這句話弄懵了。夏董事長問道：“什麽意思？你是說，婚宴的菜當中，有一道是麻辣燙？”

“不……我的意思是，整個婚宴，都是吃麻辣燙。”

夏江的父親因為驚訝而張開了嘴。顯然這位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也從未聽過如此荒誕的請求。他確認道：“你說的麻辣燙，就是用竹簽把一串串的肉和菜穿起來，然後放到火鍋湯裏煮熟後吃的麻辣燙？”

“是的。”

“也就是說，婚宴上，所有的人隻能擼串？”

“嗯……”

夏董事長凝視孟傑，片刻後，他說：“如果你在十秒鍾之內，告訴我這隻是一個玩笑，我會假裝沒有聽到這個提議。”

事到如今，孟傑已然豁出去了，他挺起胸膛說道：“不，伯父，我沒有開玩笑，是認真的。”

“啪！”的一聲，夏董事長一巴掌拍到實木茶幾上，仿佛令地板都為之一振。他怒不可遏地望著孟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說道：“你什麽意思？！”

夏江嚇壞了，趕緊上前去撫父親的胸口，請他息怒。父親把她的手推開，厲聲喝道：“你知道這事嗎？他之前有沒有跟你提過？”

夏江搖頭，望向男友：“孟傑，這事你怎麽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都怪我，夏江。我昨天一時興奮……把這事忘了。本想跟你說的，但……”孟傑說不下去了。現在，怎麽解釋都是徒勞。

“我知道你喜歡吃麻辣燙，你以後天天都可以吃呀。但為什麽婚宴上要吃麻辣燙？”夏江費解地問。

“當然是有原因的。但伯父正在氣頭上，我覺得現在不適合說這事。等伯父冷靜下來……”

“不必了。”夏江的父親打斷他的話，“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我不想聽。因為這件事的荒謬程度，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疇了。我現在隻問你一句話——這件事，如果我不同意的話，你是否要堅持？”

“我必須堅持，伯父。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聽您的，唯獨這件事，希望您能給我幾分薄麵。”

“給你幾分薄麵？你考慮過我的麵子沒有？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的女兒結婚，全市的達官顯貴都會來參加，甚至還有明星大腕來站台、捧場。他們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呀，把人家請來，就擼個串？我這張老臉以後往哪兒擱？還有，媒體會怎麽報道？——‘全國排名前五十的富豪嫁女，請賓客在街邊擼串，數億身家是否造假？’——新聞頭條的標題，我都能想到是什麽。好吧，就算我這張老臉不要了，集團公司的名譽呢？我敢說，這件事如果真的發生了，我們公司的股票，第二天就會下跌十個百分點！”

“伯父，我沒說是在街邊吃呀。您說的天鵝湖，那地方是可以的，隻是吃的內容，換成麻辣燙就行了……”

夏江的父親伸手製止他繼續往下說：“不要再講了。就算婚禮辦在紫禁城，吃的還是寒酸的麻辣燙，那不一樣讓人貽笑大方嗎？甚至有人會以為我們是在故意博眼球，用這麽low的方式來引起公眾關注。我的公司、品牌，我辛辛苦苦打拚幾十年的基業，可能就毀於一旦了！”

孟傑緊咬著嘴唇不說話，顯然他也十分為難，但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訴求，沒有鬆口。

夏江沒有想到，之前如此和諧、愉快的談話氛圍，居然會因為婚宴的事被破壞得**然無存。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愛人，夾在中間的她，感到十分為難。思忖片刻後，她對父親說道：“爸，要不然，婚宴就辦低調點吧。咱們別請這麽多親朋好友了，就自家人小範圍地聚一下，可以嗎？”

父親惱怒地看著夏江，說道：“這麽過分的要求，你也打算妥協？你還有沒有原則了？你這樣無條件地滿足他、遷就他，你們結婚之後，還有你的好日子過嗎？”

孟傑說：“不，伯父！我一定會對夏江好的，我發誓！除了這件事，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依著夏江！”

夏江說：“爸，孟傑把話都說成這樣了，咱們就依他吧。婚禮隻是種形式，吃什麽不重要。您剛才不也說了嗎，您看重的，是他這個人呀，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父親望著女兒，嚴肅地說：“對，我看重的是人。但通過這件事情，我對他的看法發生改變了。我不管他出於什麽理由要這樣做，一個固執己見、不懂變通的人，性格是有問題的。不分輕重，更是做不成大事。夏江，你要是聽我的，就趁早跟他分手吧！”

夏江急了：“爸！就因為這麽小一件事情，你就要全盤否定他嗎？”

父親指著孟傑說：“那麽你問問他，如果我們沒有妥協這件小事情，他是不是寧肯不跟你結婚，也在所不惜？”

夏江望向孟傑：“是這樣嗎，孟傑？如果我或者我爸不同意這件事，你是不是寧肯跟我分手，也不打算改變主意？”

孟傑萬般糾結，心如刀絞。沉默良久後，他心一橫，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是！”

夏江驚呆了，兩行眼淚簌然而下，她說道：“在你心中，我還沒有一頓麻辣燙重要？”

“不，當然不是！”孟傑痛苦地說，“麻辣燙對我有特殊的意義，你不知道它對我意味著什麽！就算我說了，你們這種出生豪門的人，也未必能理解！所以……”

“所以什麽？”夏江凝視著孟傑的臉。

孟傑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眶說道：“夏江，我們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伯父說的對，我不適合你。我們……分手吧。”

夏江仿佛遭遇晴天霹靂，她再也無法控製情緒，捂著嘴，眼淚啪塔啪塔地掉下來。父親按著她的肩膀，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望著孟傑，說道：

“女兒，有些時候，通過一件小事，就能夠認清一個人。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叫你跟他分手嗎？因為我恰好認識一個跟他十分相似的人。說起來，還真是湊巧，就像他癡迷麻辣燙一樣，我認識的那個人，也對火鍋有種難以理解的執念。這種固執到近乎偏執的人，是十分可怕的。你如果跟這樣的人結婚，不但不會幸福，甚至會引禍上身！”

孟傑覺得，他再站在這裏，就是自取其辱了。他說了聲：“再見，夏江。”從沙發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棟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