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皇帝心思
第281章 皇帝心思
用過誠惶誠恐的一次早餐，齊越便坐在那裏不動了。
宮人快速而無聲的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下去，皇帝起身去換了合適的衣服，叫齊越起來，兩個人一起去了西側殿。
到的時候昨日進宮來的官員們都已經坐在那裏等了，見皇帝過來紛紛起身行跪拜大禮，在一群人跪下去之前，齊越就已經從皇帝身後走出來，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跪好，跟著眾人一起行禮。
“眾愛卿起來吧。”
皇帝走到首座上坐下，和藹的抬了抬手。
眾大臣應下，然後才起身，按照官職大小在位置上坐好。
外麵等候已久的宮人們魚貫而入，手裏將準備好的茶放到旁邊的小幾上，還有禦膳房一大早就準備好的點心。
皇帝喝著茶，樂嗬嗬的問著下麵的臣子們昨晚睡得如何。
他活的太長了，從幼年登基開始，至今朝中已經換了三批官員，而他仍然精神抖擻著。就算有幾次病危，讓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熬不過去，要死了，但皇帝仍然好好地醒了過來，不僅如此還測試出了自己那幾個兒子都是廢物的事實。現在朝中的大臣，除了一部分老臣以外，剩下的都可以說是他的晚輩，而皇帝也一向是以長輩的麵孔對待自己的臣子的。
盡管皇帝表現的和藹可親，但是這些臣子卻是絕對不敢真的把皇帝當成自己的長輩，什麽都往外說的。
聊過了閑話，氣氛逐漸凝重起來，眾人的話題又開始轉到了昨日進京的阿維朵公主身上。
別誤會，她們商量的可不是該怎麽對待大食和這個送來的公主。本朝以戰開國，素來好武，陣戰沙場的將士從來都是受人敬仰的。尤其是這一次是在大食動手挑釁之後才開始反擊，從各種方麵來說都是正義合理的，更是理直氣壯。這一次把大食打成狗之後，朝中的聲音迅速分成了兩派，激進派的意思是管他求不求和有沒有送公主來，直接把大食打滅國，納入我朝版圖。溫和派的意思是既然對方都已經求饒了，而且我們也打敗了他們，不如就算了吧，讓他們成為附屬國就可以了。況且如果納入版圖的話，原來的那些百姓怎麽辦？還要派官員和士兵過去駐紮，還要想辦法同化他們，費時費力費錢，實在是得不償失。
兩個派別爭執不下，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景陽宮裏那個公主殿下了，無論是激進派還是溫和派看來，這個阿維朵公主不過是一個禮物而已，完全沒有在意的必要。
休息一個晚上之後，激進派和溫和派顯然都找到了更多的理由來說明自己的觀點是正確的，一開始好好說話，現在又開始重蹈覆轍，像昨天一樣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而且個個抄的有理有據，讓人簡直不知道應該站哪一邊比較好。
齊越安靜的喝著茶，他哪一邊的不站。
準確來說，在爭執的都是文官，所有在這裏的武官都是來當壁畫的，默默喝茶吃點心就行了。他們隻要負責把敵人打敗，戰敗方怎麽處置，就是他們文官需要去在意的事情了。
喝完第三杯茶，太陽出來了。宮人連忙把簾子放下來擋去外麵初生的太陽，齊越咬了一口旁邊的同僚遞來的點心，心裏默默想著不知道陸茵起床沒有。
陸茵當然已經起床了。
她起的本來就不必齊越晚多少，現在都已經吃完早飯，在院子裏活動身體了。
“小姐，慢一些，慢一些。”
幾個侍女有些著急的看著她，“小心肚子。”
“你們怕什麽，我隻是走一走而已。”
陸茵根本不想理會他們，但是為了她們不會在齊越麵前打自己的小報告，還是耐心的解釋。
“多活動活動身體對孩子好，對我自己也好。”
那些侍女見她這麽說，知道陸茵會醫術，這才勉強不說話了。但是看著陸茵的眼神還是有些緊張和惶恐，甚至有幾個已經做好了跑步的姿勢，就準備在陸茵摔倒的時候飛快的竄過去輔助他不。
“哎呀，你們真是沒意思！”
陸茵有點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氣呼呼的從獨木橋上跳下來，又把侍女們嚇了一跳。
“小姐，快擦擦汗。”
“小姐喝茶。”
“小姐吃點心！”
侍女們一窩蜂的衝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這話，把手裏的東西往前送，但是擁擠的同時又保持了一個界限，不會擠到陸茵。而且她們才不怕陸茵生氣呢。她們可都是齊越專心致誌的挑選出來，專門在陸茵懷孕的時候負責照顧她的。如果陸茵做了什麽太過危險的舉動，她們還可以去齊越那邊告狀。
接過茶喝了一口，擺擺手讓其他人散開，陸茵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將軍還沒有回來麽？”陸茵看向院門的位置，沒有看到人影。
“還沒有呢。”有侍女快嘴快語的回答，“這一次大食投降，送上公主可以說是很重要的事情了，除了將軍以外，還有其他好多大人也進宮去了，也是還沒有回來。”
“說不準將軍今天也不回來了呢！”又有一個侍女笑嘻嘻的說道，“小姐想將軍了嗎？”
“……沒有。”
陸茵繃著臉，瞪了她一眼，“就你話多。其他人不是都不知道麽？”
“小姐別生氣。”那個侍女甜甜的說道，舉起手裏的盤子，“小姐吃點心，會開心一些。”
放下束起來的頭發，陸茵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好笑的反問：“說跟你說吃點心心情就會好的了？荒謬。”
侍女吐吐舌，沒有再說話了。
“我說的。”
一道清越的聲音從院門外響起來，帶著輕微的笑意，“怎麽，陸神醫不信呐？”
陸茵正上台階的腳步頓了一下，微微扭過頭，看著從院子外麵走進來的女子，微微挑了挑眉。她轉過身，繃著臉說道：“當然不信了，我可從來沒有在醫書上看到過這種說法，不可信不可信。”
外麵那個人幾句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陸茵麵前，正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看起啦陸神醫的醫術，也不怎麽高明嘛。”
那人笑道。
“是呀。”陸茵也笑起來，“所以還要請昭陽殿下多多指教呀。”
視線往外拉開，原本還圍在陸茵身邊嘰嘰喳喳的侍女們早就跪了一地，雙手交疊，額頭抵在手背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奴婢見過昭陽公主殿下！”
“起來吧。”
昭陽微微點頭，溫和的說道，然後伸出手去牽過陸茵的手往裏麵走。
他現在的打扮，和在宮裏的威嚴又不太相同。淺粉色的抹胸裙，藕色對襟外衫，白色的大袖衫，繡花鞋也是粉的，繡著一簇一簇的桃花。她挽的是民間女兒家最常見的飛仙鬢，斜斜的插著一枝五鳳釵，鳳嘴銜著的珠串隨著步伐走動，一下一下的打在臉頰上，配合著珍珠耳墜，和鬢邊一枝嬌豔的山茶花，看上去嬌俏又可愛。
哪裏還像是宮裏那個威嚴又冷漠。不可一世的昭陽公主。
“我可從來沒有聽說吃點心心情就能好。”
陸茵就算往裏麵走，也沒有忘記這件事，嘴裏還在說著，為了證明自己身為大夫的尊嚴。
“點心是甜的吧？吃甜的東西心情會變好，是因為甜的裏麵有一種物質能夠提高人大腦裏的多巴胺和腎上激素，這兩種東西……”說著說著昭陽忽然停下來，她鬆開陸茵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安靜的凝視著一臉迷茫的陸茵，微微笑了一下，“這是科學，科學你懂麽？”
她似乎是在問，可是不等陸茵說話，昭陽就已經自己回答了：“你不懂，對吧。我剛才說的，你也沒有聽懂，對吧？”
“這倒是……”陸茵看著好像有些難過的昭陽，猶豫了一下，“不如你說給我聽，興許我就懂了呢？”
“不可能的。”昭陽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很是悵然，那種不被人理解的茫然，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現在又一瞬間都冒了出來，“時代的代溝，哪裏是我這個門外漢說一說就能跨越過去的呢？”
抿緊了嘴唇，陸茵看出昭陽現在的狀態不對，連忙岔開了話題。
“你怎麽有空來了？宮裏麵不忙麽？”
“宮裏忙關我什麽事？”
反客為主吩咐了侍女去準備茶點，昭陽收斂了袖子，平靜了心神之後，才有些奇怪的反問。
“那些都是文官要爭吵的，我是公主，為什麽要去忙這些東西。”
“陛下可是都在忙這個呀。”
看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下微鬆，陸茵有些好笑的掩住唇，輕聲說道，“昭陽殿下這麽說，陛下可真真是傷心死了。”
“誒，這話可不能亂說。否則我不高興扭頭就走，你看難過的是誰。”
昭陽輕哼一聲，微微笑起來，“我可是去見了齊將軍才出門來的。”
楞了一下，陸茵也不著急，就這麽笑吟吟的看著她，微微歪了歪頭：“所以呢？”
“所以你要感謝我給你傳消息呀。”這麽說著，昭陽把侍女端上了的茶放到陸茵麵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