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春

286.在水一方

無病、青雀來到長安第一飯店,巧遇享譽長安的神醫少女,三人共進晚餐。

無病起身離席,白衣女子不悅地說道:“青雀,你在哪遇到的少年,吃飯這麽沒禮貌,剛才還盯著人看個不停,太粗俗了。”

青雀說道:“姐姐,萍水相逢騙頓吃喝而已,你在意那麽多幹嘛?”

白衣女子更生氣了,“你覺得他能拿的了飯錢,還是我結吧。你啊,別總滿大街的找人為你買吃買喝,你太愛占便宜了。”

青雀搖頭輕聲說道:“你不懂,我這是為了融入大眾生活,我要上到帝王將相,下到販夫走卒,不管何人都能談的來,吃得來,玩得來。先交心再談感情,想知道什麽消息都會輕而易舉獲得。紫衣衛不就是幹這個的。”說罷又繼續吃了起來。

白衣女子悠悠道:“不知道散失的半卷《扁鵲內經》,他是不是真的讀過啊,或許真讀過吧,想來讀過書,不該是無禮之人。”

青雀說道:“你問問不就完了。”

“太冒失了,而且我剛才也不是很謙恭。”

青雀鼻子輕哼了一聲。

無病這時又回來了,青雀直接說道:“我這姐姐是長安有名的神醫,你別看她才十六歲,出診半年來,醫好了不知道多少疑難雜症。”

白衣女子揪住青雀耳朵,“別說了。”

青雀腦袋一轉,跳到一邊,“我姐想知道你有沒有另外半卷《扁鵲內經》,看來你是醫者吧,你們同行,多多交流。”

青雀又坐了下來,開始吃飯。白衣女子略窘,低頭不語。

無病點點頭,“想必你就是白衣天仙田姑娘了。”

白衣女子答道:“田馨。”

無病說道:“你請客?”

田馨點點頭,無病摸著肚子,“我沒吃飽啊。”

“你隨便點。”

“此間菜肴精致美味,可難以充饑。我要十張胡餅,四斤烤羊肉,四斤烤鹿肉,配一盤胡椒鹹鹽,再來三斤桂花酒。”

“你能吃的了嗎?”

無病嗬嗬一笑,田馨無奈,依言點菜。田馨說道:“你不會很餓了吧。我隻夾了最上麵的一片鹿肉,其餘未動,你可介意?”

無病也沒有那麽多男女忌諱,田馨也常常研究醫學醫理,於人情世故也是差了些。背竹箱的小丫頭不時咳嗽製止,田馨反問道:“天幹嗓子不舒服麽,晚上喝點**茶吧。”

小丫頭正要低聲解釋。無病也不客氣,直接端來田馨的菜肴大吃起來,小丫頭見狀也不說話了。

不大會兒,無病要的烤羊烤鹿和胡餅也端了上來,一個高挑的紅裙女子搖著腰肢,徑直走來,倒好一盞酒,放在無病身前,單手提了一壇新鮮的鹿血酒過來,“這是剛殺的鹿接的鹿血,不知公子可敢品用?”

無病笑笑,驚覺與卓嵐君有幾分相似,但其身材更是玲瓏,狐媚氣息濃鬱,大眼細眉,俏麗勾人,無病朗聲道,“有何不敢,再來一壇烈酒,南陽白露酒吧。”

“咯咯咯,這鹿血酒就是用白露酒調配的。”

無病端著酒盞,“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紅裙女子嗤嗤一笑,“公子英武,粉妝玉琢,容顏俏麗,風采勝人,必會佳偶相伴,窈窕女子好逑公子呢!”

無病瞥了一眼,“我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說俏麗?”

“公子風韻無雙,雄健綺麗,俊雅雋永,但凡施以粉黛,嫵媚綽約,世間美姬佳人不及也。”

無病朗聲大笑,“想必我本該就是個絕世而獨立的美女吧,卻多長了三斤肉,可惜可惜。”

田馨和紅裙女子臉色大紅,紅裙女子雙眼翕動,“公子年方幾何?哪裏人氏?”

無病盯著紅裙女子,心中早已明白她之所想,隨口說道:“年方三十歲。”

紅裙女子哈哈笑了起來,“公子真會說笑。鹿身百寶,鹿角、鹿血、鹿腦、鹿尾、鹿腎、鹿筋、鹿脂、鹿肉、鹿骨、鹿齒、鹿髓,皆可入藥,滋陰壯陽,大補益壽,強身壯體,常葆青春。莫非公子常飲鹿血酒,雄健青春地似十八九的少年郎了。”

無病大笑,“鹿千年化為蒼,又五百年化為白,又五百年化為玄。傳言中 山人曾得玄鹿,烹而視之,骨皆黑色。仙者說玄鹿為脯,食之,壽兩千歲。我看姐姐仙風道骨,風韻天成,想必一定也喝過鹿血酒,這才青春貌美如天娥啊。”

紅裙女子大笑,“公子果毅英武,真豪傑也。園中百花盛開,鹿鳴呦呦,妾願陪侍公子遊覽一番。”

田馨聽到二人調笑,漸漸涉及情事,不滿起來。

無病笑笑,眉眼可愛,竟有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意味,田馨看得頭皮發麻,喃喃自語,“到底是男是女?”

刺啦一聲,無病裂開上衣,露出胸腹,站起身來,單腳踩著凳子,抱起酒壇,咚咚咚暢飲一番,紅色酒水沿著脖子、結實的肌肉流淌下來,更添雄渾氣息,那壯實的肌肉如同斧鑿刀砍,好似頭盔、大碗罩在胸腹,“我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姐姐自去,我隨後就到。”

紅裙女子淺笑,圍著無病轉了半圈,雙手自無病肩膀滑到到腰間,“威武雄壯!妾等你。”

紅裙女子雙頰紅暈,媚眼如絲,躬身離去,人至轉角,回眸嬌笑,媚態百生。

田馨氣鼓鼓地,盯著無病大快朵頤。

青雀也不吃了,看著無病在那大餅卷羊肉鹿肉,灑了一層胡椒鹽巴,大口亂嚼,左右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不時喝上一盞摻了鹿血的烈酒,起先自斟自飲,無病雙手難免不夠用,信口說道:“田姑娘,請斟酒。”

田馨有求於無病,見無病吃起來也不甚方便,便也順從配合起來。青雀看的眼都直了,心道:“心高氣傲的田姐姐,何曾正眼看男子,不打不罵就不錯了,還老老實實的斟酒,太陽呢,是在西邊啊。哦,莫非男兒多讀書多喝酒,有了才氣霸氣,就讓女子心甘情願麽?”

青雀在那想入非非,無病吃的痛快,最近這段時間,山間的野味沒有胡椒鹹鹽佐味,沒有麵食相配,吃的不過癮,當下又有美人斟酒,又有夕陽西照,一時興起,頓覺天高地闊,忍不住大笑起來,今日茶館的鬱悶一掃而空,管他世人如何評說,先祖功績山高水長,自是巍峨綿遠,不懼流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管他那多。

酒足飯飽,無病擦擦嘴,“完本《扁鵲內經》三日後送到醫館。就此別過。”言罷揚長而去。

青雀被無病的飯量、酒量震驚了,田馨也沒想到無病吃飽後就這麽直接走了,三日後送到醫館,誰知道真假啊?

田馨太渴望得到全本醫書了,急急追了下去,“哎,等等。”可哪還有無病的身影。田馨在二樓大喊:“青雀,這位公子姓氏名誰?”

青雀眨眨眼,喊道,“就想騙頓飯,沒問呢。而且他主動請客的。”

田馨氣的一跺腳,急急追了下去,“你結賬,一定是去找狐媚女苟合去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小姐,小姐,等等我。”背竹箱的小丫頭趕緊追了上去。

青雀罵道:“年年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這主太能吃,跑得也真快。”想想飯錢,心疼的難受,看著盤裏的剩菜,打底的鹿血,青雀端過來吃喝起來,“呸,真腥氣,血有啥好喝的。”

田馨追到飯店大路的門口,急急左看右看,哪還能見到無病。田馨悵然地愣愣的看著遠方,許久許久。

“馨姐,馨姐。”青雀已經追了過來,喊了起來,晃了晃手。

田馨不快的說道:“吃的什麽飯,都不知道叫什麽?”

“姐姐,你也不是沒問?”

“我就是在自責。”田馨氣鼓鼓的回到大廳去結賬,妖媚的紅裙女子麵色不虞,點點頭,“剛才那位藍袍公子已經付完錢了。”拍著臉頰,“沒看上我的美貌啊。”想到無病借口如廁的機會,隨手扔了四個金餅結賬,那咣咣的砸在了櫃台上的聲音,真是爽利,自己還白得了半個金餅的小錢,真大方啊。

田馨無奈,心中微微歎氣,“你怎麽沒在花園等他?”

紅裙女子好似吃味怪笑,“姑娘拈酸了不成?”

田馨吃癟,悠悠走出大廳。

“掌櫃說,找人用紅漆把字都漆起來,不刮了。”

“是呀,我就說一定是哪個書法大家留下的,寫的那叫好看,什麽天賦仙姿,玉骨冰肌。哎呀,後邊的字都不記得了。”

“我知道,是個藍袍男子寫的,他啊,還喝了一整壇的鹿血,吃了八斤肉,哎呀,他的妻子肯定可享福了。哈哈。”

“你可真不知羞,哈哈哈。”

田馨聽到兩個紅裙女子的嬌笑,急急走過來,“字在哪?”

紅裙女子指了指樓後。田馨提著裙角,跑了過去。背竹箱的小丫頭和青雀無奈,也追了上去,青雀嘀咕道:“腦子壞了啊。”

小丫頭氣哼哼的說:“你說馨姐壞話,我聽到了。”

青雀反駁說:“我說剛才那個壞小子呢,腦子壞了,沒事贈什麽醫書,還在酒樓寫字。”小丫頭鼻子重重一哼,白了青雀一眼。

酒樓後邊是一個小花園,一叢修竹,一叢花圃,一座高大的青石假山,青石主峰中間一塊光潔如鏡,六個大字,茉莉在水一方,居其上,其側是一篇文章。不是賦,不是四言詩,也不是當下一小撮文人間流傳開來的五言七言詩。

“天賦仙姿,玉骨冰肌。向炎威,獨逞芳菲。

輕盈雅淡,初出香閨。

是水宮仙,月宮子,漢宮妃。

清誇苫卜,韻勝酴糜。笑江梅,雪裏開遲。

香風輕度,翠葉柔枝。

與劉郎摘,美人戴,總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