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麻雀生死戰(13)
武向南不覺緊張起來。
最後一把,請一定賜我好牌呀,要是太爛的話,連詐胡的機會都沒有,那就徹底完了。
按鍵丟骰子。拿牌。
看到起手的牌,武向南的心髒被重擊了一下。牌型很一般:四張筒子、四張條子、五張萬子,標準的“兩室一廳”。這種牌就全靠摸手了,如果後麵的進張不好,叫牌都困難,更別說胡牌了。
武向南忐忑不安地摸牌、打牌。還好的是,進張不錯,三手之後,手裏就隻剩下一張筒子,快要打缺了(成都麻將的規矩是筒條萬三方必須任意打缺一方)。但武向南注意到一件事,年輕女人這把在做筒清。而三家當中,有兩家都不要筒子,意味著她做成清一色的概率很大。如果她手裏的牌很好的話,隨時都有可能胡牌。這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向他襲來。
喂,小姐姐,你可千萬別胡大番呀。我這把不管真胡還是詐胡,最多隻有一兩番。如果挨你一個大番,那至少要損失8到16顆籌碼。就算我接下來自摸兩家,也是無法彌補這個損失的。唯一的辦法,隻能是搶在她之前詐胡了,可問題是現在筒子還有一張沒打缺!難道以“花房子”的狀態詐胡?這也太明顯了吧?瞎子都看得出來!上天啊,保佑我趕快摸到一張條子或者萬子吧……我X!又是筒子!老天爺,你是不打算讓我打缺了嗎?哎呀,該小姐姐摸牌了,又進張了?她已經連續打了三張六萬出來了,如果沒猜錯的話,筒清已經叫牌了吧?求你了,你可千萬別自摸呀!阿姨、大叔,你們快點炮吧……喂,別跟著打萬子呀!又該我摸牌了,上天保佑,一定不要是筒子!太好了,是九條!但是,等等,小姐姐已經叫牌了吧?我要打缺,就必須把手裏這張五筒打出去,但五筒是生張,點炮了怎麽辦?可是也不能不打呀。我的天,這該如何是好……
三位牌友發現,武向南摸牌後,十幾秒都沒有打出來,而他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汗珠,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阿姨不解地問道:“小夥子,你怎麽了?”
“啊……沒,沒什麽……突然肚子有點不舒服……”
“那你快去上廁所呀。我們等你就是了。”
武向南扭頭看了一下,眼鏡男已經站在他背後了,並且一直盯著手表。不行,如果超過了七點鍾,這把是輸是贏都不重要了……必須在七點之前結束戰鬥,贏最後兩顆籌碼,才是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挑戰!
他擦了下頭上的汗,勉強笑了一下,對阿姨說:“沒事,勁兒已經過去了,咱們接著打吧。”
說話之間,他使出一招“鯉魚鑽草”,把這張五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到堂子中間,跟一堆麻將混在一起,嘴裏喊道:“七萬。”——這張七萬,是跟五筒挨得最近的一張牌。希望可以魚目混珠。
坐他下家的中年男人顯然被蒙混過去了,伸手準備摸牌,武向南暗自慶幸之際,對家的小姐姐卻說:“等等,你打的是五筒吧,不是七萬。”
武向南心頭一緊,裝傻道:“啊?我都沒注意,反正是廢牌就直接打出來了……是七萬吧?”
中年男人說:“七萬是我上一手打的,應該是五筒。這堂子裏之前沒有五筒,生張大家都不敢打呀。”
阿姨也點頭說是。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法再狡辯了。武向南隻有承認:“哦,那就是五筒……不好意思呀,報錯了。”
話音剛落,年輕女人伸出手,把這張五筒拿到了自己麵前。這個動作仿佛電影裏的升格鏡頭那麽漫長,武向南的腦子嗡地一聲炸了,感到一陣眩暈。
點炮了嗎?
那死定了。
他絕望地想。
然而,年輕女人嘴裏吐出一個字來:“碰。”
我的媽呀!你是打算嚇死我嗎?!武向南舒出一口氣。同時他注意到,年輕女人碰了這張牌之後,打出來一張二筒。筒子溢出來了,表示她百分之百叫牌了,而且番數一定不小,至少是四番。
對方任何時候都有可能胡牌,自己偏偏又缺筒子,隻要摸到筒子,隻能硬著頭皮打,不然會被查“花豬”。也就是說,他點炮或者對方自摸的概率都非常大。武向南意識到一件事——他必須立即詐胡。但前提是,自己下一張摸的牌,一定不能是筒子。他膽子再大,都不敢以“花房子”的形式來詐胡。
該他摸牌了,他伸出去的手有些顫抖,心裏不斷祈禱著:別是筒子,千萬別是筒子……
摸起這張牌後,他用大拇指捏了一下,知道是什麽牌了。
謝天謝地,是一張四條!!
雖然這張牌離胡牌還差得遠,但至少勉強滿足詐胡的條件了。武向南說了聲:“自摸素胡。”把牌蓋了下來。
另外三家繼續打,果然,年輕女人很快就自摸了。幾輪之後,中年男人也胡了,牌局結束。
年輕女人把自己的牌翻了過來:“清對,自摸兩家四番。”
武向南和中年男人同時把牌翻了過來,他們倆胡的都是素胡。武向南知道,最後這把詐胡,差得實在是有點遠。“三秒原則”不實用了,他必須在一秒之內把牌推進堂子,就算他們會生疑,反正是最後一盤了,況且他要請大家吃人均四百元的高檔自助餐,想必也不會有人較這個真……
武向南一邊喊著:“打完了,咱們把帳結了去吃大餐吧!”一邊把詐胡的牌往堂子裏推。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年輕女人突然大喊一聲:“等一下!”伸出手來,挨在了武向南的牌麵上。
在場的幾個人都愣住了。武向南的心髒仿佛受到一記重擊,全身的血液都隨之凝固了。
“怎……怎麽了?”他表情僵硬地問道。
“你把牌理清楚,我們看一下好嗎?”年輕女人說。
武向南的腦子裏嗡嗡作響,已經有些站不穩了。年輕女人把他的手挪開,開始理牌:“一對九條做將,剩下的牌是幺雞、四條、五條、八條;二萬、三萬、五萬、五萬、七萬、八萬、八萬、九萬——你扯給我們看一下,這牌是怎麽胡的。”
阿姨和中年大叔也全都看清了,武向南這把牌離胡牌差得老遠。幾雙質疑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他。武向南尷尬至極,牽強無比地說道:“我可能太激動了,看錯了……”
“小夥子,你看錯得可不是一絲半點呀。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中年大叔說。
“對,你是為了避免被我自摸大番,才故意詐胡的。”年輕女人一針見血。
武向南心裏清楚,這事已經沒法解釋了,認了吧。按成都麻將的規矩,詐胡的話,要包三家五番……即便是不包牌,他這盤贏的也不算數了——距離一千元,就隻差最後的4塊錢。
最後還是輸了……費盡心機地打了一天,結果是以失敗告終。武向南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此刻當然沒什麽興致去吃自助餐。他頹然坐到椅子上,說道:“我承認,是詐胡了。這樣吧,我今天贏的錢,全都不收了。”
阿姨看他這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有點於心不忍,也不去追究這麽多了,說道:“小夥子,沒事的,詐胡一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反正都打完了,就別計較這麽多了。我這兒還剩最後兩顆,都給你吧。咱們把帳結了,去吃飯吧。”
說著,就把她手裏最後的兩顆籌碼給了武向南。武向南心頭一震——難道這事還有轉機?加上這兩顆,就湊夠五百顆了,正好贏了一千元!
然而,一隻手從背後伸了過來,按住了這兩顆籌碼——正是站在武向南身後的眼鏡男。他冷冷地說:“贈送不能算成是‘贏的’,武向南,這次挑戰,你失敗了。”
三個牌友莫名其妙,中年男人問道:“你誰呀?你在說什麽呀?”
眼鏡男問武向南:“你想當著他們的麵,談論這件事嗎?”
武向南身心俱疲地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帶著歉意朝三位牌友鞠了個躬,不想再做任何解釋了。他跟著眼鏡男一起,朝公園外走去,三位牌友詫異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
走出人民公園,眼鏡男說:“你賭輸了,履行你的承諾吧。”
武向南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斜睨他一眼:“你要我怎麽樣,馬上在你麵前自殺嗎?”
“這倒不必,你自己挑日子就行了。”
武向南一肚子邪火沒處發,耍流氓地說道:“我X,要不要自殺是我的事情。你管得著嗎?我現在又不想死了,你能把我怎麽著?有種你把我殺了呀。”
眼鏡男說:“聽這意思,你是打算耍賴?”
“是又怎麽樣?你去告我呀!”
眼鏡男冷笑一聲,正打算說什麽,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後,跟對方短暫地通了會兒話,說道:“我明白了。”掛斷了電話。
“武向南,費總剛才打電話來說,他現在想跟你見一麵。請你跟我回一趟公司吧。”
“哼,我憑什麽跟你回去?你們想幹嘛?逼我自殺呀?”
“不是。”眼鏡男停頓了一下,極不情願地說出下麵這句話,“費總說,他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