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脈

第九十一章 大雪漫青州

沈道劍看著麵前的人山人海,寂靜無聲,漠然道:“劍會在我青州舉行,我靈劍宮有責任維持秩序,縱使劍會已經結束,但客人們還沒有離開,我自然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林絕心中一緊,慌忙說道:“沈宮主誤會了,在下絕無其他意思,隻是那個叫蘇揚地人與我玉鼎宗有不共戴天之仇,還望沈宮主行個方便,我隻要他一人。”

沈道劍冷冽地眸子盯向林絕,沉聲道:“我說過了,靈劍宮要保障夏城人的安全,不論是參加劍會地人還是觀戰地人,隻要他站在夏城土地上,便沒有人可以帶走他。”

蘇揚意外地看著沈道劍。

他不知道沈道劍是故意在保護他,還是真的隻是履行靈劍宮該盡的責任。

沈道劍雖然很強,但他畢竟隻是一個人,靈劍宮之所以被其餘宗派忌憚,也隻是因為沈道劍而已,沒了沈道劍,很多宗派都不會再將靈劍宮放在眼裏。

再加上沈道劍很少理會江湖上的事情,所以靈劍宮還算是很低調的,因為一些不相幹的事情與玉鼎宗為敵,這似乎並非什麽明智的選擇。

林絕臉色陰沉,道:“沈宮主難道連這點麵子都不給我玉鼎宗?”

沈道劍淡漠道:“我憑什麽給你們麵子。”

林絕驚疑不定的瞪大眼睛,完全沒預料到沈道劍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連牛長老也是心中凜然,心想難道宮主是準備要與玉鼎宗宣戰了?

“沈宮主,您這是什麽意思?”

林絕臉色無比的難看。

沈道劍自大明湖上輕飄飄的掠至岸邊,劍尖一點,湖麵上便又爆起浪潮,白浪衝天而起,就仿佛是沈道劍背著一柄斬天裂地的巨劍。

“你有意見?”

林絕臉色煞白,情不自禁後退一步,腿肚子都有些打顫。

無數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沈道劍,這才是真正的強者風采啊。

“難道沈宮主真的要與我玉鼎宗為敵?!”

林絕也不愧玉鼎宗的二號人物,很快就鎮定下來,但他那發抖的身體,明顯宣示著他那不平靜的內心。

沈道劍是何等人物,莫說區區一個林絕,縱然是玉鼎宗宗主親自到場,也不會被沈道劍放在眼裏。

哪怕兩大山門實力相差不多,但如果是兩大宗主交手,沈道劍有信心可以在三劍內結果掉玉鼎宗主。

林絕也知道這一點,但他畢竟沒有親自與沈道劍交過手,他心裏還是存著僥幸心理的。

如果沈道劍真的那麽強,他為什麽不帶領著靈劍宮走向更高的山巔,反而是在原地踏步呢?

就算沈道劍很低調,但也不至於這般低調吧?

對於擁有極大野心,想要不斷往更高處攀登的林絕而言,他顯然無法理解沈道劍的想法和作為。

“我從未想著和玉鼎宗為敵,但你們若敢無視我青州的規矩,那我也不介意一人一劍打上你們玉鼎宗,把你們宗主踩在腳下。”

沈道劍的話無比的狂妄,但卻沒有人認為他狂妄,因為他擁有這樣的實力。

崇拜他的目光似乎更多了些。

蘇揚饒有興趣的看著沈道劍,沈道劍雖然是大齊十六州公認的強者,但其實也不過是與蕭天城同級別,當然,這已經很恐怖了。

但是曾與溫老和火蠻仙客乃至申屠或長或短的接觸過的蘇揚,眼界可是極高的,他並沒有覺得沈道劍多麽可怕,但是他那無視一切的氣勢,卻是讓蘇揚很是佩服。

林絕已經啞口無言,因為在沈道劍話落後,那如蒼穹崩塌般的壓迫感,差點讓他直接跪在地上,無比真實的感受,讓他再也起不到絲毫反抗的念頭。

他如今才真正明白沈道劍的恐怖。

怪不得宗主常常對靈劍宮敬而遠之,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是因為廖白衣被廢,玉鼎宗主隻是想著來青州抓個人罷了,又沒有得罪靈劍宮,更加不會得罪沈道劍,本來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情,沒想到卻把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沈道劍給引了出來。

林絕也是想不明白,玉鼎宗向來與靈劍宮井水不犯河水,沈道劍為什麽要為了區區一個蘇揚而態度這般強勢?

凝重的看著沈道劍,林絕自然不甘心就這麽退走。

他想要試一試。

不單單是要試探沈道劍態度上的決心,也是要試試沈道劍的實力。

雖然他初才已經感受到了,但林絕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純粹被氣場嚇退,實在很丟臉,就算要敗,他也要先出劍。

林絕不知道,他一開始便已經陷入了敗局,因為他心中想著的全是失敗,而沒有想著能夠戰勝沈道劍,雖然他的確不可能贏得了,但他內心深處早早就已經判斷出了結果,隻是他本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在戰鬥還未開始的時候,心裏便已經認定自己會敗,那麽他就絕對會敗。

沈道劍感覺到了林絕身上釋放的戰意,他微微蹙眉。

這股戰意看似很澎湃,實際上有形無實,這並不是一股完美的戰意,對於不完美的事物,會讓沈道劍感到有些厭惡。

既然林絕有膽子向他釋放戰意,那麽就應該把戰意釋放到極限,心中無所畏懼,如此一來,才算是可敬的對手。

但是林絕並沒有。

察覺到沈道劍情緒上的變化,林絕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他以為自己找到了機會。

“沈宮主,在下鬥膽領教一二!”

劍出鞘,林絕看準時機,一聲大喝,劍氣如匹煉般橫掃而出。

有風起,有雪落。

大明湖上有雷鳴。

城外林間有聲響。

空中亦有鳥雀啼鳴。

沈道劍長身而立,未拔劍,自身便好像就是一柄出鞘的劍。

有劍吟聲起。

大雪飄零而下,席卷整個青州。

啪。

大明湖畔有一身脆響。

這聲脆響好似一顆堅果殼被一腳踩中,碎裂。

林絕的身體倒飛了出去。

他手中的劍應聲而斷。

背部重重砸在雪地上。

一口血噴出,侵染了胸口的衣衫,覆蓋了半張臉。

沈道劍的劍意厚重如山,卻又如那雪花般輕盈,但數之不盡的雪花凝聚,也會擁有不可知的重量。

劍吟聲起便是大雪紛飛。

但詭異的是,沈道劍根本沒有出劍,他甚至站在原地,根本沒有動過。

他的劍雖然未出鞘,但他的精氣神,意誌與決心,都盡數落在了空中,然後朝著林絕砸落。

一股極為濃鬱的血腥味道,像水一般,順著雪地流淌,然後蔓延,籠罩住了整座大明湖。

林絕瞳孔裏盡是恐懼,他方才明白自己是多麽愚蠢,簡直愚不可及。

他居然敢向沈道劍出劍,這與班門弄斧有什麽區別?

然而就是如此簡單便能明悟的事情,他居然毫無所覺,甚至心中竊喜,以為勝券在握。

再度咳出一口血,林絕臉上滿是頹廢,嘴角也掛著一抹苦笑。

沈道劍便是一座高山,隻能抬頭仰望,永遠無法企及。

這就是天和地的差距,明明彼此都能看到,卻永遠不可能觸摸到。

林絕已敗。

他的劍自然便落空了。

他的所有準備,那些隱藏在後的無數劍招,那些手段,都跟著全部落空了。

隻有真正感受到沈道劍的強大,他才開始湧出後悔的情緒,然而現在後悔早已遲了。

寒風呼嘯,大明湖上再起波瀾。

遙遠的天際有一抹光亮閃爍。

然後場間便又多出了一人。

這是一個相對來說很陌生的人,至少在場大多數人都不認識。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看起來要比沈道劍稍微年輕一些。

他手中緊握著一把刀,一把蘊含著爆裂氣息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