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履霜,堅冰至。
無病在林中與羅啟蘭暢談了儒法之道、治國治理。
羅啟蘭心中對無病的敬佩之情溢於言表,心道,“日升月落,春去秋來,草木向陽而生,這是天道。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這才是真正的儒家精神吧。想來確實有幾分道理,春秋戰國,士皆通習禮、樂、射、禦、書、數六藝。孔子曾與人習射於矍相之圃,蓋觀者如堵牆焉。孔子獵較,技藝高超。
禦者之職,一車四馬,四馬入轡,兩轡納觼,六轡在手,欲其調習,不失其馳。孔子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自己的執禦之技。
孔子周遊列國,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遊曆爬山中,依乎天理、順應自然,強身健體中磨煉了自我,性情豁達,眼界開闊。
射、禦、武舞、泅水、攀登,無一不磨煉品性,強壯體魄,精神奮發,鬥誌昂揚,天下大爭之勢,舍我其誰也。”
羅啟蘭看著英武果毅的無病,心中歎服,“雖千萬人吾往矣,小小少年便有如此氣勢,浩然正氣充盈心間,左手簞食壺漿,慰藉他人,右手刀劍爭鳴,震懾宵小。真國士也。”
上官梓桐突然停下腳步,扭頭說道,“留香啊,我會看手相、麵相,我來給你相相,看看你的運勢。”
無病搖搖頭,上官梓桐卻走到近前拉起了無病的手,無病條件性的差點抽手揍人,按著性子,梓桐一雙桃花眼撲閃著,長長的睫毛好似一雙黑蝴蝶,梓桐笑著,“這手相真好。”抬起頭來,“麵相更好。”
無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恍然想起自己的玩伴無忌曾說,“拉進人際關係最快的方式就是牽手,如何合理合法,又心甘情願的牽起手呢,那就給人看手相。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隨心所欲的欣賞對方的容貌呢,那就相麵。”
梓桐輕咳,“丹鳳眼,一雙秋水如泓,又似深潭落星光。”
無病笑笑,“不及蘭姐姐的一雙杏仁眼,嫵媚而圓潤。”
上官梓桐手上不覺用了力氣,無病暗道糟糕,豈可當著一個女人的麵誇獎另一個女人,連忙說道,“相麵之道,我也略懂。梓桐姐,.天庭飽滿,地闊方圓,生性聰明,通達幹練,所謂男闊金,女闊銀,闊頭姑娘難得尋。前闊金,後闊銀,闊頭闊腦是貴人。梓桐姐,都占全了。”
“哦,比我懂得還多,那你再好好相相麵。”
無病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臉型如滿月,熱情又大方。印堂與膚同,做事行順風。可印堂中隱隱顯露一點紅色,恐有不祥,怕有賊亂,當請人為你擋災。而印堂兩側微微發白,主分財,當有橫財入手。不過你手心冰涼,結合我昨夜所觀月相星象,履霜,堅冰至。怕有狴犴守護之嫌。”
狴犴,龍之第七子,形似虎,急公好義、仗義執言,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常於牢獄鎮守。
梓桐不喜,羅啟蘭突然問道,“你看我麵相如何?”
無病定睛打量,四目相接,羅啟蘭不覺臉紅,無病微微搖頭,“一生富貴,貴不可言,但印堂發黑,近日恐有親人離世,而且腮上一點灰白,三年內恐有獨守空房之兆。”
羅啟蘭苦澀一笑,“不準不準,我沒有親人了,孤身一人了。而且我一直獨守空房啊,雲英未嫁。”
“不,是被人關押的牢獄之苦,但此牢獄凶煞之氣黯淡,當生活無虞,隻是禁足而已。”
梓桐笑笑安慰,“姐姐,別難過,咱倆一塊做伴呢。”
梓桐微微收斂下巴,連忙調轉話頭,“我看你武藝高強,想必也精通戰法,我們雖然三人,但結陣自保總比單打獨鬥好,如果強賊來到,就靠你為我擋災了。”
羅啟蘭聽得渾身不自在,心道,“這姑娘腦子發瘋了不成?”
梓桐又說道,“剛才在林間,一匕首就殺了野豬,西楚霸王項羽不過如此罷了,”
無病笑笑,“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我不行,我隻是一個毛頭小子,山間野人罷了。”
羅啟蘭笑道,“那正好說明或許你就是個不世出的高手呢,昔年魏文王之問扁鵲,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為醫?’扁鵲曰:‘長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鵲最為下。’
魏文侯曰:‘可得聞邪?’扁鵲曰:‘長兄於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於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於閭。若扁鵲者,镵血脈,投毒藥,副肌膚,閑而名出聞於諸侯。’
魏文侯曰:‘善。使管子行醫術以扁鵲之道,曰桓公幾能成其霸乎!’凡此者不病病,治之無名,使之無形,至功之成,其下謂之自然。故良醫化之,拙醫敗之,雖幸不死,創伸股維。”
無病眼睛一亮,對羅啟蘭刮目相看,“蘭姐姐學識深厚,背誦典籍,信手拈來。這與善弈者通盤無妙手一樣,至於梓桐姐所說結陣打仗這事,以結硬寨打呆仗為正,奇襲為奇道,正為主,不可有失偏頗,奇道妙手偶為,如此料敵於先,不戰屈人之兵。”
羅啟蘭微微笑起來,雙眼一時如長袖甩舞,眼長而眼尾略彎,眼睛水汪汪的,好似汩汩噴湧的泉水,叮叮咚咚,飛奔下青石,眼角略帶紅暈,好似朝陽染霞、
無病看得發呆,梓桐那雙桃花眼湊了上來,在無病眼前撲閃,睫毛長,眼尾翹,瞳仁上斜,黑白分明,眼神似醉非醉,朦朧而奇妙,臨去秋波,心**意牽。
梓桐眼睛眯了起來,像一雙月牙兒,“你為何總誇獎我姐姐,你是不是對她有情思?”
一句話說出,無病和羅啟蘭齊齊尷尬,無病嗬嗬怪笑,“這個,誤會了,誤會。”
無病連忙拿出烤肉,“哎呀,我餓了,咱們再吃點。”
說著給二女分了烤肉,無病轉身走在前麵,總覺得梓桐一雙眼睛如刀鋒,盯著自己的後背。
無病也不理會,三人默默繼續趕路,無病打頭,羅啟蘭和上官梓桐並排居後,無病撥打著草叢樹枝,為二女開路。
無病突然說起來,“蘭姐姐,昨天你提到的紅蛇會是個什麽組織,這次的事情會不會和紅蛇會有關係?”
羅啟蘭想了想,“紅蛇會是這幾年才出現的,四處詆毀朝政,抨擊安漢公,鼓動平民騷亂,意圖顛覆安漢公的地位。”
無病歎到,“明白了,想必是失勢的貴族暗中結盟搞出來的組織。”
無病突然停下腳步,舉手示意二女噤聲,羅啟蘭和上官梓桐不知道無病為什麽停下。
無病扭身拉起二人的手腕,轉身藏在了大樹後麵的草叢中,“噤聲,有人。”
二女臉微微一紅,羅啟蘭心道:“如果讓我知道你又是在占我便宜,有你好受的。”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什麽也沒有,羅啟蘭隱隱就要發火了,無病知道她想什麽,對著她擺擺頭,羅啟蘭瞪瞪眼睛:“別以為今天給你的好臉色,你就得意忘形,咱倆的賬還沒完呢。”
無病點點頭,“下次讓你看夠。”
羅啟蘭氣得給無病的腦門就來了一下,不知為何,無病的話對她影響很大,一言令其笑,一言令其惱。
上官梓桐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哎,這野豬怎麽能跑?”
這人剛剛走過無病藏身之處,彎腰查看野豬蹤跡,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舉起刀就要橫在胸前,卻感到胳膊一痛,刀子就到了一個少年手裏,這個少年身邊還有兩個少女,極為明豔。
無病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一個腳踹踢在對方膝蓋上,那人窟通一下子就跪著了。
無病也不說話,眼睛瞪著他。這個紅臉男子害怕了,大氣不敢喘,少年的刀架在脖子上,絲絲涼涼的,“小爺爺饒命,我不是山賊,我是獵戶,進山打獵的。”
無病刀子往懷裏一拉,割破一塊皮膚,鮮血滴滴噠噠的掉在草地上,這男子帶著哭腔,“小爺爺,你倒是說話啊,我不是這山裏的壞人,我是好人啊,二位妹妹一看就是好人,你們給說句話啊,這小爺爺別動刀子啊。”
本來羅啟蘭和上官梓桐打算好好問問無病的,沒成想這人喊留香兒爺爺,喊她們妹妹,真是豈有此理。
無病依舊不發一言,刀子又前遞,把脖子上的口子又拉大了一倍,接著又掏出了一把匕首,對著該男子的眼睛一陣晃悠,這男子害怕了,咬牙切齒,“我說實話,我就是這山裏的山賊,我們老大可厲害著呢,要是知道你們這樣對我,你們絕沒有好下場。”
無病尖刀上撩,一抹血箭上衝,山賊一隻耳朵就掉了,山賊疼的哇哇大叫,可不敢亂動,上官梓桐心下一突突,“這小子真狠。”
羅啟蘭心想:“對我的態度可是溫柔多了,留香竟然一言不發,就讓對方老實交待,還有這麽審訊的。”
無病這才陰惻惻地說話,“老窩在哪?”
話音寒冷,堅冰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