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41章 剜心的失去
手臂痛，肚子、好痛，頭也好痛，林允兒抱著隨身的包包微微彎著腰捂著肚子向前走，一見前麵有洗手間，連忙衝進去幹嘔。
“鈴鈴鈴！”手機鈴聲猛地響起。
林允兒對數字不**，也從不記手機號碼，所以隻看到一串數字在屏幕上不斷跳躍。
“喂？你好……”林允兒扶著洗手台，難受地皺著眉，開口問道，“哪位？”
“你刪了我的電話？”安斐然的聲音透著嗜人的陰沉，如影隨形。
沉沉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林允兒一抬眼便從鏡中看到那抹濃若地獄的黑色！
“嗯……”顧不得害怕，林允兒咬牙忍著肚子裏翻天覆地的絞痛，卻還是忍不住逸出了痛吟。
原本一臉冷漠的安斐然慢慢蹙起眉頭，愈發深沉的黑眸情不自禁凝上一層擔憂。
“等會去哪玩啊？額……”安斐然身後走進兩個年輕女孩，一見安斐然的背影還以為她們走錯了洗手間，連忙道歉退了出去，可出去一看，她們哪有走錯！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這裏是女性洗手間，麻煩你出去！”一個女孩不滿地說道。
“怎麽回事？”不理會女孩的嗬斥，安斐然沉聲問林允兒。
心口抽痛，腹內絞痛，頭也開始一陣陣發暈，林允兒瞟了一眼，鏡中渾身散發著冷氣的男人，強迫自己站直身體，自我麻痹。
轉過身，麵對身前這個不再對她溫柔寵溺的男人，林允兒非常感謝此刻有疼痛幫她分神，讓她不至於在他麵前崩潰到淚雨滂沱。
“哎！這位先生，你怎麽回事！說了還不走？你變──”女孩邊說邊朝安斐然走去，等走到他身邊時，“態”字還沒說出口就迎上了他冷冷的視線。
仿若瞬間被冰凍，女孩連嘴型都僵得收不回去，隻能眼睜睜看著黑衣男人朝洗手台邊的一個女白領逼近。
林允兒神色惶然地退了一步，無力的聲音透出一絲抗拒：“我……我沒事！”
安斐然盯著她煞白的小臉，一會兒的功夫，她光潔飽滿的額上已泌出細密的汗珠。
安斐然擔心得眉頭緊緊皺起，剛要繼續邁步。
“你別過來！我……我……”林允兒難掩驚慌地後退了幾步，“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啊！你！放我下來！”
安斐然一把打橫抱起林允兒，無視洗手間內另外倆個一呆一傻的女孩走了出去。
“好……好帥！好酷哦！”剛才還對安斐然橫眉冷對的女孩，毫無立場地花癡道。
安斐然一邊開著車，一邊扭頭看著窩在副駕駛，痛得臉色慘白，卻緊緊咬著牙不肯叫一聲的倔強小女人。心疼又擔心地問：“很疼嗎？”
“唔……”林允兒狠狠搖了搖，沉沉喃了一聲。隻是身下一股股的暖流，不斷傾瀉而出，讓她沒來由的心慌起來。
這個月，她的大姨媽提前來了，過了兩三天就沒了。隔了幾天又來了，而且很少，斷斷續續的來了半個月。
林允兒以為是因為最近很辛苦，情緒也不太好，導致內分泌失調，也就沒在意。
安斐然看到一串串冷汗從她蒼白痛苦的小臉上，泠泠而下。心猛地慌了起來，伸出手緊緊抓住林允兒泛著寒意，不斷顫抖的小手，腳下把油門踩到底。
“允兒！允兒，忍著！馬上就到醫院了！”安斐然驚慌失措地喊著。
林允兒聽到他慌亂的聲音，艱難地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難看地微笑，出言調侃：“嗬——！安斐然，原來你也有慌張的時候啊！我……以為……你會……永遠的……淡定呢……嗯……”
堅持把話說完，又一陣疼痛襲來，林允兒又狠狠咬著牙，閉上眼繼續和撕心裂肺的疼痛搏鬥。
安斐然不管不顧地把車開到醫院的大門口，匆忙地下車，抱著身下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林允兒，像個發狂的野獸一樣，衝進了醫院。
“醫生！醫——生——！快出來！”安斐然大聲咆哮著，抱著懷裏急促沉沉喘息的女人，衝進了急診室。
醫生護士聽到安斐然焦急的呼喊聲，連忙湧了出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林允兒安放到病**。
“這位先生，麻煩你出去！”安斐然被護士小姐推搡著趕了出來。
“孩子”，簡單的兩個字讓安斐然心尖兒一顫，大腦陷入一片的兵荒馬亂裏。
他的孩子，他的骨肉。男孩還是女孩？像他還是像她？笑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哭呢？
她的肚子裏真的已經有了一個幼小的，屬於他的孩子嗎？
可是，她應該不會想要這個孩子吧！安斐然的臉上露出萬分痛苦的表情。
這半個月他想了很久，想通了很多事。她是怎樣驕傲卻忍耐的活著，她有著何等固執的堅持，何等讓人疼惜苦笑的柔軟，她的妥協、順從、抗拒、謊言……她在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還能展現的笑容、溫柔愛戀的眼眉。
沒有她的日子裏，對她的眷戀與日俱增，他忍著去找她的渴望，自我懲罰。
因為在她的世界裏，他現在是一個混蛋！人渣！他沒臉去見她。
他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與她重新開始，讓她接受他，再次愛上他，彌補他曾經對她一再的傷害，兌現他許下的諾言。
隻要她接受他，陪伴他，他有信心成為一個更加完美的男人，對得起她給予的幸福！
是的，在她身邊他那麽的快樂。即便是過去經常因自己的幼稚霸道，被她氣得半死，但回憶起來卻仍是快樂的、滿足的，似乎隻要是和她在一起，生活就是一杯香濃的咖啡，口感豐富回味無窮。
孩子……他和她的孩子，想想都讓他興奮得渾身顫抖。但是現在——這個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
林允兒是最怕痛的，但更是一個很習慣忍耐的人，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向疼痛屈服過。眼下這種從身體裏被撕裂開的疼痛雖然很可怕，但她咬著牙忍耐著，沒有哭，也沒有尖叫出聲。
忍的太痛苦了，汗一層層的打濕了她身上的衣服，頭發也已經濕透了，黏成一縷一縷的，她起先有一陣恨不得伸手把頭發全部扯光，再後來卻疼的連這點恨不得的心都沒有了。
醫生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做流產手術，不讓打麻藥，也不哭不叫的，往日裏最熱鬧的產房這時一片安靜，詭異急了。
看著林允兒十指緊緊揪著床單、忍的唇色都發白，護士於心不忍，安撫提醒她說：“你要是疼的話可以給你打麻藥，或者叫出來啊，不要硬忍著……別覺得丟臉，都是這麽過來的。”
林允兒聽見了她的話，心裏頭輕鬆了一些。可躍躍欲試的想要尖叫一聲，卻發現怎麽也張不開嘴。
已經疼到極點了，她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幻覺，許多的畫麵在她眼前混亂的跳過，一幕一幕。
他霸道地把她抱在腿上，溫柔地吻過她彎彎的眉，輕輕合著睫羽微微顫動的眼，小巧的鼻，嫣紅的唇……她好想看看他，看看那張讓她癡迷俊逸的臉。
一切都變得狂亂，所有一切都變得合理——否則，要不是她已經疼的瘋掉了，怎麽他的臉會如此的逼真呢？
逼真到並不是記憶中完全一模一樣的那張臉——他瘦了一些，眼睛更明亮，此時站在產床邊低著頭專注的望著自己，那目光令她身上的疼一瞬間變得遠……疼痛依然存在，但被另一種更為迫切的感受優先了。
她非常、非常、非常地想念他。
林允兒終於鬆開了緊緊咬著的牙關，張了張嘴：“好……疼……”幾乎發不出聲音的兩個字，對他說。
他眼中神情柔和，伸手捧住了她的臉，像從前那般，俯身溫柔憐愛的親吻她的額頭。被他碰觸的肌膚每一寸都在顫抖，林允兒在他的氣息環抱裏哆哆嗦嗦地哭了起來。
這麽美好的幻覺，令她受寵若驚。
“不要怕，我會陪著你！”幻覺裏的人附身抱住她，在她耳邊沉穩有力地喃。
林允兒胡亂點頭，難得地想完全的聽他的話，他說什麽她都願意照做……混亂的幻覺與真實畫麵交錯裏，一切都是影影綽綽，隻有他的聲音和氣息是清晰的，整顆心都被他駕馭著，疼已經變成別人的事情，一點兒也不重要。
他的溫柔回來了，即便是在幻覺裏。林允兒幸福的一直流眼淚，喃喃的叫他的名字。這個即便是在一個人的夜晚她不曾敢叫出口的名字，此時是她唯一的勇氣：“斐然……安斐然！”
“是，我在！允兒，我在！”林允兒聽到耳邊他低低的回答，忽覺得她正遭遇的這點痛苦太不夠了，她想要更多的疼，或者更長久的折磨——這樣他是不是就會對她溫柔更久點。
顛亂的一切隨著下身疼痛的結束，她渾身都變得很輕，飄飄然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林允兒痛得一下子昏厥過去了。
婦科主任醫師連忙說：“沒事的！沒事的！她是身子太弱了，失血過多，多補補就好了！”
“你確定？”安斐然蹙眉緊張地問。
主任想了想，謹慎的反問：“要不……叫醒她給你看看？”
男人皺眉不語，低頭看著懷裏人半晌，默默的將她放在**，手指輕輕撫著她蒼白汗濕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