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南方佳人
許青珩悄悄‘摸’‘摸’地跟迎‘春’換了眼‘色’,再抬頭又見賈赦神‘色’肅穆,隻得開口道:“既然老爺這樣信任兒媳,兒媳也隻能依著老爺的意思辦了。。:щw.。隻是這樣大的事,我一個人辦不來,還得請迎‘春’妹妹幫著照看。”
賈赦點了點頭,又對迎‘春’說:“你那沒良心的哥哥不知哪一會子才著家,你嫂子一個人住著也寂寞,不如你搬去她院子裏,跟她做個伴吧,若是有個什麽事,你們姑嫂間也有商有量的。”
“是。”迎‘春’答應著,看賈赦憂心忡忡,於是又安慰賈赦道,“父親放心,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自會平安回來
。”
“但願如此吧。”賈赦將手肘撐在扶手上默默地捋著胡須,微微眯著眼睛去體會自己那枯瘦手肘撐在硬木頭上的些許痛楚,聽見外頭小廝通傳說“趙姨娘領著環三爺來給老爺請安了”,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張口又是咳嗽又是喘息地罵道:“什麽不人不鬼的東西也冒出來了?三爺,誰家的三爺?迎‘春’,你出去去說,就說哪怕你哥哥不回來了,也輪不到那些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來張狂。”
“老爺息怒,趙姨娘帶環兒來,也未必不是好意。”許青珩忙道,思忖著趙姨娘帶著賈環來八成是要瞧瞧賈赦是否會回心轉意改叫賈環過繼過來,忙給迎‘春’遞了個眼‘色’。
迎‘春’趕緊上前兩步,一邊用水蔥般的‘玉’手在賈赦‘胸’口輕撫,一邊低聲道:“老爺英明先前說過了請珠大哥過來當家作主,我看二太太心裏歡喜得很,二太太若知道趙姨娘過來了……”話音一頓,想到如此少不得又要叫探‘春’為難,便死死地咬住舌尖,心歎她與探‘春’隔了一房,到底不能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姊妹。
賈赦聞言滿腔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了,拿著手指著迎‘春’笑了一笑,啞聲道:“姑娘小時還不怎樣,如今越發出息了,如今這心思轉得比我還快。罷了,你們姑嫂去忙我的正經事,我跟那環兒玩幾把骰子。”
許青珩、迎‘春’答應了,許青珩緩緩出了‘門’,令在‘門’外候著的婢‘女’隻放了賈環一個人進來,她便與迎‘春’向前頭充做庫房的偏房去,還不等她們姑嫂兩個離開這邊圍廊,就見一道小小藍影閃進賈赦房中,隨後便是如喪考妣的哭號聲。
“大老爺放心,二哥哥出事了,還有我呢,我一準將大老爺當親生的老爺看待!將來一準給大老爺您養老送終!”
迎‘春’微微撇嘴,聽著賈環那晦氣的話,冷笑道:“這樣的話,定是那姓趙的教的。”
“別理她,大老爺心裏有數呢。”許青珩握著兩隻手,忽地又聽見賈環稚聲稚氣地又嚎了一聲“不知那些沒教化的野蠻人要怎麽折騰璉二哥呢,聽說往年跟他們打仗的,整個人出去了,不知要分成多少塊抬回來呢。我璉二哥太苦命了一些……”
許青珩身子晃了一下,虧得有迎‘春’攙扶才穩住,定了定神後,又領著迎‘春’向偏房去,待進了偏房,望見這房中滿目錦繡,所擺設器物,倘若顏‘色’暗淡的,便是有史可考的古物,顏‘色’輝煌燦爛的,便是各‘色’珠寶‘玉’石堆砌而成的
。悶悶地坐在房中一張暗黑中散發出金子光澤的八仙過海螺鈿金樟木椅子上,好半日冷笑一聲道:“說什麽封妻蔭子,一日安生日子也不叫人過。”
迎‘春’正從李嬤嬤手上接了賬冊要一一核對庫房裏的東西,冷不丁地聽見許青珩這話,才當許青珩在罵趙姨娘,又覺趙姨娘跟“封妻蔭子”四個字八竿子也打不著,左思右想,不知她在說哪個,便隻得裝聽不見,稍稍核對之後,就對許青珩道:“嫂子,老爺這裏的東西一樣也不差。”
“……晚上叫人送到我那院西廂裏,你也搬去我那西廂吧,這樣老爺才放心。”
“哎。”
許青珩原本對賈璉放心得很,偏被賈環那稚聲稚氣的話攪合得心神不寧。她既然心神不寧了,便不肯叫旁人安生,於是聽說賈赦打發賈環走了,便對迎‘春’道:“尋幾樣小孩子玩的玩意,要連寶‘玉’也沒有的給環兒送去。”
“哎。”迎‘春’答應著,便令司棋去尋了個金絲繡球並一據說王羲之用過的硯台拿去給賈環,回頭聽司棋說探‘春’要來尋她說話,琢磨著探‘春’未必不是來從她這打探賈赦口風的,於是借口許青珩心緒不寧打發了探‘春’,回了自己院子裏令司棋、繡橘兩個收拾了兩個包袱送去許青珩院子西廂裏,待晚上各處巷子、穿堂上了鎖,便親自盯著人將賈赦寧可丟了‘性’命也不舍丟棄的收藏送入許青珩院子裏,是夜並未住在西廂,洗漱之後便與許青珩姑嫂二人同住在正房裏。
二人躺在‘床’上,迎‘春’見許青珩翻來覆去,便勸說她道:“嫂子,二哥吉人自有天相。”
“呆子,顛來倒去,你也隻會這兩句勸人的話了。”許青珩輕笑道,打了個哈欠,微微眯了眯眼,忽地眼皮子跳了又跳,拿著手在眼皮子上按了一按,琢磨著明兒個再叫許家人打聽打聽去,又暗恨賈璉這幾月書信稀少,便閉上眼睛歇下了。
這一閉眼,就覺才不過須臾片刻,就有人衣袂翩翩地來了立在她的麵前。
“是四哥麽?”許青珩睡眼惺忪,稀裏糊塗地問。
來人卻不是身在遠方的賈璉,而是尋常不過來的尤氏。
隻見尤氏用一方素帕包裹著頭,鬢邊還垂下一縷青絲,身上穿著件約莫是一二十年前時興的雲錦褙子,這會子彎著腰一臉又羞又愧地來推許青珩
。
“珩妹妹,你醒了麽?”尤氏輕聲問,見‘床’裏窩著的迎‘春’要坐起身來,便忙對在屋子裏伺候著的司棋、繡橘、溫嵐道:“先將姑娘領出去吧。”
司棋、繡橘看尤氏神‘色’莫名,思量著尤氏天才泛白就登‘門’,莫非是賈薔出事了?思量著,趕緊地給迎‘春’披了衣裳,便將還‘迷’‘迷’糊糊的迎‘春’攙扶去東邊屋子裏。
“大嫂子,是什麽事?”許青珩裹著被子忙問。
尤氏‘欲’言又止,好半日才急紅了眼眶道:“你侄子不懂事,他……他隨著忠順王府的人去江南做買賣……”
“這事我是知道的,大嫂子且說些我不知道的。”許青珩狐疑地問,思量著忠順王府總不至於要坑了賈薔吧。
尤氏咽了咽口水,輕聲道:“珩妹妹,你還年輕,千萬要撐住……”
“莫非是那短命鬼當真出事了?”許青珩怔住。
尤氏見許青珩誤會了,趕緊地道:“璉兒的事,我們哪裏會知道。其實,是……”猶豫著,忽地想賈璉下落不明,眼下的事,與許青珩而言,也未必不是壞消息,於是狠狠心,開口說,“薔哥兒在江南那,遇上了一戶姓孟的人家,人家來問薔哥兒這個賈家人,跟榮國府那個賈家有什麽關係,知道原本同是一宗的,那孟家人就將兩個‘女’人丟給薔哥兒,說是其中一個寡‘婦’跟璉兒有些瓜葛,如今孟寡‘婦’有了身子,孟寡‘婦’說是璉兒的,孟家人就說,要麽咱們賈家給了聘禮將那寡‘婦’領回來,要麽,隻得將那寡‘婦’沉塘。”
許青珩心下一驚,暗道賈璉在她跟前一派正人君子模樣,出了京城,就‘露’出了人中‘色’鬼的真麵目?
“……那另一個‘女’人呢?也跟四哥有瓜葛?”
“另一個卻是個潔身自好的清白姑娘,原本薔哥兒疑心她跟璉兒也不清不白的,這姑娘硬是尋了上了歲數的穩婆來驗明自己個還是個‘女’兒身。”
“那她為什麽也要‘交’到薔哥兒手上?”許青珩滿心疑竇
。
尤氏猶豫道:“她雖是清白身,但據說與璉哥兒有白首之約。她說她雖出身下賤,大字不識一籮筐,但這輩子隻認定璉哥兒一個人了,寧願在榮國府為奴做婢一輩子,也不肯嫁人。且……她出身雖不好,但好歹在名頭上是洪總督的侄‘女’,洪家二老爺的獨‘女’,忠順王府的人跟洪總督的‘交’情甚深,雖如今洪總督沒了,但忠順王爺還是顧念舊情的。”
“忠順王府的人要將那姑娘也送來咱們?”許青珩聞弦歌而知雅意。
尤氏點了點頭,“忠順王府的長史陪著過來了,如今正在榮禧堂與大老爺說話呢——大老爺知道璉哥兒有了後,高興得合不攏嘴呢。”
許青珩心下一灰,昨兒個賈赦才被‘逼’過繼賈珠,如今不等過繼,就有懷了賈璉自‘私’的‘女’子登‘門’,賈赦怎能不正歡天喜地呢。
“都怪薔哥兒沒見過大事,聽那寡‘婦’幾句又被忠順王府的人攛掇了一回,竟將人領上‘門’來了。”尤氏慚愧道。
許青珩搖了搖頭,先覺灰心失望,隨後又覺蹊蹺,隻覺得賈璉此人對子嗣極為上心,便是與她這妻子都不肯輕易生下子嗣,又怎會與個寡‘婦’留下孽種?
雖狐疑著,卻知自己總要‘露’麵,於是在尤氏相助下,下‘床’更衣洗臉勻麵,便隨著尤氏向賈母院去。
才從後‘門’進入,便聽見隱隱啼哭聲,走進跨院,便望見尋常來府上給丫鬟診脈的鮑太醫隨著個婆子進了正房。
“珩妹妹……”尤氏輕輕地呼喚一聲,“這也是好事,璉兒的骨血,總親得過隔了一房的大伯子。”
許青珩似有若無地點頭,見尤氏攙扶她,也不推開尤氏的手,一徑地到了正房‘門’前。
“‘奶’‘奶’。”琉璃訕訕地喚了一句,仿佛怕許青珩動怒一般,小心翼翼地打了簾子。
許青珩領著尤氏進去,隻見堂屋裏,賈母握著琥珀的手焦心地看鮑太醫,賈母身邊站著神‘色’莫名的王夫人、趙姨娘。
“珩兒,來這坐著
。”賈母神‘色’尷尬地衝許青珩招手,待許青珩走到她跟前坐在榻上了,便親昵得過分地緊緊摟住許青珩,仿佛是怕她冷不丁地吃醋撒潑般緊緊箍住許青珩的手臂。
許青珩知道賈母此時比她處境還尷尬,也無意為難賈母,便順著賈母的目光去看正在診脈的太醫與孟氏。
隻見上了歲數的鮑太醫仿若長滿了樹瘤的老樹般臃腫地坐在一方‘交’椅上,伸著手,正給斜著身子坐在對麵‘交’椅上的一瘦削‘女’子診脈。
那‘女’子極為瘦削,大有弱不勝衣之態,怯怯地坐在‘交’椅上微微垂著頭,並不去看太醫,也不去看她如今的主母許青珩。
“回老太太,這‘婦’人確實已有五月身孕,隻是她心緒有些不寧,又太過瘦削,隻怕……”鮑太醫悄悄地看了一眼許青珩,小心地猜測著這孕‘婦’的身份。
“老太太,看她可憐見的,必定是死裏逃生,又掛心璉兒安危,才會如此。”趙姨娘一時間物傷其類,握著帕子便去擦眼角的淚。
王夫人微微眯眼,萬千心思起起伏伏,一時間理不清這孟氏帶著身孕登‘門’與二房而言是福是禍,便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好好地請鮑太醫去吃茶。”賈母道。
“是。”琥珀答應著,對鮑太醫道了一聲請,便緩緩地領鮑太醫向外去。
賈母嘴‘唇’動了動,見那孟氏一直安分守己地低著頭,並不像她這大半輩子見過的妾室那般多多少少總要打量正室一番,便緊了緊箍住許青珩的臂彎,對孟氏道:“抬起頭來。”
孟氏聞言,這才怯生生地從‘交’椅上站起來,福了福身後,緩緩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我還道是什麽國‘色’天香的貨‘色’,若是生在我們府裏,怕連個三等丫頭也做不得。”賈母冷笑一聲。
不等賈母吩咐,鴛鴦的婆婆李嬤嬤便過來引著孟氏到賈母跟前,先叫賈母看孟氏的手,又略提了孟氏的裙子,叫賈母看她的腳。
“手腳倒還是好的。”許青珩輕笑一聲。
孟氏一動,將眼睛轉向許青珩,似有難言之隱般張了張口,隨後望了一眼身後,便又老實木訥地低了頭
。
許青珩納罕,微微偏了頭去看孟氏身後,隻見隔著三張‘交’椅那麽遠站著一個一身桃紅衣裳的姑娘,那姑娘看顏‘色’尚不如孟氏,但‘精’神頭比孟氏足得很,如此也顯得比孟氏年輕幾歲。
“好什麽好?若果然好,怎不老老實實地守寡?我且問你,你是如何勾引上璉兒的?”賈母不屑地將眼睛轉開。
孟氏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坐下說話吧。”賈母心知孟氏若有個三長兩短,賈赦必定以為是她故意要叫他絕後,於是語氣和緩了一些。
孟氏謝了恩,又在‘交’椅上側身坐著,低著頭訥訥地道:“我原本住在璉二爺衙‘門’邊上,夫君英年早逝後過繼了個小孩子養在膝下,聽說隔壁衙‘門’裏來了個俊俏的年輕老爺,便偷偷去看了一眼,一眼便……此後便日日在璉二爺清閑的時候在隔壁彈琴,偏璉二爺不為所動。我便又誣賴娘家侄子要奪我家財,引著賈大人過府與我隔著簾子說話,後頭相熟了便在夜間邀請璉二爺翻牆來家裏敘話。後頭叫夫家遠房親戚知曉了這事,我求璉二爺幹脆收了我,奈何璉二爺他說他嶽父家權大勢大,他萬萬不敢。於是……”
“我道璉兒如何會看上你,原來是你百般勾引。”賈母冷笑一聲,便又安撫許青珩道:“你聽著了,璉兒原本是柳下惠來著,奈何遇上了潘金蓮,脫不開身。”
許青珩回頭衝著賈母一笑,心下疑‘惑’孟氏怎這樣老實,左右賈璉不在,她隻管對賈母說是賈璉‘逼’良為娼便是;忽地想起賈璉曾在家書中提起隔壁寡‘婦’日日彈些纏綿悱惻的曲子一事,忽地心一跳,暗道這寡‘婦’所說當真屬實?
“你又是如何勾引璉二爺的?”賈母又將手指向角落處的青年‘女’子。
那‘女’子委委屈屈地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孟氏趕緊地道:“老太太,她、她是洪總督府的姑娘,洪二老爺的掌上明珠。”
這話看似不曾回答家賈母的話,卻已然叫賈母明白不是那‘女’子勾引賈璉,是賈璉看她身份非同凡響便勾引她
。
“……你叫什麽名字?”許青珩含笑問,越發狐疑地想:莫非這兩個‘女’子結成同盟要對付她了?不然怎地孟氏要回護那‘女’子?
“我父親自幼呆傻,並未給我取名字,在璉二爺衙‘門’裏的蓮塘邊,二爺給我取了個名字,叫碧蓮。”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當日見洪二老爺出事便逃走避難的洪姑娘。
此時洪姑娘兩隻手縮在桃紅衣裙下,看似低眉斂目,卻時刻打量著許青珩,她‘豔’羨地望著許青珩鬢發間隨意‘插’上的幾根金簪瞧著許青珩衣領下那枚碩大的翡翠領扣,心道老天何其不公,叫一些人一輩子不得一時片刻的清福,又叫一些人無憂無慮地就活了一輩子。
“……李嬤嬤,你去問問大老爺,這兩個‘女’人要如何處置?”賈母明哲保身地道。
李嬤嬤答應了一聲,望了一眼許青珩,便趕緊地推出去,向榮禧堂去。
許青珩心道:不用問賈赦,也知道賈赦沒了兒子聽說有人送了他孫子來,巴不得要將人留下。
果不其然,須臾李嬤嬤便回來說:“大老爺說,孟氏是勢必要留下的,碧蓮有情有義,又是忠順王府送來的,也可留下。隻是咱們府裏不好納妾,便叫碧蓮做了丫頭,服‘侍’孟氏,如此也算是如她所願了。大老爺說,二爺如今不知怎樣,‘奶’‘奶’看在二爺的份上,多給孟氏一些滋補的東西,叫她好好地生下個白胖小子來。”
“多謝大老爺恩典。”碧蓮忙衝榮禧堂方向拜了一拜。
孟氏遲疑片刻,也衝榮禧堂方向謝了恩,又訕訕地衝許青珩一拜,低聲道:“給‘奶’‘奶’請安。”
“既然,大老爺發話了,你們便隨著我去吧。”許青珩咳嗽一聲道,輕輕掙開賈母,忽地在心裏冷笑一聲,隻覺自己做姑娘時太過稚嫩,竟當真以為有許家黎家製約,賈府便會沒了妾室,看如今賈璉下落不明,許家黎家哪個肯豁出去叫賈赦將懷有賈璉唯一骨血的‘女’子趕出去。想著,再看孟氏一眼,便又覺得蹊蹺,心覺賈璉便是對她無情,也不會做下這後患無窮的事。
許青珩起了身,見孟氏還要衝她行禮,虛扶了她一把,便叫碧蓮攙扶著孟氏,隨著她向後院去
。
許青珩才一出‘門’,趙姨娘便忍不住道:“不知二‘奶’‘奶’能不能咽下這口氣。”
“不咽下,又能怎樣?她也是個可憐人,想在娘家時何等的金尊‘玉’貴……”尤氏感歎了兩句,想起自己的身世來,見賈母神‘色’不耐,便悻悻地告辭向外去。
屋子裏,隻剩下賈母、王夫人、趙姨娘並李嬤嬤、琥珀,趙姨娘將王夫人、李嬤嬤看了一看,見她們是寧死也不肯先開口,於是乎,便開口對賈母道:“老太太,這會子你可得多上上心,萬一璉二爺有個三長兩短……大老爺可就當真絕了後了。”
賈母眉心一跳,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這話,是篤定璉兒回不來了?”說罷,便去看王夫人。
王夫人敦厚老實地歎道:“萬般皆是命,如今隻得叫人去跟許家說一聲了,想來許家人也不敢有什麽怨言。”
賈母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又覺王夫人、趙姨娘俱不是省油的燈,她們便是不對孟氏怎樣,怕也會故意去許青珩跟前說些孟氏肚子裏的小崽子要繼承賈璉家業等話,於是不耐煩道:“隻叫珠兒兩口子每常過來幫著打理府中事務,你們便不必過來了。”
“……老太太,無憑無據,那孟氏會不會是騙子?畢竟二爺從沒提過這事。”李嬤嬤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王夫人笑道:“依著璉兒的‘性’子,他不提才合乎常理。況且,孟氏有了身孕,便不為自己著想,難道還不為她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她難道不知但凡璉兒身邊有個人回來,便是她們母子的死期?這麽看,當真就是璉兒的骨血了。”
“罷了,你們回去吧。”賈母不耐煩地道。
“是。”王夫人趕緊收了臉上嘲諷的神‘色’,恭敬地垂手領著趙姨娘向外去,走出這邊廊下,麵上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她就不信賈母當真肯豁出去叫個野寡‘婦’生的野種繼承賈璉的家業,“你與那孟氏是一樣的,尋常多與那孟氏走動走動……便是老太太不許咱們過來,你也叫探‘春’常安慰安慰孟氏,等孟氏生下了榮國府的掌舵人,孟氏定念著你的情呢。哎,孟氏來了,怕咱們家老爺心裏跟璉兒媳‘婦’一樣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