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171章 妄自菲薄

紅玉幫著王熙鳳做買賣時,就與賈芸見上了幾回,眉眼來去幾次,對彼此都有了情意。如今既然得了王熙鳳吩咐,巴不得跟賈芸多見上一次,於是等上頭的戲快看完了,便令小丫頭靛兒尋了賈芸來後殿上相見。

因甄英蓮就是在這後殿沒了的,紅玉便與賈芸並肩跪在蒲團上給她上了香。

隨後紅玉就問賈芸:“闖二門的,那個叫紹祖的是什麽人?”

賈芸笑說道:“他姓孫,是個很不入流的人,他祖上係軍官出身,是當年寧榮二府門生,算來是咱們賈家世交。早年他一人在京上,恰見著咱們榮國府中各種糟心事層出不窮,唯恐被咱們連累,就遠遠地躲開。現襲了指揮之職,在兵部候補題升,家裏也頗有些銀錢,怕是見咱們府上好了,就又以世交之名尋了媒人來說親。”

紅玉冷笑道:“竟然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也虧得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賈芸想起孫紹祖捂著臉被打得鼻青臉腫,不禁大笑起來,待笑過之後,又納悶地說:“說來奇怪,那孫紹祖據說本是前頭那隻癩蛤蟆鹹遠昌的朋友,誰知鹹遠昌忽然離京出走,那孫紹祖就立時顧不得朋友交情,要親自來求娶了。”說著,不禁蹙起眉頭來。

紅玉也說道:“那鹹家的親事委實奇怪,先巴巴地叫我們家太太來做媒,我們太太聽賈家二太太的話,正煩惱見了忠順王妃如何回絕這親事,偏生還沒進忠順王府,王妃先傳話來說不必做媒了,隻說那鹹遠昌不孝,連鹹公公也不管,看上一個青樓女子,就帶著那女子私奔了。”

“這斷不可能,環兒那混賬那一日還說等著瞧鹹遠昌給柳湘蓮好看呢。”賈芸原本不將鹹遠昌的事放在心上,此時就想一個為了錢財上趕著做上門女婿的男人,怎會跟個青樓女子私奔?

紅玉心裏一咯噔,心想那鹹遠昌、卞梁怕是已經被柳湘蓮報複了,隻是奇怪鹹、卞兩家為什麽隱瞞下這事,況且依著秦顯那日的話,除了卞梁、鹹遠昌兩個,仿佛還有一個也隨著他們一起出城了。想了想,就笑說道:“管他呢,反正我們奶奶要剝了他兩層皮呢。”

賈芸心眼靈活,聽紅玉這樣說,就在紅玉耳邊嘀咕道:“遇上那巡海夜叉,隻剝兩層皮那就是祖宗保佑了。”見紅玉耳垂小巧玲瓏,便忍不住拿了手在她耳垂上米粒大小的珍珠墜子上一勾。

暖氣吹在臉上,紅玉臉上一紅,又唯恐被人撞見,於是雙目含情地望了賈芸一眼,將個精心繡出來的鴛鴦荷包向他懷中一丟,就去跟王熙鳳複命。

王熙鳳聽紅玉、平兒說了鹹遠昌、卞梁出城追趕柳湘蓮隨後消失的事,也覺這其中疑點重重,於是打發旺兒去秦顯那打聽,待聽說隨著鹹遠昌、卞梁二人出城的人裏頭,正有一個叫孫紹祖的,登時心裏就有了計較,立時令薛家的夥計們四處傳播孫紹祖為入贅榮國府殺害鹹遠昌一事。

且說這一日裏,賈芸、賈薔乃至護送薛家兩位太太過來的薛蝌都從小廝那知道孫紹祖進了二道門上,眾人瞧不上他那副急趕著做上門女婿的架勢,於是存心戲弄他,就召喚了許多身強體健的隨從堵在二門上。

見孫紹祖捂著臉出來,隨從們便揮舞著門栓、火鉗向他身上打去。

孫紹祖一心向“迎春”表“衷心”,於是咬著牙不出聲,硬生生挨了幾棍子,隻聽一聲悶響,手臂脫臼了,這才忍不住叫出聲來。

賈芸、賈薔等也怕打出人命,就裝作不知他是哪個,令人拖著他丟在山腳。

孫紹祖等人走遠了,才將裹著頭臉的衣裳拿下來,因是武將,便強忍著疼給自己接上胳膊,一拐一瘸地站起來,待要去尋自己小廝,又想自己的小廝定然跟賈家人混在一處,於是就自己個慢慢地向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回想起那矮牆洞中露出來的芙蓉一樣的絕世臉龐,孫紹祖登時渾身發燙,恨不得立時就入了洞房。

“孫,紹祖?”

孫紹祖忽然聽見一聲遲疑的呼喚,忙抬頭看過去,見是賈璉坐在馬上,看他披著件銀灰羽紗披風仿若謫仙一般,登時自慚形穢地埋下頭。

“嗯。”賈璉隻發了一聲,就衝清虛觀去了。

孫紹祖激動地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待要追去解釋,又見賈璉的人馬隻留下一路塵埃。

壞了,怕是賈璉要看輕他了。孫紹祖隻覺自己將大舅子得罪了,不禁心緒低落起來,一路磨磨蹭蹭地向家去,半路上見自家本留在清虛觀的家丁來接應,就問:“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

“璉二爺去接老太太她們,見了自家侄子,就說路上見著大爺狼狽不堪地一個人走著。”

“……可有人,提起有人闖入二道山門的事?”孫紹祖忙問。

“那些哥兒們都怕璉二爺怪罪,不敢說呢。”

孫紹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叫家丁扶著他趴在馬上,就回了家去。

到了家,請來大夫看傷,那大夫隻說在家休養十天半個月就好。

孫紹祖敷藥後躺在**,滿心裏都惦記著那張絕世麵孔,在**輾轉反側,隻覺越想身上越是火燙,偏為進了賈家,早將家中美貌婢女媳婦打發了,一時急得口幹舌燥,隻得令人打發兩個又黑又壯的丫鬟進來服侍。越是如此,越是對那絕世麵孔魂牽夢縈。

於是等麵上淤青散去七八分後,就對著鏡子細細敷了一層白粉遮住淤青,又將鑲嵌了八顆南海珍珠的金冠戴在頭上,穿了件湛藍的箭袖,係著一條玉帶,又令人抬了足足一抬的禮物,仿若龍宮太子一樣意氣風發地向紫薇舍人家去。

誰知到了薛家門前,就望見薛家朱紅大門外站著的幾個小廝拿著眼角看他。

孫紹祖坐在馬上叫隨從上前遞上拜帖,又暗暗整理衣衫,誰知那門上的小廝接過帖子一看,就冷笑著說:“什麽孫指揮、馬指揮的,沒聽說過。”說罷,就將帖子丟了回來。

孫紹祖氣噎,暗道這小廝也太張狂了。正氣悶,就聽薛家一小廝嘀咕著說:“沒聽說過宰相門前三品官嗎?我們雖是小廝,但日常迎來送往的都是揮金如土的大人物,替他們傳話,跑一趟起碼三五兩碎銀子。”

俗話說的吃硬不吃軟,就是指的孫紹祖這一類人。

孫紹祖聽那小廝這樣說,再不覺得那小廝無禮,隻暗暗檢討自己的不足之處,忙令長隨給那門前四五個小廝一人二兩銀子,再叫人向內遞帖子。

略等了一等,那小廝進去一趟出來,就對孫紹祖說:“孫指揮,我們奶奶說了,明年元宵佳節,就是周、吳兩家貴妃省親之日。趁著如今不很冷,她要去周、吳兩家,將娘娘省親的那些細碎事都商議妥當,不然到時候娘娘要猴腦送上豆腐,豈不是要得個蔑視皇家的罪名?”

“你們家奶奶竟然這樣忙碌。”

“不獨這邊呢,南安老王爺在南邊舊病複發,我們薛家留在南邊的人,已經給老王爺送了藥,南安太妃收到老王爺的信,要太妃好好謝謝我們奶奶,奶奶抽空還要去南安王府吃酒;從南安王府出來了,奶奶也不得閑,她從茜香國帶回來許多好東西,除了送到宮裏頭那些,還有好些要給各家王府的太妃、王妃們送去,哪一家都不能馬虎大意了。”

孫紹祖聽這些人都不是尋常人物,立時下了馬,忙說道:“若非有要緊的事,不敢來打攪薛大奶奶。不知薛大奶奶幾時有功夫,能見上我一炷香時間?”

那小廝嘴一撇,說道:“有得等呢。”

孫紹祖忙給自家隨從遞眼色,琢磨著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興許是這門子有意刁難他,於是又令人給銀子。

小廝收了銀子,依舊不肯進去傳話,隻說:“這位爺,看你也不像是家財萬貫的,還是別見了,免得在我們奶奶跟前露怯。”

孫紹祖氣悶,於是說道:“既然奶奶沒時間,也不敢太打攪,還請奶奶收下這些禮物。”

那小廝向孫紹祖帶來的東西一瞅,翻了個白眼說:“這位爺回去吧,怕這位爺初到京城,不知京城裏,越是看著巨大的東西越便宜,指不定那一抬,還不值個五十兩呢。”

孫紹祖交遊廣闊、應酬權變,不想竟被個小廝指責不會為人處世,見他這裝扮實在打眼,況且帶著東西,留在大街上也不好看,隻能灰頭土臉地領了東西向家去。到了家中,心裏不自在,又見那兩個粗黑的女子自覺得寵就來他跟前諂媚,於是氣不打一處來,喝了一壺酒,就令那兩個女子脫了衣裳跪在地上叫他打。

打過依舊覺得不解恨,就聽說官媒婆朱大娘登門了。

孫紹祖忙令人將那兩個女子送出去,洗了臉換了衣裳,就去前廳上見,見了朱大娘,就問:“大娘怎麽上門了?若是其他家要做親,就回了吧。”

“不是旁人家,是賈家大姑娘。”朱大娘歡天喜地地說。

孫紹祖登時酒醒了一半,忙問道:“大娘這話從何說起?”

朱大娘笑說道:“薛家大奶奶跟賈家大姑娘要好得很,賈家大姑娘什麽話都跟薛大奶奶說。薛大奶奶知道老身在京城裏有些名望,就叫了我去,問我可認識一個相貌魁梧、體格健壯約莫二十幾歲的王公子弟,說那王公子弟太薄情寡義,先許了賈家大姑娘要請薛大奶奶做媒,後頭就不見人影了。我一聽薛大奶奶說那人怎樣相貌,就想起孫指揮來了。”

孫紹祖一怔,一雙常年習武的手握了又握,又聽朱大娘埋怨他不知道把握時機向薛家去,就歎道:“哪裏是沒去,是去了也進不了門。”於是請朱大娘在他對麵坐下,就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去薛家,卻入不得門的事說了一通。

朱大娘喝著孫家茶水,呼吸間豐腴的身子恰抵在王熙鳳給的五兩金子上,她將茶水一放,就數落道:“孫指揮昔日看著那麽個能說會道會辦事的人,這會子怎麽就糊塗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帶著一對對小廝,去見人家丈夫不在家門的奶奶,不怕人戳薛大奶奶脊梁骨?人家家的老奶奶可還在家呢。況且,你帶了那麽些紮眼的東西,不知道還當薛大奶奶貪贓了要枉法呢。”

孫紹祖聞言,暗道自己昔日隻跟那些爺們來往,並未留意這些,如今見的是心思細膩的女子,自然跟昔日不同了,忙說道:“還請大娘指點,該如何行事,才能見上薛大奶奶一麵。”說話間,又令人暖了酒,送上六樣下酒菜來。

朱大娘用袖子遮住嘴,喝了一杯暖酒,就對孫紹祖說:“孫指揮下次別穿得太顯眼,就穿些平常衣裳,別帶那麽些小廝,也別像先前給別家送禮一樣左一個錦盒有一個錦盒的。薛家是買賣人家,什麽好東西沒有?就送了真金白銀去。且,”鑲嵌在豐滿臉頰上的一雙眼睛將孫紹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孫指揮長得貴氣非凡,賈家大姑娘隻當孫指揮是個王公子弟——說來,這又有一番緣故。卻原來,賈家大姑娘原有一樁就隔了一層窗戶紙的親事,偏生賈家二老爺家的姑娘在她相親那一日,撞上了五皇子,壞了她的親事。是以,賈家大姑娘賭了一口氣,一定也要尋個王公子弟,好將賈家二老爺的姑娘比下去。”

孫紹祖忙說道:“我又不是王公子弟,這如何是好?”

朱大娘笑說道:“孫指揮糊塗了,你這樣好的人品相貌,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先放出餌料,等賈家大姑娘上鉤了,就算不是王公子弟,孫指揮要甩開賈家大姑娘也不能呢。”

孫紹祖往肚子裏灌著酒水,暗道朱大娘這話再有道理不過了,且那賈大姑娘雖絕色,但瞧著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一個,倘若要騙得她上鉤,卻也不難,於是對朱大娘抱怨說:“話雖如此,但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對付那賈大姑娘容易,可那薛大奶奶聽著就是個又精明又厲害的人物。”

朱大娘不屑地嗤了一聲,“孫指揮糊塗啦!俗話說商人重利,你多使些銀錢出去——別弄那些花裏胡哨的綢子緞子,人家不缺這個!管保叫那薛大奶奶連皇上都不見,專等著你登門呢。”

孫紹祖在心裏掐算著打點薛家門子就費了二三十兩,若要見薛大奶奶需花多少銀子,一時拿不準,就試探地問朱大娘:“大娘是常在他們那樣的人家走動的,您瞧著,要打點薛大奶奶,需要多少銀子?”

朱大娘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兩?”

朱大娘將嘴一撇,將手又向孫紹祖麵前遞去,“孫指揮別嫌老身話說得難聽,賈家、薛家兩家,門縫裏掃一掃,都未必比孫指揮的家當少。孫指揮要是送上五百兩去薛家丟人現眼,老身也沒臉在薛家說你一句好話了。”

孫紹祖漲紅了臉,一邊驚訝賈、薛兩家豪富,一邊心口淌血一樣地說:“五千兩?”

朱大娘聽孫紹祖聲音飄忽,就冷笑道:“五千兩就心口疼?孫指揮叫個人去薛家門口瞧著去,瞧瞧人家隻京城裏的鋪子每日就送多少銀子回府上,更別提人家那大江南北大小三千間鋪子、來來往往上百艘出海的貨船!”說著話,站起來,斜睨了孫紹祖一眼,便轉身向外去。

孫紹祖唯恐朱大娘嘴碎,去薛家裏將他今日行狀說出,忙陪著笑臉,再三請朱大娘坐下,又站在桌子邊,親自給她倒酒,見朱大娘撇著嘴勉為其難地吃酒,心說待事成之後,看他如何處置這不知斤兩的碎嘴婆子。

“五千兩,管保能見到薛大奶奶?”

朱大娘拿著帕子將嘴上油花擦掉,捏著筷子對孫紹祖說:“別怪我沒提醒孫指揮,五千兩隻是個頭,沒花上三兩萬,薛大奶奶不肯動身呢——求到她跟前請她給賈家姑娘做媒的人,沒有十幾個,老身這人頭就算是孫指揮的。薛大奶奶躺在**呼呼大睡,都有銀子流水一樣地淌進她家門,銀子不夠,她肯紆尊降貴地跑腿?”

“……薛大奶奶的話,在賈提督那可管用?”

朱大娘冷笑著說:“我在薛家說話的時候,就見幾個賈家人過來抬走銀子呢。我瞧著奇怪,薛大奶奶就說,因在江浙一帶做買賣,要求到賈家的親家頭上,是以薛、賈兩家就幹脆合起夥做買賣,薛家的生意,其實有一半都是賈家的呢。”

孫紹祖聽得熱淚盈眶,越發對那又美貌又頭腦簡單的賈大姑娘誌在必得,忙說道:“大娘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等事成了,一定重重地謝謝大娘。”忙叫人將兩匹上等的綢緞拿出來送給朱大娘,又起身親自送了她幾步,又吩咐家丁說:“到傍晚的時候仔細去薛家門外瞧一瞧,看看薛家夥計是不是到晚上往家裏送銀子。”說完,因吃多了酒水,便回房酣睡起來。

次日一早,孫紹祖睜開眼,就見家丁眉飛色舞地說:“大爺,你沒瞧見,到了傍晚,薛家可熱鬧呢,都是叫七八個拿了棍棒的夥計押著車進薛家呢。”

“薛家的生意,其實有一半都是賈家的呢。”孫紹祖腦海裏浮現出朱大娘說得那句話,忙吩咐管家說:“現提了五千兩,拿了拜帖送上紫薇舍人府上。”

管家等人恨不得立時跟賈家成了親家,也不勸,立時就提了銀子送上薛家。

這五千兩送出去,便石沉大海,連個消息也沒傳出。

孫紹祖疑心是銀子少了,想起朱大娘所說,咬咬牙,又送出去五千兩,心道若還沒消息,他便破著鬧到薛家將銀子討回來。

這五千兩送出去,直到三日後,薛家才有個小廝來說:“明兒個我們奶奶從忠順王府出來後,要去自家綢緞鋪子裏坐上一盞茶功夫,孫指揮請到明日未時三刻到我家鼓樓大街上的綢緞鋪子裏等著。莫要早到,免得我們奶奶於心不安,也莫要遲到,奶奶事多人忙,隻在鋪子裏坐一盞茶功夫。”

孫紹祖見遲遲才能見王熙鳳,有意要拿架子,免得顯得太過軟弱,於是說:“一定到,隻是出門在外,不知道時刻,怕會誤了時辰。”

“既然這樣,我的表借給孫指揮用,不必特意去還,留在鋪子裏自有夥計給我送去。”小廝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枚核桃大鑲嵌著細碎紅寶石的金表遞給孫紹祖。

雖麵對個小廝,孫紹祖也忍不住雙手去接,看那指針精確無比,試探著問:“你立下什麽功勞,就得了這樣的賞賜?”

那小廝笑說:“這還要什麽賞賜?我們奶奶身邊的人隨身俱有鍾表,不論大小事,都有一定的時刻。”說完,便告辭了。

孫紹祖握著金表,想到明日就能見到薛大奶奶,不禁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