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第一案 高速碎屍2

聽到這兒,我很識趣地又起開一罐飲料放在他的手中,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胖磊吧唧往嘴裏扔了一顆花生仁,順帶喝了一口飲料對我說道:“老賢小時候就是個小笨蛋,幹啥啥不成,人家背地裏都說他腦子缺根弦,所以才造成了他沉默不語的性格。老賢上警校的時候,主修的不是檢驗學,他是學偵查的,但是也不知道怎麽的,他這人對檢驗有天生的覺悟。聽說他剛上大學那會兒,發生了一起性質十分惡劣的入室殺人案件,由於現場被嫌疑人打掃得很幹淨,根本無從下手,當時警校的老師以專家的名義被邀請到場,負責對案發現場進行勘查。老賢作為其中一個觀摩的學生,也跟著他的老師去了。警校的專家組到達現場以後,對現場進行了細致的勘驗,最後隻在床的夾縫裏提取到了幾根人體的毛發,根據分析判斷,這個毛發很有可能是嫌疑人所留,但無奈的是,現場遺留的毛發沒有毛囊,根本沒有辦法做DNA檢驗,可最終這個案件還是因為這幾根毛發定了案。”說到起勁時,胖磊又灌了兩口飲料。

“難道破案跟老賢有關係?”我在一旁好奇問道。

“那是當然,老賢當時就提出了在那時候算得上十分高端的檢驗辦法。”胖磊放下飲料罐,點燃一支煙卷說道。

“什麽高端的檢驗方法?”我也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點燃。

“測量頭發中的微量元素比例。在那個檢測DNA都算高端科技的時代,這個名詞絕對算得上高端中的高端。”胖磊吧唧著嘴巴回答。

“怎麽個測量法?”我幹脆也坐在了辦公桌上,蹺著二郎腿問道。

胖磊為了能讓我有個直觀的了解,使勁地從自己的頭上薅掉一根打著卷兒的頭發放在我的眼前,開口說道:

“這頭發,第一要看顏色,頭發的色素顆粒中含有銅、鐵等混合物,比如灰白色頭發中含有大量的鎳,金黃色的頭發中含有鈦,赤褐色的頭發中含有鉬,棕紅色的頭發中除銅外還含有鈦。

“不過單憑這些還遠遠不夠,另外一點就是需要看人的生活習慣,例如長期抽煙的人,頭發中會含有大量的鉛元素,等等。所以綜合這兩點,就算沒有毛囊的頭發,裏麵所含有的微量元素也有一定的針對性。老賢就是通過儀器把這個現場提取到的頭發的微量元素圖譜給做了出來,接著辦案人員把所有的懷疑對象的頭發全部取樣做檢驗,最終鎖定了真凶。他的名號也就是在那時候打響的,當時他在學校的檢驗係裏,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說學校的檢驗老師走到哪裏把他帶到哪裏。也就是從那次起,老賢瘋狂地迷上了檢驗,一直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胖磊喝完第二罐飲料搖頭晃腦地說道。

“我去,原來老賢這麽牛×。”我瞪著眼睛感歎道。

胖磊把空罐子往旁邊一扔,起開了第三罐喝了一口:“小龍,咱科室你跟我的關係那沒話說,但越是這樣,我覺得我這個當哥的越應該把醜話擺明麵上。其實不是哥說你,咱們科室,明哥的法醫技術響當當,老賢檢驗技術也沒話說,你磊哥我在照相技術上雖然不敢說是多牛,但是在全省也是能排得上名的。也就是你,上班一年多了,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其實有時候你也別怪明哥說你,咱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你現在跟明哥吵,沒意思。等哪天,某個案件因為你的細致勘查而告破,那就等於是在甩明哥一個大嘴巴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琢磨著他的話,端起飲料猛灌了一口。

有時候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六罐飲料我隻喝了兩罐便躺在**呼呼大睡,胖磊的話在我迷糊的腦海中時不時回響。

八實習生葉茜

也不知睡了多久,胖磊將休息室的門小心翼翼地推開,對著隻穿著一條**在**打滾的我小聲說道:

“小龍,疑似屍源好像找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什麽啊?什麽疑似屍源啊?”我嘴裏嘀咕一聲,側翻了個身子,又要睡去。

“那好,你接著睡吧。”正當胖磊準備把房門再次關上時,我突然大睜兩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起身,激動地問道:

“磊哥,你說什麽?疑似屍源找到了?”

胖磊看到了我的反應,嘴角微微一笑,把房門重新推開,揉了揉他的啤酒肚樂嗬嗬地走到我的身邊:“對,和明哥推測的一樣,刑警隊在當地派出所的配合下,果真在石鋪村找到了一個失蹤的單身女性,40多歲,早年喪偶,有一個20多歲的兒子在外打工。根據調查,這個女子現在已經有五六天聯係不到了,刑警隊已經聯係了她的兒子,他趕了回來,剛剛被帶到我們科室,老賢正在給這個男子做DNA比對檢驗,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刑警隊那邊調查出石鋪村有沒有私人的小油坊了嗎?”我趕忙問出了我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整個石鋪村都沒有油坊。這也是我納悶兒的事。”胖磊有些沮喪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頭。

“沒有?難道推斷有錯誤?”我從床頭摸了褲子套在腿上,從**蹦到地麵上問道。

“這就要借用老師的一句話,推理隻能指明大致的調查方向,其中我們無法控製的突**況太多。最少根據我們的推斷,疑似屍源不是有了一個大方向?如果比對上了,最起碼咱們也有個突破口不是?”胖磊蹺起二郎腿,使勁晃悠著對我說道。

我套上上衣,哭喪著臉回答道:

“但願能找到頭緒,我可不想複勘現場。”

也許很多人對複勘現場這個名詞不太了解,所謂複勘現場就是對現場重新勘查的意思,如果一個案件在第一次勘查現場的時候提取到了足夠定案的證據,那這個現場就沒有必要再重新勘查,相反就需要再次對現場進行仔細又仔細的反複勘查。

第一遍現場的勘查,可以說把一些明麵上的物證基本上都會提取完畢,而複勘現場的任務就是要對案發現場的一些細微的證據進行提取。按照以往的勘查經驗,如果第一遍現場勘查需要兩個小時,那複勘所耗費的時間絕對要在兩個小時以上。這個案件拋屍現場有十幾處,而且間隔有50多公裏,如果這個案件需要複勘,那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十分“抓狂”的事情。

胖磊看我眉頭緊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該來的總會來的,躲都躲不掉。咱還是看看檢查的結果吧。”說完他朝門外走去。

我用最快的時間穿戴整齊,剛一推開休息室的門,一個女子的背影就映入我的眼簾。女孩紮著馬尾辮,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下身穿一條水洗緊身牛仔褲,腳穿一雙帆布鞋,20多歲,身材凹凸有致。本來還有一點兒睡意的我,看到這一幕,立馬精神煥發。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十分禮貌地說道:“你好,請問來我們科室有什麽事嗎?”

女孩雙手後背,來了一個華麗的轉身,一張清秀的瓜子臉出現在我的麵前。

看清楚她的長相,我變了臉色,驚呼道:“原來是你!”眼前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刑警隊的實習女生。

“喲,敢情,您老這是剛起床?”女孩以我為中心,轉了一個圈,上下打量我說道。

麵對她**裸的調侃,我心裏雖然十分不爽,但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精神,沒有去理會。

而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十分急促的腳步聲,胖磊喘著粗氣跑到我跟前,使勁咽了一口唾沫說道:“比對上了,比對上了。死者就是男子的母親。”

“什麽?真的?”我一把拽住了胖磊的左手,激動地問道。我有這種反應,一方麵是因為案件有了巨大的進展,但更多的原因還是為有可能不需要去複勘現場而歡呼。

“比中了?”就在我出手的零點零一秒以後,女孩緊緊地拽住了胖磊的右手,忽閃著大眼睛問道。從她的臉上,我讀出了驚喜的表情。

胖磊左顧顧右盼盼,最終還是把目光轉移到了女孩身上,點了點頭說道:“嗯啊!”

我第一個鬆開他的手,唰地一個箭步衝到樓梯口,往二樓飛奔而去,女孩也不肯示弱,緊隨在我身後。

我一腳剛踏入二樓的走廊,便看到老賢手中拿著一本檢驗報告從實驗室走出來。

“賢哥!”我叫停了他的腳步。

老賢推了推眼鏡,轉身問我:“什麽事,小龍?”

“屍源找到了?”我跑到他麵前閃了一個趔趄問道。

“基本可以確定。”說著他翻開了鑒定報告,把手指向鑒定結論一項對我說道。

我把報告從老賢手中拿過來,這時女孩也把頭湊了過來,還沒等我開口,女孩的聲音就飄到了我的耳朵裏:“被檢驗者陳誌的基因型,與現場生物樣本的基因型為母子關係的概率為99.99999%。”

啪,我一看完便把報告瞬間合上。

“你幹嗎?”女孩皺著眉頭幽怨地看著我。

“姑娘你是……?”老賢這才注意到女孩的存在。

“陳國賢老師好,我是刑警學院刑事偵查專業即將畢業的大學生,現在在咱們市刑警隊實習一年,我叫葉茜。”女孩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道。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老賢有些驚奇地問道。

“我來之前就聽刑警隊的師哥師姐跟我介紹過,說你們屍案調查科可是咱們市公安局辦理命案的‘金字招牌’,不光是您,冷啟明老師,還有焦磊老師,可都是很牛的人物,我早就如雷貫耳了。”女孩咧著嘴巴笑著說道。

“咳咳咳。”我站在一旁有些尷尬,因為我們科室就四個人,三個人都介紹到了,唯獨把我給忘掉,這是什麽情況?

“咳什麽咳,你不就是那個科室裏最水的痕跡檢驗員司元龍嗎?我知道你的名號,不用你在這兒假裝咳嗽提醒我。”女孩眼睛一瞥,對著我極為不客氣地說道。

“你!”我臉漲得通紅,卻無言反駁。

“好啦,你倆怎麽一見麵就掐上了,我得抓緊時間把報告給明哥送去,他還等著問情況呢。”老賢說完從我手中拿走報告,轉身朝走廊的盡頭走去。

“賢哥,等著我,我也陪明哥一起審問。”

當我抬腳正要離開時,葉茜一把拽住了我的肩膀問道:“什麽?你們科還負責問話的活兒?這些活兒不從來都是我們刑警隊來做的嗎?”

我很不友好地把她的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冷哼一聲說道:“實習生就是實習生,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什麽規矩?”葉茜好奇地向前走了一步問道。

我雙手一背,抬頭45度角仰望天空,很驕傲地回答:“我們市的規矩,一般小的案件的審訊由你們刑警隊來,但是我們科室插手的命案,這問話的活兒從來都是我們科室最先出馬。”

“怎麽還有這樣奇怪的規定?”葉茜有些不解地問道。

聽到這兒,我很瀟灑地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煙卷叼在嘴邊,說道:“誰能有我們科室了解物證的情況?你們知不知道哪些話是該問的,哪些話是廢話?證據掌握成啥樣你們都不清楚,你們問個什麽?有時候報案人或者被問話人的一句不留心的話,都能造成案件的重大轉折,如果抓不住這樣的細節,就是跑斷腿案件也辦不掉。你沒看到你們刑警隊的大隊長都在會議室老老實實地等著呢嗎?你在這兒瞎吵吵什麽?”

“嗯,有一定的道理。”葉茜很認可地點了點頭。

我真的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雖然她的長相和身段都能躋身美女的行列,但上過警校的都知道,學偵查的女生,很多都有暴力傾向,因為警校的宗旨就是女人當男人訓練,男人當畜生訓練,刀槍劍戟哪一樣不精通也不會讓你順利畢業的,尤其她上的還是刑警學院,裏麵的訓練更為嚴格。別看警校的女生穿個便裝也跟女神似的,可事實上她們很多人可都是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女漢子。

說到這兒,你們或許會問,我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告訴你們,因為我跟葉茜是同校的。在我們學校分“武當”和“文當”。像刑事偵查專業、治安管理專業、交通專業這些都屬於“武當”的範疇,因為這些專業的學生,在平時的工作過程中,極有可能跟歹徒發生搏鬥,所以訓練起來也最為嚴格。而我所學的痕跡檢驗、老賢的理化檢驗、胖磊的刑事照相,這都屬於“文當”,我們以後的工作就是針對一些現場的物證,所以在體能訓練中並沒有過於嚴苛的要求,我們基本上注重的都是腦力訓練。

九鄉村“殺馬特”

趁著葉茜捏著下巴思索的工夫,我一抬腳快速朝明哥的辦公室走去。剛一走進辦公室,我嘭的一聲把房門一關。明哥抬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我嘴角一咧算是回答。

明哥沒有言語,扭頭把目光移到了坐在他對麵的男子身上。

男子20歲左右,染了一頭黃發,上身穿一件鑲嵌有鉚釘的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皮褲,腳穿一雙造型怪異的尖頭黑皮鞋。從外形上看,男子絕對是標準的鄉村“殺馬特”。此時男子手中正拿著一份DNA報告在仔細閱讀。

大概過了兩分鍾以後,男子把報告放在了明哥麵前,平靜地開口說道:“警官,我看完了。你們想知道什麽?”

看到男子的表情,我有些詫異,死者是他的母親,而且是被用如此極端的手法殺害,可我從他的臉上竟然沒有看到一點兒悲傷的跡象。

我此時也注意到明哥的表情有些愕然,但轉瞬即逝,隻見明哥拿出了紙和筆開口說道:“說說你自己的情況。”

男子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卷點燃,蹺起二郎腿,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吸了一口愜意地吐了出來,甩了甩擋在眼前的長發開口說道:“我叫陳誌,21歲,現在在省城的理發店工作。”

“說說你的家庭情況。”明哥一邊記錄一邊說道。

“我沒有家。”陳誌把身子往板凳上一靠,又吸了一口煙回答。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死者不是你的母親?”我在一旁看著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有些憤怒。

“理論上是。”陳誌把目光轉向我,平靜地說道。

“你!”我剛要發飆,被明哥投來的一個眼神給製止住了。看到他的表情,我一屁股坐在了遠處的板凳上,氣鼓鼓地看著眼前的陳誌。

“說說你母親的情況吧。”說著明哥扔給陳誌一支煙卷。

陳誌雙手接過煙卷,往耳朵上一夾,歪著頭看著明哥,回答道:“她叫黃秀芳,45歲,我離開家有八年了,她的其他情況我不了解。”

“你父親呢?”明哥用筆頭敲著桌麵耐心地詢問道。

“不知道,我從小到大被人叫了十幾年野種,我哪兒知道我父親是誰?要問,你管黃秀芳問去。”陳誌冷哼一聲,抽了一口煙回答。

“對於你母親的死,你是怎麽看的?”明哥問了一個貌似跟案件毫無關係的問題。

“怎麽看的?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在我意料之中。”陳誌把耳朵上的煙卷取了下來,放在手中回答。

“這話怎麽說?”明哥引導道。

陳誌用手中那個即將熄滅的煙屁股重新點燃這支煙卷,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地踩了踩,有些懊惱地回答:

“黃秀芳從我小的時候,生活就不檢點,抽煙、喝酒、賭牌、亂搞,在村裏都是有名的,我也是受不了村裏人的閑言碎語,才小學一畢業就跟著幾個同村的人出去打工的。”

“你出去這些年沒有回過家?”明哥停下了筆。

“你覺得我會回來嗎?”陳誌沒有回答明哥的話,反問道。

明哥聞言,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皺著眉頭問道:

“黃秀芳在村裏跟誰的關係好,這個你清楚嗎?”

陳誌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說道:

“我記得小時候村南頭的謝老漢經常來找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明哥聽到這兒,眼睛一亮,趕忙問道:

“謝老漢的情況你了解嗎?”

“前幾年就死了,黃秀芳肯定不是他殺的,這點你放心。”陳誌甩了甩頭發回答。

“因為什麽死的?”我在一旁見縫插針地問道。

“具體怎麽死的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死了。”陳誌有些不耐煩。

明哥考慮了一段時間,接著開口問:

“平時家裏就黃秀芳一個人居住?”

“應該是。”陳誌掐滅煙卷回答。

“行,今天的問話就到這裏吧,有什麽需要我們再聯係你。”明哥拿起筆錄紙讓陳誌在上麵簽字按手印,然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老賢也跟在後麵走了出去。

陳誌剛要起身離開,我一把將他按在了座位上,直勾勾地看著他問道:“哥們兒,咱兄弟倆好好聊聊,我不記筆錄。”

陳誌一用力,把我的手從他的身上甩開,重新坐在了座位上,不耐煩地開口說道:“還有什麽要問的,你趕緊。”

“你們村以前有沒有開油坊的?想好再回答我。”我開口問道。

“謝老漢就是開油坊的啊。”

“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剛才怎麽不說?”

“那你們也沒問啊。”陳誌臉一橫。

“那現在謝老漢死了,油坊還開嗎?”我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趕忙追問。

陳誌蹺起二郎腿,又續上一根煙卷:

“早關掉了,現在交個電話費都送油,誰有那閑工夫還去榨油吃?”

“謝老漢的基本情況你跟我說一下。”我從口袋裏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筆。

“他叫謝漢國,如果不死的話,現在已經有六十七八歲了,家裏好像有一個兒子,叫謝文樂,以前就是種地的,現在也不知道幹什麽。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我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仔細地記錄。

“好,大致情況我了解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麽情況我再打給你。”

“別,我忙得很,我可不希望再接到你們的電話。”陳誌很瀟灑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走出了辦公室。

陳誌走後,我打開電腦,登錄了人口信息網,在姓名一欄輸入了謝文樂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居住地在洞山市石鋪村,想查到他的具體住址一點兒也不難。

沒到一分鍾,兩張帶有謝漢國和謝文樂基本信息的材料被我打印出來。

我把紙張折疊起來小心收好,經過會議室時,我看見裏麵圍得滿滿當當,刑警隊和派出所的民警都在傳閱剛才那一份問話筆錄。

我對著坐在門口的胖磊使了一個眼色,胖磊會意,起身朝我走來。

“什麽情況,小龍?”

“走,到辦公室說。”我神秘地一笑。

啪,辦公室的門被我鎖死之後,我從口袋裏掏出了剛才打印的兩張紙遞給胖磊。

“這是什麽?”胖磊雙手接過。

“剛才明哥漏問了一個問題,死者黃秀芳以前跟一個叫謝漢國的男子有過交往,謝漢國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兒子還居住在村裏。我還問到了一個重要的情況,謝漢國以前就是開油坊的,家裏有那種麻袋一點兒也不稀奇,你說這件事會不會是他兒子謝文樂幹的?我們假想謝漢國跟死者有矛盾,然後他兒子替父報仇,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在一旁眉飛色舞地說出了我的猜想。

“嗯,絕對有這種可能性。”胖磊十分讚同地回答道。

“還有一點,嫌疑人有可能是駕駛車輛拋屍的,麻包的透氣性雖然好,但是袋子空隙也相對較大,屍塊上的血水一定會從麻包裏滲透出來,就算他拿水衝洗,我相信也不會清理得那麽幹淨,咱們隻要看他家中有沒有這樣的車,然後讓老賢用試劑檢驗一下車上有沒有死者的DNA,不就能鎖定真凶了?”我越說越興奮。

“說得有道理,我們現在就把這情況告訴刑警隊的兄弟們,讓他們去調查一下。”胖磊剛要離開,被我一把拽住。

“磊哥,你腦子沒出問題吧?讓刑警隊的一大幫人去調查,嫌疑人肯定會被嚇跑,咱們現在手裏又沒有定案的證據。”

“那你的意思是……?”胖磊好像明白了什麽。

“現在正好是下午,咱們等天色稍微暗一些,先去村子裏打探一下情況。如果謝文樂的家中果真有汽車,那他就具備拋屍的條件,嫌疑肯定最大,然後咱們再通知老賢過來檢驗。”我自己在心裏有個小九九。這裏麵我隻字未提明哥,我就是要不蒸饅頭爭口氣。竟然連一個實習的小丫頭片子都對我冷嘲熱諷,這讓我著實有點兒受不了,可以說簡直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胖磊聽到這裏,嘴角掛起了笑容,我倆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有些事情早已心照不宣,於是他開口對我說道:“好,你哥我就幫你爭這口氣。我一會兒找一輛民用車過來,來回也就50多公裏的路程,不遠,這事包在我的身上。”胖磊拍了拍胸脯向我保證道。

“磊哥,你果然夠意思!”我打了一個響指。

傍晚時分,我跟胖磊趁著所有人都在討論案情的工夫,悄悄地溜出了科室。胖磊叼著煙卷將點火鑰匙插進一輛白色普桑車內,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使勁往後伸了一個懶腰,透過風擋玻璃看見漫天的火燒雲,心裏那叫一個舒坦。此時的我在心裏無數次地幻想,這個謝文樂就是我們要找的嫌疑人,幻想著明哥看到我抓到嫌疑人時那吃驚的表情,還幻想著那個叫葉茜的女孩對我拍手稱讚的景象。

就這樣,我和胖磊滿懷希望朝洞山市的石鋪村駛去。

十神奇的泥土層

按照公安網上登記的人口信息,我倆很快便在村裏找到了謝文樂的住所,一個寬敞的四合院,院子裏時不時地發出哼哼聲。院子坐東朝西,有扇掛滿皸裂油漆痕的紅色大鐵門,南側是一條肮髒的溝渠,院子裏的排水管,不停地往外排放著汙水,再往南大約兩百米,便是高速公路的護欄。院子的東側是一大片棉花地,西側則是稀散的幾戶人家。

我站在十米開外就聞到了刺鼻的騷臭味。

“我×,這謝文樂不榨油,改養豬了!”我捏著鼻子說道。

“難怪住在村子的最南邊,這味道一般人還真受不了,尤其是在夏天。”胖磊也學著我,捏起了鼻子。

“咱們別隻顧抱怨了,抓緊時間看看他們家院子裏有沒有車,這馬上天就要黑了。”胖磊又接著補充道。

“你這體形太龐大了,顯眼,你就在這棉花地裏蹲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完,我抬腳就往謝文樂的住處走去。

從棉花地到院子,也就一分鍾的工夫,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前,透過門縫往院子裏望去。

隻見院內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正端著一大盆剩飯給豬喂食,院子裏隻停放了一輛承裝泔水的電動三輪車。嫌疑人拋屍的距離來回有一百多公裏,就算這輛電瓶車充滿電,也絕對跑不了一個來回。

看清楚了這一切,我麵帶失望地重新返回棉花地裏。

“小龍,什麽情況?”胖磊看我無精打采地走過來,趕忙問道。

“院子裏除了一輛電動三輪車,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我往胖磊身邊一蹲,無力地回答道。

“那他拋屍的車輛會不會是借來的?”胖磊在一旁說出了一個假設。

“你說的不無可能,但是他管誰借的呢?”我的眉毛擰成了一團。

正當這時候,胖磊的手機鈴聲響起。

“誰打來的?”我問道。

隻見他和電話那頭簡短地說了兩句,便扭頭對我說道:“明哥打來的,說是死者的衣服找到了,老賢已經化驗出了結果,讓我們趕緊回去,可能有發現。”

“那還等什麽,趕緊的。”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說道。

近一個小時後,我和胖磊風塵仆仆地回到了會議室內。

我剛進門便抓起水壺倒了一杯清水一口喝完,接著我抹了一把嘴角的水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問道:“什麽情況?”

老賢聽言,翻開了檢驗報告:“刑警隊的同事在高速公路邊又找到了一個麻包,包裏麵裝的是衣服和鞋子,我通過化驗衣服上皮脂中的DNA,基本證明這幾件衣服為死者黃秀芳生前所穿。而通過死者的鞋子,我確定了死者的大致死亡時間。”

“什麽?這怎麽確定的?”我趕忙問道。

此時明哥打開了會議室的投影儀,一張沾滿泥土的黑色運動鞋的照片出現在了屏幕上。

老賢起身站在屏幕旁邊解釋道:“從這上麵不難看出,死者的腳上粘有大量的泥土,根據調查,在石鋪村裏,基本都是土路,死者的腳上會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

“死者是在下雨天出門踩的?”我趕忙搶答道。

“對,隻有這一種可能。通過查詢天氣預報得知,在發現屍塊的三天前,洞山市下了一場極為短暫的暴雨。腳上粘有這麽多的泥土走路十分礙腳,按照正常的情況,如果死者是回到了自己家中,肯定第一步就把腳上的泥土給鏟掉,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顯然她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就遇害了。通過這個,我可以大致推斷,死者是7月14日左右遇害的。而根據明哥對屍體腐敗的情況分析,基本上是接近三天。結合這兩點基本就能判斷出死者的死亡時間。”老賢在一旁解釋道。

“確定了案件發生時間,這對案件的偵破也沒有明顯幫助啊。”我聳了聳肩說道。

“聽你賢哥把話說完。”明哥在一旁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對我說道。

我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把頭望向老賢。

老賢翻開了下一張照片說道:“這張照片是死者鞋底泥土層的剖麵圖,通過這個,我們能分析出死者生前去過哪些地方。”

“這都行?”我有些驚訝。

老賢扶了扶眼鏡說道:“咱們來看第一層,也就是最接近鞋底的那一層,在這一層中,我檢查出來大量的有機物和礦物質成分,這種土一般路麵上不會出現,隻有種植作物的田裏才會有,這說明死者在生前可能去過田地裏。”

“接下來是第二層,我在這一層上發現了少量的矸石和細沙,這種成分多存在於**的路麵上,也就是說,死者當天離開了田地後,緊接著又跑到了村裏的路上。”

“接下來第三層,也是我最為困惑的一層,因為我在裏麵發現了基岩的成分。”

“基岩是什麽?”我不解地問道。

“如果單純地解釋,可能有些枯燥,咱們舉個例子來說吧。假如我們在地上挖一個深坑,就會發現其實土壤是有分層的,按照地質學家的劃分,往往可以分為五個層麵,第一層為O層,也叫有機落葉層,這一層距離地表大概隻有十厘米。”

“再往下就是A層,淋溶層,A層由表土層組成,易鬆動,呈暗褐色,一般厚度可以達到25厘米。”

“接著便是B層,澱積層,通常也稱之為壓表層,由黏土和其他從A層淋濾下來的微顆粒組成,顏色較淺,厚度在30到100厘米之間。”

“第四層就是母質層,僅包含部分風化的岩石,厚度通常在一至兩米的範圍。”

“最後一層便是基岩層,它裏麵所含有的都是一些高溫高壓下形成的穩定的礦物質。厚度可以超過三米。一般隻有在建築工地上才會出現這樣的基岩顆粒。”老賢雙手交叉放於身後衝著我解釋道。

“老賢,你的意思是說,死者被害當天,先是到了田地裏,然後又沿著村裏的小路走到了一個含有基岩顆粒的地方,接著被害的?”我努力地梳理著自己的思路。

“對,死者鞋底的最後一層就是基岩層,這就說明她之後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因為這個時候她已經被害了。剛才明哥已經讓刑警隊的同事去村裏偷偷調查了,看看石鋪村最近有沒有人在挖地基蓋房子,如果有,在那裏很有可能找到線索。”老賢關掉投影儀說道。

“沒有,我去過了。”我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