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世間且觀那對璧人
紀丹萱眸中一寒,驟然轉身，右手緊握著劍柄，催發出僅剩的靈息橫向立於身前，想要擋住蘇揚擲出的這一劍。
幸運地是，她擋住了。
碧天劍落在了地上。
不幸地是，名葉劍也從手中跌落。
而那將要抹殺蘇揚的一絲大道之意也因為紀丹萱地不佳狀態而煙消雲散。
那原本持劍地手微微顫抖，紀丹萱地臉色蒼白，眼睛卻很明亮。
她看向蘇揚。
蘇揚的狼狽姿態盡顯。
一屁股坐在碎石堆裏，大口的喘著氣，血水從他臉上滑落，滴濺在塵礫之中。
這一戰打得時間並不久。
巳時三刻開戰,現在不過剛到未時，是陽光最熾烈的時候。
然而沒人能夠感受到，隻覺得鋪麵的都是寒風。
兩人都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劍，他們一個勉強站著，一個癱坐著，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但貌似這是一種很明顯的局麵。
暴風雨前的最後一刻平靜。
待他們開始有動作的時候，也是這一戰最終既定的時刻。
“果然啊。。。。。。”方還真微微搖頭，喃喃說道：“這兩個年輕人的戰鬥，終究會是這樣的結果。在相同的境地下，無外乎兩種結局,要麽共死，要麽共活。”
蕭天城蹙起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已如廢墟般的生死台上的蘇揚和紀丹萱，這場生死對決的一開始，他們皆能想到會有一方死去，也能想到他們會兩敗俱傷。
然而眼前的畫麵,似乎真的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死一個便很讓人悲痛了，若是兩個都死了。。。。。。
這樣的結局沒人願意看到，就算是芮山長老也不願意。
然而對於白眉劍宗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如此一來，也就不必勞煩他親自出手解決掉存活下來的一人了。
蘇揚渾身是血，因激戰而披散下來的頭發被血水黏成枯柳般的形狀，他看著紀丹萱，微微喘著口氣，臉上竟還有著笑顏。
“你是唯一一個令我心起殺意，卻還殺不死的人。當然，我一開始對你並沒有殺意，但你卻要殺我，那麽隻要是想殺我的人，我都不會心慈手軟。所以我也對你有了殺意。
但是結果，我似乎依仗自己的力量，根本殺不了你。。。。。。而你，也沒辦法奈何得了我。”
蘇揚這一番話，並非是在拖延時間，而是因為他不想再打了。
不想打，意味著失去了戰意，沒有了戰意，這場戰鬥自然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
他很累，那濃厚的戰意，遇到紀丹萱這樣的人，也會漸漸消耗殆盡。
能用的手段他都用了，隻剩下蘇靈這一個最強底牌。
然而這一個底牌卻不能用。
不僅僅是紀丹萱非他必殺之人，更重要的是，蘇靈目前的情況不明，沒有明確之前，他不會再讓蘇靈露麵。
況且，世人都在關注這場戰鬥，蘇靈更不可能露麵，在世人眼前露麵。
於是乎，蘇揚的底牌相當於盡出了，他已經盡力了。
拚盡了全力，狼狽不堪，身心俱疲。
他經曆過比這更卬長的戰鬥，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累，比在南境時還要累。
短短數個時辰，他暴露了除蘇靈外的所有底牌。
雖然《天意造化功》和《禦訣道藏》仍處於不可知的狀態，但他終究全都施展了出來，就算旁人看不清，也不算完全暴露，但他真的已經沒有後招了。
全力運轉《天意造化功》也許還能有一戰之力，但真的沒這個必要了，因為紀丹萱還有聚靈之體，鬼知道她會不會還能在死地中爆發？
已經幫了她一次了，蘇揚不想再幫第二次。
因為那無疑是在找死。
既然兩個人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那倒不如盡快分出勝負，以這殘破之軀分出這場生死戰的勝負。
深知紀丹萱強大的蘇揚，在這一刻，仿佛才真的明悟，自己以前還是小覷了這個女人。
她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大。
這樣強大的人，是自己的敵人，蘇揚理應不惜一切手段將之斬殺。
奈何，他無能為力。
這場勝負到最後就成了一場賭博，看得就是誰的運氣更好，誰能夠最終存活。
跟其他一切因素都沒有任何關係了。
寒風拂麵，蘇揚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紀丹萱並未回答他的話，因為她不想浪費這個說話的力氣，所以蘇揚也不想再說了。
因為自言自語真的很尷尬。
紀丹萱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已經重新站直了。
她準備好了迎接最後一戰，能夠分出勝負的一戰。
蘇揚沉默著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模樣比紀丹萱不堪多了，但他的腰板依舊立得筆直，雖然看起來有些勉強。
兩個人同時抬眼望向對方，然後同時起步，朝著對方走去。
生死台上已經沒有落腳之地，真的如廢墟一般，那恐怖的破壞力，將得偌大的生死台毀於一旦。
想要重新恢複成以前的樣子，必是極大的工程。
然而誰又會在此時在意這些？他們隻在意這場巔峰對決的結果。
看著那艱難邁步朝著對方走去的身影，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出奇的一致，微微蹙著眉頭，咬緊了牙關，一臉的凝重。
天際有暖陽直照，場間卻是寒風凜冽，然而那寒風無法阻擋暖陽落在下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的身上，尤其是蘇揚和紀丹萱的身上。
金黃色的淡弱光芒，將得兩道身影映照的仿若兩尊玉神，似乎他們本不該屬於人間，而應該是那神仙人物。
凜冽的寒風變得極為輕柔，所有修行者也都初次感受到陽光的暖意，這也不禁讓他們的心緒有了一些穩定。
那仿佛在陽光中緩行的兩道身影，身上有著萬丈金光，雖不刺眼，卻讓世人無法看得真切清楚。
於是他們紛紛眯縫起眼睛，想要看得清楚。
這似是一對璧人，在那輕柔的風中，暖陽普照下，麵對麵朝著對方走去，越來越近，他們的影子已經開始接觸，並且融合在一起。
如果這不是一場生死對決，如果不是他們滿身是血，這該是多麽美好的一幅畫麵？
他們仿佛處於了某種意境中，觀望著那漸行漸近的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