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個死者（2）

另一邊，待在8號房間的霧島，則一直關注著手表上的時間。

淩晨十二點五十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需要莫大的勇氣。但他必須這樣做。

霧島走到門口，輕輕將房門打開一條縫，觀察外麵的動靜。他發現，走廊和大廳的燈都已經熄滅了，外麵漆黑一片。

有人關了燈。

這意味著：“死亡之夜”，已經開啟了。

不能再猶豫了。

霧島躡手躡腳地走出8號房間，將房門帶攏。然後，他摸索著欄杆，穿過連接左右兩排房間的走廊，來到了1—7號房間這一邊。

走廊上現在隻有他一個人。他站在2號房間麵前，思索著什麽。幾秒鍾後，他移步到4號房間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進入其中。

這是桃子的房間。此刻，房間裏有一具停放了五天的屍體。

翌日早晨，眾人陸續下樓吃早餐，霧島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從4號房間裏迅速走出來，並沿著樓梯下樓。沒有人注意到，他不是從自己的8號房間裏出來的。

看到霧島的蘭小雲有些欣喜，說道：“霧島先生，您沒事，太好了！”

霧島微笑著頷首：“是啊，謝天謝地。”

雙葉卻繃著張臉，笑不出來。“如果你沒事的話，那陳念……”

“他現在還在房間裏嗎？”霧島問。

“我不知道，反正他沒有下來吃早餐。”

霧島看了一眼手表，說：“現在才8點50，也許他還沒有起床，等等再說吧。”

雙葉抬起頭，瞄了一眼陳念的2號房間，沒有說話。

幾十分鍾後，幾乎所有人都從樓上的房間下來了。這時雙葉注意到——唯一一個沒有下來的人，就是陳念了。

柏雷幾乎跟雙葉同時發現了這一點，他神情嚴峻地說道：“陳念還在房間裏嗎？”

真琴說：“我應該是第一個下樓吃早餐的，反正直到現在，我沒有見到他。”

柏雷心中一沉，迅速朝二樓走去。其餘的人對視一眼，也意識到情況不對，紛紛跟著他上樓。

來到2號房間門前，柏雷一邊敲門，一邊問道：“陳念，你還在睡覺嗎？”

沒有回應。柏雷開始“砰砰砰”地捶門，大聲呼喊，裏麵仍然沒有半點聲響。他回過頭，跟眾人說道：“陳念一定出事了！他不可能睡得這麽死！”

氣氛倏然緊張起來。宋倫說：“那我們還是像上次那樣，把門撞開吧。”

“隻能這樣了！”

於是，柏雷開始用肩膀撞門，烏鴉、揚羽等人在旁邊配合著用腳踹門。不多時，“轟”的一聲，房門開了。與此同時，一個跟充電器綁在一起的馬克杯摔碎在地。不過這個杯子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因為門口的幾個人，都看到了房間裏觸目驚心的一幕——

陳念倒在一片血泊中，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了。

柏雷倒吸一口涼氣，揚羽發出驚呼。其餘的人擠上前來，目睹了這一幕，驚恐地捂住了嘴。

“結果……還是陳念‘出局’了嗎？”真琴驚悸地說道。

柏雷走進屋內——楊羽、烏鴉、宋倫等人跟在他身後。柏雷走到陳念的屍體麵前，蹲了下來，仔細觀察一陣後，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說出一句讓人費解的話來：

“也許……是我害死了他。”

蘭小雲大惑不解，問道：“你為什麽這樣說？”

柏雷沒有回答，默默站起來，走到門口，把房門關上，觀察了一陣，再次打開房門。他一拳砸在牆上，懊惱地說道：“果然如此！”

“到底怎麽回事？”蘭小雲再次詢問。

柏雷回到陳念的屍體旁，黯然道：“我剛才仔細觀察過了，陳念是死於刀傷，傷口在左耳附近的頭部。”

“這顯然是主辦者幹的，跟你有什麽關係呢？”

柏雷歎息一聲，說：“我們剛才集體證實了一點——陳念的房間，是從裏麵被鎖住的。而我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天，早就知道了，每個房間，都隻有人在裏麵的時候，才能夠將房門上鎖。也就是說，這個房間是一個絕對的密室，主辦者不可能進入房間把他殺死後，再出來將門鎖上。”

“未必吧。主辦者跟其他人不同，他可能有每個房間的鑰匙，可以在出來之後，用鑰匙將房門反鎖呀。”流風說。

“是的，這的確有可能。但事實是，他（主辦者）並沒有進入2號房間，就把陳念殺死了。”柏雷說。

“這怎麽可能？”

柏雷指著地上摔碎的馬克杯說：“我們剛才推門而入的時候，這個用充電線綁著的馬克杯摔到地上，碎裂了。看起來，這是陳念昨晚製作的一個‘小機關’。他聽了我的建議，在門口放了一個會發出響動的東西，隻要夜裏有人試圖溜進他的房間，房門勢必會碰到馬克杯，從而發出聲響，起到預警的作用。我猜，他昨晚可能整夜都保持著警惕。主辦者要想悄悄進來殺死他，是十分困難的。”

“那他是怎麽從外麵殺死陳念的？”楊羽問。

柏雷再次露出懊悔的表情：“我昨天晚上提醒陳念和霧島的一句話，不該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主辦者正是利用這句話引發的心理效應，殺死了陳念。”

“你說的哪句話？”真琴問。

“我讓他們時刻保持警覺，注意夜裏的時候，外麵是否有異常聲響。本來，我是希望他們能夠盡量小心謹慎，通過聆聽外麵的聲音來判斷是否有危險狀況。結果聽到這句話的主辦者，因此想到了一個殺人妙計。

“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們無從得知。但是我可以猜到，主辦者是如何利用這一點殺死陳念的：半夜的時候，主辦者在黑夜的掩護下，悄悄來到了2號房間的門口。然後，他有意製造出了某種細微的、詭異的聲響。這種聲響一定不會太大，否則的話，2號房旁邊的劉雲飛和揚羽也會聽到。一旦他們走出房間來查看情況，這個殺人計劃就無法實施了。”柏雷說。

“昨天夜裏，我的確沒有聽到什麽不尋常的聲音。”劉雲飛說。揚羽也跟著點頭。

柏雷頷首，繼續道：“這個細微的聲音，隻有2號房間裏如同驚弓之鳥的陳念才會聽到。正常情況下，如果他睡熟了，也許根本不會聽到這聲音。但是提心吊膽的他，昨夜一定是無法安睡的。所以，他注意到了自己的門外，出現了某種異常的聲響。

“毫無疑問的，他緊張起來。這種聲響可能是不清晰的，無法判斷具體是什麽聲音，但是足夠引起陳念的恐懼和警覺了。為了判斷這是怎麽回事，他走到了門口。而主辦者可能調整了音量，造成一種漸行漸遠的錯覺。

“這種情況下，身處恐懼之中的陳念，顯然不敢把房門打開，看個究竟。於是，他最有可能做出的舉動，就是把耳朵貼在門縫處，仔細聆聽外麵的動靜。這就給主辦者提供了絕佳的殺人機會。”

說到這裏，柏雷指著房門說：“也許你們都注意到了，每個房間的房門跟門框之間，並非是嚴絲合縫的，而是有一條細小的縫隙。別的東西無法伸進去，但是一把鋒利而細長的尖刀，卻可以輕易從門縫插進去！另外，昨晚走廊和大廳的燈都是關了的，外麵一片漆黑。擔驚受怕的陳念，卻開著屋裏的燈——這一點現在就能證實——頂燈此刻都是亮著的。

“這種情況下，門外的人可以通過門縫，輕易看出陳念是否移步到了門口，以及是否把耳朵貼在了門縫處。抓住這個機會，他將細長的尖刀猛地從門縫刺了進去，刀刃從相對脆弱的耳朵插入腦部。陳念也許都來不及慘叫出來，就當場斃命了。”

聽到柏雷將主辦者殺人的方式和過程還原，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雙葉駭然道：“這麽說，主辦者又像上次殺死桃子一樣，提前猜到陳念的行為模式了？”

“是的，這一次，他又是利用‘心理陷阱’來殺人。正如剛才所說，如果我沒有提醒這句話，陳念也許不會如此關注外麵的聲音。也就是說，如果他像以往一樣安心睡覺，反而不容易遇害。”柏雷痛心而遺憾地說道，同時捏緊了拳頭。“這個該死的主辦者太狡猾了！”

眾人皆搖頭歎息，感到憂慮和懼怕。這時，賀亞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邊的霧島麵色發白，是所有人中臉色最難看的。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霧島，你不是預感自己會出局嗎？怎麽死的是陳念？”

所有人都望向了霧島，他咽了口唾液，說道：“我之前就說過了，我的預感不是百分之百準確的。你們為什麽要這樣望著我？難道你們希望死去的人是我嗎？”

“當然不是。但我懷疑，你那個所謂的‘預感’，特別是預感自己會出局這件事，是你精心編排的戲碼。目的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讓大家更關注你，從而相對地忽視陳念；同時，也可以讓陳念本人放鬆警惕，讓他更容易成為主辦者的襲擊目標。”柏雷說。

霧島的嘴唇哆嗦了兩下，不自然地說道：“我才沒你想的那麽居心叵測……再說了，按照你剛才的分析，陳念要是真的這樣做了，放鬆警惕，不那麽風聲鶴唳，反而不會被殺。那他現在遇害，怎麽都不是我的錯吧？”

“你不用慌著辯解，我也沒怪你什麽。誰出局了，都不是一件好事。隻是每次都讓主辦者得逞，實在是讓人窩火到了極點！”柏雷憤然道。

這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似乎隻要是該“出局”的人，誰都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這是讓人恐懼的、難以接受的事實。

在真琴的提議下，12個人向陳念的屍體默哀十秒鍾。他們什麽都做不了，隻有退出他的房間，將2號房的門關上。接下來，每個人都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過程中，沒有人注意到，霧島的神情，始終比其他人更為惶惑不安。

其實早上走出4號房間的時候，他就是如此了。

原因是，昨天夜裏，他進入4號房間後，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但這件事，他不敢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

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他是這樣打算的。

晚上七點，遊戲繼續。眾人再次圍坐在圓桌旁。今天晚上的主角是11號流風。他說：“我講的這個故事，你們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現實中，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但這個故事，卻暗示世界上存在著很多超越我們認知的事物。聽完之後，你們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他頓了一下，開始講：“故事的名字叫‘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