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湯姆和傑瑞（5）

星期二晚上八點，妻子吳佩柔從廣州回來了。她進門之後，崔誌成迎了上去，說道：“辛苦了，事情談得怎麽樣？”

吳佩柔一頭微卷的長發，長相和妝容都同樣精致。她把拉杆箱放在門廳，微笑了一下，說道：“很順利。”然後拿起酒精噴霧，給自己全身的衣物和行李箱進行消毒。

崔誌成知道她接下來必做的事情是什麽，說道：“你先去洗澡、換衣服吧。咱們一會兒再聊。對了，吃晚飯了嗎？”

“在飛機上吃了。”

“飛機餐應該不怎麽樣吧？要不要再吃點什麽？”

吳佩柔搖了搖頭：“不吃了。頭等艙的餐食還是可以的。”

“行，那你去洗澡吧。”

吳佩柔走進浴室。這個澡，她足足洗了一個小時，穿著睡衣出來，已經九點了。崔誌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把電視音量調小，問道：“跟廣州那家出版社的合作，談好了？”

“當然，我親自去談，哪有談不成的道理？”吳佩柔坐到丈夫身邊，一邊用手捋著頭發，一邊說道，“這次收獲頗豐，除了談成跟廣州最大的這家出版社的合作，還見了兩個廣東的大神作者，跟他們約了下一部新書。另外，還跟一家網絡科技公司達成了戰略合作的意向。可能的話，我打算收購這家公司。”

“你真是太能幹了。短短幾天，辦了這麽多事。咱們喝點紅酒慶祝一下吧。”崔誌成說。

“好啊。”吳佩柔微笑道。

崔誌成從酒櫃裏拿出一瓶上好的紅酒，以及兩個高腳杯。往兩個杯子中注入紅酒，遞了一杯給吳佩柔。倆人碰了下杯，說道“cheers”，各自抿了一口酒。

“對了，我跟你帶了廣州特產，鮑魚酥和嶺南佳果幹。”

“哦，那可得嚐嚐。”

吳佩柔走到門廳，打開行李箱，從裏麵拿出幾包特產。她進了廚房，把點心和果幹盛在漂亮的盤子裏，再端出來。崔誌成伸手拿了一個鮑魚酥，正要往嘴裏送，吳佩柔喊道：“等等！”迅速去廚房拿了一個渣盤，說：“接著點吃。”

崔誌成吃了一個鮑魚酥，點頭道：“味道不錯。”拿起茶幾上的紅酒，又喝了一口。

“這幾天，公司怎麽樣呢？”吳佩柔問。

“一切正常。對了，我發現了一個挺有潛力的作者，如果好好包裝宣傳一下，有望打造成大神作者。”

“是嗎？男作者還是女作者？寫什麽的？”

“男作者，寫恐怖小說的。”

“可以的，現在懸疑恐怖類的題材，很受歡迎。”

“我看了他的新書，很吸引人。”

“是嗎？改天我也看看。”

吳佩柔說的話，簡直正中下懷。崔誌成心中暗喜，表麵上卻裝出淡然的樣子，說道：“好啊，今天你累了，早點休息吧，改天我把稿子打印出來給你看。我知道你不喜歡看電子版。”

“還是你了解我。”吳佩柔嫣然一笑。

“來，咱們幹一杯吧。”崔誌成端起酒杯。

“呃……算了吧……”

“這麽一點兒紅酒都喝不了？”

“不是，你剛才……拿錯杯子了，喝了我那杯酒。”

崔誌成看了一眼茶幾上的杯子：“那你喝我那杯吧。”

吳佩柔麵露難色：“你知道，我……”

“隻用自己的專屬杯子。可我們是兩夫妻呀，都不能沾到彼此的口水嗎？”

“希望以後我能克服這一點吧，讓我們的生活有所改變。”

崔誌成凝視她片刻，笑道：“好的，我相信我們的生活一定會有所改變的。”

隔了一天。崔誌成認為，下手的時機到了。星期四的晚上，他趁吳佩柔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把所有“準備”都做好了。吳佩柔洗完澡出來後，是晚上十點鍾。跟往常一樣，她關閉了手機Wi-Fi，坐在主臥舒適的單人沙發上，打開旁邊的台燈，準備閱讀一本書籍。崔誌成走進房間，假裝隨意地問道：“對了，前天跟你提到的那本新書，我打印出來了，你要看嗎？”

“就是你新發掘的那個有潛力的恐怖作家寫的？”

“沒錯。”

“看，現在就給我吧。”吳佩柔放下手裏的書，“最近看的都是些乏味的書，希望這本能讓我提提神。”

崔誌成把打印出來的稿子遞給妻子。吳佩柔看了一眼書名，說道：“《死亡校舍》，發生在校園的恐怖事件？能過審嗎？”

“國內肯定不行，我打算直接出外文版，然後改編影視。”

“如果內容好的話，可以這樣操作。”

崔誌成默默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十點零四分了。他說：“我下去看會兒電視，你慢慢看吧，不打擾你。”

“等一下，這個故事，恐怖嗎？”

崔誌成頓了一下，說：“我覺得還行吧。”

“什麽叫‘還行吧’？”

“就是比較恐怖的意思。”

“那你別下樓了，在房間裏陪我吧。”

吳佩柔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多少有點出乎崔誌成預料。他笑道：“怎麽，你害怕呀？以前又不是沒看過恐怖小說。”

“但我看的都是在國內能過審的，尺度大不了哪兒去。你這個是不是特別恐怖？”

崔誌成有點後悔剛才說的話了，早知道就什麽信息都不透露。他說：“其實也沒那麽誇張。”

吳佩柔走過來，拉著他的手，撒嬌般地說道：“你就在臥室陪我嘛。躺在**玩你的遊戲就好了呀。”

糟了，這可怎麽辦？她都說成這樣了，如果拒絕的話，應該會生疑吧？崔誌成一時想不出什麽好主意，隻有說：“好吧。”

“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了。”吳佩柔坐到沙發上，捧起打印稿看了起來。

崔誌成躺在**，表麵上是在玩手機，心中則思索著對策。正如妻子所說，有人陪在身邊，恐懼感自然會大大下降。但是，這樣還能達到預先的效果嗎？重點是，如果自己一直待在這個房間裏，之前布置的所有機關，自然不能再啟動了。可是這些機關，特別是藍牙音箱裏發出的聲音和電視裏的畫麵，全是跟這個故事內容相配合的呀！如果她今天就把這個故事看完了，不可能改天再看一遍。那之前準備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思索的同時，崔誌成暗中觀察吳佩柔，發現她讀得格外認真，似乎完全進入狀態了。這正是他所期望的。可問題是，自己不能一直待在這間屋呀，否則計劃就沒法實施了！

二十分鍾後，崔誌成想到了一個主意。他走下床，說道：“我去喝點東西。”

“嗯。”被小說劇情所吸引的吳佩柔應了一聲，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書。這一次，她沒有堅持讓丈夫在房間裏作陪了。

崔誌成輕手輕腳地走到二樓的櫥櫃旁，拿出一瓶木蠟油和一把刷子。

他倒退著，從上往下地給每一階樓梯刷著木蠟油，直至他走完樓梯，來到一樓。之後，他把剩下的木蠟油和刷子裝進了一樓的一個雜物櫃中。

二樓的主臥是有衛生間和飲水機的。每天晚上洗完澡後的吳佩柔，不會再下樓。也就是說，不用擔心她會發現樓梯被上了油。

“惡作劇燈泡”設定好了時間，會在十一點的時候開始閃爍。藍牙音箱裏的詭異聲音，也會在那個時候發出來——連接它的是一台安裝了定時播放軟件的筆記本電腦。電視更是早就打開，已經在播放了，隻是畫麵一片漆黑，讓人以為沒有開機。更關鍵的是，崔誌成提前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到了滿格。他之前測試過了，電視裏那個恐怖鬼魂發出的尖利笑聲，足以把任何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嚇一大跳——對一個有心髒病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麽，更是不言而喻。

也許，刷在樓梯上的木蠟油，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崔誌成心裏冷笑道。僅憑房間裏發生的一切，就已經足夠了。

現在，他看了下時間，十點四十五分。還有十五分鍾，好戲就上場了。但他不能留在這裏看好戲，而是必須趕快出門，製造不在場證明。

崔誌成走到門廳，換上外出的衣服、褲子和鞋子，悄悄溜出了家門。他所在的別墅區旁邊，有一條網紅水街，晚上也有很多酒吧、咖啡廳和餐廳在營業。他隨便找了一家酒吧，走進去之後，坐在吧台，點了一杯最貴的酒——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給酒保留下深刻的印象。當然，水街的攝像頭，也可以為他提供證明。

崔誌成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十點五十七分了——從吳佩柔沒有跟他打電話這一點來看，顯然吳佩柔正沉浸在小說之中，沒發現他已經悄然離開了家。

還有三分鍾，就到那個“鬧鬼”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