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麻雀生死戰（1）
驟雨將停 薄暮暗星 草木皆兵
心存芥蒂 怪我太心急 與世界為敵
說從容鎮定 卻一念地獄 我措手不及
誰殫精竭慮 誰累累傷痕 誰像個逃兵
就算穿山越嶺 踽踽獨行 算什麽得逞
愛怎是場戰役 萬箭穿心 隻一人勝利
我隻知 長庚就是啟明 多謝你堅定
——《逃兵》
傍晚八點，華燈初上。成都市一座有名的網紅大橋上，聚集了很多來這裏觀光和拍照的人。這座橋造型別致、燈光璀璨，大橋兩邊的河景和夜景交相輝映，美不勝收。大多數人都沉浸在這美景之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大橋上某個人流相對稀少的地方，一個中年男人已經站在護欄邊半個小時了。
他神情呆滯、眼神空洞，望著橋下黑黢黢的河水發呆。終於，他似乎下定了決心，雙手扶著欄杆，抬起右腿，打算翻過護欄……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麽做。”
突然，他身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中年男人收回右腿，望著這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問道：“為什麽？”
眼鏡男三十歲左右，長相斯文，麵色沉靜。他說：“成都沒有大江大河，現在又是枯水期，這條河沒有你看上去那麽深，跳下去的話，未必死得了。更大的可能，是摔成殘廢，飽受折磨。所以我建議，要想痛快點，別選擇這種方式。”
中年男人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對，謝謝提醒。”說著就打算離開此地。
眼鏡男叫住他：“冒昧問一下，你為什麽想死呢？”
中年男人顯然不想跟一個陌生人解釋緣由，他疲憊地擺了擺手，便要獨自離去。眼鏡男望著他的背影，說道：“是因為錢吧？”
中年男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望著他：“你怎麽知道？”
“世界上一大半想要自殺的人，都是因為錢；還有一些是因為情。但我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過了為情所困的年紀，所以多半是為了錢。”
“你說對了。我做生意失敗了，欠了一屁股的債。現在要債的人天天堵在我家門口，老婆和女兒也因此受牽連。想來想去，隻有死才能解決一切問題，除此已別無選擇。”
“不，你當然有選擇。”眼鏡男說。
“什麽選擇？”男人苦笑道，“你是想說，隻要踏實肯幹，就能從頭再來、東山再起之類的嗎？如果我現在隻有二十歲，也會這麽想。但我已經四十好幾，沒有什麽翻身的機會了。”
“你欠了多少錢？”
“兩三百萬吧。”
“並不算特別多呀。”
男人再次苦笑：“對有錢人來說，是不算太多。但對於我這種小老百姓而言，已經到了足以把我逼死的程度了。”
“如果現在，有人願意給你兩三百萬，是不是就是能解決你的問題了？”
男人眨了眨眼睛，望著他：“你也是放貸的？但是很抱歉，我已經沒有任何資產可以做抵押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如果你願意白給我兩三百萬，倒是可以考慮，嗬嗬。”
眼鏡男說：“我說的，就是白給你兩三百萬呀。”
男人皺起眉頭，凝視他片刻：“兄弟，如果你是在拿一個將死之人開玩笑，我想告訴你，這一點都不好玩。”
眼鏡男說：“你覺得這大晚上的，我不去找姑娘喝個小酒，在這橋上調戲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我的雅興就這麽特別嗎？”
“好啊，如果你不是在戲弄我，就把錢給我呀。”中年男人攤開手，“拿來吧，三百萬，或者兩百萬也行。”
“可以，但是你需要用自己的本事來贏得這筆錢。”
“什麽意思？你讓我跟你打工？”
“別開玩笑了，打什麽工一晚上能賺兩三百萬？”
“那我也想不出來，做什麽能讓我一晚上贏得這麽多錢。”
“一夜暴富的方法，從古至今都隻有一個，你真的想不到嗎？”
中年男人狐疑地望著他。
眼鏡男靠近他一些，低聲道：“賭博呀。”
中年男人說：“可是賭博需要成本，我現在幾乎是身無分文。再說了，棋牌方麵，我也沒有什麽擅長的。就算你肯借錢給我，我也不一定能贏。”
“沒關係。你隻要有任何一樣擅長的事情就行了。”
“什麽意思？”
“好好想想吧，這輩子，有沒有哪一件事情，是你特別擅長的？”
男人搖頭道：“沒有。我就是一個平庸的人，要是有什麽特別牛逼的專業技能，又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呢？”
“我說的不一定是專業技能，任何方麵的特長都可以，包括很冷僻的那種。舉個例子來說吧，我有個朋友酒量特別好，能喝三斤高度白酒，還能保持清醒。這也算是一種特殊技能。”
“可是這跟賭博有什麽關係呢？”
“這個你暫時別管，先回答我之前提出的那個問題——你有沒有特別擅長做的事情？如果有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贏兩三百萬，甚至更多的錢。”
中年男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顯得有點懵，不知道這個眼鏡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思索了片刻，他啞然失笑，說道：“我倒是想到一件擅長的事，不過……這很可笑，根本算不上什麽特殊技能。”
“是什麽？說來聽聽吧。”
中年男人說：“看你的樣子，估計是90後吧，你聽說過一款紅白機時代的經典遊戲‘魂鬥羅’嗎？”
“當然聽說過，還玩過很多次呢。這是全世界最經典的一款卷軸單機射擊類遊戲，是日本著名遊戲公司Konami製作的，在當時與《超級馬裏奧》齊名，幾乎是FC時代電子遊戲的代名詞。”
“對，我說的就是這款遊戲。”
“你擅長的是什麽？”
“我能做到‘一命通關’。不過，對於我們那個年代的人來說，能辦到這一點，好像也沒什麽稀奇的。因為當時能玩的遊戲卡帶就那麽幾個，所以隻能反複地玩同一個遊戲。熟能生巧，一條命打通關也就沒什麽難的了。”
“你說的是‘魂鬥羅1’，還是‘魂鬥羅2’？”
“都可以。不過比較起來，玩得最好的，還是一代吧。”
眼鏡男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那麽，我需要確定一件事。你說你能做到一命通關，是以前還是現在？”
“現在也可以呀。我在電腦上裝了FC模擬器，沒事的時候就會玩上一兩盤，權當減壓。”
“太好了，”眼鏡男說，“我們就賭這個。”
“什麽？”
“賭你能不能做到玩‘魂鬥羅’一命通關。”
“如果我做到了呢？你就給我兩百萬或者三百萬？”
“是的。不過具體數目，需要經過評估，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誰來評估？”
“我們公司的人。”
“什麽公司？”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願意賭一次嗎？”
中年男人覺得今天晚上遇到的這件事太魔幻了，有點如墜雲霧，他難以置信地說：“你說的是真的嗎？隻要我玩魂鬥羅一命通關，就給我兩三百萬？可是……你們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呢？”
眼鏡男說：“我剛才說了，這些你都不用管。你隻需要選擇賭或者不賭就行了。如果你懷疑我說的話，那選擇不賭就行了。你可以再找個地方跳橋或者跳樓，我不會阻止你。”
中年男人雖然摸不清狀況，但毫無疑問，他不可能放棄這樣一次機會。對於他這種本來就不想活了的人來說，還有什麽好擔心和懼怕的呢？所以，他回答道：“我賭。”
“那就跟我走吧。”
中年男人跟著眼鏡男走下網紅大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裏麵坐著一個司機。眼鏡男對中年男人說：“上車吧。”
“去哪兒？”
“去我們公司，離這兒不遠。”
他們不會是什麽犯罪團夥吧？把我騙到某個地方，殺死之後再販賣器官？男人突然心生懼意。眼鏡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這裏是城市的主幹道，到處都有監控攝像頭，拍下你上了我們的車。你覺得我們敢把你怎麽樣嗎？”
男人環顧四周，果然看到了好幾個電子眼。這輛車專門停在此處，大概就是想證明他們不敢亂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拉開車門，進入轎車之中。
眼鏡男跟他一起坐在後排座位。轎車行駛過程中，眼鏡男摸出手機跟某個人打電話，吩咐他準備一台電腦和一個遊戲手柄，並在電腦上下載FC模擬器以及魂鬥羅這個遊戲。
二十多分鍾後，車子開進了一棟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在負二樓停好車後，眼鏡男帶著中年男人進入電梯，來到28層。現在是晚上九點過，28層似乎全部屬於一家“SUC網絡科技公司”。很顯然，這就是眼鏡男所說的那家公司了。
眼鏡男帶著中年男人走進一個空****的房間。這個房間光線充足，正中間擺放著桌子和椅子，桌上是一台一體機電腦，連接著遊戲手柄。男人環顧四周，發現了很多個監控攝像頭。他有點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麽？把他玩遊戲的過程拍攝下來嗎？
眼鏡男說：“這台電腦上，已經安裝好了‘魂鬥羅’這款遊戲，就在桌麵上，你雙擊模擬器就能進入遊戲。正式開始之前，你先試玩一下吧。”
男人點了點頭，坐了下來，點開模擬器，進入遊戲。熟悉的遊戲畫麵和音樂出現了。他拿起手柄，點擊“start”，開始試玩。
眼鏡男站在他旁邊，一邊看他玩遊戲，一邊跟某個人用微信聯係。男人打完第一關後，眼鏡男問道：“怎麽樣，遊戲手柄好用嗎，有沒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手柄很好用。”
“那就好。”
“那麽……我現在就開始嗎？”
“等一下。”眼鏡男說，“剛才那段時間，我把情況跟我們公司的老板匯報了一下。他和公司的另外幾位高層集體評估了這個項目，把這次挑戰的難度定為B級。”
“什麽意思？”
“我們公司是根據挑戰項目的難易程度，來決定獎勵金額的。難度為B級的話，意味著這次挑戰價值的獎金為——300萬。正好是你需要的數目。”
“就是說，如果我挑戰成功了，你們就會付給我300萬？”
“是的，而且是現金，也不用上稅。”眼鏡男拍了拍手掌，一個漂亮的女秘書提著一個手提箱進入房間，把手提箱交給了他。眼鏡男示意她可以出去了，然後把手提箱放在了桌子上，當著男人的麵打開。
滿滿一箱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