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可還有話說
在項文耀的布置中,自己將在門前恭候朱祁鎮,為皇上引路,讓他看看廣東的官員對皇上的崇敬與愛戴。
所以除了他之外,就連李茂都被留在了花園中,無法陪同麵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都指揮使董興此刻還沒到。
也好,一山不容二虎,你我二人分管軍政大權,總要分出個我高你低,既然你不將陛下放在心裏,那就不要怪我以後淩駕於你之上了。
夫妻二人一路小跑向大門,期間還因為貢慕兒的小腳,拖了藩台大人的後腿。
不過項文耀絲毫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倒真是一個好相公好男人。
道路兩側官員見此,無不暗暗為藩台豎起一根大拇指,心中對項大人越發的欽佩。
此時的衙門已經被王驥帶來的兵馬盡數包圍,朱祁鎮帶著心腹大臣拾階而上,步入藩台衙門中。
“謔!這應該是頗費了項大人的一番心思吧?”朱祁鎮眼中一掃,感慨道。
“皇上駕到!”金齊唱喏。
隨即院內恭迎大臣全部跪在地上,將手中大紅的燈籠放置身側。
此時項文耀與貢慕兒剛趕到門前,見朱祁鎮已經進門,不顧儀態的跪倒在地,手中捧著檀木盒子膝行至朱祁鎮身前,情急之下卻是沒有看清朱祁鎮身邊都站著何人。
貢慕兒驚鴻一瞥,心中驚呼一聲:他就是皇上?
朱祁鎮走到近前,將項文耀手中盒子打開,露出裏麵的袍服,冷冷一笑,討好我倒是肯用心思,為老百姓辦點實事是一點沒辦法。
而隨著朱祁鎮的動作,原本安排在門外的將士紛紛提刀進入衙門,項文耀耳邊腳步聲山呼海嘯一般。
心裏驚疑,項文耀微微抬頭,正好對上朱祁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皇上身後湧現的披堅執銳的將士。
“董都堂?你這是何意?皇上在此,你帶兵前來是要造反嗎?!”項文耀不顧君前失儀,怒視董興道。
“福氣東來,鴻運通天!否極泰來伸鯤鵬之誌,惜時勤業中展吾皇無限風采,祝吾皇威揚寰宇。”朱祁鎮越過夫妻二人,拿起地上一盞燈籠,將上麵祝語讀出。
然後回過頭來對著愕然的項大人說:“項大人帶著你夫人起來,各位也都起來吧,咱們君臣再一起走走,去看看你們精心準備的禮物,一番心意,朕也不願意辜負。”
項文耀看著皇帝,再看看那些陌生裝束的將士,心中已是有了猜測,嘴角不禁出現苦笑,拉著夫人貢慕兒起來,滿懷歉意的看著她。
皇上何苦繞這麽大的圈子,你想拿掉我隻管動手就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臣相疑已經至此了嗎?
貢慕兒雖然心中慌亂,但自己的夫君就在身邊,總是個有依靠的。
雙手抱著項文耀的胳膊,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邁著沉重的腳步跟著朱祁鎮一路向前。
而兩側跪著的官員,此時也從懵逼中回過神來,再一看身側,左右將士將自己夾在中間,隻能哆哆嗦嗦的跟著往前走。
“站住!”郭懋一聲驚呼。
原來是一個官員遠遠看到這一幕,扔掉手中的燈籠,閃身就像衙門的院牆狂奔而去。
隨之嗖的一聲,一支弩箭飛射,釘入那人後心,隻是片刻人就停止了掙紮,被將士拖了回來。
“皇上有令,膽敢逃竄者,殺無赦!”王驥蒼老的聲音在藩台衙門內,如同滾滾悶雷般響起。
聞著皆兩股戰戰,更甚者直接雙腿一彎,跪倒在地上,然後由身邊將士拖著向前走去。
倒也不全是如此人物,隻是依舊還能挺胸抬頭,目光坦**的,已百不存一。
還沒走進花園,就聽見前麵的嘈雜之聲,走近一看,原來是李茂與幾位軍中宿將正跟王驥帶來的精銳撕扯。
“丟雷老母!我是廣東都司指揮同知,你們那部分的?信不信我帶兵給你們全殺了!”一個絡腮胡子大喊吼道。
“你們將軍在哪?讓他過來見我,什麽人都敢在這撒野,信不信我給你們送進刑部大牢!”這句話是李茂說的。
說完扭頭就看見朱祁鎮提著大紅燈籠帶人進來,李茂委屈的已經有了哭腔:
“皇上,不知道哪來的丘八竟敢擾亂衙門,您可看,將我們苦心準備給您的禮物都弄亂了。”
其餘幾位武將倒是沒那麽憨,見朱祁鎮身後的一片人影,頓時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其中那個絡腮胡子臉上一發狠,突然伸手將身前將士打倒,朝著朱祁鎮就奔了過來。
“皇上小心!”郭懋大叫一聲,閃身頂在前麵。
剩下幾人趁著絡腮胡子進攻朱祁鎮,正準備突圍離開。
“格殺勿論!”王驥一聲大喝。
不等郭懋與絡腮胡子交手,身後就聽見嗖嗖幾聲破風聲,隨即幾人中箭倒地。
隻有絡腮胡子僥幸躲開了要害,被強大的力道震的倒退幾步,身後將士一擁而上將其擒拿。
李茂早已經嚇傻了,再也沒了之前的趾高氣揚,呆呆看著朱祁鎮,口中碎碎念著:“皇、皇、皇……”
朱祁鎮沒理會,走到貼滿紅紙的假山邊,手中燈籠光打在上麵。
“大學、孝經、詩經、論語、尚書、春秋、六韜、禮記、周易……
不錯,將禮義廉恥都抄了個邊,那你們怎麽就記不住呢?”朱祁鎮輕輕念出身前經文,轉而回頭問向那一個個衣冠禽獸。
見沒人答話,朱祁鎮也不生氣,叫過耿九疇問:“都查清楚了嗎?”
耿九疇越眾而出,手中拿著一份厚厚的奏疏奉上,朱祁鎮擺手拒絕。
“念。”
“廣東參政鄭琦、廣東都指揮同知荊青,勾結商人謝廣,私自將官田、屯田抵押,致使所轄民生凋敝,民怨沸。
廣東按察使李茂,夥同商人謝廣囤積居奇,打壓糧商,致使穀賤傷農,百姓衣食無著。
屯田禦史張盛知法犯法…………”
耿九疇將奏折上內容念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期間被念到名字的官員無不如一灘爛泥一般倒在地上,臉上一片蒼白。
朱祁鎮靜靜聽完,雖然心中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聽著如此多的人都被牽扯進來,還是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項文耀,你可有話說?”朱祁鎮含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