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少帝

第十五章螳螂又見黃雀,蟬兒依舊是獵物。

旦日,濡須塢,陰晴不定。

白茫茫的一團水汽,飄**在巢湖之上。阻擋了各路大軍前行的路線,這種天氣好壞自有,分人而論。

不過對於濡須塢內的守軍來說這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了,誰也沒有想到這樣大霧的天氣說來就來,對與防範敵軍來襲的江東大營自然不是件好事。

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就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巢湖之上,數不清的戰艦在急速的前行,如果不是在視覺可見度內,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這股軍隊的靠近。

這就是,來自秣陵的軍隊,也是劉繇的軍隊。大大小小的戰船上裝滿了五萬水軍,這一仗劉繇誓要取下孫策大營。

“大明(周昕)先生,你說是不是天助我也,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天降大霧?哈哈。”言罷,劉繇笑道。

“嗬嗬。”周昕笑著搖搖頭,一向不信風水之說的他卻也無從辯解,事實就在眼前,就在劉繇大軍出發之際,天空下起了大霧,這絕對是水上發起偷襲的最好時機。

“基兒。”劉繇扳了扳臉色,衝著一旁自己的長子劉基喊道。

“父親。”劉基插手上前稟告道。

“這一仗,為父決定把指揮權交給你。”劉繇滿意的看著自己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兒子,小小年紀,一身光鮮的甲胄,當是有幾分儒將本色。

劉基聞此,心中一喜,用眼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魯肅,卻見魯肅欣慰的點著頭,知魯肅同意,開口道:“父親將令,兒臣有何敢不接令。”

“好!”劉繇把手中的令箭交到劉基手上,高喝一聲道:“吾兒天威神將,為父就把這五萬將士的生死托付於你之手。”

劉基大驚失色,沒有想到父親劉繇竟然把自己所有的部隊都交給了自己,看起來這一仗,父親是要全殲孫策大營。

“諾!”劉基聲如洪鍾,從一旁接過令箭,跨前一步,笑道:“父親,你在後給兒臣壓陣,兒臣須臾之間,便能除去父親這心頭大患。”

“大公子,戒驕戒躁,切勿心急。”出於保護自己的目的,周昕也不想就這麽命喪於此,提醒劉基小心從事。

“我會的。”劉基看了一眼身旁的魯肅和甘寧,率領著劉繇手下眾將轉身離去。

“司空大人,你真的不留一兵一卒?”周昕擔憂的問道。

“沒有了孫策的江東大營,多給基兒一點兵又算得了什麽?”劉繇冷笑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圖霧氣。

周昕不語。

身後,劉基一步跨上自己的戰艦,衝著身後各將吼道:“各歸各艦,隻要靠近江東大營,一切都聽我的號令。”

“諾。”

劉繇部下的張英、樊能、陳橫紛紛點頭應允,轉身離去。

“子敬,父親已把軍權全都交到我手裏了,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劉基問向魯肅。

魯肅淡淡一笑道:“大公子,這場仗,我和甘寧都不參加。”

“不參加?”劉基原本是向前走去的腳步一頓,轉回身看向魯肅,不解的問道:“子敬此言何意?”

劉基以為魯肅是在開玩笑,卻不見魯肅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大公子,江東大營雖然說起來軍士較多,但大都是孫策新募之兵,戰力不強,又聞孫策大敗,軍心渙散,統軍將領不過是朱治之流,沒有孫策,他們什麽也不是,可是如果孫策這個時候殺回來,我們恐怕就要多費一番挫折,所以魯肅想……”

“子敬先生是想狙擊孫策?”劉基突然明白的問道。

“不錯,子敬確實想狙擊孫策。”魯肅不置可否的道出心中所想。

“可是……”劉基略有一絲擔憂的看向自己身後的江東大營。

“大公子,以你的學識,還有上幾次征戰的經驗,完全有能力盡滅孫策大營,畢竟司空大人把五萬之重盡數撥調給大公子,江東大營剿滅易如反掌。”魯肅風輕雲淡的笑笑。

“嗯,也是尚有袁術答應一同來攻擊,我們消滅孫策大營,應該易如反掌。”劉基自言自語,像是在給自己打氣說道。

“錯。”魯肅扳了扳臉色,提醒道:“大公子,千萬不可信袁術,此人乃是一小人,背後捅人刀子的事情絕對不少做,我們非但不能信他,還要提防著他。”

“哦。”劉基聞此,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魯肅還想勸誡幾句。

卻見劉基開口道:“子敬先生此去,打算引軍多少?”

魯肅轉回身看了看甘寧,似乎有無比的感慨道:“我打算隻領錦帆一部人馬。”

甘寧沒有開口,但是心知這是魯肅答應自己的第一步,他已經開始準備讓錦帆重新揚名,讓錦帆的名聲飄揚在江東的上空,而孫策確實是一塊最好的磨刀石。這裏一定會有場好戲,周泰VS甘寧,曾經的錦帆兄弟如今必將水火相見。

“就這麽點人馬?”劉基大驚。

“嗯。就這麽點。”魯肅點點頭道:“人多了,反而不好弄,我們要輕裝簡行,提前布置。”

“可是孫策是隻江東猛虎啊!”

“嗬嗬。”魯肅回身看了看甘寧,笑道:“大公子以為一隻落敗的猛虎同我們的錦帆甘寧比起來怎麽樣?”

劉基不語。

“好了,遲則生變。”魯肅衝著甘寧說道:“集結好你的錦帆弟兄,我們走。”

待魯肅和甘寧跳上另一支小船後,僅有數十隻的小船,便迅速的消失在大霧之中。

劉基看了看,天色已經漸起,而大隊船隻的距離江東大營的距離應該不足數百步,恐怕這日頭一升,霧氣漸散,就不好發起攻擊了,隧回身衝著自己身旁的副將吼道:“全速前進,攻擊!”

“全速前進,攻擊!”

“全速前進,攻擊!”

“全速前進,攻擊!”

……

江東孫策大營。

天剛朦朦亮,巢湖水上一團霧氣並未消散,天氣陰晴不定,很多人都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的天氣,但是迫於昨夜諸葛瑾的安排,早早的在大營之內布下防禦。

“嘿,這樣的鬼天氣,誰能來?”一個新兵不解,嘲笑著自己營中主將朱治太過膽小。

“誰說不是呢,這樣的霧氣,就是行軍都容易碰上暗礁,這樣的天氣打仗,不是自找的難受嗎?”另一個新兵不滿的說道,其實他心中早有要逃亡的想法,自己軍中主將在襄陽城大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軍營的每一個角落,現在還生死不知,自己又何苦在此,苦苦賣命。

“咻!你們懂什麽,這樣的天氣才是最好的偷襲時機呢?嘿,不過……我說,趁著霧氣未散,我們逃回家去怎麽樣?”都是一地新兵,心中已經多生怠戰之心,見這樣的天氣,自己營中主官懈怠,正是逃出此地的時機。

“你瘋了,這可是要殺頭的。”另兩個新兵心有畏懼的說道。

“瘋了?”那人猙獰的笑道:“我們此時不逃,恐怕日後也會成為無頭鬼,少將軍都杳無音訊,咱們為誰戰鬥,你們說說,都幾個月沒有給咱們發糧餉了?”

“這。”幾個人士兵猶豫踟躕道。

“早晚都是死,我們不能屍骨葬身這江邊之上吧,我死也要死在老家。”另一個士兵擼起身上的衣襟說道。

“那還等什麽,現在就逃吧。”

“老李大哥,你當兵時間最長,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我們怎麽跑。”

“噓,別出聲,都跟我來,那個轅門由我把守,不會有人檢查,如果有人問,就說咱們奉命行事,要出大營一趟。”

“這樣行嗎?”

“行不行,先不管了。”那人一甩衣袖,率先跟著李大走了出去。漸漸地身旁隨行的人越來越多。

城門的阻力並沒有多少,他們很成功的就逃脫了轅門守兵的監管。

“李大。”

“哦。”

“你看?”

“什麽?”

“好像是敵軍,是敵軍。”在確認無誤後,那個新兵尖叫了起來,卻被一旁的李大狠狠地堵住嘴巴,警告道:“少要聲張,我們逃命就好,不要把他們招惹過來。”

“可是他們誓要偷襲大營的啊?”

“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些咱們尋常百姓管不到,更何況你沒看到那麽多偷襲的戰船嗎?”

新兵點點頭,已經被眼前這越來越多的戰艦,晃迷了雙眼,他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敵軍竟然這麽多,簡直就是數倍與江東大營裏的戰船,看起來這是要打一場大仗啊!

未等新兵再次發出聲音,由遠及近已經愈來愈多的戰船開始慢慢地發起了最後的攻擊。

“敵襲!”

“敵襲!”

“敵襲!”

……

一連串的驚吼之音,開始慢慢穿透天際,江東大營的角樓裏,戒備士兵已經發現對麵行進的敵軍了,但是他發現的有些晚了,等到越來越多的戰船臨近之後,慢慢地已經沒有什麽反抗的餘地了。

雖然諸葛瑾在江東大帳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對方來的敵軍數目太過多,已經慢慢撞上,水中最外圍的柵欄。

“轟!”

“砰!”

“碰!”

“咚!”

“哐!”

此起彼伏的聲音慢慢地劃破寂靜的巢湖水,水上之戰,已經打響。

“警報。”

“警報。”

諸葛瑾慌慌張張的從自己的大帳之內跑向一旁朱治的大營。“君理,君理。”諸葛瑾踹開一旁的大帳門簾,腳步匆匆的打開朱治的大帳。

“子瑜啊!”朱治昨夜布防,一宿未睡,剛剛躺下,就聽到諸葛瑾慌張的來找自己,雙眼睡意朦朧的睜開,問道:“子瑜啊,何事慌慌張張?”

“哎呀!”諸葛瑾愁容乍現的說道:“君理,將軍,將軍。”

朱治見諸葛瑾這樣慌張的神色,現在才恍然大悟,又聽耳畔之側,漫天的喊殺聲,不絕於耳,臉上的冷汗頓時滑了下來,大驚道:“敵軍來了?”

“嗯。”諸葛瑾哪有時間給朱治解釋,從一旁搶過一件甲胄,在朱治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匆忙的穿上,低聲道:“快穿上,敵軍來襲,我們不能阻擋也要全身而退。”

朱治腳上連雙鞋子都沒有踩好,甲胄上身,神情木訥的接過外邊衣甲,內衣都沒穿,急忙提起自己的兵刃就往外走,口中還念念不忘的大喊道:“不要慌,不要慌。”

新兵營畢竟是新兵營,哪有這麽多說道,根本就不管朱治這類主將的擔憂,漫無目的在大帳之內慌亂奔逃。

“哎呀!”諸葛瑾見昨日布置的軍陣已經開始變形,根本就沒有新兵在追尋他們的命令。

新兵有一個毛病,如果身旁沒有一個出眾將領在自己身邊,隻要有一個人開始退步,就會有人雲集響應,所以也造成大軍整體慌亂無度。

即便南程北李似的南軍,也避免不了畏懼。

孫策的江東大營,主將威信不足,手下又無精兵猛將,隻有暫時靠著大營之外布置的軍事施設抵擋敵軍的到來。

一時間,江東大營便亂了起來。

“啊!”“啊!”“啊!”

接連響起的兩聲尖叫,讓朱治身旁的慌亂聲小了許多,從外急匆匆的跑進一將,正是孫策的舅父吳景,手中的寶劍,鮮血尚未幹涸,便聽見吳景大喊道:“亂軍者,殺無赦!”

吳景這一嗓子卻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漸漸地身邊亂竄的士兵找回自己的位置,紛紛抵抗著。

“吳將軍,敵軍來襲,不知多少,怎麽辦?”朱治轉身問道。

吳景幹脆撇掉身上的甲胄,脫去負累,吼道:“諸位,各歸各位。”

“弓弩手。”

“在。”

“放!”

一聲厲喝,吳景搶過自己身旁親衛的鐵胎弓,對著前方的巨船射去。

“君理,單憑弓弩箭矢,恐怕依舊抵抗不了敵軍上岸啊!”諸葛瑾向一旁的朱治進言道。

“對。對。對。”經過諸葛瑾的提醒,已經度過方才慌亂的朱治穩住心神,從一旁拽過一個小校道:“你去,去吧,投石車帶來,給我狠狠地砸。”

“將軍,可是,可是投石車的距離已經不夠了。”那小校擔憂的看了一眼,幾近登岸的這些船隻有些擔憂的說道。

“那我們怎麽辦?”諸葛瑾擔憂的問道。

“現在隻有扼住轅門,死守了。”朱治神情有些失望的說道。沒有想到隻在旦夕之間,連對方的旗號都沒有看清楚,敵人的大軍已經開始登岸,下麵,眾人比拚的就將生死硬拚的較量了。

……

大江之上,劉基意氣奮發的指揮著自己的戰艦,衝向孫策水軍大寨,雖然孫策大營內布滿了柵欄和橫鎖,卻已經抵擋不住這上有數千人的大船衝擊,幾番前進中,幾艘大船率先衝入敵軍大寨,而一些小的船隻轉瞬之間便借此時機,偷偷地衝入大營之中,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已經率先登陸。

“哈哈。”劉基回頭大笑,沒有想到這一仗打得竟然如此順利,根本就沒有廢多大的勁兒,大軍已經攻破孫策江東大軍的營帳。

這場戰役,所勝之道不外乎,一來天時在手,天降大霧,讓諸葛瑾和朱治昨晚的布防基本上毀於一旦。二來人和有利,自己手中的大軍可是父親劉繇最精銳的部隊,相比那些江東的新兵蛋子,簡直就是一場屠殺,更遑論,自己的人還比他們多上數倍。

巢湖之後。

劉繇把手輕輕地抬起,看了看遠方揚起的大火,借著風聲,劉繇已經聽到江東大營城破的消息,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高聲喝道:“好,好,好一個基兒。”

這仗打的竟然如此簡單,根本就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費事,就已經登岸,雖然登岸作戰的效果還沒有顯現出來,但是劉繇仿佛已經看到勝利的希望。這些年來被江東孫策壓製的悶氣一下子全部釋放。

周昕雖然也很滿意的點點頭,但是最後卻不得不停止手中的指令,看著遠處的越來越多的敵人被擊破,懸在嗓子的那顆心,終於可以放在心中。

“司空大人,正禮。”連喚兩聲,劉繇都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之中尚未來的及回答。

“哦。”

“哦。哦。哦。大明,大明,來,來,來。”一旁劉繇拽過周昕看著遠方,敞懷笑道:“大明,敵人已經被我們全部攻破,我軍簡直就是勢如破竹啊!這場仗,我們勝定了。”

“嗬嗬。”周昕尷尬的笑笑,隨即閉口不言。

“隻要我的基兒攻下孫策江東大營,我一定上報朝廷,讓天子重賞他。”劉繇一拍衣襟笑道。

“嗬嗬。”眼前勝利在望,周昕反倒有些不適應,環顧左右,最後發現自己身旁的江邊什麽都沒有,有些擔憂的說道:“正禮,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身邊有些不對勁啊?”

“哎呀!”此時正在興奮頭上的劉繇哪有心情去觀察什麽無聊的安靜,擺擺手道:“大明你就多慮了,我們這不是就要勝利了嗎。”

“可是……”

“從一出征,大明你就在擔憂其他人,我們沒有等到袁術的大軍,自己率先就發起攻擊,就已經取得這樣的戰果,看起來,我們根本就是多慮了。”

“袁術?”周昕抓緊這兩個字眼,終於明白自己心中擔憂的是什麽了。

“怎麽了?”劉繇見周昕反而不說話,安慰道:“不用擔心,他袁術我劉繇早有準備,咱們出軍之前,我已經從廬江征調劉勳前來相助,他袁術沒有什麽心思最好,如果有什麽心思,我一力滅之,讓他又來無回。”

一場未完待續的戰爭已經讓劉繇信心倍增。對於袁術,劉繇信誓旦旦的說道。

“袁術,劉勳。”周昕默默念叨著這兩個名字,頓時有種緊迫的環看自己的身旁,瞠目結舌的說道:“他們……”

……

不錯,周昕猜得不錯,此時悄悄在幾裏之外的江麵上停頓著兩股軍隊,一股戰隊上打著的旗號是“袁”字。而另一個船隊上書“劉”字。

兩股大軍默契的達成共識,而劉勳船隊隻快袁術艦隊,半個船頭。

但是兩個主戰艦卻湊在一起,並頭前進。

迎著風勢,袁術縷著自己的胡須,奸笑的看向船身對岸看向自己的劉勳,高聲頌揚道:“劉太守。”

“後將軍。”聽見袁術的喊聲,劉勳應聲而回。

“劉太守一會兒,可就看你的了。”袁術高聲喊著,似乎在提醒劉勳不要忘記自己的盟約。

“隻望後將軍能信守諾言,此才不負你我盟約。”劉勳拱拱手。

“好說,好說,待平定江東之地,江東你我二人同分。”袁術心道這隻不過就是個空頭諾言,待你們兩方打的兩敗俱傷,殺剮存留還不是自己說的算,想要江東,可以,要表現出足夠讓人信服的實力才行。

袁術心中所想,劉勳未嚐不知,但劉勳隻不過是想壯大自己,誰當自己的主子都無所謂,自己又不是漢室之人,更何況這個遠房的姻親——劉繇,從來就沒有重視過自己,如今他的三個兒子皆已長大,恐怕隻在旦夕之間就能登上劉繇的位置,自己到那時自己怎麽辦?所以早謀出路,才是自己一直擔憂的。

卻沒有想到天賜良機,竟然在這個時候,江東孫策大敗,劉繇發兵圖謀江東孫策大營,袁術派來使臣同自己溝通,一拍即合。

“那就靜待將軍佳音。”袁術高抬手背,衝著劉繇揚揚手。

“好!”劉勳轉回身,對著自己的副官,高聲喊道:“所有的船隻準備。”

“已經準備好了。”

“出發!”劉勳一聲令下,江東大軍已經飛速而出。

“出發。”發號示令的小校隨著劉勳的高喊聲,同時高呼出。

……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吳景踹翻身旁退後的新兵,“噌”的拔出自己的寶劍,指揮著身旁的戰友浴血奮戰,殺光麵前的敵人。

“頂住,都頂住。”朱治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激勵士氣才能讓身旁的這些士兵浴血奮戰。

自古,以寡敵眾,莫不以破釜沉舟的氣勢才能擊退敵人。

今天這種形式下,如果沒有什麽奇跡,恐怕江東大營這一萬新兵皆盡命喪於此。

“頂住,都我頂住。”諸葛瑾擦拭自己臉上的傷口,像個武將一般指揮著身旁的士兵發射箭弩。

“子瑜先生,戰事凶險,你快回去。”朱治一把抓過諸葛瑾,厲聲道。

“不。”諸葛瑾搖搖頭,這種生死時刻,隻要有一個將領退卻,必定讓軍心動搖,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這種凶險的事情,諸葛瑾當然不能做。

“子瑜先生,我觀不一刻,敵軍就會擊破大帳。”朱治急道。

“哎呀,婆婆媽媽,囉囉嗦嗦的。”吳景瞪了幾眼朱治,雖然方才諸葛瑾這誓死不退的豪情已經讓自己有幾分觸動,但是戰場之上他們還如此的婆婆媽媽,當真是讓自己笑話。

“好,既然如此,我就豁出去了。”諸葛瑾拔出文士佩劍,揚聲道:“兄弟們,在堅持一會,隻要在堅持一會,我們的少將軍就會回來了。”

“少將軍?”

三個字頓時在空氣之中,如一道閃電劃過,劈的閃入江東士兵的腦海之中。

“少將軍一刻即到?”

“真的假的?”

“假的真的?”

所有的江東士兵頓時都愣住,諸葛瑾說的是真還是假?

就連一旁想要借機逃走的江東士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喊得,神情一震,都不想在逃走,紛紛各歸各位,等待著援軍的到來。

“好,少將軍既然一刻即到,我們就拚了這一刻。”

“對,這一刻我們拚了。”身旁立刻便有人隨即附和道。

“媽的,不過就是咱們的手下敗將嗎?有什麽好怕的,忘了少將軍當初是怎麽把他們打得大敗的嗎?”

……

諸葛瑾這一嗓子,頓時讓本就渙散的江東大營暫時收攏自己的部隊,加速並且全力的拿下麵前的這些對手,每個人身上頓時像是充滿了一股力氣。

“子瑜,你說的是真的嗎?”朱治偷偷地湊在諸葛瑾的耳邊,問道:“我怎麽不知道?”

“你說呢?”諸葛瑾並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擔憂的看向陰霾的天空,心中卻有無數個問號在升起,這一仗,究竟能不能等到孫策的到來。

……

虎林。

“將軍,我們真的要回江東嗎?”周瑜身旁的一個親衛,滿是歡喜的問道。

“回江東?”周瑜看著自己身旁的這個親衛喜悅的表情,不願打擊他,甚至可以說,是他們。他們是孫策在江東招募的江東子弟,能回自己的家鄉,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是站在周瑜的角度,確實不希望孫策再回江東,而且還以這種哀兵姿態回去。

這一趟,等待他們的也許可能會是萬丈深淵。簡直勢比襄陽城下的凶險。

“公瑾,在想什麽?”黃蓋年紀有些大了,這樣的行軍速度已經完全拖累他,所以他隻好減緩自己的行軍速度,祈求道:“公瑾,你是不是跟少將軍說說,我們這趟回江東勢必凶險,這手上無兵,怎麽對抗劉繇、笮融、王朗他們。”

“是啊!”程普也從一旁走過來,雖然他對周瑜並不感冒,可是誰叫周瑜同孫策的關係親如兄弟,可不是自己這些人能比的。

“嗬嗬。”周瑜淒慘的一笑,道:“兩位將軍,以為瑜沒有勸過嗎?”

周瑜之所以沒有力勸,一來怕加重兄弟間隙,二來隻因為襄陽城一役自己謀劃失誤,總覺得有些愧對孫策。

“周將軍勸過?”

“當然。”

“那少將軍還如此的偏執於回去?”程普想想江東的那些兵,雖然人有一萬之數,不過說起來都是些手無寸鐵的農民,剛剛入伍,甚至連弓箭都射不準的家夥們。

周瑜沒有回答,隻是眼望前方,低聲道:“兩位老將軍,叫剩下的弟兄們小心些。”

“呃。”

周瑜這嗓音極大,身旁人都已經挺清楚,紛紛搖頭看向周瑜。就連走在最前頭的孫策,也忍不住回頭看向周瑜,聽聽周瑜說些什麽。

“前方即到虎林口,此地水勢極為凶險,而且湍流狹窄,內有暗礁,外有數不盡的蘆葦草,是處極佳的狙殺之地。”

“誰會在此地等著我們,周將軍多慮了。”韓當笑笑,暗笑周瑜自從襄陽城失敗後,神經有些衰弱,膽子越來越小了,一點都不像他周公瑾。

……

虎林口的兩岸,確實掩藏著**隻小船,他們用綠葉圍身,藏在水草蘆蒿之中。

正是魯肅帶走後的錦帆。

魯肅知道自己人少,但是江東孫策既然失敗之後杳無音訊,人數定然更少,巡遍每一個角落,隻有虎林口這裏最適合伏擊孫策,而且此處距離濡須塢還不遠,卻又是去往濡須塢必經之地。

魯肅算到孫策一定會來,即便那個小周瑜能猜到這裏自己正在伏擊,但是他絕對猜不到自己竟然能看透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間隙。

明知有險,卻偏向虎山行,這就是孫策。

“子敬先生,你看。”甘寧的眼力極佳,他的仇恨雖然被魯肅那一罵悉數化解,可是那麽深的仇恨,他又怎能說忘記就忘記,所以他對周泰的氣息十分敏感,未等孫策他們露頭,甘寧就已經感覺到了。

“什麽?”視力不是魯肅擅長,卻並沒有甘寧那麽敏感的神經。

“子敬先生,你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一會我衝出去,你就掩藏在這蘆葦中不要出聲,絕對不會有人看出來。”甘寧勸誡道。

說話間,魯肅已經看到遠處慢慢閃爍出的幾個黑點。

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感,迅速布滿每個人的全身,雖然地方人少,但是他們有周泰、韓當、黃蓋、程普、孫策這五位大將,勝負確實是五五之分。

不過甘寧有自己的把握,自己這錦帆在江東三年並沒有幹待,暗中招募死士,江東勇武之名強盛的幾人皆被甘寧招入軍中,比如廬江人陳武,會稽人董襲,吳郡人淩操,琅邪人徐盛,四人皆有武力,所以甘寧才有把握用這數百人要截殺號稱江東小霸王的孫策。

魯肅緊緊地握住手中的蘆葦杆,低聲的囑咐道:“興霸,一會兒不要糾纏於孫策等人,斬殺其幫手,最後讓他做困獸猶鬥。”

“呃。”甘寧一愣,早就想會會江東小霸王了,卻沒有想到魯肅計謀如此之狠,不鬥孫策,隻殺他人,這釜底抽薪,最後車輪戰,孫策可擒。

“嗯。興霸記住了”最後甘寧終於如釋重負的點點頭,自己還是豪情太多,這個時刻不是江湖豪傑對決,沒有那麽多的禮數,勝利才是最後的道理。

“來了,小心。”

……

“來了,小心。”

朱治一把搶過空中飛過的一支流失,麵色冰冷的惋惜道:“好險,好險。”

“將軍,少將軍怎麽還不到?”有個小校身上已受四處刀上,挺不住的退後問道。

一旁奮力抵抗的江東新兵過了方才那股新鮮勁,卻漸漸讓這漫天而來的死亡氣息籠罩,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機會活著出去。

“少將軍再不來,我們恐怕撐不住了。”

“是啊,我們絕……對……呃。”另一個士兵殞命。

“是啊?將軍,少將軍怎麽還不回來?”這些聲音慢慢變成一個哭腔,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再說些什麽也都沒有用了,隻有讓活生生的孫策出現自己的麵前,軍心才穩。

“子瑜,現在怎麽辦?”朱治環視了一眼,身旁的士兵已經越來越少,屍體倒是躺了一地。

“問他作甚。”吳景怒瞪諸葛瑾幾眼,訓斥道:“要不是他胡亂造謠,能有現在這個狀況,你看這樣的士氣,還能再戰嗎?”

諸葛瑾想反駁,要不是自己方才撒謊,恐怕早就被敵軍殺散,畢竟年輕,尚有有後世的沉穩,最後卻不得不低沉道:“君理,少將軍要是不歸,一定有人攔截,我們現在這樣的打法就是拚勁所有恐怕也等不到少將軍,君理,早思退路啊。”

“早思退路。”

“早思退路。”

“早思退路。”

身旁各級將官都聽見諸葛瑾的話語,諸葛瑾的話確實也是他們想說的,現在這個時候,抵抗絕對是不明智的。

朱治看了看越來越近的敵軍,一時猶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早思退路。”

“早思退路。”

這樣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多,朱治見抵抗不住眾人之心,最後狠下心來道:“好,我們退。”

“我們早做準備。”諸葛瑾見朱治決心已下,開口勸道。

“好,吳景吳將軍,你來殿後。”

“諾。”

“其他人,我們走。”

朱治這一聲令下,頓時身旁所有的江東士兵紛紛撇掉自己手中的兵刃,急速的跟著朱治逃亡。

“朱治逃了,朱治逃了。江東兵敗了,江東兵敗了。”

“朱治逃了,朱治逃了。江東兵敗了,江東兵敗了。”

“朱治逃了,朱治逃了。江東兵敗了,江東兵敗了。”

……

慢慢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尚在死戰的江東士兵,紛紛撇掉自己手中的兵刃,撒開退,各自逃命。

主將已逃,自己這些蝦兵蟹將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這句口號,仿佛就像是一道龍卷風,瞬息之間便傳遍了江東大營的每一個角落。

這場大仗,就在瞬息之間成為一邊倒的局勢,沒有人在拿起自己手中的兵刃開始抵抗,他們已經完全放棄了對抗。

主公不在,主將逃亡,軍心無戰意,這場戰爭已經並無太大的意義。

劉基手持寶劍,第一個衝進朱治的大帳,卻沒有發現朱治的蹤跡,最後幹脆大吼兩嗓子,道:“誅殺朱治者,賞千金,官升三級。”

“誅殺朱治者,賞千金,官升三級。”

“誅殺朱治者,賞千金,官升三級。”

……

慢慢地這個口號開始響亮在這些人的中,所有人都已經把自己放在了勝利者的姿態,等待他們的將是勝利的果實,所以對於封侯拜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心。

……

“大明,大明,你看,我兒已經攻破轅門,我軍勝了。我軍勝了。”劉繇一聲歡呼,身旁的士兵紛紛高舉雙手附和著。

畢竟這是劉繇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大敗孫策。

從此以後孫策在江東的舞台上徹底的退出。

周昕沒有他們的欣喜狀,轉回身盯著自己的身後,看著江麵之上霧氣漸漸消散,太陽已經露出。

低聲道:“司空大人,那看那是什麽?”

一句話澆涼劉繇,劉繇滿是擔憂的看向自己的身後,那是另一股軍隊,他們的旗幟上插滿了鮮紅的“劉”字。

帶看清楚之後,劉繇才放下心來,笑道:“大明擔心什麽,那不過就是廬江太守劉勳的船隻。”

“司空大人,既然現在我們已經打勝,就不需要讓他們靠近了。”周昕擔憂的勸誡道。

“他們?”劉繇暗歎,周昕就是太過小心,這能有什麽事,不過周昕所說也有一定道理,沒有必要讓他發生的事情,就盡量少讓他發生吧。

“嗯,難道不對?”

未等劉繇做出反應,劉勳的大船已經靠到近前,未等劉繇有任何反應之際。

劉勳從那船跳過來。

身旁立刻便有一眾人追隨而來,手中都握著短兵刃,兵鋒之上全都是寒意。

“侄兒,你來了。”劉繇急著想要向劉勳分享著這場戰爭的勝利。

“嗯。叔父,侄兒來晚了。”劉勳一直低著頭,腳步卻很快。

“無妨,即使你不來,你那弟弟也能輕而易舉的消滅江東孫策的大營。”劉繇喜不勝收,揚著頭有些自傲的說道。

而麵前走來的劉勳卻沒有抬頭,一直低著頭,跪倒在劉繇的近前。

“起來吧。”

“是——是。”一字未落,劉勳的身子麻利的站直,手中的環首刀,電光火石間,看向麵前的劉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