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我是朱祁鎮

第五十二章:黃蕭其之死

“九叔公!”

哭喊聲自前方響起,隨後傳染到身後的每一個黃氏族人身上,黃蕭其抬起後,目光有愧疚有決然的看著朱祁鎮。

“皇帝無信!族人們跟我一起殺了狗皇帝!為九叔公報仇!”

九叔公一死,場麵再無緩和,眾多黃氏族人都重新撿起了身旁的農具,怒吼著想朱祁鎮衝去。

而一同起事的其餘家族,也因為眼前這一幕而轉變了自己的想法。都認為皇帝隻是為了穩住他們,等到自己放棄了抵抗之後,一定會為了維護自己統治穩定,而殺雞儆猴,將自己一眾盡數處死。

一場大戰被點燃,而場大戰的始作俑者已經悄然離開這裏,自屋頂院落間跨越起伏,不久後就再也看不到一點蹤跡。

而那個促使黃蕭其動手的孩子,此時正靜靜躺在不遠處的房頂上,張開的小嘴中仿佛還在喊著“爹爹”。

“董興!雷霆鎮壓,盡量保全更多百姓!”

“是!”

“郭懋、林福,見其中煽風點火搗亂的都給朕揪出來,朕要將這個幕後的黑手碎屍萬段!”此刻的朱祁鎮再沒有將脾氣用在該用地方的心思。

“是!”

原本可殺總兵官的百姓,剛一交手,就被壓製在了原地。也幸好有朱祁鎮的交代,此時明軍並沒有使用弓箭、火銃、火炮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以製服百姓為主,這也是戰況得以膠著的原因。

此刻的廣州城中喊殺聲震天,剛剛被吵醒的百姓紛紛披上衣服,望向那一片衝天的亮光,那裏是布政使司衙門的位置。

朱祁鎮鼻翼急抖,他沒有在看交戰情況,留下樊忠替自己看著那些官員,自己則帶著曾翬和尹博進入衙門門房之中。

“情況你們二人也看到了,朕現在要你們將自己的所知道的事都說出來。”朱祁鎮再也顧不上什麽高深莫測,什麽舉重若輕,什麽政治規則,他隻想知道自己要殺誰!

曾翬和尹博同時跪倒在地,曾翬絲毫沒有猶豫的說道:“啟稟皇上,臣已經到任廣州兩年,兩年來臣所見簡直駭人聽聞。

那匯通錢莊的東家謝廣,與各級官吏上下其手,將所有的官田與屯田的租賃權作價買入,將大半個廣州田產都收歸己有。

到了朝廷明賬中的所收的地租,甚至要比以往更高,戶部還為此大加嘉獎當地官員,言之其做出一個創舉,殊不知這個所謂的創舉都是建立在百姓的骨血之上。

等到手中田畝過半之後,謝廣就開始大幅提高地租,豐年加兩倍,歉年加一倍,災年原封不動,縱使朝廷減賦,他也不減。

時間一長,百姓蜂擁求種民田,可那謝廣經過自己所經營的糧店米鋪,死命壓低收購價格,擠兌的所有不與其合作之人家中糧食賤賣。

有想與之抗衡的,官府就出麵幹預,封了那些糧店後,種地的自然時間一長就撐不住了。至此謝廣徹底控製了這廣州的糧倉,就連官府用糧也要看他的臉色。

項大人又是奉行互不幹擾之策,既不過問下麵府衙,亦不監管屬下官員,導致一地府衙全與謝廣有瓜葛,一起收錢,一起分贓,若不是皇上遣欽差來此,臣真是求告無門啊!”

駭人聽聞!駭人聽聞!朱祁鎮背著的手忍不住顫抖,這比伊王行為甚至更惡劣。

好像是怕朱祁鎮覺得不夠眼中,曾翬接著說道:“皇上可知道安鄉伯張安是怎麽死的嗎?”

“難道張安之死還有內情?”朱祁鎮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驚駭神色。

曾翬慘然一笑道:“皇上容臣詳稟!安鄉伯平日雖然有著勳貴的身份跋扈了一些,可他終究自持伯爺身份,並沒有參與其中。

隻是這次廣州大亂,安鄉伯許是實在看不過去了,一怒之下處理了許多衛所將官,又有欽差相輔,當時已經是將局勢安穩下來,可隨後就是安鄉伯戰死白雲山中,欽差耿九疇與王竑生死不知,再無音訊。

雖然明麵上的說法都是,安鄉伯死於反賊之手,可實際上後來的廣州官場中,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當日在白雲山中,反賊隻剩千百人,殺了安鄉伯的,不是所謂的被逼造反的百姓,而是他手下喬莊打扮的衛所將官。”

“咳咳,咳咳。”朱祁鎮忍不住咳嗽起來,門外的那些大明的官吏,此時竟像是一隻隻惡鬼一般,布滿陰森之感。

“咳咳,那你們為什麽不上報朝廷?”朱祁鎮虛弱的問。

“非是不想,實在是不能啊皇上!”曾翬抹了抹眼淚。

“皇上您千萬要保重龍體,這些貪官汙吏還等著您收拾!”尹博勸道。

“請皇上保重龍體!”曾翬附議。

“說!咳咳!”

“臣的折子連衙門都出不去,如何才能送進朝廷?但凡是有些不該出現的字眼,折子就被退回。幾年來,臣想了無數方法,都無法將消息送出去,他們已經成為了浸滿鮮血的護城河,以人命維持著自己遠超常人的奢侈生活。”曾翬恨聲道。

朱祁鎮猛地坐在屋內**,縱使明朝通信方式不發達,交通不發達,媒體不發達,可這麽大的地方就因為一個利益共同體,就能變成這個模樣,實在是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不能成為我的人,就讓你連人最起碼說話的權利都剝奪。

“還有嗎?”朱祁鎮良久才平複心情,語氣已經恢複平淡。

曾翬與尹博皆是搖了搖頭,朱祁鎮緊閉雙目,掩蓋自己眼中血紅,他輕聲囑咐道:“記住,出去之後朕問的話一個字也不能說,所有的事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做定奪。”

屋內陷入沉寂,此刻的屋外金鐵交即之聲也已經漸漸被哀嚎所替代。

縱使是已經下令留手,可打仗哪有不受傷不死人的,未經訓練的百姓,縱使在如今衛所製度崩壞的正規軍麵前,也是不堪一擊,哪怕其中也有世代從軍的軍戶,還是不行。

樊忠眼中滿是不忍,他也知道這些百姓很無辜,可是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

他的目光掃過整座戰場,最終在僅有的一處抵抗之地停下,那是黃蕭其的黝黑精壯的身子,身邊是圍了一層又一層衛所將士。

“投降吧黃蕭其,皇上有命,降者不殺!”樊忠敬重特骨錚錚的漢子,忍不住勸道。

可其實他知道,無論如何,這些頭頭都不可能活著,否則就是在鼓勵人造反,不管是哪朝哪代,隻要是皇帝就永遠不可能容忍。

“哈哈哈!”

黃蕭其狂笑著沒有答話,他身上已經布滿傷痕,殷紅的鮮血自黝黑的皮膚上透出,又在昏黃的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銀光。

看著黃蕭其狀若瘋魔的樣子,圍殺的將士都有些發杵,他們從沒有見過這種人,這種好像一心求死的人。

黃蕭其看著那些佝僂著身子,高舉手中長矛卻不敢近前的士卒,將嘴咧到最大,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手中那把已經圈了刃的鋼刀,再也沒有天性的防護動作,向著他的敵人們一往無前的砍去。

“噗呲……”

身上紮滿了長矛的黃蕭其,盯著遠處的一處院落,忽然露出了一個幸福的微笑,哪裏有他最愛的人向他招手,他向前一步踏出,三人消失在天空。

一具身軀重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