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夜談
“雖然我獲得了自由，但我姐姐還在骨之國中，這回我不會在拋棄她了。所以在救出她前，我絕不會一個人離開卡梅洛，但我也不想連累你們，趁現在趕緊走吧！”
說完自己的故事，歐提用帶有懇求的語氣對著梅林兩人說道，她不希望因為私事而把兩人陷入危險的境地。
梅林自然是搖搖頭，現在出城早就來不及了，在他決定留在城中的那一刻，心裏就做好了麵對危險的準備！
隻見他沉凝一陣後，問道：“你能確定你姐姐還活著嗎？畢竟過去了三年時間。”
這是最關鍵的一點，梅林的心裏做好了冒險營救的準備，但如果要營救的對象早就遇害，那他們所做的冒險都是徒勞的。
“她一定還活著。那天骨之國的人經過大街時，我消失過一段時間，就是去確認這件事。雖然他們使用了某種魔法阻擋住了容貌，但我與姐姐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不會感覺錯的。”
看到梅林和盧修斯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歐提也不再矯情，隻是默默記下這份恩情。
在這一點上，她倒是與梅林非常相似。
“那好，請你把知道的有關骨之國的情報告訴我們，好找到一個突破口！”
在做任何事前，有所準備才能把事情做好，這種涉及身家性命的更是要小心謹慎，整個早上，他們在商討中度過。
……
當天夜裏，梅林伸伸懶腰，從房間裏出來。
之前他連續兩天沒有睡覺，雖然對精神力強大的魔法師沒有大的影響，到底還是會消耗部分精神力，麵對即將到來的挑戰，不以最完備的姿態麵對可不行！
經過他們三人一天的討論，得出現在去救人是不可能的事，不切實際。
無論是什麽樣的方法，比如打扮成仆人，像之前梅林一樣穿著隱身衣潛入之類的都不現實，因為這樣最多隻能到達公館的外圍地區，接觸到不重要的人。
身為一國公主、重要的儀式材料這雙重身份，歐提的姐姐卡蓮必然住在公館的核心區域，最大可能與歐提的父母住在一起。
他們這點小伎倆靠近一個七級的魔法師，簡直就是找死。
所幸，如今處於一個特殊的背景下。南方諸國想要發動大型魔法，建立萬世不朽的大帝國，一舉淩駕另兩個人類國家之上。
他們的這種行為必然遭受如疾風驟雨的打擊，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聽到愛西斯王國和巴拉克王國共同南侵的消息，而且他們的重點肯定會放在卡梅洛聖城上，畢竟這裏是魔法陣的核心位置。
無論北方軍隊能否順利的攻下這座城市，城裏的高級魔法師都必須要出戰，對抗北邊的法師軍團和大型煉金道具。
到那時，城裏的局麵一定會大亂，這些國家下榻公館的防禦力量也一定會大幅度下降，梅林幾人再趁機渾水摸魚，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
小酒館的走廊盡頭，有一間小小的木門，門後是一個小陽台，可以看到燦爛的滿天繁星。
“吱呀”一聲，梅林推開老舊的木門，卻發現歐提也正好在這，她用手托住下巴，無言的望著天空，一頭絢麗的銀發傾瀉而下，在微風中緩緩搖曳，這場景如同畫卷一般！
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她轉過身來，攏了攏被夜風吹散的頭發，語氣溫和：“怎麽！你也睡不著嗎？”
“不，我剛醒，出來走走。”
關上小小的門，梅林走到歐提的身邊，與她一同仰望星空，稍後才說道：“擔心你姐姐，睡不著覺？”
歐提點點頭，說道：“真是奇怪啊！過去的三年裏，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思念。沒想到臨近事頭，卻有這樣的感覺。”
“這很正常，事到臨頭誰都會緊張的，慢慢放鬆就好。”
接著，他們暫時沒了閑談的話題，兩者陷入沉默之中，隻是在看著星空。
良久之後，歐提才突然間發問道：“梅林，你覺得我們還算是正常人嗎？”
那一刻，梅林深深的知道她所指的“我們”並不是指他們兩人，而是代指魔法師這一群體，他對這個問題也是感悟甚深，有很多想法。
“單從能做到的事上來說，我覺得我們並不是正常人。但是，從內心的情感這一角度來講，我覺得我們又是正常人。”
可能是想到還有南邊的變態魔法師們，他又補上一句：“至少我是如此。”
“是嗎？原來你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啊！”歐提啞然失笑，惆悵的抬頭繼而說道：“我覺得魔法師與人是兩種生物。”
“你太偏激了。”
“其實，我與姐姐的關係並不好。”歐提沒有繼續闡明她的觀點，反而提了風牛馬不相及的東西。
梅林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她，扮演好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這也是當然的。從小到大，我們就被告知隻有一人能繼承魂火家族，另一人隻能淪為陪襯，關係怎麽可能會好呢？你知道嗎？在我得到‘遺忘藥水’的那一刻，曾經想過獨自一人逃走，嗬嗬！要是那時候得到的藥水量隻夠一個人的話，恐怕我就真的這樣做了吧！”
“說到底，我還是南邊的魔法師，骨子裏依舊有自私的血統。隨著我實力的增長，我也開始不把一般人放在眼中，甚至如果有一般人冒犯到我，我會生出殺死他的衝動。力量的提升改變了我們的種族，一般人該有的親情、倫理、道德在我們進化的過程中，漸漸被遺失了。或許到最後，無所不能的神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東西吧！”
“可你最後還是打算救你的姐姐，而且也從沒有讓心裏的殺意化成實質。”
“動機不一樣。我回來救姐姐，隻是覺得正常的妹妹會這樣做罷了，我的行為隻是為了減緩向非人的那一方墮落，忍受普通人也是如此。但我內心到底是怎麽想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說著，歐提轉到梅林的方向，不複之前的輕鬆，眼裏滿是掙紮，顯然這些東西在她心裏埋藏了很久，今天借著某種契機向他吐露。
梅林並不是哲學家，不會各種高深的道理，但他還是依照自己的理解，表達出了心裏最根本的感受：
“如何來判斷人與非人呢？依據不同的標準，有不同的判定方法。在我看來，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的行動，而非思想，畢竟沒有人內心裏沒有過陰暗麵，但是隻要沒表現出來就是好的。無論你是基於什麽樣的理由，但終究沒有做出超出人的事，所以你與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別想太多，你過於陰暗的思想隻是小時候受到教育的影響罷了，以後會好起來的。”
“但願如此吧！”
歐提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然後她就語風一轉，換到別的話題上。
梅林也跟著轉到其他內容上，沒有繼續講大道理，不過心裏深深的為這位同伴擔憂，擔憂她有一天真的變成藐視凡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