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春

428.飛天

無病對武館武士悉心教導,同時開展著抗壓訓練,承受心理、體能、環境、氣候等多方麵的極限應對能力,蓋因武藝最終應用在戰場上,而戰場形勢千變萬化、危機四伏,考驗一個人的全方麵能力。

關定汸知道半途放棄武藝修煉的下場,可嘴上強硬,“我沒有錯,他錯了。”

無病臉上的怒氣本就裝的,心中罵道,“這麽倔強的樣子,像極了我對義父啊。”

關定汸撅著嘴,抬頭看著太陽,眼中隱隱顯出了光亮。

無病心中好笑,“竟然還哭了。”

無病冷笑,“雖然我也覺得當初這個婚約訂的確實是倉促了,可老祖宗的態度,你們也該知道,她很固執。定汸啊,老祖宗沒有和你們說過,自然是因為你們沒有成年,沒有行冠禮。我可以透露一點,我和關家有親,我呢,算是定沁的表哥,當然也是你的表哥,這才是公孫伯祖和老祖宗疼愛我的原因。”

“跟沒說一樣,此表非不可結親的表,主要老祖宗堅持,你還得娶我姐。”

無病不接話茬,“嗬嗬,你覺得你沒學到東西,那是因為第二段的訓練才剛開始,換成旁人像你這樣,我早一腳踹飛了,下不違例。”

“就這種射箭,能練什麽箭術,人家練箭都是這樣的,‘以犛懸虱於牖,南麵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睹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荊蓬之簳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絕。’你這種教法,就是讓我們射不準射不中。”

無病點點頭,“平舉長槍,練習臂力,目視遠山,練習目力,深紮馬步,練習腿力。此三樣是射箭的根基。”

“說的好像是真的。”關定汸撇著嘴。

無病不發一言,走到兵器架邊,轉了一圈,拿起一隻黑漆漆的大弓,足足四尺長,無病拉了幾把,弓弦錚錚,無病又撿起一壺箭來,反方向走了一百步,馮定異等人麵麵相覷,沒有命令,幾人依舊站在空地中間。關泠卻覺得有什麽精彩要出現,小聲說道,“大家注意,寨主要發威了,那可是十二石的鐵胎弓,弓弦用的都是上好的牛筋。”一眾小迷妹們瞪大了眼睛。

無病聲音清脆地說道,“此弓為熊家所造十二石鐵胎弓,弓力三百六十斤,名龍舌弓,專為軍中猛將訂製,百年來,隻有十三位猛士用此弓在戰陣殺敵。我拿了一把過來,可惜你們誰也拉不開。

此弓卓家供圖,譚家供牛角牛筋,樊家供柘木,符家販來南國魚膠。此飛梭箭樊家所造,鏃如機梭,楛杆挺直,飛箭快、直、遠,白家供樣本圖冊和清漆,熊家供鏃,東野家供飛羽,李家總攬箭矢銷售,南陽郡兵采購百年,此好弓好箭沉寂十載,也該見見風光了。南陽一體啊。”

無病微微搖頭,“當年關家始祖,氣力如龍如虎,雙臂俱可開四十石長鐵硬弓,弓力一千二百斤,箭射四百步,可連開十箭,天下第一。軍中能開十石硬弓者便是猛將了。為何關始祖如此神威?蓋因氣功大成,體力浩瀚如海。然後輩不才,難有修習氣功成功者,我資質愚鈍,跟隨恩師諱夏瑰鑽研氣功,略有小成。”

南宮亥眼神有些縹緲,“總教練當年受九天玄女靈智與神力,曾於山頂攬月滿懷,開弓四十石,靜立一炷香,雙臂都顫抖了,還在咬牙堅持。這些年過去了,他到底進步到何種程度,怕是早就超越關家始祖了吧,能開師父特製的五十石震天弓了吧。”

無病扭身,右手抽出四支箭來,舉弓搭箭,如開滿月,“用弓者,精兵良將,難學射術,學成者,擊殺二百步外,如風吹枯草。用弩者,速成強軍,但開一弩之耗時,便可射箭四五支,然縱使強力步兵弩,箭遠不過二百步爾,準頭略差。”

無病不發一語,靜立不動。

清風吹拂,無病眼前的發絲一點點飄動,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靜靜地看著,場中安靜下來,蟬聲一聲聲的鳴唱著,關定汸心髒越跳越慢,眼角抽搐,“這是他的真實實力,已經一刻鍾了,猛士開弓,停留不過數息便放箭了,他竟然好似石雕一般。”

無病突然橫向奔跑,“站著別動,動則死,立則生。”雙腿疾走,一時塵土飛揚,嗖嗖嗖嗖,拉弦四下,四箭近乎一條直線飛出,第一支箭射散關定汸發髻,一頭沒入密林之中,第二支箭穿過馮定異和賈定複二人的脖子中間的空隙,第三支箭,擦著張定牡後腦勺飛過,第四支箭,從任定光的鼻尖掠過。

無病右手下沉,再取四箭,依舊射出。跑到頭後,又返身回跑,變為右手持弓,左手控弦,依舊四箭四箭的射,眾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隻見箭隻穿過喬木灌木叢縫隙,傳來一聲聲脆響。最後二箭,無病喊了一聲,“連珠。”二箭竟然後發先至,趕上上支箭,空中三隻箭,首尾相連,篤篤篤三聲脆響,射中箭靶。而後噗的一聲,林中升起一片淡淡的塵土。

無病喊道,“南宮亥、沈信、魯嬰、韋赴、常亮、瓊西、雷車、關泠、月火、紀冷、紀冰、養甲、樓傳、月狼、月卓、公孫霞、關菡查箭。”

無病揚手一拋,長弓便落在關定汸懷中,關定汸手忙腳亂,下意識的抱住。

“我就是這麽練成的箭術,以後不許有人質疑我的方法。諸位,半個時辰後,山下集合,練習倒功。按我的要求訓練,我會為每人製定一個氣功修煉的法子,氣功速成術,一共三十六章,男女皆可修煉,一人一策,看你們的造化了,如能練會這速成氣功氣法,便可輕鬆拉開這十石的大黃弓了。”

無病一甩鬥篷,踏步下山,小迷妹們眼睛放光,男隊員們滿腹豔羨。

十七人跑去查看,結果令眾人震撼不已。一百五十步,橫跑射箭,箭靶灰黃,本就不好辨認,而箭靶又是同心九個圓環,所有箭隻正中中央二寸黑圓的靶心,五十箭五十中,箭箭中心。左數第三個箭靶上,插著四支箭,倒數第二支箭劈開上支箭的箭杆,最後一支箭又劈開倒數第二支箭的箭杆,四箭以兩個箭洞齊中靶心,應聲而倒的便也是這個箭靶。

養甲歎道,“想我先祖號稱養一箭,寨主的箭術當可與先祖一較高下。”

南宮亥撇嘴道,“你們是不知道,就在鹿兒山後,寨主射過一箭,用的是武館為他特製的二十石強弓和精鐵箭,那才叫神跡呢。”

關定汸、馮定異等人也過來看箭了,聞聽此言,均側耳傾聽,南宮亥輕輕嗓子,“幾個月前,魯兄帶隊和我部在山野訓練,那夜宿營此地,寨主夜晚巡查,我豬妖便陪同,忽然聽那林中風起,沙沙作響,我豬妖怕極了老虎,大喝一聲老虎,寨主抽箭便射,再無聲息。次日我帶人去看,你猜怎麽著?”

眾人齊齊認真聽著,南宮亥比劃著,“這麽大的一塊青石,那精鐵造的破甲錐直直戳了進去,隻留下三根雕翎在外,我豬妖使勁拔,根本拔不動,後來周戟製止,說要留下供人瞻仰。寨主真的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關定汸冷哼,“那又如何?比之關家始祖差遠了,關始祖開弓四十石呢。”

南宮亥嗬嗬笑笑,意味深長。

半個時辰後,眾人排好隊伍出現在了無病麵前,關定汸有點不敢看無病,無病笑笑也不再說什麽,無病站在一摞土磚木板之前,“這些是你們前段時間做的,我讓南宮亥帶來一些,這附近有的是青石片,薄則幾分,厚則三四寸,我找了幾片厚的。”

無病伸出雙手,“這一雙手,像手嗎?掌心手背都是硬硬的繭子,十指粗粗,哪裏像彈琴繪畫的纖纖玉手,她說,戴著手套吧,保護自己,嗬嗬。”

無病如傻如癡,眾人不解其意。無病合目,不大一會兒,“呔。”舉掌下劈,四塊青石板,共厚一尺,齊齊被手刀劈斷。無病又拿起一塊三寸厚青石,啊的一聲大叫,右手食指中指洞穿青石,不少女隊員看的直閉眼睛,無病再次抄起一塊約兩寸厚的青石板來,朝自己腦門一摔,拍成兩半,連拍四塊。

無病擦擦頭發上的碎石,“這就是速成氣功術中的硬功,比較簡單好學,一共九章,後九章是增長氣力和耐力的超硬功。再九章是輕功,身輕如燕,體軟如蛇。再九章便是提高感知力的氣法了,我今日便教給諸位,你們要努力。此硬功脫胎於天部、地部、玄部氣法,全部學會,便可傲視群雄了。”

“寨主總教練,這硬功可有名號?”發問的是關定汸,無病笑笑,“此硬功名為飛天。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無病淡淡的說道,“你們看南宮亥,他用了半年時間,就學會了這硬功和超硬功,你們要努力了。今天開始練,第一章,縫甲,第一式倒功。”

無病紮馬步,仰身跳起,身子半彎,後背重重摔在地上,而後鯉魚打挺,無病站定,“頭功。”舉起土磚摔在頭上,“掌功。”一手將木板按在青石上,一掌劈斷,又走到沙子坑邊,雙手在沙子中快速搗了十幾下,接著又走到木樁前,“腿功。”左腿右腿各踢飛一節楊木樁。

無病輕輕走回來,“第二章生氣,第三章,鑄甲,便是在沙土地麵練倒功,使用更堅硬的土磚、木板、鬆木樁。第四章,行氣,第五桌淬甲,青石地麵,燒結之紅磚、柏木樁。第六章運氣,第七章放氣,第八章成甲,第九章成金甲,卵石地麵,燒結之青磚、青檀木樁。至此當功成,可掌劈青磚,頭斷青磚。聽好,是青磚。諸位努力。”

無病跨立,“全體都有,四散,間隔八尺,一為起跳,二為複位。”

無病停頓片刻,“開始,一、二。一、二。”

眾人練習倒功兩刻鍾,有的人都吐了,無病讓眾人休息一刻鍾,便練習散打。無病逐一指導。日薄西山,眾人返回營地,半個時辰後,障礙跑、二百仰臥起坐、二百俯臥撐、二百勾梯上下做完,才開始進食,吃完倒頭就睡。無病一一查看,確定眾人無礙才回了自己房間,白婍婩和瑤光早回來了,三人說了會話,便吃飯休息了。今夜無話,無病沒有半夜突襲,一日苦似一日的訓練還在後邊。

日複一日,夜繼一夜,眾人訓練艱苦,無病和南宮亥半夜驚擾眾人多達三次,血泡、脫皮成了隊員們的小傷,骨折脫臼、蛇蟲叮咬是常有的事,關定汸終於徹底安心訓練,再無一絲傲氣,武館子弟和外姓子弟的感情也日漸厚重。

白婍婩和瑤光終於在一個月後成功行氣,有了這氣,功法進步的就快了,白婍婩熟練的使用詠春拳,二女隻覺得身體裏有使不完的力氣,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味覺也更加敏銳。

白婍婩深思熟慮,向無病提出要練習散打和硬功,無病解釋了許久,才讓白婍婩明白自己練的逆脈童子功才是真正高明深奧的硬功,硬功隻是從童子功的天部、地部和玄部精簡出來的速成術而已,成才容易,成大才卻難。

於是白婍婩又轉為要求係統的學習野外生存術,這次無病答應了,二人形影不離,無病指導訓練,白婍婩就跟著練習腳力耐力,漁獵休息,白婍婩便和無病同龍牙一隊一道采集食物,白婍婩好學,無病也肯教,龍牙一隊和關泠等女隊員自然也討好白婍婩,對白婍婩的武學方麵的提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婍婩進步神速,而她特有的溫柔細心也徹底俘獲了無病,同甘共苦、不造作、關愛照顧傷員,讓白婍婩在南鬥和龍牙中好評極佳,人緣比無病好了太多,隊員對無病是敬畏崇拜,對白婍婩則是尊敬愛戴。而這種情思,不為局中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