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遇故人

但是需要注意到的是，即便如此，農民依然是收入較為不穩定的一個群體，幾千年來農民是看天吃飯，現在也是如此。

相對而言，其實是目前排在末尾的公務員是收入最穩定的群體，而且是穩中有升。

企業會倒閉，但是政府不會。

春風係一直以來努力做的就是縮小民企和國企之間的社會地位，其中最大的區別是，人們認為，國企即便破產倒閉了，國家也不會扔下工人不管，是有保障的。

但是經過這幾年的國企破產倒閉浪潮之後，人們發現國企的鐵飯碗也是會打破的，因此對民企的偏見是少了一些的。

春風係企業則努力讓員工打心裏感受到得到了保障，可以沒有後顧無憂地工作。

小兩口結束閑聊，舉步走進了年貨街，置身到了濃鬱的過年辦年貨的氛圍裏。

他們要買的都是一些小零碎，大件年貨家裏早就置辦好了，而且家裏什麽都不缺，現在要營造的是過年的氛圍。

首先吃的，林書婷對這方麵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

姚遠親戚多，她的親戚也不少，也就是說小孩子很多，過年肯定是要走親戚的，他們盡管還沒有搞婚宴，但是已經登記了，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了，姚遠是要帶著林書婷把自己家這邊的親戚都走一圈，好幾十個小孩，需要準備很多禮品。

林書婷立馬投入到挑選糖果餅幹等食品的大軍中去，姚遠跟在身後護著她，以免小妻子遭鹹豬手什麽的襲擊。

賣貨的人忙了個焦頭爛額，收錢收到手軟是一點都不誇張，找補錢的時候，因為數目，賣貨人和顧客爭論起來，最終以一方計算錯誤而告終，夾著詢價的聲音、砍價的聲音，熱鬧非常。

姚遠居然不懷念電子支付時代，賣貨人大腿頂著的紙箱裏已經有了小一半的鈔票了，大大小小的一堆，看著就心情愉快，幹勁更足。

碰巧有電視台在采訪。

漂亮的女記者采訪一位辦年貨的阿姨，聊了一陣，問，“阿姨，您幸福嗎？”

“我姓曾。”阿姨回答。

漂亮的女記者一愣，隨即忍不住撲哧一笑，刹那間吸引了諸多男士的目光。

旁人提醒之後，阿姨恍然大悟，緊接著說，“幸福幸福，當然幸福，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當然幸福啊。”

阿姨人生第一次麵對鏡頭，第一次被采訪，在老百姓看來上電視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值得吹好多年。

短時間的緊張之後，阿姨就侃侃而談起來，說她的兒女多有出息，說這幾年物質這塊豐富了許多。

生生把一個街頭隨機采訪給搞成了個人專訪了。

姚遠兩口子覺得很有趣，和其他人圍觀起來，漂亮的女記者和阿姨聊了一陣子，然後轉向其他人，目光掃過姚遠和林書婷，頓時眼前一亮，就要過來采訪，把姚遠嚇得連忙拉著林書婷的手鑽進人群裏消失了。

往裏麵走了一段之後，林書婷突然“呀”了一聲頓住腳步。

姚遠心裏一緊，神情緊張問，“怎麽了？”

林書婷低頭看了看手裏拎著的零食，又朝姚遠手裏拎著的兩袋食品，後知後覺地說，“咱們沒有付款。”

“……我當發生什麽事了。”姚遠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神秘笑道，“放心，有人付款的。”

林書婷不解問，“嗯？誰會幫我們付？”

“陳超他們。”姚遠無奈地搖頭說。

林書婷反應過來，怔了怔，隨即跟泄氣的皮球一樣，歎氣道，“原來是這樣，看樣子想要真正的二人世界是不可能了。”

姚遠無奈地說，“沒辦法。”

原來陳超一直帶著警衛分隊在姚遠周遭，讓他單獨在外麵逛顯然是不可能的，隻不過這一次他們藏得很嚴實，連對他們很熟悉的林書婷都沒有發現。

其實姚遠一開始也沒有發現，是剛才那個漂亮女記者準備要過來采訪他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圍觀人群裏有幾個熟悉的麵孔出現。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姚遠沒有及時躲開，隻要他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陳超等人一定會悄然采取措施把漂亮的女記者和攝像師他們給隔開，不給他們接觸姚遠的機會。

知道身邊還是跟著警衛人員之後，二人的心情其實有了一些變化，接著又買了些其他東西就草草地結束了這次辦年貨行動。

他們是開車過來的，若是幾年前，那肯定是非常紮眼的，但是這幾年南港地區的個人轎車保有量猛增，小汽車逐漸不是稀罕物了，盡管大多數老百姓的目標還是買一輛摩托車，如此便是走上人生巔峰的標誌。

路麵上最多的型號就是寶馬越野車和寶駿轎車。

這兩種車是南港地區的指定公務用車車型，是政府扶持本地企業的具體措施，帶動了先富裕起來的一批人購買這兩個牌子的車。

因此，姚遠開的寶馬越野車停在臨時停車場裏其實並不算耀眼的，這裏停了好幾十台車，非常的壯觀。

把東西往後備箱裝的時候，姚遠正準備上車，餘光忽然掃到一張熟悉的麵孔，他微微愣了一下，站定了腳步。

那個人正在和幾個人說話，看著像是給手下交代事情，而他們看上去像是年貨街的運營方。

已經坐在副駕駛的林書婷伸了伸腦袋問，“怎麽了？”

姚遠說，“看見個熟人，你在車裏等著，我去看看。”

“好。”

姚遠舉步往那人走過去，走了十幾米，那人看到了姚遠，頓時愣住，臉色變幻著，腦袋微微低了下來，揮手把手下趕走，那人快步迎上姚遠。

“遠哥。”那人站在姚遠麵前，低著腦袋，像是犯錯了的小學生一樣。

他的那幾位手下一邊往年貨街裏走，一邊不斷回頭看，都感到奇怪，老板是很厲害的人，可是為什麽在一個更年輕的年輕人麵前低聲下氣呢？

姚遠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此人是盧公明。

最早跟著姚遠的那批人裏，盧公明是唯一一位被淘汰出局的，做的事情是令人羞於啟齒的背叛。

因此，麵對姚遠，盧公明永遠心存愧疚，這些年他甚至沒臉和林小虎、魯森、周飛等人聯係，要知道，他是林小虎帶出來的，是林小虎的師弟。

姚遠微微笑著點頭，“幾年不見了，你倒是精神了許多，啤酒肚也不見了。”

盧公明隻是尷尬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姚遠看了看年貨街，說，“想不到你能有這麽超前的創意，年貨街搞得很不錯，有聲有色。”

“遠哥，我這點斤兩都是以前跟著您學的，學了個皮毛。”盧公明哪裏敢在姚遠麵前倨傲。

“的確搞得很好。”姚遠肯定了盧公明的能力。

盧公明曾是遠大集團負責人，可謂是位極人臣了，手裏掌管的資產上百億，是省長都要約見的重要企業領導人。

自從被掃地出門之後，大家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現在看來，盧公明顯然已經東山再起了。

年貨街每天的交易額絕對超過五千萬，哪怕隻收2%的服務費，這就一百萬進賬了。

而且那麽多縣城都有年貨街。

“怎麽樣，有對象了嗎？”姚遠沒繼續問年貨街的事，拉起家常來。

盧公明趕緊點頭，道，“有了，家裏托人介紹的，鄰村的姑娘。”

“什麽時候結婚？”姚遠笑問。

盧公明尷尬地撓頭，“打算事業稍稍穩定了再做打算。”

“知足常樂。”姚遠道。

正因為不知足，盧公明以前才走了彎路，姚遠這麽說，既有提醒他不要重蹈覆轍的意思，也有寬慰的意思。

盧公明沒來由地覺得鼻子發酸，低著腦袋，聲音低沉地說道，“遠哥，我對不起你。”

姚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人還是要朝前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挺能理解的。你大可不必因為以前的事還放不下心裏那個結。”

他頓了頓，感慨著說，“小虎說你連他都不聯係了，公明，不能在一起共事是一碼事，但是咱們是朋友，這一層是不會改變的。”

盧公明非常激動，抹了幾下眼睛，重重點頭，道，“明白，我明白，遠哥，以後有用得著我盧公明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遠大電器是姚遠第一家最賺錢的企業，直到現在依然是盈利能力非常恐怖的企業之一，而當時的第一任負責人就是盧公明，他比其他人都要更早地擔任重要職位。

此人的能力是很強的，姚遠從來不懷疑。

姚遠笑道，“我已經退休了，公司的事不管了，全都交給了肖總和阿威。你如果有什麽好的想法，去找阿威聊。”

這可以說是他對盧公明以前做的事情是真的在心裏揭過去了。

盧公明重重地連連點頭，道，“遠哥，謝謝，謝謝。”

“好了，不矯情了，大年初三到我老家去喝酒。”姚遠說。

盧公明激動不已，“好好好，我一定到！”

“先忙吧。”姚遠點了點頭，擺擺手走了。

盧公明想要送姚遠，看到姚遠擺手，他立馬站住，目送姚遠開車離去，良久，他才逐漸平複了心情，精神頭更好了，動力十足地繼續工作起來。

車上，姚遠說，“年貨街是盧公明辦的，你還記得他吧？”

“原來是他，記得。”林書婷免不了一陣唏噓。

姚遠說，“到底是當過大企業領導，想要東山再起其實不難，年貨街這個創意，起碼領先現在的營銷策略十年以上。”

“對，遠大電器能快速發展起來，和營銷策略關係很大，盧公明顯然是很熟悉情況的。”林書婷佩服道。

“不過他心結還在，倒不是怨恨，我看得出來他心裏沒有怨恨，有的隻是愧疚，這說明這幾年他把事情想得很通透了。這樣挺好，犯了錯不要緊，最緊要是能改、會改。”姚遠說。

林書婷沉聲說道，“其實對盧公明不滿的恰恰是小虎他們，即便他們從來沒有說過，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

的確如此，林小虎、魯森、周飛三人對盧公明隻有恨，在他們看來，盧公明犯下的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他哪怕卷走公款，都是可以最大限度給予原諒，但是背叛不行，這是原則問題。

姚遠說，“我讓他大年初三到村裏喝酒，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彼此之間把話說開，該放下的要放下了，人不能帶著沉重的心裏債生活，對誰都不好。”

“對，我非常讚同。”林書婷連連點頭。

小兩口驅車返回。

在後麵悄然跟著的陳超已經打電話給林小虎，說了老板遇上了盧公明的事情。

林小虎眉頭微微皺著，問，“年貨街是他辦的？”

“是，我讓人去問過了，整個南港地區的年貨街都是他辦的，這小子現在是東山再起了。”陳超當過兵，尤其瞧不起背叛。

林小虎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春節到處都亂糟糟的，把老板老板娘保護好。”

“虎哥你放心。”陳超道。

掛了電話之後，林小虎在辦公室裏沉思了很久。他恰好今天到總部這邊來處理禮賓部春節期間輪值排班、發放獎金等事，雜七雜八的一大堆。

他馬上去找林威，跟忙著年底封賬的林威說了這個事。

林威詫異道，“咦，你們現在才知道嗎？”

林小虎驚訝說，“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之前去市府開會我碰到他了，他跟我說的。”林威說，想了想，道，“不應該啊，這種信息，你們禮賓部不應該是最先知道的嗎？”

林小虎沒好氣地說，“我們又不是萬能的，誰閑著沒事去調查這些事。”

“也有你們禮賓部不知道的事。”林威幸災樂禍地笑著。

林小虎沒管他，而是問，“這個事你覺得該怎麽處理？”

“處理什麽？”林威反問，“人家做生意，你要處理什麽。哎呀，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就不要再揪著不放了，再說了，他已經為他的錯誤買單了，還要他怎麽樣，不能幹趕盡殺絕的事。”

林小虎神色冷冷的，顯然不為所動。

林威知道他性格，提醒道，“阿遠是肯定不會同意你做什麽動作的，他一定會給盧公明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這麽一說，林小虎的神色就慢慢的鬆了下來了，打消了原來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