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從錢幣上提取的上百枚指紋被我一一掃描進了電腦中。根據死者妹妹馬蘭的說法,死者曾在案發前從某個人(A某)那裏拿了四萬元錢給養女糖糖做手術,要想偵破此案,必須要把A某找出來。
死者和A某都曾接觸過這些錢幣,理論上說,A某的指紋應該就隱藏在這上百枚樣本指紋當中。我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把這些樣本指紋進行細致的比對,看能否查實一些人的身份(補辦二代身份證或者被公安機關處理過都會采集十指指紋)。隻要能查實一些人的信息,就可以間接地搞清楚這些鈔票曾經經過多少人的手,然後再按照指紋的新鮮程度,便可以判斷出錢幣流轉的先後順序,這樣我就能推測出一個大概的錢幣流通範圍。在圈定的範圍內再去調查,就相對簡單得多。
思路是好的,操作起來卻困難重重。由於很多錢幣上油汙較重,很多指紋的新鮮程度很難去判斷,所以忙活了半天也就查出了幾個人的身份信息而已。計劃趕不上變化,看著一串串雜亂的指紋信息,我已經放棄了剛才的念頭。
幾個核查出的身份信息被我打印出來捏在手中,我剛一出門,就和著急往廁所狂奔的胖磊撞了個滿懷。
紋絲不動的胖磊低頭看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我,問道:“你咋突然就出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起身揉了揉屁股埋怨道。
“庫爾班·熱合曼?”胖磊沒有像往常一樣跟我調侃,而是盯著我手中的人員信息表,讀出了聲。
“我×,磊哥,你這視力也太好了吧,字這麽小都能看見。”我在確定他讀的名字無誤後,感歎道。
胖磊一把從我手中拿過資料,對著照片仔細地觀察。
“他的戶口遷入我們雲汐時采集了指紋樣本,難道這個大叔你認識?”我把頭湊了過去。
“我不認識。”胖磊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不對,我認識。”
“你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我怎麽蒙了?”
“他就是那個賣饢的大叔,我這兩天一直在篩選監控,絕對不會看錯。”胖磊很肯定地說。
“死者接觸的現金,這位賣饢的大叔也接觸過,而經他手烤製的饢又被嫌疑人落在了案發現場,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我盡量捋順自己的思路。
“也就是說,嫌疑人、賣饢的大叔、死者,他們三者之間有金錢上的往來。”
“隻有一種情況解釋得通。”
“小龍你是說,死者最後見到的那個人(A某),其實就是凶手,而他從庫爾班·熱合曼手裏買過饢餅。”
“目前這隻是一種可能性的猜測,這裏麵還隱藏著其他的信息。”
“其他的信息?”胖磊有些不解。
我把胖磊領進痕跡檢驗室,打開了電腦。焦急地等待了幾分鍾後,我點開了桌麵上標注有“庫爾班·熱合曼”字樣的文件夾,三張百元大鈔的掃描照片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我在三張紙幣上都提取到了他的指紋,磊哥,你看這裏。”說著,我把鼠標對準了紙幣左下角的編號:885,886,887。三張紙幣連號。
“新鈔?”
“這隻是一方麵。這三張紙幣上都有兩種新鮮程度相同的手印,一種是庫爾班·熱合曼的,另外一種手印未知。”
“未知指印會不會是銀行人員留下的?”
“去銀行取錢基本上使用的都是點鈔機,銀行人員的指紋隻會在一遝錢的第一張和最後一張出現,ATM機取錢也是同樣的道理,隻有極少的錢幣上會留下他們的指紋。就算有他們的指紋,我也可以通過指紋的分布規律把它排除掉,而在這三張紙幣上不存在這種情況,我有理由懷疑那幾枚未知手印是嫌疑人所留。”
“但是這能說明什麽問題?就算有嫌疑人的手印,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我們也無從下手啊!”
“我可以縮小很大的範圍。”
“這怎麽說?”
“磊哥,你告訴我,庫爾班·熱合曼出售饢的價格是多少?”
“他們家的饢比較大,一個要賣六塊錢。”
“那問題就來了,百元紙幣是我們國家發行的最大麵額的鈔票,如果嫌疑人隻是正常購買饢,庫爾班·熱合曼的指紋怎麽可能會留在嫌疑人所有的百元麵值的人民幣上麵,而且一留還是三張?”
“對啊,如果嫌疑人拿著百元大鈔去買饢,百元大鈔會遞出去,店老板的指紋不可能留在嫌疑人自己這一遝百元大鈔上。”胖磊一拍腦門道。
“也就是說,這三百元錢不是嫌疑人遞出去的,極有可能是他從庫爾班·熱合曼手中賺回來的。這樣才說得通!”
“是這個理。”胖磊打了個響指。
“我們之前已經分析出,嫌疑人具有用扁擔挑負重物長時間步行的能力,有可能是一個行腳商販,店老板庫爾班·熱合曼會不會跟嫌疑人做過某種交易,而交易額是三百元?貌似隻有這樣才合理。”
“我完全讚同你的假設。”胖磊對我豎起大拇指。
“咱們要不要去一趟摸摸底?”
“當然要去!”
“問問明哥要不要一起?”
“去的人多了目標大,我回頭跟他說一下,我們兩個去就得了。”我家門口的槍擊事件使得科室所有人做事都變得小心謹慎起來,尤其是出外勤。
“那好吧!”我點了點頭。
“你去換衣服,我去明哥保險櫃裏取槍,順便就把這事跟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