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惆悵此情難解
無病與卓嵐君房頂談心,卓嵐君吸了一下鼻子,那裏發酸,眼睛略紅了一下,“關定沁要不嫁你,怎麽辦?你和老輩人關係好,年青一代對你多少有些看法的。”
“我知道,所以她若不嫁,我自然不娶。不過隻要關家人不置我於死地,我都會照顧保護關家。”
無病沒有運氣功排酒,一時酒勁上湧,有些暈,感知能力差了,無病說道,“醉的感覺真好。”又是鯨吞一陣,卓嵐君搖頭,“哪有生死存亡,關家可不是那樣的。而且你才是十八歲的少年啊,怎麽能照顧保護關家呢,醉話。”
“我沒醉,這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嵐君不再問了,接過酒壇又喝了幾口,無病搶過來,“你別喝了,你說話都走音了。”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無病仰天大笑,笑著笑著哭了起來,卓嵐君鼻子酸澀,“怎麽了,無病。”
無病哭了一陣,“我是被撿回來的,你們隻道我在酒宴畫女子畫像,那是我想象中的生母,我真沒見過我父母。”
卓嵐君大驚,她對劉欽和樊氏是很熟悉的,無病說出的這個情況,怎麽可能?
“舂陵的父母對我有再生之恩,給我了父母的親情、恩情,沒齒難忘,至死不渝。我尚在繈褓之中,生父生母被處以極刑,父母二族族滅,祖父自剄,祖母被殺,曾祖母懸梁。”無病頓了一下,“曾祖父和我苟且獨活,數年後,曾祖父暴卒。我便在這世間再無血親之人。”卓嵐君聽的心驚,“關家活我養我育我,教我一身本領。又給了我兩次新生的機會,我的命是關家的,不是我的。”
無病頭暈的厲害,仰麵躺在房頂,身下冰涼,立感精神,“舂陵劉家和宛城關家都是我這一生活著的希望所在,照顧他們、保護他們。希望劉家安平一生,子孫有德,造福一方百姓。當下世道不公,百姓離苦,而關家誌在報國興邦,那關家的事就是我的事。”無病又點語無倫次了。
卓嵐君眼睛紅了,“我能理解你的苦,我也沒見過我母親。”
無病鼾聲微微。卓嵐君擦了一下眼淚,“你可給我出了難題了。無病,你醒醒,回屋睡吧。”無病吧唧一下嘴巴,沒有活動,“哎,近十斤酒,酒量也很大了。終於看見你醉了。”
卓嵐君解下披風,蓋在無病身上。搖搖晃晃倒退著下房頂,使勁拽著無病的雙腳,幸好房頂光滑,不然卓嵐君還真拉不動。可到了房簷就犯愁了,這怎麽下去?
常言道,隔牆有耳。如今院中卻另有兩雙耳,一雙為符鹿鳴,一雙為白婍婩,東野鷓大張旗鼓,接走東野窕赴約,三女心中吃味,卓嵐君先行一步,回房睡覺,卻隻身來到無病小院,於是便與無病房頂夜話。白婍婩後至,有些嫉妒的心思又加了好奇的味道,見二人一直規規矩矩,話語帶著無病的身世之謎,聽的入神。
最後來的是符鹿鳴,她是最緊張的,想問問無病到底和東野窕發生了什麽,符鹿鳴雖然理解,知道無病應該另有隱情,隻是理性明晰,感性糊塗,不當麵一問,心中難安,隻道“我能接受長安二女和定沁定嫵,可實在接受不了東野窕。今夜我得提點你一下,別再招惹花花草草了。嵐君雖苦、婍婩雖難,可無病你也不是專門的護花天使啊。”
符鹿鳴偷偷來了,發現了房頂的卓嵐君和廊下的白婍婩,心中吃味,適逢無病談論父母被殺之事,這才側耳,符鹿鳴心中苦悶酸澀,“原來你有這樣的身世,你和嵐君更親近嗎,你那麽不和我說起呢。”
嵐君犯愁,實在弄不下來無病,白婍婩輕言,“卓姐姐。”嵐君嚇了一跳,“卓姐姐,我實在睡不著,四處散步,沒想到看到房頂有人。這才過來看看。房頂上是誰?”
“哦,我睡著做個噩夢,嚇醒了,再也難以入眠,四處溜達,同你一樣,看到房頂有人,卻是無病酒醉,我想弄下他來,可弄不動。你來的正巧,咱們一起。”
二女誰也不戳破對方的漏洞,白婍婩爬上梯子,同嵐君各拉一條腿,無病很重,二女不慎摔倒,幸好房子不高,二女順著梯子掉在地上,萬幸沒有受傷。
無病重重壓在二女身上,白婍婩揉著屁股,“疼死我了。”推開無病,“真的三百六十斤啊。太重了。”
嵐君說道,“是呢,三百六十一斤,我信了。”
二女齊齊一愣,不敢對視,一同站起,架起無病,艱難地挪進了屋子,卓嵐君想著白婍婩和無病夜奔一事,心中甚酸,又有曖昧共處一夜之事,好在無病平日裏與白婍婩相敬如賓,倒不如自己親近,隻當是無病古道熱腸,救白婍婩於水火,傳出的風言風語罷了,現在卻深深懷疑白婍婩的動機了。白婍婩自然也是一般無二的心思。
無病躺在**,呼呼大睡。二女一個在床頭,一個在床尾,都不離去。卓嵐君按捺不住,以退為進,“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屋了。婍婩,你和我一起走嗎?”
白婍婩一狠心,“酒醉之人,最怕嘔吐,我睡不著,就在這守著吧。”
卓嵐君訝然,心內淒苦,展顏一笑,“有勞妹妹了。”臉皮薄,實在不敢留下。卓嵐君一走。白婍婩長舒一口氣,臉頰滾燙,靠近無病,一手拿著枕頭,一手輕輕托起無病的腦袋,無病側身一翻,滾到白婍婩腿上,雙手抱著婍婩的腰,嘟囔道,“嵐君,別走。”
白婍婩心中又酸又苦,雙手撫摸一下無病的頭發,“謝謝你救我。照顧你一夜,就當報恩了。你有嵐君,還奢求誰呢?”
“婍婩啊。”
白婍婩臉騰的紅了,心中微甜,“為什麽呢?那個丫頭心眼多,心眼壞,大家都這麽議論的。”
“壞能壞過定嫵?我暈的很。”無病呼呼大睡起來,白婍婩清喚幾聲,無病未覺,白婍婩輕柔無病的太陽穴,慢慢倚牆而睡。
門輕輕開啟,鹿鳴輕輕走了進來,見無病安好,心中才踏實些,走到床前,二人睡的正香。被子滑到一邊,鹿鳴為無病蓋好被子,又拿了大氅給白婍婩披上,“同是天涯淪落人,認你和嵐君做姐妹了。哎,這個花花無病,得管管了。”鹿鳴一步三回頭,歎著酸氣怨氣,艱難的離去。
日上三竿,無病醒來,懷中倒躺著一個白衣女子,蓋著自己的熊皮大氅,無病想了想,“嵐君幾時脫了外衣了。”趕緊掀開被子,自己衣衫完好,這才放心,接著頭痛欲裂,三分酒帶來,七分身邊女,心中歎道,“我該怎麽和鹿鳴說啊,還有啟蘭和梓桐,老祖宗那也不好交代。定嫵還好處理,哄哄就行。嗯,不能再多了,和婍婩保持距離吧,哎,哎。”
無病坐起來,下地穿衣,抱起嵐君放平整,一翻女子,無病雙手就抖了一下,“是婍婩!”
白婍婩摔在**,一下子醒了,大腿酸麻,見無病伏在自己身前,下意識往自己身上找東西遮擋,啊啊尖叫起來,無病捂著耳朵,跳下床,“你怎麽在這?”心中竟然有一絲小竊喜。
白婍婩坐好,卷好大氅,也有些睡迷糊了,這會清醒了一些,“你吼什麽,我怎麽在這?你問我我還問你呢?你那麽大喊,想讓所有人來抓奸啊。”
無病被雷的頓時無語,“我昨天在房頂喝酒,是和嵐,藍天白雲皓月星空對飲的。一時酒醉,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白婍婩心中譏笑,“天藍?大晚上的,我還真沒注意過。今晚看看有沒有藍天。”
“有,得在明月周邊,墨藍墨藍的,很漂亮的。”
“是很漂亮,不然,你也不會醉。”白婍婩揉著大腿,“東野妖精把你勾走了,你教人家學武,我就生氣了,你想想,你是不是答應教我武功來著,結果直接甩給定嫵,她能好好教我?後來你接手,教了一些基本功,你承諾的讓我天下第一呢,何時兌現?反正半夜我睡不著,便索性不睡了,就要問問你的。結果你從房上摔下來,我把你弄進屋裏。今天你說說,你到底是否好好教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無病苦笑,“白姐姐,你平時那麽端莊,今天怎麽耍起潑來。”
“你不耍潑試試,你要被人睡了,你能這麽平靜?”
“白姐姐,咱倆可是清清白白的。”
“是嗎?”白婍婩爬下床,晃晃悠悠走到無病身前,胸膛相抵,“你抱我睡一晚,我還有清白?”
無病退後一步,“真清白,我年歲未滿二十五,一旦和女子有雲雨之事,我就會功散而亡。”
白婍婩邁前一步,撞在無病懷裏,“雲雨之事自是沒有,我信。可年前,在我小院,我沐浴時候,你看了個清清楚楚,又是摟又是抱的。你還跟我祖父說要娶我,雖事出有因,可白家上下都知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實,要不是祖父有意封鎖消息,你覺得別人家能不知道?你問我清白?那為了圓你清白和撇清水仙之事,我承認你在我房間過了一夜,你問我清白?”
無病又退一步,無病靠在牆邊,白婍婩再次欺身向前,雙臂撐著牆壁,“我在關家住了這麽多天,名義是定月閨中好友,可白家我怎麽回,你把我扔在一邊,不管不顧,你這樣保護我?”
“在關家,你很安全。”
“你說的保護我。你不教我不行?”
“不說清白的事情了?”
“不提了,早被你玷汙了,認命了。”
“白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這麽說啊。”
“那你說說,在白家眼裏,我和你什麽關係?你藏一個我頭像的紅豆,是幾個意思,說喜歡我都是假的?”
無病低頭不語,“我也不是逼迫你娶我,我還不喜歡你呢。”無病眼神微酸,心中一緊,白婍婩看在眼裏,再次確認,眼睛一亮,“咱倆的事,先放一邊。你要是對我好,我可以考慮和你多接觸多熟悉。你要是對我沒有情思,我心高氣傲也看不上什麽人了,索性就不嫁人了,也不讓你難堪。當然,你娶定沁定嫵,我也不反對,與我無關。但學武的事,可得放在前邊,而且我說了算。同意不同意?”
無病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腦子有點跟不上白婍婩的思路,那是,被白子房策劃一晚上的對話,能討到好?無病隻得點頭。白婍婩卷好大氅,“今天,我就跟你學武。我猜著一個事,瑤光不在。她在哪?你多久見她一次?是不是在秘密做著什麽?我決定你得帶著我去那個地方。”
無病心驚,“漏了一環,這瑤光可得調回來了。”
“說呀,回答。”
“好,我帶你去。”
“這還差不多。早飯吃什麽?”無病正在思考,白婍婩說道,“喝粥吧,一會兒給你送來。”言罷披著熊皮大氅就走了,大氅有點長,白婍婩又用手提著,有些滑稽,“謝謝你送我的大氅。”
“嗯,你喜歡就好。”
無病剛反應過來,“我什麽時候送你的。”白婍婩已經走遠了。
無病有點迷糊,“這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都說醉酒誤事,這要是有人取我性命,哎。”
無病倒碗涼水喝,又洗把臉,換個衣服,剛閉目小憩一刻鍾出頭,篤篤篤的敲門聲傳來,“無病,送粥給你。”
無病心道怎麽這麽快,“進來吧。”
門吱呀打開,“卓姐姐,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