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駕臨大陸橋(2)
143.駕臨大陸橋(2
兩分鍾後他已經把車開到了與江麵平行的大路上,遠遠看到了劫後的共青橋。他的心馬上就像掉進了大橋下麵的冰水,倍兒涼。雙層大橋的上層幾乎全部都被掀翻了,下層也有四五個地方被炸斷了。十二座座落在河中間的巨大橋墩有六座至少短了半截,其中兩座完全隱沒在水下。在橋上的一列軍用火車的前麵一半紮進了江中,後麵一半支離破碎地斜倚在殘破不全的橋上,七扭八斜地慘不忍睹。瓦傑看得出神,一沒留神車子差點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杆,他急忙一打方向盤,又差點撞到對麵停著不動的一輛大卡車上。再一看,兩邊的交通都停下了,車裏的人紛紛下來了,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離大橋不遠處的河麵堅冰上還有一架梅格23的殘骸,機身冒著青煙。一台救護車在江邊發出嘯叫聲,藍色的燈光閃來閃去,幾個穿著白大衣的人正抬著一副擔架向飛機殘骸跑去。
瓦傑心急如火。他可是地空導彈營的營長,這座橋是他防衛的頭號目標。鐵路線其他的地方炸壞了都好修,最難修的一是橋梁二是隧道,再就是重要的樞紐車站。看上去這共青橋被炸得不輕,他得趕緊到自己的陣地上去看看,是不是能夠找到借口逃脫一些責任。但是公路已經堵上了,他過不去,就想掉頭繞路回去,但轉眼之間他的車後麵又跟上了幾輛車,急得他身上直冒火。他正要操縱吉普車往回轉,就看到有人開著一輛摩托車過來,看樣是想擦著他的吉普車過去。他急中生智,忙把車門推開,那人一個急刹車,沒撞到他的車門上;那人開口就要大罵,但瓦傑已經一個箭步衝出了吉普車,右手拔出手槍,正指著那個摩托駕駛員。不料兩人同時一愣,瓦傑先把槍放下,接著就開口說:“別赫拉,怎麽是你?”
“你搶我的車啊?”別赫拉氣哼哼地問。
“對不起,老朋友,我這吉普車前麵可過不去。能搭我一下嗎?”
“唉,上吧,這車呀,說實在的,也是我拿槍搶來的。”別赫拉哭喪著臉說。要是在平時,這兩個老酒友為這事肯定能笑半天,但今天兩人誰也沒這個精神頭。瓦傑翻身上車,坐到別赫拉身後,手裏還拿著那支手槍:他們可得防著有人再來搶車。好不容易別赫拉把摩托開到了機場門口就跳下了車,遠遠地就能聽到裏麵的鼎沸人聲,兩人都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瓦傑想起了墜毀在江麵上的那架飛機。但他也顧不得可憐瓦傑了,見瓦傑車也不要了,他一騰身爬上了駕駛座,踩了一下油門就朝他導彈營的駐地狂奔而去。
導彈營駐地一片狼藉。他也沒搭理大門口躲躲閃閃地向他敬禮的哨兵,車也沒下就一直開到營部門口,接著一騙腿下了車,三步並作兩步進了指揮室。指揮室裏倒是沒啥異樣,隻有兩三個驚魂未定的雷達兵坐在熒光屏前麵,但熒光屏上什麽信號也沒有。“說說情況,你!”瓦傑指著其中的一個大聲吼道。
“長官,神州佬,是神州佬的飛機,”那人口齒倒還清楚,但說出的話讓瓦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
“誰不知道是神州佬的飛機!”他凶神惡煞般地叫道。“告訴我,我們發射了幾枚導彈,打下了幾架敵機,我們有多少損失?”他最希望聽到的回答是:全部導彈都發射了;打下了,嗯,哪怕一架也行;我們沒損失。可天不從人願,他聽到的是:“一枚導彈也沒發出來,敵機就到了,他們的火力太猛,我們死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我沒敢出去。”氣得瓦傑不顧軍規,一下子把那家夥推了一跟鬥,然後一跺腳就衝出了營部,上了導彈陣地。
陣地上滿目瘡痍。幾排鋼筋水泥的發射掩體被摧毀了一大半,巨大的雷達天線傾斜著靠在幾根電線杆子上,上麵是巨大的裂縫和孔洞。他試了好幾座掩體,要麽裏麵沒人,要麽全是死人,最後試到第六處掩體才看到一個受了傷的士兵在兩具屍體旁邊打著哆嗦,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傑西,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神州的飛機,厲害,厲害,太厲害了。”他說了半天就隻重複這幾個字,好像神經有些失常了。
瓦傑頹然出了掩體,迎麵看見走來了一個人,身材瘦高,是營裏的事務長。他對著瓦傑就是一個立正敬禮。
“加爾瓦,”瓦傑不等事務長說什麽就問:“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報告營長,神州飛機來襲。雷達剛發現就到了我們頭頂,我們的導彈根本來不及發射,敵人的火力就來了,接著他們就走了,前後不到半分鍾。”
“半分鍾?半分鍾就能炸成這樣?”瓦傑指點著各處掩體,惡狠狠地問。
“真的是半分鍾,長官,”看著營長眼睛裏噴出的火焰,加爾瓦急忙補充道:“也可能有一分鍾,長官,但實在是太快了。”
“你確信我們連一枚導彈都沒來得及發出去?”
“是的長官。”
“他們用什麽把我們鋼筋混凝土的掩體炸成這個樣?重磅炸彈嗎?”
“不是的長官,他們來的都是殲擊機,不是轟炸機,我隻聽到咚咚咚的炮響,大概就是機關炮。”
“胡說,機關炮哪有這樣的威力。”
“真的營長,轟炸咱們的就是殲擊機,轟炸機跟在後麵,根本還在高空,完全沒理我們,大概是去炸共青橋了。”
直覺上瓦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轟炸機的目標一定是大橋,不會在乎他們這麽座導彈基地,更不要說轟炸機完全沒有必要去惹地對空導彈。可是,殲擊機有這麽大的威力?是空對地導彈嗎?也沒聽說神州佬裝備了這麽多導彈啊。
“來了幾架敵機?”
“我趴在地上數了數,八架殲擊機我看清楚了。轟炸機有幾架?太高了我看不清楚,可能也是八架。”
瓦傑趕緊到營部打電話,向上麵匯報;但聽聲音團部裏好像也亂成了一鍋粥。接電話的是團參謀長,他才報告了幾句,參謀長就不讓他說下去了,說是現在沒時間聽他的,讓他把詳細情況統計好了以後再說。於是他跑去在整個陣地上巡視了一遍,發現雷達算是完了,二十多個導彈發射架毀了十五六個,剩下的也得好好修理。導彈一顆也沒發出去,敵機自然也沒打下來一架。營裏的小型軍火倉庫被炸得七零八落,裏麵還完整的導彈沒剩下幾枚。一句話,他這個營算是打殘了。不幸中的大幸是,他手下的兵當時絕大多數都不在崗位上,因此隻陣亡了十幾個,還有十來個受傷的,這也算是對他的一個小小的安慰吧。隻是活著的人裏有許多神經不大正常,所以他急忙掛電話讓加派救護車來。
應該幹的都幹完了,這時瓦傑腿一軟,頹然坐到他在營部辦公室的椅子上。明天他會上軍事法庭嗎?共青橋炸成那個樣,還有那一列火車也在添亂,得多少天才清理得出來通車?十天肯定是修不好的,恐怕至少得一個月。神州境內的軍隊還等著物資呢。怎麽辦?開戰以來,瓦傑第一次有了無所適從的感覺。自己會不會因此被槍斃?瓦傑心裏一點底也沒有。但他沒想到的是,軍事法庭大概沒那麽多法官開庭審訊,因為在整個遠東大鐵路的四十八處重要橋梁和隧道上全都發生了類似的情況。至於火車什麽時候能開通,實際情況是在一年以後,弄得神州鐵道部的工程師都在抱怨空軍,說當時根本用不著炸得這麽狠;但這是後話,這裏就不說了。
神州空軍的二百四十架飛機分為十六個中型編隊,每個編隊中殲擊機和轟炸機數量相等,都在六到八架之間,每個編隊的任務是三處目標,每處目標間距八十公裏左右。劍春帶了八架殲擊機和八架轟炸機,分到的是共青橋、博拉山口隧道和伊普大橋。考慮到劍春的高超技術,這個編隊的三個目標間距較遠,都是一百公裏左右。顯然,由於出其不意,第一個目標最容易炸,得到消息後敵人就會有些準備了,第二第三個目標就不會那麽容易。
十六個編隊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越過了雙方交戰的火線,許多編隊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因為俄聯軍隊認為這根本不可能是神州空軍,而是自己的空軍在演習,或者是自己的空軍空襲神州之後正在返航;因為“什麽時候神州空軍敢來襲擊我們了?”還有的雷達認為出現在熒光屏上的是UF,因為“速度太快了,不是當代飛機能夠達到的”。還有的俄聯雷達認不出熒光屏上出現的機種,所以認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雷達出了毛病;等反應過來是真的來了飛機,攔截已經來不及了。
劍春他們不知是因為走運還是倒運,正好一隊十六架俄聯飛機出發襲擊東北境內的目標,結果俄聯的地麵指揮塔台通知他們有飛行目標在向他們接近,要他們“注意觀察,弄清楚目標性質,但切勿輕易開火”。恰巧出塵跟他們這一組一起行動(恰巧?作者疑問中,而且飛得比他們還高,更早接近這一隊俄聯飛機,結果就事先告訴了劍春。因此早在敵人發現劍春編隊之前,我方的十六架飛機已經提前升空,占據了高度上的優勢。
接著就是單方麵的屠殺。雖然神州方麵隻有殲擊機投入了戰鬥,而且對方的殲擊機兩倍於我,但那些梅格23劍春他們真沒看上眼,根本就不屑於發射導彈,在幾千米外用遠程炮火就已經幹掉了一半。驚慌失措的敵人這才意識到“目標的性質”,急忙逃竄,但經過改裝後的飛機性能是何等優良,無論速度和機動能力都是這些“老牙貨”(駕駛新機種的神州飛行員對一切未改裝飛機的蔑稱無法比擬的,結果是迅速接敵,迅速全殲,連一架飛機都沒回去。
到了這時,俄聯方麵已經有三隊戰機受到了神州護航的殲擊機的打擊,損失了好幾十架飛機,但他們還隻把那些損失了的飛機當成“事故”、“暫時在熒光屏上消失”、“待查”一類偶然事件,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有兩百多架神州飛機兵分十六路,赫然逼近了他們的戰爭命脈:伯利亞大陸橋。比如,被劍春他們消滅的那十六架飛機的基地雖然在熒光屏上找不到飛機的影子了,但塔台指揮人員一致認為,在二十秒鍾內一舉擊落十六架梅格23的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因此,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飛機已經不複存在了,而是認為是他們的雷達出了毛病。說的也是,當時那些急著逃命的飛行員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就被擊落了,根本來不及報告情況。
改裝後的飛機每秒鍾可以飛行七八百米,所以不到十分鍾,劍春編隊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那條蜿蜒的怪蛇:遠東大鐵路。與鐵路垂直的是一條銀色的長鏈:冰封的古奇河。古奇河與鐵路的交叉處,不就是此行的第一個目標,共青橋嗎?飛行員們個個心神激蕩,難以自持。一直實行無線電靜默的劍春這時才開口說:“大家穩住。殲擊機先行轟擊地空導彈基地,然後攻擊機場,轟炸機組實施投彈。開始!”
兩分鍾後,十六架飛機無一損傷,已經揚長而去,留下了前麵說過的被摧毀了的大橋和導彈基地,還有俄聯的古奇機場。機場上隻有一架飛機升空,還是在空襲之前,地麵上成百架飛機七零八落,被擊毀了百分之八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