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1965年8月6日 21時20分 南中國海

葉恒艮蒙著雙眼的布被撕開了,他坐著一張靠背椅,但是手腳都被捆在了椅子上。在他麵前出現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梳著背頭,一臉輕鬆。

葉恒艮認得他,當年,此人是軍統寧波站的站長,與葉恒艮會過一麵,叫陳一達。

在克裏特皇後號上,陳一達就是老丁,就是海狐,是軍情處的行動特派員,是幽靈會的主顧。

“嘿嘿,老葉,想不到吧?你還是會落入我們的手中。”海狐笑眯眯地說。

葉恒艮看著他,無話可說,把頭扭到一邊。

“你知道你犯了什麽罪嗎?叛國罪。”海狐收了笑容,撕掉老人的封口說。

“我叛的是哪一國?現在誰代表中國?”葉恒艮嗤之以鼻。

“我可以就地將你正法的。”海狐被他擋了話頭,拿上手槍,惱羞成怒。

“你有種就開槍吧,朝我胸膛上打。這裏是南中國海,我死在這兒,也算是回了國,不做孤魂野鬼了。”葉恒艮卻不屈服。

海狐卻收了槍,說:“我現在不殺你,我要帶你回台北,接受審判,讓共產黨丟丟麵子。”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海狐重新封回葉恒艮的口,把他推到洗手間裏,走到門邊,問:“誰?”

“我,老趙。”門外人回答。

“老趙,我現在不方便,你有什麽事嗎?”海狐說。

“我有急事告訴你,船上出大事了!”趙海天急道。

海狐想了想,打開了半道門縫。趙海天一副焦急的樣子,從門縫中擠了過來。

“我聽人說,船上有炸彈,這船呆不得了。”

“你聽誰說的?”海狐也吃了一驚。

“聽誰說的不打緊,我就是告訴你要做好準備,省得到時手忙腳亂。”

海狐點了點頭,露出微笑:“謝謝老哥告知,如果沒事,你可以先回去準備了,我也收拾一下。”

趙海天卻說:“剛才這麽一嚇,我忽然想撒尿了,借老弟的廁所一用。”說著就走向洗手間。

海狐急在心裏,伸手去摸懷裏的槍柄,隻要趙海天一發現葉恒艮,他就不得不開槍,雖然他十分不情願殺這個新交的“老友”。

可趙海天握著洗手間的門把,卻不打開了,回頭說:“算了,我還是回自己房裏上吧。”

海狐鬆了一口氣,把手拿了出來,就在這放鬆的刹那,趙海天與他擦身而過時,右手閃電般地探入他的外套內,手槍神奇地到了趙海天的手上。

“你,你到底是誰?”海狐倒吸了一口涼氣,麵對黑洞洞的槍口,驚懼地問。

“我是你的朋友。”趙海天說著,撕掉了假胡子,竟是103的組長範哲。

“你是共匪特務!”海狐明白了怎麽回事,原來他一直潛伏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卻像傻子似的把他當成朋友。

“別說得那麽難聽,老丁。”

“你是怎麽知道我身份的?”海狐似乎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新加坡的那幢樓裏偷偷溜走的時候,我們都看在眼裏呢。我認得你,你卻不認得我。”範哲說。

海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搖了搖頭:“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們太狡猾了。”

“你們太天真了,以為買通幽靈會這個國際惡棍組織,就可以一勞永逸,可是你們錯了,幽靈會的貪婪也是出了名的,我們的情報中早就記錄了這一條。他們這次行動,是醉翁之間不在酒,他們可不是為了抓葉恒艮賣命,而是為了黑箱。”

“黑箱?就是傳說中的無價之寶?”海狐也聽說過這個在情報界傳了很多年的傳聞。

“這是咱們中國的珍寶,難道你真想讓它落到別人的手裏?”範哲反問。

海狐沉默了,說實話,他抓葉恒艮,也隻是應付上鋒之命,他已經快老了,對於這些政治鬥爭已經越來越沒興趣。但黑箱的價值他還是知道的,老祖宗的東西,怎麽可以拱手讓給外人。

“我知道你很想念家鄉,老丁,我可以為你鋪一條回家的路,你如果放過葉恒艮,幫我們保護黑箱,你就是中華民族的大功臣,我們是十分歡迎你的。否則,將成為一個曆史罪人,是非不分,輕重不明,受到子子孫孫的唾罵。”範哲收了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努力爭取海狐。

海狐長歎了一聲,指了指洗手間,說:“他在那裏。”

“我早就知道。”範哲一笑,打開洗手間的門。葉恒艮在門內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一見範哲,不禁老淚縱橫。

範哲撕掉葉恒艮的封口,為他鬆了綁,帶回房間。

“你早就知道葉恒艮最終會被送到我這裏,所以才緊緊盯著我。”海狐歎道。

“不,這隻是一個可能,而且是最壞的可能,但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範哲說。

“我真羨慕老葉啊!”海狐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他的臉色大變,一把推開葉恒艮,隻聽得噗的一聲,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腹部。

範哲大驚,行凶的是一個小孩,正是被加利打傷的陶淘。原來他的任務就是在得到黑箱密鑰後,萬一葉恒艮被中國保鏢營救,就滅了葉的口,讓密鑰隻掌握在幽靈會手中,以防中國人搶先尋走黑箱。

陶淘是從海景陽台上潛入的,而範哲和葉恒艮背對著陽台,所以根本沒有發覺。說時遲,那時快,海狐大喊一聲,也顧不得傷口,順勢抱起陶淘,衝向陽台。陶淘似乎也被他的氣勢嚇著了,等回過神想反抗時,腳下一空,落入了黑漆漆的大海中。

“幽靈會……盡出這樣的鬼怪。”海狐扔了陶淘,再也堅持不住,滑坐在地上。

範哲連忙跑過去扶起他查看傷口,卻發現匕首上塗有劇毒,已經回天無力了。

“老趙……我現在不是……民族罪人了吧?”海狐苦笑了一聲。

範哲說:“老丁,你是個英雄!”

海狐笑了:“做我們這一行的……這大半輩子生活在陰暗中……死了,甚至連名字都留不下,從來沒想過……做什麽英……”話沒說完,就咽下了氣。

範哲放好海狐的遺體,朝他端端正正敬了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