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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雙龍傳·第十四冊 第一章 神奇秘譜1

師妃暄耐心解釋道:“在山海關出事前,一直和我聯絡的是金環真,我與周老歎從未碰麵,我之所以能看破後來出現的周老歎有問題,純粹是一種直覺,感到他口不對心。妃暄入城後,在暗裏追蹤他。今早子陵兄會在東市遇到妃暄,正因為周老歎在子陵兄監視的那間羊皮店內與同黨碰頭。這個冒充的周老歎,是個不可輕視的人。”

徐子陵見她沒再步步進逼,反感失望,卻仍就著她的話題思索道:“假老歎大有可能是真老歎的孿生兄弟,而周老歎夫婦因此對他沒有提防,致著他道兒。否則以他們兩夫妻的造詣,除非是五明子和五類魔全體出動,否則沒法把兩人一網成擒。”

師妃暄訝道:“你見過真的周老歎嗎?”

徐子陵解釋一遍,師妃暄恍然道:“難怪你能騙倒他,因為他不曉得你曾見過真的周老歎。這麽說他們已從周老歎夫婦口中逼問出所有的事,包括曾否見過你們這類瑣細的事情,真奇怪。”接著微笑道:“子陵兄有何妙計?”

徐子陵道:“成敗的關鍵,在乎能否在今晚再見假老歎前,尋得金環真夫婦被囚的地方。然後我們兵分兩路,一麵去救人,另一方則全力出擊,務求一舉殲滅大明尊教的主力。”

師妃暄搖頭道:“寇仲的跟蹤是不會有結果的。今早假老歎離開羊皮店後,大明尊教的人方才抵達,可知他們聯絡的方法根本不須直接碰頭。他們如此小心,怎會將寇仲帶往金環真夫婦被囚的地方去?”

徐子陵長身而起,灑然笑道:“事在人為。小姐可否留在這裏等候我們的消息,所有事交由我們去處理?”

師妃暄微一錯愕,顯是想不到他忽然離開,說走就走。暗感此為徐子陵對她的反擊,秀眉輕蹙道:“你好像成竹在胸的樣子,妃暄真的不明白為何你那麽有把握。”

徐子陵莫測高深的微笑道:“世事無常,誰敢說自己真有把握,小弟隻是盡力而為吧!”說畢飄然而去。

徐子陵回到四合院,寇仲正和術術文說話,術文領命而去。寇仲生氣道:“我恨不得把假老歎劈開來喂狼,他帶我在城內遊花園,差點把我累死,然後又回到他的狗窩去。”

徐子陵早知如此,坐到溫泉池旁,說道:“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寇仲氣呼呼地在他旁坐下,怒道:“他奶奶的熊,有什麽好打算的,我決定大幹一場。假老歎肯定已以他的手法向同黨送出消息,老子我就給他來個意料不到的,布下天羅地網,將大明尊教的人一網成擒,再來個交換人質,以什麽五明子、五類魔交換真老歎夫婦。說起來仍是他們占便宜。為公平起見,我們該殺剩兩個才去作交換。”

徐子陵道:“你是要找古納台兄弟幫忙吧?”

寇仲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找他們找誰?誰叫他們是我們的兄弟。你不同意嗎?”

徐子陵笑道:“我比你更貪心些,我要同時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又救回金環真夫婦。”

寇仲大感興趣,興奮道:“計將安出?”

徐子陵道:“大明尊教為何要生擒金環真夫婦?”

寇仲道:“當然是為邪帝舍利。”

又道:“差點忘記告訴你,玉成並沒有在南門留下回應的暗記。”

徐子陵見他臉色沉下去,說道:“不要這麽快下定論,他可能是分身乏術。”

寇仲道:“最怕是今晚攻打莊園時,我們的人錯手把他幹掉。”

徐子陵道:“你怎樣看杜興和許開山這對結拜兄弟?”

寇仲並沒因徐子陵岔到別處去而有絲毫不耐煩,皺眉道:“聽你的口氣,似乎認為他們兩人該有些分別,對吧?”

旋即又點頭道:“我比較喜歡杜興,許開山城府太深了。會不會他們並非狼狽為奸,而是杜興一直被許開山利用?”

徐子陵道:“這是一個可能性。我想說的是大明尊教本無意去惹師妃暄這個勁敵,隻因魚目混珠的把戲湊巧被我們看破,才將計就計的打出假老歎這張牌。”

寇仲道:“這麽說,許開山豈非是大明尊教的人?我敢肯定他不是大尊就是原子,因他的才智武功絕不在烈瑕之下。”

徐子陵道:“許開山是否大明尊教的人,今晚自有分曉。”

寇仲愕然道:“為何能有分曉?”

徐子陵道:“道理很簡單,當晚在山海關燕山酒莊的大門外,我曾向許開山說出金環真和周老歎的裝束樣貌,所以許開山該曉得我曾見過周老歎。”

寇仲拍腿道:“我明白了!若假老歎曉得此事,可肯定我們已看破他是冒充的。”

對寇仲和徐子陵這種高手來說,隻要看過一眼,立可把對方的相貌特征、舉止神氣精確掌握,不會弄錯。除非像假嶽山般既有全無破綻的麵具,又有令人疑幻疑真的換日大法,才可把祝玉妍等騙得服服帖帖。

徐子陵道:“所以今晚很可能是我們將計就計,而對方卻計中有計。故此萬全之策,是先把金環真夫婦救出,從他們身上了解大明尊教的實力,再集中我們所有的力量,對大明尊教施以雷霆萬鈞的致命一擊。菩薩肯定會對我們非常感激。”

寇仲凝望他好片晌,訝道:“你很少對一件事這麽主動積極的,是否因為有仙子她老人家參與?”

徐子陵沉聲道:“這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要為誌複他們三人找大明尊教的人償命。他們是因我們而死,不雪此恨,實難心安。回中土後,我們還要找辟塵、榮妖女和上官龍等人算賬。”

寇仲雙目殺機大盛,說道:“快說出找尋金環真夫婦的妙法?”

徐子陵道:“此事必須央祝玉妍助我們。”

寇仲恍然大悟,叫絕道:“縱使諸葛再世,孫武複生,也隻能像你這般的才智。我們立即去找祝玉妍。但怎樣找她呢?”

徐子陵道:“由我去找她便成,你先去見越克蓬,然後到南門看玉成是否有回應,我們再在這裏集合,研究下一步的行動。”

寇仲搖頭道:“趁有點時間,我該先到城外那莊園勘察形勢,假若根本既沒有村落更沒有莊園,我們可省點腳力,不用白走一趟。”

徐子陵潛進祝玉妍留宿的客棧,來到東廂,在關上的窗門彈指三下。祝玉妍不論在中外武林,均屬沒有人敢惹那個級數的高手,無論多麽自負的人,除非沒有別的選擇,否則絕不會觸怒她。縱使龍泉之主拜紫亭,明知這中原魔門第一大派的領袖在他的城內,仍要睜隻眼閉隻眼,詐作不知道;又或登門拜見,攀攀交情。後一行動當然還要冒點吃閉門羹的風險。祝玉妍在房內的機會很大,因她必須施展能感應舍利的魔功,以探索石之軒的所在。

果然祝玉妍的聲音傳出來道:“進來,房門是沒有上閂的。”

徐子陵推門入房,祝玉妍盤膝坐在椅上,露出俏麗的玉容,正深深凝視著他,目光冰寒,像沒有絲毫正常人的感情。可是徐子陵卻曉得這無情的背後,實蘊藏被長期壓抑著的豐富感情。她要和石之軒同歸於盡,亦是因愛成恨。

徐子陵關上門,施禮後坐到她左旁隔幾尺的椅子去,還未有機會道出來意,祝玉妍冷冷道:“你覺得婠兒如何?”

徐子陵心中浮起婠婠赤足的倩影,鮮明清楚至暗吃一驚的程度,淡淡地說道:“在婠小姐的領導下,陰癸派將可得保盛名。”婠婠的厲害,沒有人比他和寇仲更清楚。

祝玉妍點頭道:“和你交談確不用說廢話,為什麽來找我?”

徐子陵道:“晚輩是專程來請祝宗主出手對付大明尊教。”

祝玉妍淡然道:“我要對付的隻有一個石之軒,沒有空也沒有心情去另生枝節。”

徐子陵微笑道:“假若師妃暄在龍泉有什麽不測,而湊巧祝宗主又在同一地方,究竟會有什麽後果?”

祝玉妍皺眉道:“大明尊教竟敢冒開罪梵清惠之險,對付她的徒兒?”

徐子陵還是首次聽人說出慈航靜齋之主梵清惠的名字,更曉得祝玉妍看到問題的嚴重性。因為無論她如何否認,由於她與大明尊教一向密切的關係,肯定難以置身事外。徐子陵把大明尊教利用假老歎引師妃暄到龍泉來的事詳細道出。

祝玉妍雙目厲芒大盛,冷哼道:“此事雖非衝著我而來,可是若師妃暄有什麽三長兩短,梵清惠肯定會出山來大開殺戒。不過師妃暄豈是易與之輩,我仍犯不著為此另立強敵。”

徐子陵訝道:“前輩難道看不破大明尊教不但要把魔爪伸進中原,還要取你們陰癸派的地位而代之嗎?否則哪敢插手到前輩和石之軒的事情去?現在我們一方人強馬壯,要多少人有多少人,甚至可利用這裏最強大的勢力突利去重重打擊大明尊教或任何想幫助他們的人。如此良機祝宗主豈可失諸交臂?”

祝玉妍輕歎道:“有些事,外人是很難明白的。若我和你們合作,掉過頭來對付塞外的同道,陰癸派勢將難保魔門之首的地位。”

接著輕輕道:“可是我並不反對你們去對付大明尊教。”

徐子陵道:“晚輩怎敢陷前輩於不義?晚輩來前,早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祝宗主既可幫我們一個大忙,更沒有人會因此懷疑宗主正與我們合作。”

祝玉妍“噗嗤”嬌笑,白他千嬌百媚的一眼,俏臉冰雪溶解,大地春回,低罵道:“死小鬼,竟想到這麽刁鑽的招數,是否要人家扮鬼扮馬,詐作尋到石之軒的所在?”

徐子陵看得兩眼發呆,眼前的祝玉妍隻像是婠婠的姊妹,充滿小女兒的動人情態。

祝玉妍不待他說話,恢複冷漠,平靜地說道:“好吧!路線須精確設計。記著!你們須待他們把金環真或周老歎押回囚禁處後,隔一天才可動手救人。還有個唯一的條件,是你們要把大明尊教的人殺得一個不留,肯答應嗎?”

徐子陵想起段玉成,苦笑道:“我們盡量依宗主的意思辦吧!”

寇仲探敵回城,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分,順道往南門打個轉,仍不見段玉成任何暗記,一顆心不由直沉下去。隨他們運鹽北上的四名手下中,以段玉成天分最高,人又長得好看,故極得寇仲器重,若他背叛雙龍幫改投大明尊教,會令他很傷心。思索間,來到熱鬧的朱雀大街。由於四月一日的立國大典隻餘數天,四方來賀,又或別有目的和趁熱鬧的人數不住添加,充滿大慶典來臨前的節日氣氛,其興旺之況,可以想見。

現在離開假老歎的約會還有三個時辰,時間尚早,寇仲暗忖應否先去和越克蓬打個招呼?突然上方有人大喝下來道:“少帥別來無恙!”

寇仲愕然望去,隻見一座兩層高磚木建築物的二樓露台上,兩人正圍桌對飲,俯瞰熱鬧的長街,好不自由寫意,正是北馬幫大龍頭許開山和“霸王”杜興。寇仲順眼一掃,發覺其下原來是所頗具規模的騾馬行,哈哈一笑,就那麽拔身而起,落在露台,安然坐下。許開山為他擺放酒杯,杜興則欣然為他斟酒,態度親切。

杜興哈哈笑道:“少帥果然名不虛傳,赫連堡、奔狼原兩役,令少帥的大名傳遍大草原每個角落。今天我們剛入城,又聽到少帥在花林販賣呼延金那小子的戰馬的消息。”

許開山問道:“為何不見鋒寒兄和子陵兄?”

寇仲舉杯道:“我們各忙各的,來!大家喝一杯。”

三人轟然對飲,氣氛熱烈,不知情者會以為他們是肝膽相照的知交好友。

杜興抹去沾在須髯角的酒漬,說道:“少帥似乎追失了狼盜,對嗎?”

寇仲微笑道:“我們不是追失狼盜,隻是因為事情的複雜,遠超過我們原先的估計,怕欲速不達,故讓崔望多呼吸兩口氣。”

杜興又為他斟滿一杯,豎起拇指表示讚賞道:“他奶奶的熊,我杜興最佩服的是像少帥這種真正的英雄好漢,麵對千軍萬馬一無所懼,以前小弟有什麽開罪之處,就以這杯酒作賠罪。待會讓我杜興帶少帥到這裏最著名的京龍酒館湊熱鬧,那裏專賣各方名酒,更是漂亮妞兒聚集的地方,沒到過京龍,就像沒有到過龍泉。”

寇仲動容道:“竟有這麽一個好地方,定要見識見識!不過今晚不行。”

許開山道:“那麽明晚如何?但必須請鋒寒兄和子陵兄一起去湊熱鬧,大家兄弟鬧一晚酒,還有什麽事能比這更痛快的。”

寇仲道:“明晚該沒有問題,我見過拜紫亭那家夥後,就來這裏找兩位。”

杜興舉杯喝道:“喝!”三人又盡一杯。

寇仲直到此刻仍分不清楚兩人是友是敵,按著酒杯阻止杜興斟酒,笑道:“第三杯留待明晚喝吧。”

許開山欣然道:“少帥有什麽須我們兄弟幫忙的地方,盡管吩咐下來,包保做得妥妥貼貼。小弟在這裏還不怎樣,杜大哥卻是無人不給足他麵子的,辦起事來非常方便。”

寇仲裝出對杜興刮目相看的模樣,說道:“杜霸王與馬吉交情如何?”

杜興不屑地說道:“我杜興雖然出身幫會,現在更是北霸幫的龍頭,但做的是正行生意。有時朋友有命,不得不與馬賊或接贓的打打交道,心內卻最看不起這些沒有誌氣的人。要在江湖上得人敬重,絕不能幹這些偷雞摸狗、傷天害理的勾當。”

寇仲笑道:“那就成了!我不用再對馬吉客氣。咦……?”

目光投向人頭湧湧,車馬爭道的大街。兩人依他目光望去,一所專賣樂器的店鋪外,站著十多名突厥武士,人人精神抖擻,其中一人特別長得軒昂英偉,氣度過人,腰佩長刀,儼如鶴立雞群。寇仲拔身而起,投向朱雀大街。那青年突厥高手眼神立即像箭般朝寇仲射去。

寇仲足踏實地,掀開外袍,露出名震中外的井中月,哈哈笑道:“這是不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竟能在此與可兄續長安的未了之緣。”

途人紛紛避到兩旁,形勢大亂。

可達誌伸手攔著一眾手下,踏前一步,手握刀把,豪氣幹雲的長笑道:“少帥既然這麽好興致,可某人自是樂於奉陪。”

街上的人此刻全避到兩旁行人道去,擠得插針不入。車馬停塞下,兩人間可容十二匹馬並馳的空曠大街,此時再無任何障礙。街上雖有巡兵,可是兩人一是突厥頡利大汗寵愛的年輕高手,一是名懾天下的少帥寇仲,突利的兄弟,誰敢幹涉阻止。“鏘!”兩人同時拔出寶刀,大戰一觸即發。

師妃暄麵窗而立,映入靜室內的斜陽照得她像一尊完全沒有瑕疵的雕像,其美態仙姿隻有“超凡脫俗”四個字能形容其萬一。徐子陵來到她身旁,心神不由被她有如山川靈動的美麗輪廓深深吸引。她一對美眸專注地觀看一雙正在窗外花園飛舞嬉逐的蝴蝶,似是完全不曉得徐子陵來到身旁。她仍作男裝打扮,臉膚白如美玉,充滿青春的張力和生命力。隻要她置身其地,凡間立變仙界。

徐子陵暗怪自己不該打擾她寧和的獨處及清淨,卻又忍不住問道:“師小姐從這對蝶兒看出什麽妙諦和道理?”

師妃暄淡淡地說道:“你想聽哪一個答案?真的還是假的?”

徐子陵微笑道:“兩個都想得要命,更希望小姐賜告為何答案竟有真假之別?”

師妃暄美眸閃動著深邃莫測的光芒,油然道:“真的答案是我並未試圖從蝶兒身上尋求什麽妙諦,因為它們本身的存在已是至理。”

徐子陵朝飛舞花間的蝶兒瞧過去,點頭道:“我明白小姐的意思。當我不存任何成見,將萬念排出腦海外,一念不起的凝望那對蝶兒,心中確有掌握到某種玄妙至理的奇異感覺。假的答案又如何?”

師妃暄平靜地柔聲道:“子陵兄確是具有慧根的人,難怪能身兼佛道兩家之長。至於那假答案嘛,請恕妃暄賣個關子,暫時不能相告。子陵兄到這裏來找妃暄,該是有好消息賜告吧!”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小弟早就投降認輸,應是我來求小姐多加指點。”

師妃暄輕歎道:“子陵兄可知妃暄為何能感覺到周老歎口不對心?”

徐子陵訝道:“這類靈機一觸的神秘直覺,難道可蓄意而為?”

師妃暄理所當然地說道:“那就是劍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劇震道:“師小姐竟已臻達《慈航劍典》上最高的境界‘劍心通明’?”

師妃暄終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美目深注的望向徐子陵,半邊臉龐隱沒斜陽不及的昏暗中,明暗對比,使她本已無可比擬的美麗,更添上難以言達的神秘。香唇微啟的柔聲道:“妃暄的劍心通明尚有一個破綻,那個破綻就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俊目神光大盛,一眨不眨地迎上師妃暄的目光,一字一字地緩緩道:“小姐肯坦誠相告,徐子陵既感榮幸又是感激,難怪小姐有自古情關難過之語。我的愛情預習,是否已勉強過關?小弟能否在縫補小姐破綻一事上,稍盡點綿力。”

師妃暄微笑道:“你這人很少這麽謙虛的。事實上你是個很高傲的人,尚幸是閑雲野鶴那種方式的高傲。”

徐子陵苦笑道:“原來我一向的謙虛竟是不為人認同的,最糟是自己並沒有反省自察的能力。”

師妃暄含笑道:“你好像有很多時間的樣子,太陽下山啦!還有件事想告訴你:那個‘踏茄踏蟆’的故事,是妃暄透過聖光大師說給你聽的。”

“鏗鏘”之音不絕於耳,爆竹般響起,中間沒半點空隙。兩刀出鞘,就像兩道閃電交擊,互相揮刀猛攻,完全不拘泥招數,以快打快,刀來刀往,像在比拚氣力和速度。你攻我守,我守你攻,場麵火爆激烈,看得人忘掉呼吸,四周鬧哄哄的旁觀者倏地靜至鴉雀無聲,遠方傳來似像襯托的人聲馬嘶。隻有高明如居高臨下觀戰的杜興、許開山之輩,才看出兩人的刀法均到了無招勝有招之境,化繁為簡,水銀瀉地的尋隙而入。且雙方勢均力敵,攻對方一刀後就要守對方一刀,誰都沒有本事快出半線連攻兩刀。每一刀都以命搏命,其凶險激烈處,看得人全身發麻,手心冒汗。

“當!”兩把刀忽然黏在一起,寇仲哈哈笑道:“好刀法,難怪可兄能打遍長安無敵手。”

可達誌傲然笑道:“一天未能擊敗少帥,小弟怎敢誇言無敵手?”

兩人同時勁氣疾發,“蓬”的一聲,各往後退。

寇仲手上井中月黃芒大盛,刀鋒遙指可達誌,心中湧起強大無匹的鬥誌,暗忖此人的狂沙刀法確是厲害,今天若不趁機把他宰掉,他日必後患無窮。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嬌叱道:“還不給我住手!”

可達誌亦打得興起,擺開架勢,未肯罷休。

剛才雙方間的一輪狂攻,純是試探對方虛實,再拉開戰局時,拚的將是意誌、心法、戰術和才智。值此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刻,驟聞嬌叱傳來,可達誌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寇仲卻虎軀一震,愕然瞧過去。不施脂粉,樸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她穿著連鬥篷的寬大外袍,玉容深藏在鬥篷內,不但沒有減去她的吸引力,還增添一種神秘的味道。

伴在她旁的是個靺鞨的年輕女武士,腰佩長劍,長得有可達誌和寇仲那麽高,最具特色的是把秀發結成兩條發辮,先從左右角垂下,彎成半圓,再繞往後頸攏為一條,絞纏直拖至後脊梁處,豔色雖比不上俏立在她身旁的尚秀芳,卻另有一股活潑輕盈、充滿生命力的氣息,頗為誘人。她的臉龐在比例上是長了點兒,可是高勻稱的嬌軀,靈動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卻掩蓋了她的缺點。不過此時她瞪著寇仲的目光充滿敵意,又隱帶好奇。“鏘!”寇仲和可達誌不情願的還刀鞘內。街上的人紛紛猜到來者是尚秀芳,登時鬨動起來。

尚秀芳秀眉緊蹙,餘怒未消地說道:“你們除憑武力解決一途之外,再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女武士打出手勢,一輛華麗的馬車徐徐駛至。

寇仲哪想得到會在這情況下與尚秀芳碰頭,心中隱隱感到尚秀芳對可達誌並非沒有好感,所以才兩人一起責罵,登時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可達誌幹咳一聲,尷尬地望寇仲一眼,說道:“我和少帥隻是打個招呼鬧著玩,不是認真的。”

寇仲首次對可達誌生出欣賞之心,因可達誌大可將事情推到他這開啟戰端的罪魁禍首身上,不由老臉微紅的朝尚秀芳一揖到地,說道:“是我不對,驚擾秀芳大家,請恕罪。”

馬車馳到她身後,女武士為她拉開車門,尚秀芳揭開鬥篷,烏黑柔軟的秀發宛如清澗幽泉,傾瀉而流的秀瀑,自由寫意地垂散於香肩粉背。嫣然一笑,嬌媚橫生,看得在場以百計的人無不呼吸頓止,她以堪稱當今之世最動人的聲音語調,帶著微笑道:“算你們吧!明晚見。”

寇仲給她這顯露絕世芳華的一手弄得差點靈魂出竅,正想過去和她多說兩句,驀地有人叫道:“秀芳大家請留步!”尚秀芳正欲登車,聞言別過嬌軀,循聲瞧去。

一人排眾而出,手捧鐵盒,畢恭畢敬的朝她走過來。可達誌和一眾突厥武士同聲喝止,把那人阻於人牆外。靺鞨女武士則移到尚秀芳旁,貼身保護。此君渾身邪氣,深具某種妖異的魅力,正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的烈瑕。

烈瑕隔著攔路的可達誌等嚷道:“不要誤會!我烈瑕是秀芳大家的忠實仰慕者,特來獻上《神奇秘譜》,請秀芳大家笑納。小弟更是少帥的朋友,少帥可以保證小弟不會更不敢冒犯秀芳大家。”

尚秀芳劇震道:“神奇秘譜?”

寇仲當然不曉得《神奇秘譜》是什麽鬼東西,但看尚秀芳的神情,猜到該是愛好音樂者夢寐以求的瑰寶。以烈瑕的身份地位,在此刻出手的見麵禮當不會差到哪裏去。這小子真有辦法,追求美女更有投其所好的一手,打開始就在對方心中種下深刻的印象,還把自己搬上台來,隻有苦笑道:“烈兄該不至那麽愚蠢吧!”

可達誌顯然聽過烈瑕的大名,動容道:“原來是回紇的烈瑕,要送禮給秀芳大家,交給我可達誌就行。”

烈瑕臉上現出個受委屈的表情,帶點哀求的可憐語氣道:“可兄能否恩準小弟親手把秘譜呈上秀芳大家,順便為秘譜解釋兩句?”

尚秀芳道:“請讓烈公子過來!”

可達誌無奈答應,忽然間,他感到自己和寇仲均淪為配角。

烈瑕既歡天喜地,又是戰戰兢兢,唯恐唐突佳人的來到尚秀芳前,隔五步停下,竟單膝下跪,把鐵盒高舉過頭,朗聲道:“秘譜奉上,請秀芳大家笑納。”

整段大街靜至落針可聞,卻沒有人有絲毫厭煩的神色。朱雀大街的交通完全癱瘓,人人爭相來看究竟發生什麽事。寇仲不忘回頭後望二樓露台上的杜興和許開山兩人,當然特別留意許開山對烈瑕的反應,卻見兩人均是目不轉睛的在飽覽尚秀芳的秀色,似是對烈瑕沒有半分興趣。靺鞨女武士代尚秀芳取過烈瑕的鐵盒打開,送到尚秀芳眼前。隻有尚秀芳和女武士,可看到盒內所放的東西。

尚秀芳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從舉起的寬袖探出,就在盒內翻閱秘譜,臉上現出驚喜神色,說道:“這是龜茲卷,烈公子從什麽地方得來的呢?”

烈瑕站起來,垂手恭立道:“秘譜共有十卷,龜茲卷外尚有高昌、車師、回紇、突厥、室韋、吐穀渾、黨項、契丹、鐵勒等九卷,囊括各地著名樂舞,乃五十年前有龜茲‘樂舞之神’稱謂的呼哈兒窮一生精力搜集寫成。不過樂譜和評析均以龜茲譜樂的方法和文字寫的,幸好小弟曾對此下過一番工夫,隻要秀芳大家不棄,小弟當言無不盡。”

寇仲暗呼厲害,烈瑕可說命中尚秀芳要害。雖未必可憑此奪她芳心,至乎完成他一親香澤的妄想,但確朝這方向邁出一大步。

果然尚秀芳像忘掉寇仲的存在般,喜滋滋地道:“我們登車詳談!”

烈瑕大喜若狂,向寇仲道:“遲些找少帥喝酒聊天。”

寇仲心中大罵,這小子已尾隨尚秀芳登上她的香車,靺鞨女武士當然貼身跟進。

馬車開出,可達誌與一眾突厥武士紛紛上馬。可達誌策馬來到寇仲旁,目光先往上掃視杜興和許開山,苦笑道:“我也遲些找少帥喝酒聊天。”接著壓低聲音道:“我現在最想的就是一刀宰掉烈瑕這混蛋。”

兩人同時大笑,笑聲充滿無奈和苦澀。一刻前他們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時卻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

徐子陵離開聖光寺,一群候鳥在城市上空飛過,朝僅餘幾絲霞彩沒入地平線的夕陽飛去。這景象觸動了他內心深處某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既非喜悅,亦非哀愁。他長長籲出一口氣,為接觸到師妃暄深藏於內的另一麵而心頭激動,但心境仍是那麽寧和靜謐。麵對師妃暄時,每一刻都似在“驚心動魄”中度過,扣人心弦。更從沒想過自己膽敢這樣去冒犯和唐突仙子,但那感覺卻能令他顛倒迷醉,難以自已。對師妃暄來說,男女之情隻是她修行的部分,仙道途上的魔障;可是在他而言,則深具存在的意義。隻有在她身旁,他才能感覺到生命的真諦,感受到活著的意義。同時他心中亦掌握到,若他不能超越俗世男女的愛戀,將永遠不能與師妃暄達至水乳交融的精神聯係。就像一個知道踏的是老茄子,另一方以為踩到的是蛤蟆。

暗歎一口氣時,有人叫道:“徐兄!”

徐子陵停步橋頭,微笑道:“蝶公子你好,想不到能在此見到你。”

陰顯鶴來到他旁,冷然道:“許開山既在這裏,我當然要來。”

徐子陵朝他望去,陰顯鶴冷漠如故,似乎人世間再沒有能令他動心的事物,包括許開山在內。

問道:“陰兄準備刺殺許開山嗎?”

陰顯鶴冷然不語,微微頷首。

徐子陵心中一動道:“陰兄可否幫小弟一個忙,暫緩刺殺的行動?”

陰顯鶴皺眉道:“徐兄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

徐子陵道:“陰兄可否由現在開始,暗中監視許開山,看他由此刻起至明日天亮,會幹什麽事?”

陰顯鶴凝視他好半晌,緩緩點頭道:“徐兄著我這麽做,當有深意。”

徐子陵微笑道:“我想知道他是否大明尊教的人?”

陰顯鶴愕然道:“大明尊教?你們不是說過騷娘子和狼盜是他們指使的嗎?還要證實些什麽?”

徐子陵正容道:“希望陰兄也像我們般,未得到確鑿證據前,不要妄事揣測。因為我們得到消息,狼盜大有可能是拜紫亭的人。”

陰顯鶴失聲道:“拜紫亭!”

徐子陵道:“所以小弟才敢請陰兄幫這個忙。”

陰顯鶴點頭道:“我定不會有負徐兄所托。”

問明聯絡地點後,陰顯鶴幽靈般消沒在華燈初上的城內暗黑處。

回到四合院,寇仲正和不古納台研究戰略大計,把石子鋪排在溫池旁的草地上,說得興高采烈。徐子陵發覺很難投入他們的情緒去,因為他此刻心中正填滿動人的愛情滋味。師妃暄終於親口承認他徐子陵是唯一令她鍾情的男子,她劍心通明的唯一破綻。

對師妃暄,他一直感到自己配不上她。她是屬於仙界的,任何凡夫俗子都沒資格匹配這仙子。在這一刻,石青璿變得遙遠而模糊,那是另一個令他曾動真情的女子。

寇仲笑道:“陵少回來得正好,與老跋少說一天突厥話,果然不進則退,再說起來不知多麽辛苦。”

接著又咳聲歎氣道:“冤家路窄,我不但碰上杜興和許開山兩個家夥,更同時見到可達誌那小子在街上愣頭愣腦……唉!”

徐子陵一震道:“你終與尚秀芳碰上麵?”

寇仲向不古納台打出請忍耐片刻的手勢,續向徐子陵苦笑道:“你不用再擔心我會和尚秀芳鬧出事來。我和可達誌兩個眼睜睜地瞧著烈瑕來個橫刀奪愛,獻上什麽神奇秘譜。他奶奶的。來!先聽我們破大明尊教的妙計。”最後一句是用突厥話說的。

不古納台像豬鬃刷子的鐵頭一擺,興奮道:“這座莊園最有利我們的是位在村落之外,隻要我們在穀丘布下伏兵,即可封鎖整座莊園。待你們放出訊號,我們立以快馬進擊,把對方殺得一個不剩。”

徐子陵問道:“你探過路嗎?莊園內住的是什麽人?”

寇仲道:“光天化日下很難潛進去看個究竟。為免打草驚蛇,我隻在遠處山頭觀察,莊園雖大,人卻不多。”

徐子陵轉向不古納台道:“搜索深末桓夫妻的事有沒有進展?”

不古納台道:“他們該在城內。”

徐子陵指向圍著代表莊園那塊石頭三麵的小石子道:“這是什麽?”

寇仲道:“是不太高的山穀,不過山頭雜樹叢生,隻一個入口。”

不古納台解釋道:“莊園是在一座山穀內,非常隱蔽,是易守難攻的地方。”

徐子陵皺眉道:“在這四麵平野河湖的區域,這樣的形勢是否很特別?”

寇仲動容道:“你的話有道理,若我是拜紫亭,絕不容外人霸占這麽一個地方建立有軍事防禦能力的高牆深院。我的娘!差點被假老歎誆了。”

不古納台點頭同意,說道:“這麽說,莊園該屬拜紫亭的,又或是與他關係密切的人。奇怪的是術文在龍泉打滾這麽久,仍不曉得莊園的存在。”

寇仲狠狠道:“假老歎分明想來一招借刀殺人。不過這麽做,豈非自揭身份嗎?”

徐子陵道:“這不單是借刀殺人,更是調虎離山,那樣他們可集中全力對付師妃暄。大明尊教的主事者比我們想象的更要卑鄙狡猾,用的全是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的奸計,一副愈亂愈好的樣子。最好是中原正道與魔門互相殘殺,他們趁機混水摸魚,從中得利。”

寇仲恨得牙癢癢地說道:“該怎樣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不古納台提議道:“不如我們來個夜襲小回院,進去殺人放火,給他們點顏色看。”

徐子陵道:“在城內鬧事,後果難測。一切須待老跋回來再說,否則弄得天下大亂,要找深末桓夫婦將更為困難。”

不古納台欣然道:“大哥著我要聽你們吩咐,你們怎麽說我就怎麽辦。”

寇仲摟著他寬厚的肩頭笑道:“有什麽誰聽誰的。今晚我們先把假老歎生擒活捉,你們的奇兵則按軍不動,等待我們進一步的好消息。”

三人商議好行事細節,不古納台離開。

寇仲笑道:“拜紫亭派出一個差點比你和我長得更高的女武士貼身保護尚秀芳,這女人美得很特別,非常誘人,見過包你不會忘記。”

徐子陵笑罵道:“又起色心啦!”

寇仲搖頭晃腦地說道:“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常情。唉!快給我想條絕計,好收拾烈瑕小子。”

他隻是順口說說,並非認真,接著道:“老跋為何仍未回來?若他能在明晚見拜紫亭前有好消息,立可由古納台兄弟幫我們劫掉他的財貨,明晚就可和拜紫亭討價還價,多麽精采!”

見徐子陵沉吟不語,又道:“你跟我們的仙子有什麽新的發展?有沒有碰過她的香手兒。”

徐子陵苦笑道:“真不該告訴你這方麵的事,滿腦子髒東西。”

寇仲大聲叫屈道:“碰手有什麽肮髒的?除非你十多天沒有洗手。”

徐子陵沒好氣道:“不和你胡扯,有沒有再去南門?”

寇仲臉色一沉道:“我哪有空閑去?”

徐子陵曉得他對段玉成生出不滿,懷疑他忘情負義。拉著他往大門走去,說道:“我們趁尚有點時間,先到南門打個轉,然後去找越克蓬吃響水稻,來吧!”

兩人一無所得的離開南門,段玉成仍沒有留下任何暗記。

徐子陵見寇仲臉色不善,開解他道:“至少他沒有出賣我們,否則大可和大明尊教的人合作布下陷阱暗害我們,又或做些提供假消息誘我們上諸如此類的勾當。”

寇仲道:“這正是問題所在,假如他真的留下暗記,著我們到某處會麵,我們怎曉得那不是陷阱?”

徐子陵道:“到時再說吧。”

兩人沿朱雀大街漫步,朝外賓館方向走去。大街明如白晝,人車爭道,熱鬧繁華,不時有人對他們行注目禮,指點說話,顯是曉得他們是誰。

忽然一人攔著去路,施禮道:“少帥徐爺在上,敝主人請兩位移駕一聚。”

此人穿的是漢服,說的漢語帶上濃重的異族口音,外貌亦不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細靈巧,嚴格來說該是粗豪得有點賊眉賊眼。

寇仲訝道:“貴主人是誰?”

那人壓低聲音道:“敝主鐵弗由,此次相邀絕無惡意。”

兩人聽得麵麵相覷。鐵弗由是靺鞨部裏另一支足可與拜紫亭分庭抗禮的勁旅黑水靺鞨的大酋,控製統萬,支持突利,曾在花林外連同深末桓和契丹昆直荒聯手伏擊他們,現在忽然客客氣氣的派人來請他們去見麵,當然是有所圖謀。

寇仲以眼色征詢徐子陵的意見,見他微微頷首,遂道:“請帶路!”

那人領他們進入左方一間鐵器店,鋪子早關門,兩名大漢為他們開門,請他們直入內進。經過一個大天井,鐵弗由從後堂單獨一人出迎,這矮壯強橫的黑水大酋仍是羽冠彩衣,頗有王者之風,哈哈笑道:“小弟若有任何開罪之處,請兩位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他的漢語說得非常好,兩人知道塞外諸族的領袖或王族人物,均精曉漢語,已是見怪不怪。

寇仲見他敢以單人匹馬表示誠意,心中暗讚,笑道:“那隻是一場誤會!我們也是受人所托,絕無任何意思支持老拜立國。”

鐵弗由欣然道:“到裏麵坐下再說。”

內堂布置簡單,在廳心的大圓桌坐下,自有下人送上羊奶茶,鐵弗由道:“兩位該未進晚膳吧?”

徐子陵道:“大王不用客氣,我們尚要趕赴一個約會。”

鐵弗由的手下全退到堂外,隻剩他們三人。

鐵弗由道:“如此讓小弟長話短說,兩位若肯把五采石送給小弟,小弟保證在一個月內將八萬張羊皮送到山海關讓兩位點收。”

寇仲皺眉道:“大王可聽過懷璧之罪?若五采石為大王擁有,固能在靺鞨八部中聲威大振,卻會成為外族的眾矢之的,因福得禍,大王考慮過這情況嗎?”

鐵弗由微笑道:“我已和你們的兄弟突利可汗達成協議,他會全力支持我得到五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