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緣再見【本文完】
悄然的抹了抹眼角的濕潤，江白直起身子，再轉身之時，卻僵在了原地。
剛走進門的宋清河一臉疑惑，腳尖正要朝向門外，似乎在猶豫是否要離開。
陳行群皺著眉頭看著江白原先做著的地方怔怔出神，左右為難不知是否該提醒江白客人已經來到。
駐唱的女孩微微閉著雙眼，指尖正要落在琴弦上，淡雅的琴聲似乎下一刻就會響起，歌聲仿佛依然停留在耳邊。
可這一切就停在了此刻。
時間的長河在這裏停下了奔走，時光消融，唯有他江白一人茫然無措。
“時間到了。”卡爾穿著一身侍者的裝扮，手裏端著托盤，向江白遞來一杯藍色的葡萄酒。
木訥的接過了酒杯，江白狐疑道：“什麽時間到了？”。
“當然是這個世界的時間。”卡爾的話音落下，兩人已經出現在了離地數百米的高空之中，空氣靜逸，無風無雲也無月，整個世界沐浴在一片祥和的柔光之中。
可這片世界過於安靜。
江白低頭望去，不止是酒吧，目光所及的每個角落都好似按下了暫停的電影。
“我暫停了時間的流動，所有的一切都會停留在這一刻，直到我不再幹涉時間。”輕抿一口葡萄酒，卡爾不知何時又換了身黑色的大衣，不知是什麽動物的毛皮，黝黑之中還有點點火光流轉。
暫停整個世界的時間？這是人力所能及嗎？
“為什麽？”半晌之後江白才終於開口，在逐漸強大之後，他可以肯定就算是卡爾做到這一切也不簡單，有什麽事情需要耗費這麽大的力氣？
手中的酒杯化成熒光點點，卡爾提著江白的肩膀，一閃身便到了夏國的另一端。
這是一間有些雜亂的出租屋，照不到陽光，因此略有些陰冷，地上堆了些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外賣盒以及不少飲料的空瓶。
在房間裏僅有的桌子上擺著台有些年頭的電腦，電腦前是名趴在桌上睡著的青年，皮膚病態的蒼白，這是久未曾曬過太陽的痕跡。
“這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放在人類之中就是宅男一類的稱呼。”卡爾走到了電腦邊上，看著上麵尚未保存的文檔，按下了關機鍵，“他花了一夜功夫，現在我關閉了電腦，等到他醒來時就要再花上一整天重新補上。”
“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長相，從小大的普通的成績，按理來說也應該有個普通的工作，過完他普通的一生，可現在他並不普通，甚至有些落魄。”卡爾麵無表情，隨意的一揮手，兩人四周的場景再次變換。
此刻則是在一處辦公室之中，從窗外的風景可以看出處於繁華地段，樓層還不低，這等寫字樓裏便是人們口中常說的精英罷了。
“看到那個在加班的眼鏡男了嗎？”卡爾指向了一處，“現在隻要他起身去泡杯咖啡，就會遇到來這裏看望自己總裁父親的少女，兩人一見鍾情，最後這個眼鏡男就會接過這家公司，富貴榮華，一生無憂。”
一邊說著，卡爾一邊泡好了咖啡放在了這個男人的桌上。
杯子在桌上輕輕一碰，兩人所處之地又移到了另一方。
偌大的辦公室之中隻有兩名中年男人正在談笑風生，在兩人的麵前是一張本市的地圖，上麵圈圈點點。
“那位是這個省的一把手，另外一位則是本省的首富，他們現在在談的是一處房地產開發，一人得功績，一人賺銀錢，皆大歡喜。”始終無表情的卡爾在此時卻露出了笑容，“而他們要開發的地方就是你看見第一人所住的地方，房東拿了錢，搬出了那裏，所有的租戶被迫離開，那個青年因為被我耽誤了交稿，遭到了開除，高昂的房價令他無處可去，隻好灰溜溜的回了家中，母親恰好重病，他到處借錢，而後找到了老同學，他的老同學就是那個眼鏡男。”
“眼鏡男攀上了高枝，不想和這些窮苦同學有什麽關聯，所以幹脆的閉門不見，青年受盡白眼，最後堪堪湊齊醫藥費，結果母親還是沒搶救回來，撒手人寰。債務堆積，無父無母，青年選擇了自殺，他死在了這正在開發的大樓中。”
江白皺著眉不解。
“若我沒有按下關機鍵，那個青年會按時交稿，拿到的工資寄回了家裏，他的母親開心之餘也在病入膏肓之前去醫院做了檢查，雖然還是需要借錢，可眼鏡男沒有攀上總裁的女兒，念在同學情分上也出手相助。”卡爾彎下腰，在地圖上一抹，整張地圖變成了白紙，“若是當年你沒有遇到我，是否你的人生會不一樣？”。
宛若一道雷霆在胸膛炸響，江白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卡爾轉過頭來看著江白，笑道：“你會去打工，但是因為你的勤勞，很快做上了領班，家裏的情況慢慢好轉，那晚你的養父母出門還錢遭遇的車禍，若是你在家裏，那晚出門的就是你，而你勤儉持家，你會騎單車，而不是打車，也就避開了車禍，在許久之後你被林家找回，雖沒有多好的資質，可也安於平樂，林劍師給予你部分財產，保你一生樂無憂，家主之位會落到林玉的身上。”。
“你的養父母不會死，你的師父不會認識你，自然也不會死，你的親生父親林劍師雖然有傷在身，可也算走的安詳，如今你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江白的臉上隱隱有了怒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告訴你，從我選擇你的那天起，我就看到了一切，盡管你已經發現了一些在努力的修正，可結局就是結局，因為我一直在幹涉你的努力。”在江白即將動手之前，卡爾一彈指，無形的空間將江白禁錮，而他繼續說道：“薇薇安會死，你注定要成為孤家寡人，為什麽我為你挑選的契約是王道？要成王，必然無親無故，唯有這樣才能激發出你所有的潛力。”
“你的女兒江影會在你成功踏上魔界的那一天成為我的祭品，我尋遍無數大世界才找到的固化靈魂，能夠讓我在無盡的虛空之中千萬年不會迷失。”
卡爾邁步上前，一指點在江白的眉心，“江白，我幹涉了你的人生，可誰在幹涉我的人生呢？”。
“我不過是深淵最底層的一隻普通邪魔，可如今萬千世界無一人是我對手，這是運氣？我在你身上動的手腳令這方世界開始排斥你的存在，那麽在我身上動手腳的人為什麽能讓被這個世界眷顧？每個實力到達極致的人都想著去更高層的世界看看，吃飽了撐的嗎？在自己的世界作威作福不快樂，還要去更強者的地方找虐？”。
“但我就是想去。”
那雙幽藍的眸子開始黯淡，卡爾歎了口氣，微微偏過腦袋，躲過了那無聲而動的昆吾，屈指一彈將昆吾釘在了牆上。
“我想去問問那個人，為什麽選擇我。”卡爾背對著江白，他麵前的虛空開始崩碎，不僅僅是空間碎裂，而是完全消弭，這一片空間從根本上開始消失。
“上帝創造了人，人開始懷疑上帝的存在。”
“我也想知道，我存在的意義。”
江白的目光開始呆滯，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四周的時間正在緩緩停滯。
“卡爾，如果一切都不存在呢？”
“那就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