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話：別離
我都沒有想過，周雄他們居然會離開。仔細想想也的確是這樣，他們比我先到遊戲，自然也肯定比我先離開。但是這麽突然一說，我連思想準備都沒有，呆在原地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啊……哦……呃……”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愣在原地看著周雄離我們越來越遠。
倒是羅鬆接受地挺快的，瞠目結舌之後立刻回歸了他原本就非常假的表情：“那真是恭喜周兄了！”
趙光明把手提箱拎起來說：“這些話啊，俺覺得還是先找到碎片再說撒。”
“哦，碎片啊，啊……碎片。”我點點頭，覺得胸口有點悶。
甄茜也跟著艾米麗朝左邊走了過去，我嘛，傻站在原地也不是個事不是？找唄，反正離開是遲早的事嘛……到了真的要分別的時候再道個別。又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我也就差兩個就可以回去了。啊，說實話我覺得自己算是習慣了這種到處闖到玩命的生活了吧，一點都不覺得哪裏不對勁了。
這和我以前的生活簡直差得十萬八千裏，也虧我能很快適應。適應到下意識地以為可以就這樣六個人一個世界一個世界闖，就那麽闖個一輩子。連到底為什麽收集碎片都拋在腦後了，也算是沉迷這個白癡一樣的遊戲了吧。跟我以前一樣呢，反正玩一個遊戲，隻要時間一長，不管多麽爛都會上癮啊。
我看向四周，你說這些世界都是幻影，我真的不敢相信。這一路走來是那麽地真實，真實地殘酷，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這才是現實，而現實則是我醒來前的一場荒誕的夢而已。“找到了沒？”我喊了一聲。
“沒！”趙光明在遠處用手提箱變成的鏟子在挖什麽。
“在下並沒有找到！”羅鬆摸著岩壁，好像非要在這岩壁上找出條縫出來。
“我真是醉了，一個破碎片能藏在哪裏啊？！”周雄一腳踹在岩壁上，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趕緊找吧！！”艾米麗在遠處對我喊。
好吧好吧，就一個碎片能費勁到哪裏去？我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就一邊走一邊到處看，說不定那個破碎片掉在某個坑裏呢。但是直到我走到岩壁前，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於是我拿著手電筒往上麵照，但是整個岩壁渾然一體，根本沒有什麽可能是隱藏門什麽的地方。
真是見鬼了，我發現這個洞穴的氛圍都比以往壓抑了許多，好像大家都故意不說話一樣。我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氣氛，隻能又喊道：“還找不到嗎？”
“找不到撒……”趙光明抱怨道，“啥子情況啊？！”
“在下也不知為何。”羅鬆說。
“煩死人了！以前碎片不都是自己出現的嗎？！”艾米麗抱怨道，“怎麽這次要找半天啊？！”
“呣！呣！”甄茜點頭。
倒是周雄沒有說話，扶著岩壁腦袋低垂下來，好像是吐了。
我忽然靈機一動，對羅鬆說：“羅鬆！你戰術麵甲可以掃描牆壁麽？！”
羅鬆一愣，點頭道：“可以！”
“那我猜你沒用吧？”我對著羅鬆翻白眼。
羅鬆恍然大悟醍醐灌頂猛地拍手：“對啊！！王兄你真聰明！！”是你太蠢啦！大哥！！我真的不想吐槽你了，你就不能多動點腦子麽？就這麽一件事你還需要我提醒？！是不是我對你技能的了
解都比你深啊？！
“戰術麵甲啟動！”羅鬆大喊一聲，“在下看到你們了！！”
“你看到誰啦？”我問。
“在下看到了王兄、趙兄、周兄、艾姑娘和甄姑娘！”羅鬆很興奮地說，“看的非常清楚！！”
“那碎片咧？你看我們有個P用撒！”趙光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罵道。
“好的！在下再找找……”羅鬆頓了頓，指著一旁說道，“就在那個石壁後麵！！！”
我們都順著羅鬆指的方向看去，是周雄撐著的那塊岩壁。我看了看周雄，他還是撐著岩壁，一動不動，我原本以為他還沒吐完，往下一看才發現岩壁與地麵的結合處被冰凍了起來。“周雄？”我走過去拍了拍周雄的背，試探地喊了一聲。
“我有點喝昏頭了……不好意思……”周雄壓低了聲音說，然後解除了冰封。
岩壁緩緩升起，轟隆轟隆地響著。那一絲光芒越來越大，到最後把我們所有人都籠罩在了其中。一個耀眼的水晶碎片出現了我們的麵前，它緩緩地轉動著，發出冰涼的光芒。
勝利就在眼前，但是沒有人踏出那決定性的一步。
“我也是醉了……”周雄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我一直想回家，一直想回去，但是都已經到了關頭了，我居然有點舍不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隻有趙光明開口了：“俺也是，老想著回去，但真要回去時，又不想咧。你說，這人咋就那麽賤呢撒？”
“舍不得的話……也不可能在這裏僵著吧。”我笑了笑，有點僵硬，“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隻不過幾率小了一點而已。
“呣……”甄茜離開了艾米麗的身旁，走到趙光明前麵一把抱住了趙光明，“人家會想你的……”
“小娃娃以後要聽遙子和艾老娘們的話知道麽？”趙光明也抱住了甄茜，語氣也不像平時那樣粗狂了，“不要老是給遙子和羅子添麻煩撒。”
“嗯！人家一定會乖乖的。”甄茜死死地保住趙光明，語氣中帶著一點哭腔。
羅鬆對著周雄抱拳鄭重地說：“周兄一路走好！在那個世界不要忘記了兄弟我們！”
“我真是醉了，我們都要走了，你小子就不能別把話說得跟我們去送死一樣麽？”周雄被羅鬆話氣得又灌了一口，“我估計到時候來了幾個脾氣不好的家夥，你遲早會被他們打一頓。以後一定要注意點啊，不是誰都跟我們一樣好脾氣。”
“我估計他這輩子都改不了了。”我抱住周雄，也不管他身上那股濃重的酒味，“就像你這輩子估計也戒不了酒了，但是為了身體好，回去後就戒了吧。”
“哈哈哈，什麽時候沒錢了就可以戒啦！”周雄也緊緊地抱住了我，笑聲中帶著一點苦澀，“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們，雖然你們一點都不靠譜。”
“這是我想說的啊！”這話倒是被周雄先說了，我很尷尬啊。
我們笑了起來，每個人都想用笑聲去撒心中的那一絲苦澀：“哈哈哈……”可是沒什麽用。
周雄搭住我的肩，好像他已經喝醉了一樣：“如果回去後還能再見麵，你讓你在我公司裏當個總管，怎麽樣？！”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指著周雄說，“我記著呐！可不能賴掉！！
”
“絕對不會賴掉！”周雄大手一揮，走向了碎片。
趙光明也鬆開了抱著甄茜的手：“好咧，該走滴還是得走撒。”說完，就起身跟在周雄後麵走向破碎。
“呣……”甄茜呆呆地看著那兩個人，眼中說不出的傷感。
“好咧，最後，祝你們也能平安回家！”趙光明對著我們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轉身抓起碎片。
白光吞噬了一切。
我又像是一開始剛來到這裏一樣，飄在半空中，全身空蕩蕩的。這種說不出的空虛感從胸口蔓延到全身，甚至回到了自己的空間後也沒有一點褪卻的意思。又回到這裏了啊……我看向旁邊的艾米麗，她也有些不太高興，小嘴一直是半撅著的狀態。“怎麽了？”我問。
“很難受……”艾米麗說，“腦袋很疼……”
“怎麽又疼了？”我很奇怪地問。
“隻是看見你們都很悲傷……”艾米麗皺著眉頭說，“我覺得我自己也應該這樣……但是我的內心毫無波動……”說著，她捂著胸口：“我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塊，而且不止一塊……我好像……”
她看著我，眼神很是空洞，我覺得她的眼眸裏應該有一些東西，但是卻和真空一樣虛無。“我好像缺少了心……”艾米麗死死抓著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什麽東西扯出來一樣，“我每次覺得自己該和你們一樣，但是我卻冷血地毫無感情……每想到我應該悲傷……應該仇恨……應該恐懼……但是我都沒有……像是一個木頭一樣。每次非要自己擠出這些東西，我的腦袋就好疼……啊！！”艾米麗捂著腦袋大叫。
“艾米麗！！”我立刻上去扶住了她，但是她雙腿一軟整個人都倒在了我的懷裏。
艾米麗捂著腦袋渾身顫抖，扯著嗓子尖叫：“我的頭好疼！！王遙！！我的頭好疼！！幫幫我！！幫幫我！！疼死我了！！！”
我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猛地，我用力給自己扇了一巴掌。啪！！頓時整個人就冷靜了許多，我拿出手機，在商店裏拚命地翻拚命地翻，找出了最貴的止痛藥和頭痛藥，也沒管多少價格全部買了下來。“來！把要吃下去！！”我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摟著艾米麗，一隻手伸進藥盒裏抓了一把就往艾米麗的嘴巴裏送。
“啊啊啊！！疼死我了！！”艾米麗疼得直甩頭，根本沒有心思管這些藥。我硬是把手塞到艾米麗的嘴上，粗魯地想把那些要拍進艾米麗的肚子裏。
藥果然被艾米麗咽了下去，我收回手想著應該會好了吧。但是艾米麗卻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她蜷縮在我的懷裏，眼淚和鼻涕止不住地流淌。“嗚嗚嗚……”她就這麽顫抖著，嗚咽著，而我卻什麽辦法都沒有。
什麽辦法都沒有……
藥怎麽還沒有起效？！難道沒有用嗎？！
艾米麗又咬緊了牙關，連牙齦都被她自己給咬出了血，潔白的牙齒變成了微紅的顏色。我覺得她很快會把自己的牙齒全部給咬碎，所以我把手伸到了她的麵前，湊在她的嘴邊說：“咬它。”
艾米麗一口咬了下去，牙齒深深地埋進我的皮膚裏，刺入我的肌肉裏。鮮血才她的嘴角流出，沾濕了她的衣服。
這也算是能給你分擔一點痛苦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