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王傳

第三百九十四章 欲加之罪

陰浦一事,一時震動整個益州。

其時,主簿黃權剛剛因事去往了江州,聽到陰浦通敵自殺的消息後,黃權連夜趕回了成都,要見劉璋。

黃權在益州還算是比較有地位的,這突然的回來,令劉璋倒有些措手不及。

“黃公衡必是因陰浦之事來找主公興師問罪。”隨侍在側的張鬆對劉璋說道。

自從辦好了陰浦一事,劉璋對張鬆倒是親近了幾分。時不時讓將張鬆召來顧問應對。

“興師問罪?何罪之有?”劉璋不禁哂笑道。

在張鬆看來陰浦看似頗得眾望,但哪些人大多隻是因為陰浦的老資曆而曲意奉承,但是黃權則不同,除去此人必去漢王心腹大患。

張鬆於是向劉璋進言道:“主公不要忘了,黃公衡可素來與陰浦交好!陰浦既然已死,黃公衡豈能坐視不理?”

自陰浦死後,劉璋漸漸覺得自己真正掌控了益州局勢,坐穩了成都州府,這種時候他是絕對不會再允許別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他黃權不過是個主簿,即算是來興師問罪,我亦有何憂?”劉璋笑問道。

這時候張鬆再一次的小聲說了一句話:“主公可還記得陰浦當日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劉璋問道。

張鬆頓了頓,而後神神秘秘的說道:“益州不止主公一人能掌大事!”

劉璋心中一驚,這可真是個潛在的隱患!

“如果黃公衡聯合益州文武暗中謀劃扶立劉瑁公子,那主公又當如何?可別忘了,吳懿將軍現在正領兵駐紮在白水關。”張鬆對劉璋提醒道。

點出吳懿,是因為吳懿的妹妹正是劉瑁的妻子,而吳懿手中又握有兵馬,這一處可不得不防範。

張鬆越說,劉璋心中越是慌張起來。

“永年可有應對之策?”劉璋急問道。

張鬆假作沉思,而後對劉璋說道:“江州嚴顏為人持正且對益州忠心不二,主公莫若以加強防衛劉表為名,將吳懿派往江州交給嚴顏統製,白水關軍督則令遣他將。吳懿手中無兵,必不能生事!當然,還有一勞永逸之法,隻是主公未必願用。”

劉璋聽到這一勞永逸之法,當然追問,這都是張鬆意料之中的事情。

“何為一勞永逸之法?”

“此法風險極大,主公還是莫要相問了!”張鬆又故意托詞道。

“永年但講無妨,我自會作主!”劉璋又逼問道。

“臣聞揚湯止沸,莫若去薪,劉瑁公子年長於主公,此終為隱患,若益州隻有主公一人……”張鬆欲言又止。

劉璋已經大致明白了張鬆要說的意思,說到底劉璋一直以來的症結都在兄長劉瑁身上。

如果不是因為劉瑁的存在,那劉璋也就不存在得位不正這一說,如果不是得位不正,那自己也根本就不可能受製於陰浦、趙韙、龐羲這麽多年。

而現在黃公衡要來興師問罪,其人與陰浦又素有交情,且與將軍們也多有交往,若是沒有處理好,劉璋恐有不測。

因而當今之計,正如張鬆所說,揚湯止沸莫若去薪!而這薪正是劉瑁。

若是沒有了劉瑁,那劉璋的地位便再也沒有人可以有借口來挑戰,任何的不臣都將被視為反叛,劉璋將處於製高點之上。

隻是這劉瑁畢竟是自己的親兄弟,劉璋心中還真有不忍。

張鬆自然看出劉璋心中的糾結,於是又對劉璋說道:“此事皆在主公一身,益州安危與否,主公當三思!”

說罷張鬆便退了出去,留下劉璋一人還在糾結當中。

張鬆已經成功的揭開了劉璋心口的傷疤,接下來就等著這傷口潰爛了!

黃權麵見劉璋,果然是興問陰浦之事!

劉璋於是又拿出了那一份所謂的“暗通漢中”的證據,黃權接過來一瞧,當時也傻眼了。

不過黃權並沒有這麽好糊弄,他當然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此必是有人栽贓!陰先生輔佐主公兩代,若有通叛之意,豈在此時?當初漢王、劉表二路兵馬兵臨江州,陰先生都不曾有所背叛,如今益州承平,又怎麽有此一事?如此謬事,豈常人所為?陰先生身居別駕之位,乃益州之望,主公竟因此而妄殺先生,如此真是令群臣大失所望啊!”黃權動容的說道。

黃權這番話是真的一片赤誠,而且也沒有將事情完全歸咎給劉璋,還為劉璋保留了麵子,隻說是被人栽贓。

但是劉璋聽來卻不是這麽想。

“公衡此言何意?我何曾殺了陰浦?我不過是令人前去抓捕他,是他自己畏罪撞柱而死!與我何幹?如今明證就在眼前,公衡卻視若不見,究竟意欲何為?”劉璋不禁對黃權怒斥道。

劉璋將陰浦之死的責任推的幹淨,而後又對黃權加以了斥責,一句“意欲何為”可是令黃權心中一驚!

這話的意思黃權不可能不明白,黃權並非是陰浦那般不懂察言觀色。劉璋的話說的很重,黃權當即便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從劉璋的話裏,黃權也看出了陰浦必死之意,黃權雖有意為陰浦仗義直言,但是也沒必要再搭上自己性命,於是黃權便不再多言,隻好就此告退!

從劉璋處出來,黃權遇上了書佐王甫,王甫聽聞黃權去問陰浦之事,不禁感慨道:“木已成舟,公衡何必再趟這淌渾水?”

黃權義正嚴詞的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明知主上之過而不諫止,是人臣之道耶?公等身處州府,口不能言,足不能行,豈屍居其位焉!”

黃權這是責怪王甫等人沒有盡到臣子應該盡的責任。

王甫對黃權的人品素來很是敬佩,這番被黃權斥責,王甫卻並不是那麽服氣。

“公衡此話怎講?那陰浦之死證據確鑿,我等如何開口?”王甫對黃權說道。

黃權見王甫還要辯駁,怒氣衝衝的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罷甩袖而去!

第二日,黃權被劉璋降為廣漢縣長,吳懿被調往江州,而白水關則由楊懷、高沛接任。

數日之後,劉瑁的病情日益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