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遊俠兒

第323章 倒春寒

前一段時間薑簡和婆潤各自領兵在外,留在白鹿穀這邊老弱和傷號,全都靠薑蓉帶人照看。而她手上,全部可用的人馬加在一起,才不過四百出頭。

草原上,哪怕是太平年月,每個冬天都避免不了有老人和孩子因為寒冷和饑餓死去。而僅憑著區區四百多名弟兄和聯軍從史笸籮手裏奪回來的少量補給,薑蓉非但沒有讓白鹿穀營地內有一名老弱和傷號死於凍餓,還讓營地擔負起了瀚海都護府的老營和驛站的雙重作用,讓薑簡和婆潤兩邊,始終都能夠保持有效聯係,並且都不再有後顧之憂。

故而,薑蓉雖然沒有任何官職,卻贏得了聯軍上下和瀚海都護府上下所有人的尊敬。非但阿茹和珊珈兩個,把她視作長姐,兩支隊伍中的其他將領,也主動稱呼她為阿姐,而不提她的名字。

“去吧,阿茹,你順便去把紅線和蘇支兩個喊過來,我有事情安排給她們兩個去做。”薑蓉笑著站起身,一邊送三人出門,一邊柔聲吩咐。

“是,阿姐!”阿茹又幹脆地答應一聲,與洛古特、珊珈兩個人結伴離去,絲毫沒覺得薑蓉把杜紅線和蘇支兩個喊過來有什麽不妥。

“還是個孩子呢!”看著她雀躍而去的背影,薑蓉忍不住含笑搖頭。

杜紅線是杜七藝的妹妹,在長安之時,就對薑簡青眼有加,隻是表達愛慕之意的方式實在有些令人無語。而蘇支,去年冬天奉命代表部落給薑簡送禮,其中最貴重禮物其實就是她本人。

這些事情,薑簡總是借口戎馬倥傯,一拖了之。阿茹好像也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根本不往心裏頭去。而作為長姐,薑蓉卻不能跟著自家弟弟一道裝糊塗。

特別是隨著瀚海都護府保衛戰逐漸接近結束,對杜紅線和蘇支兩個的安排,就必須得提上日程。

如果薑簡繼續對杜紅線眼睛裏的柔情視而不見,哪怕杜七藝本人不會有什麽想法,胡子曰、曲斌、朱韻幾個老前輩,以及陳元敬、李思邈等跟他一道出生入死的少年們,心裏也會留下疙瘩。

而蘇支背後,更是站著一個偌大的霫族部落。雖然她本人,據說曾經跟史笸籮彼此欣賞,但是,整個瀚海都護府,能夠娶她的人,卻隻有兩個。要麽是薑簡,要麽就是婆潤。否則,霫族燕呼部的埃斤和長老們,就無法徹底安心。

眼下,薑蓉現在能想到的最簡單解決方案,就是讓弟弟把四個女孩全娶了。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想要別讓兄弟寒心,想要讓霫族上下把自己當做瀚海都護府的一部分,就必須付出一點“代價”。更何況,這個“代價”看起來還頗為享受!

然而,麻煩就在於,杜紅線喜歡薑簡,駱履元似乎對杜紅線也情根深種。蘇支那邊,還牽扯到薑簡的另一個好兄弟蕭術裏。

如此複雜的情況,恐怕月老本人來了,都覺得頭大。更何況,她隻是薑簡的姐姐,未必能做得了幾個當事人的主兒。

所以,趁著戰事即將緩和,趕緊以旁敲側擊的方式,了解清楚杜紅線和蘇支兩女的真實想法,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

年輕人的心思說變就變,萬一杜紅線已經改了主意,準備接受駱履元了呢?自己又何必再多替她操心?

而蘇支,既然目標是為了聯姻,選擇薑簡和選擇婆潤,其實區別並不大。甚至,後者更能符合霫族燕呼部的利益。

畢竟薑簡這個副都護,說不定哪天就可能被朝廷調往別處,無法繼續在草原上發揮影響力。而婆潤的都護職位,卻是世襲罔替。

如果婆潤和蘇支兩個將來有了兒子,下一任瀚海都護,就擁有一半兒霫族血統,對習慣於依附某個強大勢力的霫族來說,絕對有百利而無一害。對於缺乏外援的婆潤,也是錦上添花。

“如此,倒是便宜了婆潤這混小子!”想到蘇支嫁給婆潤之後,二人夫唱婦隨的幸福生活,薑蓉的嘴角處,就又掛起了笑意。

她丈夫韓華對婆潤有半師之誼,從這個角度上,她算是婆潤半個師母。而婆潤的父母都已經離世,她如果能夠撮合蘇支嫁給婆潤,等同於親手給自己的徒弟挑媳婦,當然能多盡心就多盡心。

轉念又想到,婆潤上次離別之時,竟然又一次提出,要娶自己為大可敦。她又忍不住想把此人按在地上暴打一頓。

什麽師父等同於父親,父親的可敦隻要不是生母,就理應由兒子來繼承並照顧?什麽盡起回紇十八部之兵為師父報仇?什麽希望打贏了這仗之後,他就能成為自己心目當中勇冠三軍的良將?小屁孩年紀不大,倒是什麽話都有膽子說?

也就是在草原上,他這麽說沒人較真兒。如果放在長安城裏,他敢求娶自己的師母,即便官府不管,全天下的讀書人也能用吐沫星子將他活活淹死!

所以,婆潤那個提議,從一開始,就是白日做夢而已。自己上次沒有直接拒絕,是因為他出征在即,不想讓他在那種情況下分神。

而如今,朝廷的兵馬終於出塞了,哪怕人數再少,對車鼻可汗的討伐戰爭也已經正式開了頭。以大唐皇帝的性子,接下來肯定是不見到車鼻可汗本人或者其首級,絕不罷休。

這種情況下,自己就該把婆潤叫過來,當著胡子曰、朱韻等長輩的麵,把拒絕的話和拒絕的原因,都坦誠說個明白。

並非他本人不夠格,也不是自己瞧他不上。而是中原與塞外,禮法不同。自己與他,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可能。

有股淡淡的酸澀,忽然毫無理由地湧上了心頭,不重,感覺卻無比清晰。

薑蓉微微一愣,旋即警覺地皺起了眉頭。自己不會真的對那混小子動了心吧!自己跟他可是差了將近十歲,並且輩分等同於母子!

正琢磨著,趕緊想個辦法,將這股沒道理的滋味從心頭驅散,中軍帳外,卻傳來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阿姐,阿姐,有情況!”一直沒有什麽存在感的駱履元,急匆匆地推門而出,佝僂著腰,手抵在膝蓋上,氣喘籲籲地匯報,“北邊,正北邊二十裏,來了好多騎著馬的野人。長得像妖怪一樣,手裏拎著狼牙棒,見人就砸。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聽不懂他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