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春

105.風滿樓

朱彪被魏家人打折了一雙胳膊,馬勝劉稷帶人到魏家酒樓報複,將魏家酒樓砸了亂七八遭。

馬勝、劉稷二人在魏家酒樓大鬧一通,狠狠出了一口惡氣。是夜一眾好友在大廳內喝酒吃肉大肆慶祝,互相吹捧功勞。眾人吃飽喝足,大叫大唱,直到半夜時分,才攜手散去。

眾人剛剛走出大門口,隻見門外布置了很多繩索,一根根麻繩捆綁在立柱橫梁上,魏寶冷笑連連,瞪著馬勝等人。

馬勝頓覺不妙,一時酒醒了,“壞了,隻顧喝酒做樂了,被人打上門都不知道。”

劉稷搭著馬勝肩膀,“二哥,你愣神看什麽?咦,怎麽多了這麽多的蜘蛛網,這小驢子幹活太懶,都沒掃淨自己門前的汙物。”

魏寶大喝一聲,“動手。”

霎時間,弩箭齊飛,馬勝、劉稷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馬勝、劉稷被射翻倒地,生死不知,老癩頭賴金虎狂叫一聲,“快退到屋裏。”

小驢子呂衛不退返進,撲到馬勝身前,慘烈大叫,“哥哥,哥哥!”

馬勝哎呦呦叫喚起來,“疼死我了。”

劉稷坐起身來,上下撫摸自己胸腹,“還好,還好,沒死,嚇死我了。”

這時候,一支箭撞到了呂衛腦門,呂衛腦袋後仰,差點閃了脖子,隻覺得一股巨力襲來,一陣眼花,疼痛從腦門鑽到了腦仁裏,探手摸了一把,並無鮮血,隻是鼓起個大包。

原來弩箭並沒有箭頭,魏寶大笑起來,“原來你們也怕死啊?繼續射箭。”

一時箭如飛蝗,眾賓客忍著疼痛,依次退到了希賢居大廳內,呂衛、賴金豹拉著馬勝、劉稷剛剛退回屋裏,賓客上前急急關上了房門,隻聽得篤篤篤的亂響。

馬勝大叫,“竟然動用弩箭,魏家人著實可惡,明日我非要亂箭射死魏貔不可。”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哨聲,接著牛馬嘶鳴,劉稷扒著門縫觀瞧,隻見門前的麻繩都筆直起來,橫在空中,這時大廳房頂撲簌簌掉落下來一股股灰塵。

劉稷大叫起來,“不好,他要拆了希賢居,砸死我等。”

“衝出去,拚了!”

“拚命嘍。”

眾人怪叫起來,各舉著兵刃二次衝出了大廳,這時魏寶並未射箭。

眾人順利到了大街,一窩蜂擁在一處,耳輪中,響起數道粗重的聲響,幾塊石頭帶著繩索從頭頂掠過,展開了一張碩大的漁網,將眾人罩住。

賴金虎抬眼觀瞧,眼神收縮,“魏家果真狂妄。”

原來街口三麵各有一個小型拋石機,剛才的大網便是拋石機帶來的。

這時拋石機再次揮舞起來,一個個酒壇、一個個石塊漫天掉落。酒壇砸頭,一時血流,酒壇內竟然裝的糞水,一時臭氣熏天。石塊帶棱角,砸得眾人頭破血流,眾人倒地壓在石頭上,便被戳出來一個小窟窿,汩汩冒血。

賴金虎大叫起來,“卑鄙,士可殺,不可辱。”眾賓客齊齊喝罵起來。

隻聽轟隆一聲響,希賢居大廳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

馬勝眾人一時呆立,馬勝看著希賢居的牌匾被屎尿覆蓋,一時氣苦,一腔心血澆灌的希賢居不存在了,大哭起來。

天色大亮,希賢居的事便已經傳遍了舂陵,劉演黑著臉,靜坐在朱彪身邊,侯軍陰沉著臉不發一語。

劉黃惦記馬勝安危,抱著無病來到了鄔先生家。隻見這些賓客好友人人帶傷,烏黑青紫,人人俱都穿著犢鼻褲,由鄔先生家仆撲水衝刷身體的汙穢。

馬勝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腦袋,已經睡著了。

另一邊,小丫鬟用烈酒衝洗眾人傷口,敷藥包紮。一切有條不紊。

鄔先生歎氣道,“朱彪手腕骨折、肩膀脫臼,需要靜養。受了內傷,會便血數日。腦袋被打破了,一時難以蘇醒,也許一兩天也許半個月才能醒過來了,不過性命已經保住了。”

劉稷受傷不重,隻擦傷了一些皮肉,劉稷雙手合十,“感謝鄔先生,感謝鄔先生。大哥,我是不信鬼神的,可忠狗前日救了您和希賢居,昨日我又接到忠狗的書信,這才及時趕到了地方,救了四哥,不然四哥和咱們就陰陽兩隔了。魏家人下手是真狠啊,四哥用情很深,指頭被掰斷了,也不鬆手。”

劉演點點頭,“忠狗仙人對咱們是真得好,那日魏寶在希賢居搗亂,我也是得著他的書信,才趕過去救了曹姬。”說著看了侯軍一眼。

侯軍抱拳道,“大哥,我誤會你了,曹姬跟我解釋了,我還是相信她的。”

劉演心中歎氣,侯軍說的是相信她而不是相信自己。

無病聽完眾人對話,眼睛收縮起來,“是誰冒用忠狗的名義呢?”無病看看天空,一方烏雲飄過頭頂。

樊巧得知朱彪受傷,與李雲一道急匆匆趕來,樊巧大聲哭起來,“我可憐的兒子啊,怎麽傷得這麽慘,魏瓔真是個喪門星啊!”

李雲扶著樊巧,在一旁默默垂淚,劉演、侯軍行禮問好。

無病雙眼盯著李雲,竟然是她,心中驚怒起來。無病聽著大哥對李雲弟妹弟妹的叫著,心中也懷疑起朱彪來,無病暗自搖頭。

李雲不是旁人,正是甄求甄縣令的侍妾魏解憂,本名叫做李延雲的那個女子。

無病隻覺得一陣寒戰,這人心險惡,防不勝防,要不是自己當初見過魏解憂,全然不知魏家已經下手了。無病隻覺得一陣陰風吹拂,此刻黑雲漸濃,一聲夏雷眨響,山雨欲來風滿樓。

劉家再次身臨絕境,好比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無病再欲出手。

劉演拍著胸脯,“七姨,你放心,朱彪的仇我給他報。”

李雲擦擦眼角,“劉大哥,魏家家大業大,可怎麽惹得起?”

劉演冷笑,推倒桌案上的一個油燈,燈油灑在桌上,藍色的火焰蔓延開來,“哼,一把火而已。”

眾人麵色不定,李雲倒吸一口冷氣,“大哥,大哥,這太殘忍了吧?水火無情,得害死多少無辜?”

劉演目光凶煞,“他不仁,我便不義。我會叫人疏散無辜,一把火點了他的魏家酒樓,為我兄弟出氣。”

劉黃氣得抖動著雙肩,“劉演,劉演,你醒醒,你要這麽做了,和盜匪有什麽區別?一念成魔一念成魔啊,你不可草菅人命啊,大火一起來,誰能控製得住,魏家酒樓附近可是有很多客棧、瓦舍啊。”

劉仲出言,“大哥,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爹爹教導,你都忘了不成?魏貔是壞,可你不能比他更壞啊,做事得有德啊。”

侯軍也意識到那樣可就捅了大簍子,“大哥,大哥,咱們動動刀棍就是了,打砸一通出出氣,我們人多,跟他們死磕,早晚打服了魏家。這火千萬不能放啊。”

眾人都勸解起來,劉演不為所動,曹姬出言道,“劉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男人啊,隻想打打殺殺,難道就不能換個思路?魏瓔可是朱彪的心肝寶貝啊,縱使有些誤會,床頭打架床尾和啊。哎,事到如此,我做次惡人吧。魏瓔的天癸沒有來。”

“天鬼,那是什麽鬼,隻聽過人鬼啊?”侯軍問了起來。

曹姬不搭理侯軍,“那日魏瓔告訴了朱彪,我猜著朱彪不懂什麽是天癸,無意中傷了魏瓔的心。魏瓔已經懷胎三月了,她隻想早早嫁給朱彪啊,不然肚子大了,滿城都知道她未婚先孕,魏瓔丟不起人啊,魏家更丟不起。”

樊巧眼睛一亮,“懷了啊,是男是女啊?她魏瓔愛吃酸還是想吃甜的?”

“隻喜歡吃飯時候加些醋汁,才吃得下去。”

樊巧撫掌,“好極,好極,肯定是男胎了。”

曹姬推了推劉演肩膀,“劉大哥,這摻和了朱彪和魏瓔的家事,你這當大哥的,就不為朱彪考慮,也不為朱彪的兒子考慮嗎?”

劉演歎氣抱拳,“好好,不放火就不放火吧。可我這口氣沒地方出啊。”

李雲愣住了,喃喃低語,“魏瓔懷了朱彪的孩子啊,我怎麽辦啊?”

劉演突然承諾不放火,曹姬反而更加不放心了。劉黃也不放心,劉演的倔脾氣也是出了名的,劉演突然言辭那麽輕鬆,總覺得一點也不由衷呢。

侯軍看著曹姬推著劉演,劉演順從的聽取了曹姬的建議,一時心中吃味。

劉黃順著曹姬的話苦口婆心繼續開解,劉演賭咒發誓絕不放火,這才罷了。

樊巧撫掌,“雖然我著惱魏貔出爾反爾,戲耍朱家,可看在孫子的份上,我備上禮物,厚著臉皮上門提親去。”

李雲下意識地接話,“伯母,這不好吧?”

“怎麽不好?”樊巧尷尬一笑,“李雲啊,朱家也不會虧了你,誰讓這魏瓔懷了呢,你要是願意,要不做小?”

李雲心中惱怒,神色不變,“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愛的是朱彪的人,不在乎做大做小。我是想說,想說,哦,魏貔知不知道魏瓔懷了朱彪的孩子嗎?”

李雲眼睛轉了一圈,“一定不知道的,不然怎麽會把朱彪打成這樣?那是半個兒啊。可要是知道了,那把朱彪打成這樣子,明顯就是不想兩家結親啊。所以,這婚事有些難啊!”

樊巧皺著眉,“有道理啊,我得找些姐妹幫幫忙了,好好合計一下。”

樊巧立馬扭身走了,“劉演,朱彪就交給你了,我得為小孫子辦點事去。”

眾人一時麵麵相覷,李雲作揖,轉身追上樊巧,“伯母,等等我。”

曹姬小聲喝罵,“一點也不關心朱彪安危,隻顧著爭寵,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