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0章 落水
飲宴照例是寒暄喝茶聽戲，一個個的依照尊卑權勢去見麗妃徐佳麗那兒拜見。
麗妃徐佳麗這生辰選在了一處偏僻的院落，依著地勢風韻建造而成，大氣磅礴，與往日裏宮嬪們常行走的宮殿的江南細致大行徑庭。
莫忘雖不想來，但還是擋不住畢芊的苦口婆心，如今到了人多的地方，便也端起往常的架子來，行路屈膝，半點紕漏沒有。明明是去麗妃徐佳麗過生辰，反倒是在徐佳麗手中得了一對白玉鐲子，但成色不如她首飾匣子裏慣用的那一隻，便隻叮囑畢芊好好收著，需要時再拿出來戴一戴做做樣子。
看著這滿院子的人物，莫忘突然覺得今個兒不會就這樣平靜的過去。
莫忘去惠妃那兒行了個禮，本不想在那兒湊熱鬧，卻不料蘇凡白將她叫住，屏退了眾人，許久才喚了她一句，“迎秋姐？”
聲音裏都帶著哭腔。
莫忘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時候蘇凡白猛地衝上去將她抱在懷裏，“是你對不對，真的是你對不對，迎秋姐，你還活著，真好。”
“你……”莫忘想著自己現在這副身子不過是十幾歲的模樣，被惠妃蘇凡白叫姐總有些不自在，笑著說道：“你還是叫我莫忘吧，葉迎秋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蘇凡白猛地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許久，感歎道：“曾經隻是覺得你眼熟，若不是那日無意間聽見你和皇上之間的對話，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你。”
莫忘前世其實與惠妃蘇凡白並不親自，如今她這麽熱情反倒讓莫忘有些不知所措，她尷尬的笑了笑，卻突然間蘇凡白撲的跪在她的麵前，“迎秋姐，是我對不起你——”
“霍亂後宮的是我，喜歡逸辰的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讓皇上不相信你，還害得你，害得你……”惠妃蘇凡白的話裏一直帶著哭腔，“是我的錯，我的錯！
”
莫忘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想反倒有一種釋然，其實她和楚鈺之間在那時早就已經千瘡百孔，霍亂後宮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逸辰之事隻是把所有的事情進度往前推進了一番，罷了。
她笑著將蘇凡白扶起來，“別哭了，我不怪你。”
莫忘同蘇凡白說了幾句話，為了防止外人懷疑，便一同走出屋子，走到一旁的湖邊吹風納涼。一旁不遠處，眾多宮嬪圍在一處做些猜字謎的小遊戲，兩人懶得去湊熱鬧，便就立在一旁。這時沈書蘭上前來與蘇凡白行見禮，突然聽見身邊“咚”的一聲，原本聚在遠處的人群全都湊了開來，人群散開來又聚攏，不知誰的丫頭扯著嗓子喊，“有人落水！”
惠妃蘇凡白一回頭，身邊的莫忘早就不見了蹤影，湖麵上孤零零飄著一隻折扇，扇麵繡的是鬆溪泛月，空靈別致，正是莫忘剛剛用的那個。
她一時嚇得魂都沒了，趕忙讓鍾鬱慶去救人，又使者畢芊去喚會遊水的婢女前來，畢芊憑著記憶去找那幾個會水的內侍、宮女，遠遠地看見楚鈺往這邊行來，見他來，顧不得許多，似見著救命稻草，甩開前頭不知是誰家提著裙子小心翼翼要走的官小姐，撲倒在楚鈺的腳下，道：“皇上，小姐落水了，皇上快救救我們小姐吧……湖水這樣深，眼見著就沒了人影，再不下去救人，就沒了呀！”
楚鈺想也沒想，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到湖邊，撲通一聲跳入湖中。雖說是夏天，可湖水是從山上引下來的雪水，冰冷刺骨，利錐一般紮著脊梁，從尾椎疼到後頸。他第一次覺得身上的衣服穿得笨重，浸水更似千斤，他許久未曾遊水，不過一會子，就有些遊不動，楚鈺頭腦發昏，隻覺著自己也要被封死在這湖底，可還是不肯放棄，艱難地尋找著她的裙衫。
楚鈺記得她穿了那件繡有流雲邊的裙子，好看的像是天上來的仙女，他不想
才把她找回來，又親手丟了，努力的在水下尋找。
反觀莫忘，當時她正站在岸邊看著湖水波光粼粼，沈書蘭來給蘇凡白行禮的時候她也正要行禮，隻覺得腦袋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便暈的滾到了湖裏，而她現在正像是中邪一般被個水鬼似的東西往下拖，卯足了勁要將她淹死。她雖會遊水，但也經不住這樣殺人似的拖纏，加之身上的流雲群格外的束縛手腳，再多一刻就隻有死。心一橫，拔了頭上的寶石簪子，往“水鬼”身上刺，一下接一下，咬著牙帶著最後一擊的架勢，刺得碧綠的水泛紅絲。
那“水鬼”將將鬆手，她便抓上一隻粗壯手臂，亮黃色的外衫，上頭繡著金龍，一個大男人也讓凍得唇色烏青——莫名，她竟在這一刻將那個人看得如此清楚。
平湖鏡麵，讓哭聲、驚叫聲、怒喝聲催起波紋，畢芊哭啞了嗓子，癱軟在地，抱著橋根上紅漆柱子聲嘶力竭，她害怕，她怕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小姐找回來，就又要失去。
蘇凡白將所有的人都叫道跟前審訊了一遍，麵色凝重的像是要殺人一樣，惹得眾人渾身發抖，更加哆哆嗦嗦講不明白當時的情況。
內侍丫鬟們一個個下水，巴掌大的定風湖要眼看就要被人裝滿。忽然湖麵起了動靜，嘩啦啦楚鈺從湖心翻出，懷裏緊緊摟著的是麵白如紙神色混沌的莫忘。
一時間人都往湖心擠去，簇擁著將二人往岸上送。沈太醫早已經在湖邊等著，高樂將準備好的披風遞上去，楚鈺還是將人牢牢抱在懷中，不肯鬆手，喚了幾聲“莫忘，莫忘”。
她不應暈暈沉沉要睡，他的心便被火焰燎來燎去，錐心的疼。
楚鈺含著一身怒氣，快步向前，臨走吩咐，“今日之事，若是人為，朕定將那人千刀萬剮！”
震得一群宮嬪哆哆嗦嗦。湖邊一時靜極，膽小的姑娘捂著嘴哭，沒人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