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難臨頭
方舟驀地悶哼一聲,臉上現出古怪的表情。
守在崗位的舒玉智和巴斯基嚇了一跳,朝他望來。
方舟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沒頭沒腦地道:“撒拿旦把我認出來了。”
舒玉智和巴斯基雖然不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麽事,但總知不會是好事,一起呆瞪著他。
方舟急促地呼吸了兩口氣後,呻吟道:“現在撒拿旦的思感正緊鎖著我,偵察著我的狀況,又以驚人的高速接近我們,很快就可來到了。”
舒玉智向巴斯基打個眼色,兩人的思感能立時和他聯結起來。
那種邪惡冰寒的感覺立時貫入兩人神經裏,他們打了個寒戰,竟無法和方舟的精神再結合起來。
方舟又一聲慘哼,閉上眼睛,全身顫抖,像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舒玉智和巴斯基大驚失色,若連方舟也對抗不了撒拿旦的精神入侵,那誰能做他的對手?方舟的眼、耳、口、鼻同時滲出鮮血,形象淒厲嚇人。
若非被護臂固定在駕駛台處,恐怕他早倒在甲板上呻吟翻滾了。
“帝後號”雖有堅強的護罩,對撒拿旦的精神異能卻起不了半點防禦作用。
舒玉智兩人都是愛莫能助。
飛船仍在反空間內疾飛著。
方舟驀地一聲狂叫,睜開雙目,停止了顫抖,急促地喘著氣道:“真厲害!”
雖見方舟脫離困境,兩人卻全無歡喜之情,剛才的震撼仍未過去。
舒玉智沉聲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方舟驚魂甫定道:“他想控製我,但終辦不到,好險!下次我懂得防備他了。剛才我是以死來威脅他,才使他知難而退。”
巴斯基駭然道:“隻有你懂得防備!那我們怎麽辦呢?”
方舟道:“放心好了!他不會以這種方法對付你們,因為要把精神轉移到一個人身上,不但須耗費他龐大的能量,移居後的一段長時間裏,休想能再作轉移,那比搬家要麻煩和危險上億萬倍。”
舒玉智籲出一口涼氣道:“我明白了,隻有你超人的生命能,才值得他冒這個險。”
巴斯基望往飛船後的世界,目光像搜尋追魂索命的厲兔般掃射著,深吸一口氣道:“你說‘大帝號’正在追蹤我們,這話是否當真?”
方舟頹然道:“‘大帝號’正以比我們至少高上十倍的速度追來,恐怕尚未進入那星雲區,我們早被追上了。”
舒玉智冷靜地道:“我們無論如何都要設法逃到那塵埃隕石密集的區域,隻有在那裏我們才有機會和他玩捉迷藏的遊戲。”
方舟振起精神道:“這世界上沒有事是不可能的,還記得我們給天美的降神器轟得遠遠離開了銀河係嗎?”
巴斯基歎道:“你想找天美來幫忙嗎?就算她肯應,也不知該到哪裏找她。”
方舟像忘記了剛才九死一生的凶險般,興奮地嚷道:“看我的!”
思感延伸,“帝後號”艦頭的發射器激射出一球能量團,斜斜彎了開去。
“帝後號”倏地加速,趕往前方。
在方舟的控製下,那柱能量繞了一個大彎,變成由後刺來。
“轟!”能量團重重擊在“帝後號”的尾部。
三人齊聲慘哼,小飛船斷線風箏般飛旋,刹那間跨過了廣闊的反空間。
黑蜂後、長發女芝芝和勒汗乘坐的飛船剛飛臨人性實驗室上時,實驗室的警報係統大鳴起來。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美女的香唇張了開來,讓她們的飛船朝內飛去。
飛船降下後,負責守衛實驗室的太空海盜頭目圖哈大氣急敗壞地趕了過來道:“翟斯飛和卡爾夫南失蹤了,看守他們的人中了黑巫術,竟打開了設備放他們走了。”
黑蜂後娃亞娜向勒汗道:“你最熟悉這裏,由你負責把他們尋回來,他們就算能逃離實驗室,也應走不了多遠。”
勒汗領命去了。
黑蜂後同時下令整個荒星進入緊急狀態,封閉所有出口。
然後往飛船走回去。
飛船由張開的豔唇飛了出來,朝基地而去。
芝芝忍不住向俏臉寒若冰霜的娃亞娜道:“我們要到哪裏去?”
黑蜂後輕描淡寫地道:“我要把卡爾夫南的手下全部處死。”
一向心狠手辣的長發女也不由聽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那豈非是一場數萬人的集體大屠殺,在人命珍貴的聯邦裏,這是從未曾發生過的事。
黑蜂後咬著下唇道:“放心吧!我會把文職的科研人員留下來的,由於那批機械合成人隻會聽卡爾夫南的命令,遲早會成我們心腹大患。”
頓了頓再道:“給我把所有人招來,我不會容許任何卡爾夫南的戰士活著離開荒星基地。”
“帝後號”由反空間彈了出來,來到塵屑和星係密集的星區裏。
三人齊聲歡呼,觀看著這陌生又奇異的世界。
星係都緊靠在一起,一些星體間的距離竟不足半光年,屬於雙恒星和三個以上的多恒星係統,這在銀河係上是個特別和罕有的現象,但在這廣達數千光年的彌漫星雲區,卻像應有的常規。
星區內漂浮著以億計的氣體雲,一些長達百億公裏,橫跨數十個星係。
一團團的塵屑,大致可容數百個家鄉太陽係那般的恒星並排橫放,密布在星區之內。
而所有這些星係、星雲和星塵團,都繞著中心一顆超巨型太陽在運行著,自成一體,就像一個獨立的星係。
這樣奇異的世界,完全超越了想象力之外,更難以用人類的知識去解釋它的存在或物理上的原因。
三人看著眼前迷離的世界,一時間忘記正緊躡而來的黑獄帝君撒拿旦。
方舟操控著飛船,穿過了一道闊達三億公裏的中性氫造成的厚雲。
船身與氣體摩擦下,電火爆閃。
整個星區由於複雜的折射和各種不同本質的特性,充盈著各色各樣的彩霞,像他們現在穿越的氣雲流,有如一個大金環,熠熠生輝,詭異非常。
“帝後號”穿過星雲後,來到了一個隕石密布的空間裏,遠近不時裂起一道道駭人的電光,死寂一片,如若鬼蜮。
舒玉智歎道:“若非親眼目睹,怎會相信宇宙有著這麽奇異的地方。”
方舟欣然道:“我感到這裏充盈著奇異的能量,撒拿旦那種隱隱追躡著我的感覺,在經過剛才那團星雲後,已失去了影蹤。”
巴斯基看著眼前無盡的彩雲、星團和星係,猜測著道:“這處的星係都近於光譜上紫色的一端,該是星齡較短的年輕恒星,這整個區域的奇異星體、塵屑和氣體會不會都是由一顆超巨型的恒星在不久前爆炸後誕生出來的世界呢?核心處那顆巨星,就是殘留下來的部分了。”
方舟呼出一口涼氣道:“那麽這顆母星豈非要擁有家鄉太陽百億倍以上的質量?”
舒玉智尚未有機會答話,最可怕的事發生了。
大帝號在前方約百萬裏處彈了出來,周遭的大小隕石立時全部化作芒焰碎粉。
以三人的沉著冷靜,也忍不住齊聲驚叫。
艦隊在基地上枕戈待命,準備遠征仰馬星係,向撤退的敵人展開追擊。
所有將領均集中到“領袖一號”的戰略會議室內,聽取女王姬慧芙出發前的指示,一百多人或坐或站擠在室內,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使人氣餒的是此仗雖大獲全勝,但最後遇上大帝號時,可能仍會一敗塗地。而由於對方有兩艘元帥級的太空飛艦,更沒有人有把握敢斷定這一仗是己方必勝。
姬慧芙站在一端的顯示屏前,詳盡地解釋了仰馬星的形勢和這次反攻的策略後,微笑道:“各位有什麽問題?”
過半人舉起了手,表示想發問。
就在此時,信號響起,表示愛神接收到新的情報,須立即向姬慧芙報告。
姬慧芙告了個罪,徑自返回透明頂辦公大堂。
一個地球時後,當她再出現在戰略會議室時,人人均從她的神情看出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會議室由議論紛紛變得靜悄無聲,落針可聞。姬慧芙美麗的秀目緩緩掃過手下將領,又默然半晌後,才幽幽歎道:“這次出征仰馬星的行動,即刻取消。”
眾人全體愕然,卻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來,因為他們知道姬慧芙如此改變主意,自是與最新的情報有關。
坐在長會議桌最接近主席位一端的雷坡武和白樹對望一眼,均大感不妙。
姬慧芙壓下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淡淡地道:“我剛收到有關仰馬星附近的情報,發現了敵人最新的武器,那是一個飛行的中子星球。”
眾人愕在當場,瞪目以對。
姍娜麗娃嬌呼道:“那是沒有可能的,沒有生物能在中子星那種引力裏生存。”
姬慧芙道:“這不可能的事,卻是眼前的事實,撤往仰馬星的敵艦,都是由反空間的通道飛進了這中子飛星內裏去。”
這時沒有人再能保持臉上的正常血色。
不要說對抗,隻要進入這中子星的引力場裏,所有物質均會被扯成碎粉,那根本是完全沒有方法對抗的武器,比“大帝號”更使人泛起無奈的感覺。
會議室內一片絕望的死寂,隻是中間傳出急促的呼吸聲。
雷坡武沉聲道:“探測到這中子星球的移動速度了嗎?”
姬慧芙點頭道:“這是我們唯一值得欣慰的事,這中子星在反空間移動的極限是每個地球時十光年,比其他黑獄艦慢多了,我們仍有點喘息的時間。”
白樹道:“那就是說,敵人要到這裏來,至少要兩個多月的時間,唉!我們可以做什麽呢?”
姬慧芙臉色陰沉,語氣卻是靜若止水,淡淡地道:“我要第一批撤出銀河係的人,在一個月內出發,願意留下來的人,我們都尊重他們的決定,因為誰都不知哪個選擇會更好一點。”
眾人默然無語。
逃往遙遠的河係,需要以萬年計的悠久歲月,至於途中會遇到什麽凶險,抵達目標河係後能否適應和生存?更是茫不可測的一回事。
而且一旦開始了逃亡,所有人均須進入宇宙睡眠裏,直至這不能回頭的旅程到達目的地才能回醒過來。
無論離開或留下,都是一場生與死的賭博。
姬慧芙續道:“撤走的船隊將陸續離開,每隊均須選取不同的方向和目的地,希望由於目標分散,敵人不能一一追捕,而我則會和誌願人員留下來,與敵人周旋到底,也希望能以遊擊戰術,使敵人分身不暇,讓撤退的船隊能逃得更遠一點。”
雷坡武霍地主起致敬,慷慨激昂地道:“雷坡武決定與主席並肩作戰。”
眾人哄然表示出同樣的意向。
姬慧芙點了點頭,下令道:“現在我們立即把附近所有星球的軍民撤走,延長與對方中子星正麵交鋒的時間。”
說罷轉過嬌軀,不想給手下看到由眼角瀉下的熱淚。
忽然間,她芳心強烈地思念著方舟。
上次遇見的“大帝號”,活像一隻在太空海洋飄浮的宇宙水母,白晶體黑觸須,形狀怪異。
這次出現在三人眼前的大帝號,依然保持著水母狀的外形,但已生出了本質上的變化。
主體的晶球再非原本晶瑩通透的顏色,而是暗泛紅光,就一個大血球。
觸須則變成大火球那在暗礁行星上伸縮自如的形體,像八爪魚的觸須般在渾圓的主體下方探出來,卷盤舒展,耀武揚威。
三人無不魂飛魄散。
方舟一聲狂喝,操縱著“帝後號”,往下潛去,同時調頭溜走。
巴斯基震駭下,無意識地朝對方發出了一道激光。
由於導彈全部用罄,這是“帝後號”餘下的唯一武器了。
大帝號倏地移近,下麵百多條五光十色的觸須舞**伸延,其中一根發出一炷焰光,輕輕鬆鬆地阻擋了“帝後號”的激光,其他則屈曲起來,像個吸盤般朝著“帝後號”的方向,發出百多道紅芒,芒光集中到敵我間的一點後,匯聚合流,成為一柱直徑達百裏的光柱,橫越過百萬公裏的空間,往迅速逸離的“帝後號”追去。
光柱過處,隕石塵埃冰雪般溶掉分解。
方舟叫了聲娘後,控著飛船彎了開去。
豈知“大帝號”如影隨形地追來,那光柱則像長了眼睛般,左彎右曲,回環旋轉,緊躡在“帝後號”的背後,鍥而不舍。
“帝後號”已達到光速前的極限,再增速就會鑽到反空間內,可是仍甩不掉對方的光柱。
方舟施盡渾身解數,在隕石裏靈巧如魚地狼狽鼠竄,一時間保持你追我逃的僵局。
三人的思感能聯結起來,催動著晶石的能量。
“帝後號”固是逃不掉,“大帝號”卻也一時追不上他們。
大帝號所過處,隕石紛紛破碎。舒玉智尖叫道:“千萬不要鑽到反空間內。”
巴斯基狂喊道:“更不要走直線,他們的怪光將可立增至光速,追上我們,把我們送進反空間去。”
方舟控製著“帝後號”,一頭直往下衝去,離開了隕石區,穿過了一道橫亙千萬裏的塵屑流裏。
叫道:“我們最多能支撐兩個地球時,就要用盡體內的能量,給怪光追上了。”
三人心中明白,若非撒拿旦決心生擒他們,要摧毀“帝後號”實在是易如反掌。
得到了大火球的“大帝號”,已成了宇宙內無敵的超級戰艦了。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果如眾人所料,在這奇異迷離的星區,由於混雜著各式各樣的射線、能量、磁場和力場,大帝號無論在行動和偵測的力量都大受影響。
而“帝後號”最有利的條件就是她細小的體積,故能在密布阻礙物質的空間靈活自如,利用客觀的條件來逃避敵人怪異莫名的追捕光柱。
沒有人知道給這怪光柱追上後會發生什麽事,但知道總不會是好事。
方舟操控著“帝後號”,不停往這迷離星區深入竄遁。
貓和耗子終於展開了至死方休的追逐。
“大帝號”比家鄉月球還龐大的身體,由於受到塵屑的阻礙,移動時已不像先前的靈活。
距離倏地拉遠了過百萬公裏,還在不斷增加中。方舟等齊聲歡呼時,“大帝號”消失不見。
但巴斯基卻駭然大叫道:“上麵!”
方、舒兩人往上望去時,見到的是展追來,須端大吸盤似的怪口張了開來,生出了一股強大的吸攝力量。
“帝後號”不由窒了一窒。
數以千計向他們探下來的觸須怪爪。
方舟狂叫一聲,“帝後號”在觸須間左穿右插、險若懸發地逸出須陣外。
其中一條觸須以驚人的高速怪口大張,猛地噬至。
三人竭盡能量,“轟”的一聲,帶著一團光雨,掙開了對方力場的束縛,投往下方,連續翻騰後,離開了塵流區,來到了虛空處。
三人大叫不妙。
在沒有障礙的空間裏,怎鬥得過大帝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