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應天教(18)
第十六章 應天教(18)
剛愈合的傷口又迸出血來,馬天佑一咬牙,默運神功,抬起雙掌,迎著通紅的鐵掌推去。這一下他是拚盡全力,全然不顧傷口流血,暗忖就不信這次你還能把我震退。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震得屋頂上的瓦片格格滑動,青袍大漢麵膛變得紫黑,眼中驚訝盡露。自從毒砂掌練成以來,還未有人能夠硬生生的接下自己雙掌而若無其事。一個月前還是不堪一擊的馬天佑,此刻被自己雙掌猛擊,卻是屹立如泰山,雙目神采飛揚,絲毫不見受傷之狀。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雙掌一錯,再次沉肩墜肘,氣注雙掌,挾著縷縷黑煙,一招“惡鬼推車”向馬天佑心口印去。嗤嗤的破空聲中,瓦片紛飛而來。青袍大漢被迫撤掌,向後躍開丈餘,避開襲來的瓦片。
清朗的月色之下,一少女白衣似雪,正於屋頂上彎腰撿瓦,似仙女散花般向青袍大漢射去。馬天佑方才拚盡全力接下如鋼鐵般的雙掌,手心如被火灼,疼癢難忍。雖然沒有被震退,但卻比震退更難受十倍,氣血一陣翻湧,似要於喉間噴出。強行壓住,血腥味又再鋪天蓋地而來。心中略一猶豫,方待躍開,卻見瓦片飛襲青袍大漢,根本不用抬頭,大聲說道:“此人便是薛忠,你的殺父仇人,浣兒妹妹快來殺了他。”
怒叱聲中,一團白雲飛舞而下,身形幾度旋轉,即將落地之際,藕臂疾伸,玉掌如劍,向薛忠項上削去。青袍大漢正是薛忠,聽完馬天佑說的話,心中一愣,卻猜不出來者是誰,見她玉掌劈來,暗哼一聲,揚手一掌拍去。
馬天佑看得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大聲說道:“小心,他掌上有毒。”浣兒心中一凜,見擊向自己玉腕的手掌紅中透黑,不敢硬拚,即時撤掌,另一邊羅袖輕拂,人便跟著斜翻開去。
薛忠見她臨危不亂,那輕飄飄的羅袖拂在鐵掌之上,勁風颯然,心中亦是一凜,沉聲喝道:“你是誰,我與你有何冤仇?”
話音剛落,馬天佑已飛撲而來,十指如鉤,一招“老鷹覓食”向薛忠麵門抓去。浣兒粉臉凝霜,嬌軀一擰,揉身而上,舞動雙袖如兩道白練,憤然說道:“穀如空之女穀思浣,今日前來替父親報仇。”
當年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於綿山圍攻應天教,穀如空為了救遭人暗算的馬蓋龍,奮不顧身力戰天下群雄,雖然到最後墜崖身亡,但他的殺氣和劍氣,隻要是當日在場目睹的人,無論經過多少年,想起都會不寒而粟。此時聽到“穀如空”三個字,薛忠不禁大吃一驚,奪去穀如空性命的,正是自己的一記“毒砂掌”。馬蓋龍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殺死,但也洗脫不了關係,馬天佑要為父母報仇,為應天教報仇,他也無話可說。而現在站在麵前的還有穀如空的後人,就更加是無話可說了。
重重的哼了一聲,陰沉著臉說道:“既然今日這麽人齊,休怪我手下無情,唯有讓你們重蹈複輒,陪父輩去吧。”
馬天佑劍眉陡軒,仰天狂笑說道:“狗賊休得張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敢承認,證明你也算得上是條漢子,即使你今日有能力殺我,但應天教萬眾一心,遲早有人能讓你嚐嚐報應的滋味。”
此話一出,薛忠不禁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看著如怒獅般的馬天佑,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暗忖若不除此人,日後便再無寧日。心中默默說道:“女兒啊,不是為父的狠心,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毒掌如狂風暴雨般飛襲,掌風更加凜冽,月兒仿似變成了黃昏的落日,把冷清的街道照成一片暈紅。
馬天佑與浣兒皆是手中無劍,籠罩在一片紅影之中,血腥的味道更濃,濃得仿似已看見自己熔化在這一片紅影當中。浣兒隻是靠著一雙羅袖,以曼妙的身法於紅影中遊走,漸漸被那血腥味迫得胸口發悶,呼吸困難,淩空躍起,呼的一聲,向著薛忠噴出一口鮮血。
鮮血溶入紅影,隨即化作一粒粒血珠,向著馬天佑和浣兒反射回來。馬天佑見浣兒受傷,心中吃了一驚,急忙揮掌去拍開血珠。浣兒蓮足甫一沾地,羅袖急揮,搶在馬天佑之前,嬌叱一聲:“分花手。”
但見血珠變得更圓,看上去似是堅硬無比,疾如流星向紅影飛去。隻聽“卜卜卜”的聲音響起,一些血珠撞在紅影之上,即時散成無數的血點向四處飛濺,另一些血珠卻穿透紅影,**。
伴著一聲悶哼,紅影消失,薛忠身形向後掠開丈餘,陰沉的臉上沾滿鮮血。原來他被浣兒用分花手拂來的血珠擊中,雖然外家功夫已臻極化,但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其威力不亞於被鐵彈狂襲。
紅影消失,浣兒心口一陣舒暢,看著馬天佑被鮮血染紅的左肩,關切的問道:“馬大哥還受得住嗎?”馬天佑見她受了傷,還反過來關心自己,心中一陣感動,方待說話,卻突然眼中現出狂喜之色。
薛忠的背後,冷清的街道上,雲遙悄然而立,臉上神情怪異,眼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哀傷。這種哀傷與她的年紀極之不相襯,但隻要看上一眼,你立刻就能感受到那是一種真正的哀傷,因為在她這種年紀是很難裝得出哀傷的模樣。她若是想哭想笑,隻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有時候甚至會邊哭邊笑。沒人會懷疑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哭笑之間是否有假,因為她哭的時候,淚珠兒早已為她作好準備,隨時湧出;當她笑的時候,無論陰天下雨天,太陽也會立刻走出來捧場。而哀傷仿佛與這種年紀無緣,若非遍體傷透,絕對不會在臉上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