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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二戰畢玄2

寇仲忙道:“宋二哥可以幫很多的忙,唉!我又無法分身,隻小陵一個人去對付池生春,真令人擔心。”接著拍腿道:“有了!”

徐子陵、宋師道、歐良材三人均呆瞧著他,不明白他能想到什麽妙計。

寇仲煞有介事地說道:“賭場最尊敬的,就是有家世的富商巨商,所以隻要由宋二哥扮成這種人,小陵則扮作隨從,可混入長安城去接近池生春,再隨機應變看怎樣套他的秘密。小陵一向窮困淡泊,教他扮有錢人必破綻百出,故非宋二哥不行。”

徐子陵這才知他是隨口胡謅,目的是阻延宋師道回小穀伴墓終老。不過他此計確和雷九指原先的想法異曲同工,甚或比之更完美可行。

宋師道啞然失笑,說道:“若真是有家底有名望的人,給人看一眼便瞧穿身份,還如何能去假扮,隻有暴發戶才沒有人認識,那就非是沒有我不行,對嗎?”

寇仲自己也忍不住笑道:“小陵扮暴發戶,唉!”

歐良材道:“若扮暴發戶,在下倒有一個適當的人選可供參酌。”

宋師道微笑道:“是否以典當起家,富甲平遙的司徒福榮?”

歐良材欣然點首道:“正是此人。”

寇仲和徐子陵為之目瞪口呆,想不到宋師道憑什麽能一語中的,從數以千百計的暴發戶中猜中是此君。

宋師道解釋道:“一來是因歐公子為平遙人,所以很容易想起他這個同鄉;更主要是司徒福榮貪生怕死,罕與人打交道,唯一的嗜好卻是賭博,不過隻限於與信任的人聚賭。但要扮他這暴發戶並不容易,凡開賭場者均與當鋪關係密切,熟悉典當的製度和運作,幾句話可知你是否內行。還有個問題是司徒福榮的當鋪遍天下,如在長安也開有當鋪,我們必會露出馬腳,那時就要吃不完兜著走。”

歐良材道:“司徒福榮的當鋪分別以福和榮兩字作鋪名,例如平遙的總店叫福榮,其他是福生、福永、榮滿、榮德諸如此類。在長安北苑的榮達大押正是他在長安的分店,也是長安最有規模的押店,主持人陳甫,正是我的親舅,可為諸位掩飾身份。”

徐子陵搖頭道:“這怎麽行,池生春背後有李元吉撐腰,一個不好,禍延貴戚,我們於心何安。”

歐良材正容道:“人肉販子,人人得而誅之,何況諸位於我蔚盛長有大恩,更且我相信諸位必有瞞天過海之法,不會把敝舅牽累。”

三人無不動容,想不到歐良材既有義氣更有正義感。

宋師道皺眉道:“不知貴舅陳先生會怎樣想?”

歐良材微笑道:“我清楚二舅的為人,這方麵該沒有問題。”接著壓低聲音道:“我們是支持秦王一係的人,如能借此事打擊太子黨,我們隻會感激,一間押店算什麽一回事?最怕是香家全力支持太子黨攪風攪雨,那才真的糟糕。”

三人恍然而悟,因為如讓李建成登上皇座,所有曾支持李世民的人將會遭受排斥,所以歐良材亦是為自己家族著想。政治確是非常複雜的遊戲。

宋師道無奈地歎一口氣。寇仲和徐子陵不解地瞧著他,歐良材卻續道:“司徒福榮有位得力的助手,經常追隨左右,為他鑒定典押的珍玩財貨,名字叫申文江,是沒落的世家子弟,喬扮他或司徒福榮的人選都非宋二哥莫屬。”

寇徐明白過來,前者喃喃道:“此事愈來愈有趣,唉!可惜我卻無法分身參與。我是否有福不享自尋煩惱呢?”

無名在遠方一個盤旋,朝他們疾飛回來。山海關東的碼頭出現前方,終於抵達目的地。

隻見碼頭處泊著一艘大海船,正要揚帆出海,寇仲定神一看,嚷道:“這不是大小姐的船嗎?看到嗎?旗幟上有義勝隆三個大字,正是大小姐的字號。”

徐子陵點頭道:“是大小姐親自來了!”以翟嬌的性格,隻要走得動,定會第一時間到龍泉與他們會合。

勁風壓頂,無名落到寇仲寬肩處,緩緩收翼。

“砰!”翟嬌一掌拍在桌上,不理剛認識的宋師道就在船艙內,破口道:“你兩個是怎麽搞的?我著你們去殺韓朝安、杜興和呼延金,卻半個都殺不成,還自誇什麽天下無敵,照我看給我做打掃小廝都不配。哼!”

站在她身後的任俊忍不住低聲道:“寇爺和徐爺沒有說過自己是天下無敵,而且八萬張羊皮……”

翟嬌怒道:“閉嘴!這事哪輪得到你來插嘴。我不是罵他們,而是為他們好,不想他們沒有長進。”

寇仲卑躬屈膝的點頭道:“大小姐罵得好,我們確是辦事不力。”

徐子陵深明翟嬌的性格,乖乖地垂首受教,不敢辯駁半句。

翟嬌氣呼呼地說道:“當然是罵得有道理,你這兩個沒用的小子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把持山海關的人仍是杜興,教我怎樣向荊當家交代?還有那個什麽北馬幫的許開山,隻會壞我義勝隆的事。我以後還用做這條線的生意嗎?”

宋師道開腔解圍道:“大小姐能否聽在下一點愚見。”

翟嬌倒不敢發他脾氣,欣然道:“宋公子請指點,我翟嬌是明白事理的人嘛!”

宋師道道:“山海關的形勢異常微妙,在各方勢力的相互爭持下反能達至平衡,愚見以為此刻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將出現難測的變量。若高開道與突厥或契丹人正麵衝突,更會出現最壞的情況。現在狼盜之禍已解,許開山和杜興鬧翻,兼且誰都曉得大小姐和小仲、小陵的關係……”

翟嬌不屑地說道:“我要靠這兩個沒用的小子嗎?”

宋師道忍笑道:“他兩個雖沒有用,卻是突利的兄弟,不給他們麵子亦要給突利麵子。所以大小姐請放心,這條線的生意隻會愈做愈大。”

翟嬌臉容稍霽,說道:“隻有這樣向好的一麵想吧!我現在要立即趕回樂壽把這批羊皮發送各地,你兩個小子是否隨我回去看小陵仲。”

寇仲歎道:“我們也想得要命,隻是……”

翟嬌再拍台道:“不去就不去,誰稀罕你們。”接著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然後和顏悅色道:“不知為何見到你兩個小子便忍不住要罵人。算了吧!辦完要緊的事立即滾來見我,記著不要整天隻顧著出生入死,留住小命才有機會享福。那些兵器弓矢我會使人給你送往彭梁去,放心好了!”又道:“你們把小俊帶在身邊吧!再給我操練他幾個月,以後有起事來不用求你們。”

任俊大喜過望。寇仲和徐子陵豈敢說不,隻有點頭同意的份兒。

翟嬌吩咐任俊道:“把那些平遙商喚進來,看看有沒有現成的生意可談的。”

任俊應命去了。寇仲、徐子陵和宋師道乘機溜到甲板透氣說話,無名仍在碼頭上空自由寫意的盤旋。

寇仲道:“和大小姐分手後,我們是否先到漁陽把飛雲弓送交箭大師呢?”

徐子陵道:“這個當然,之後你會直奔洛陽,對嗎?”

寇仲道:“我還要想想,小俊交由你們帶他去磨煉,我不想他陪我到洛陽去送死。”

宋師道不悅道:“怎能如此悲觀?洛陽是比長安更堅固的軍事重鎮,即使沒有你寇仲主持,仍不易被李世民攻陷。”

寇仲歎道:“問題在於王世充不肯讓我指揮守城,我隻是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鍾,看看能撞鍾撞至何時吧!”

宋師道沉吟道:“我有個提議,到洛陽前如你能先和竇建德打個招呼,說不定可把整個形勢扭轉過來,王世充亦會對你客氣點。”

寇仲一對虎目立時亮起來。

寇仲、徐子陵、宋師道和任俊策馬轉入官道,朝漁陽的方向馳去,無名在天上盤旋追隨。

寇仲笑道:“看小俊整個人顯得神氣十足,顯是刀法大有進步,不像我和小陵般隻是兩個沒用的小子。”

任俊臉皮的厚度卻沒有絲毫改進,立即紅起來囁嚅道:“寇爺勿要笑我,你們曾吩咐我好好練習,小子怎敢荒怠?”

徐子陵問任俊道:“你肯定陰顯鶴沒有回山海關。”

任俊斷然道:“由於我們期待兩位爺兒隨時回來,所以日夜派人瞧著關口,誰入關都瞞不過我們,許開山比你們早一天回來,杜興則未見蹤影。”

宋師道道:“若我們在山海關多待兩天,說不定可與陰顯鶴碰頭。”

寇仲歎道:“我們哪有時間?咦!那不是老朋友張金樹和丘南山嗎?”

四人勒馬收韁。

夕陽斜照下,前方塵頭大起,張金樹和丘南山在十多騎簇擁下,朝他們奔來。前者和他們曾有一麵之緣,是高開道手下大將,被派往偵察群雄形勢;後者為高開道的總巡捕,與他們在飲馬驛相識,共抗狼盜,勉強算是共過患難的戰友。

徐子陵欣然道:“竟是那位愛狗兒的朋友。”

對方騎速減緩,張金樹大笑道:“少帥、徐兄風采依然,可喜可賀,這回兩位在塞外揚我漢族威名,早轟傳江湖,”

丘南山收韁止馬,向宋師道施禮打招呼道:“這位兄台氣宇不凡,定是宋家二公子,我等東北野夫聞名久矣。”隻聽這句話,便知彼此不是湊巧碰上,而是對方特意來迎。

一審客氣寒暄後,張金樹道:“我們到一旁說話。”

寇仲等心中大訝,曉得對方非是來接他們入城,而是另有話要說。張金樹催騎進入路旁樹林,眾人連忙跟隨。

無名從天上俯衝而下,落在寇仲肩頭,又惹來一番驚歎詢問。眾人在山丘頂處,下馬遙觀最後一道陽光消沒在地平線下,天地立轉昏黑,星光漸現,清涼的晚風徐徐吹至,代替日間的炎熱。寇仲把狼盜的事解釋一遍後,已是滿天星鬥,夜空燦爛。

丘南山冷哼道:“許開山既失去杜興的支持,我們再不用對他客氣。”

張金樹搖頭道:“事情並不容易解決,許開山大可投靠幽州的羅藝,羅藝表麵上雖臣服高爺,事實上則據幽州以稱霸,我們暫時仍奈何他不得。”

寇仲皺眉道:“羅藝是什麽家夥?”

宋師道道:“羅藝是幽州最有實力的土豪和黑道霸主,聽說一向與李家暗通消息,隻要李世民成功攻陷洛陽,他大概會是第一個歸降李家的人。”

寇仲給勾起心事,苦笑道:“唉!又是洛陽。”

張金樹問道:“諸位是否準備入城見箭大師?”

徐子陵訝道:“張兄竟曉得此事?”

丘南山笑道:“張兄是箭大師的唯一好友,當然曉得少帥對箭大師的承諾,所以我們聞得諸位從山海關大駕光臨,立即來迎。”

張金樹語氣平靜地說道:“少帥這回來是否有飛雲弓相隨?”

寇仲欣然道:“沒有飛雲弓,怎敢來見箭大師?”

張金樹一震道:“天!果然給你們辦到了!”

由於他們斬殺深末桓隻是離開龍泉前數天的事,消息尚未傳至中原。寇仲索性取出飛雲弓,遞予兩人過目,笑道:“原來你們是為此而來,我還以為張兄不想我們進城。”

張金樹摩挲手上刻有飛雲兩字的摺疊神弓,神情激動地說道:“少帥沒有猜錯,你們確不宜進城。”

宋師道訝道:“為什麽?”

張金樹把飛雲弓轉遞丘南山,歎道:“因為高爺準備歸附唐室,少帥這麽進城,會令我們感到為難。”

寇仲心中一震,立即明白過來。那次遇上張金樹,他已猜到此一可能性。高開道派張金樹去偵察李世民與宋金剛的決戰,正是要決定應否及早歸順李閥。現在李世民既大破宋金剛和突厥聯軍,高開道有此反應乃順理成章的事。

宋師道問道:“目前情況如何?”

張金樹顯然當他們是朋友而非敵人,毫不猶豫道:“秦王現已回到關中,全力備戰以攻洛陽。唐帝李淵則派李神通另率大軍一萬,到黎陽與李世勣會合,增強黎陽兵力,對抗夏王竇建德和鄭王王世充。”

寇仲皺眉道:“李世勣和李神通憑什麽應付兩路大軍?”

張金樹沉聲道:“黎陽的唐軍確是實力不足,不過李世勣乃精通軍事兵法的人,看通夏軍與鄭軍互相猜疑,棄王世充不顧,采北攻西防的策略,既在戰略上采取主動,又不致使黎陽空虛。”

黎陽位於洛陽東北,許城西南,故西防是指應付王世充,北攻則針對竇建德。

丘南山接口道:“李神通首先率軍攻占黎陽以北竇建德的趙州,竇建德大怒親率五萬精兵南下,收複趙州,李神通損失慘重,倉皇退返黎陽,令李世勣北攻西防的策略頓成泡影。現在竇建德正緊鑼密鼓強攻黎陽,一旦黎陽被陷,唐軍占領的其他城池如衛輝等便再不能守,竇建德可望於短時間內廓清入關之路,形勢異常危急。”

寇仲歎道:“那等於逼李世民提早出關。”

張金樹道:“李世勣並不是那麽易吃,且黎陽城防堅固,竇建德要攻陷它絕非易事。”

徐子陵道:“你們是否正采觀望的態度?”

張金樹微笑道:“徐兄猜個正著,暫時不要說這些煩擾人的事,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酒聊天,再找人把箭大師請出城來,讓他親耳聽少帥斬殺深末桓的精采經過。”

話說當時天下大勢,自“知世郎”王薄在長白山揭竿聚眾起義後,群雄逐鹿,各競智勇,到宇文化及於江都發動兵變,弒殺煬帝,中土遂成無主之地,各地強梁軍閥,紛紛借起義為名,割地稱霸,規模大小不一,但大多為見風轉舵之輩,依強者而附之,希望所投明主他日能一統天下,可封侯晉爵,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故分分合合,形勢變化劇烈。本來勢力最大者首推李密,破宇文化及更使他攀上霸業的巔峰,可惜亦種下禍根,招致偃師慘敗,被迫降唐更是身敗名裂,再無可為。四大門閥無論在隋末的政治和武林中,均為中流砥柱,是舊隋勢力裏最有機會取隋廷代之的有實力軍閥。宇文化及被殲,獨孤閥在與王世充鬥爭中落敗逃往關中依附李家,形勢漸轉為清晰分明,成為以關中為本和嶺南為據的李閥與宋閥北南對峙之局。

此時北方諸雄中,劉武周和薛舉被李世民破於柏舉和淺水原,雄霸江淮的杜伏威則不戰而降,在中原能與李閥抗衡者僅餘竇建德和王世充兩大勢力。南方諸雄,李子通、沈法興因長年交戰,自顧不暇,隻有等待被殲滅的份兒,再無北上爭霸之力。僅餘有實力之輩惟隻巴陵的蕭銑和豫章的林士宏,亦因互相牽製,無力參與以黃河為中心最關鍵性的決戰場。

在逐漸明朗的形勢下,寇仲變成宋閥從南方遠處探伸往黃河這決戰場的利刃。少帥軍雖是羽翼剛成,勉強守穩彭梁的根據地,卻是不可小覷。首先少帥軍擁有彭梁北麵的海港,能大做海上貿易,又得到宋閥源源不絕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少帥”寇仲不但是名震天下後起一輩最出類拔萃的高手之一,更是戰績彪炳,擅長以弱勝強,以少勝眾,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軍事才能,比之軍功蓋世的李世民不遑多讓,成為李世民最顧忌的勁敵。且李閥亦非沒有內憂,李世民與太子和妃嬪黨之爭,加上在北疆虎視眈眈隨時南下的突厥人的介入,大增難以預知的變量。

就是在這種種情況下,寇仲與徐子陵分手,帶著小獵鷹無名,獨赴趙州往見竇建德。隻要能使竇建德與他看不起的王世充結成聯盟,將有機會使戰無不勝的李世民首次大吃敗仗,保住洛陽,令少帥軍爭取得喘一口氣的空間與時間,由羽翼剛長的小鷹變成一頭縱橫長空的威猛獵鷹。經過三天日夜兼程趕路,寇仲於黃昏時分抵達趙城,守門將領立即飛報竇建德,劉黑闥親自出迎,兩人相見,自是非常歡喜。

劉黑闥早聽到他揚威塞外的消息,見他肩立獵鷹,讚歎道:“塞外草原民族一向看不起我們,楊廣那昏君征高麗屢戰屢敗,更成外族笑柄。少帥這回可使他們觀感大改,再不敢說我們中原無人。”

寇仲道:“李世民柏舉一戰亦轟動大草原,誰敢說我們中原無人。”

劉黑闥愕然道:“少帥胸懷果然異於常人,對敵人亦這般推崇備至。”

寇仲與他並騎馳往位於城中心被竇建德征作指揮總部的都督府,隻見街上情況如常,店鋪依然開門營業,民生沒受絲毫影響,心中暗讚,笑道:“低估敵人是兵法大忌,不要少帥前少帥後好嗎?我仍是那個小仲。”

不知是否勾起劉黑闥對素素的傷心事,這鐵漢低歎一聲,沒有答話。寇仲為分他心神,問道:“黎陽近來情況如何?”

劉黑闥精神一振,說道:“李神通兵敗退返黎陽,與李世勣閉門堅守,我們攻又不是不攻更不是,夏王正為此頭痛。”

寇仲道:“王世充那邊有什麽動靜?你們不是與他結成聯盟嗎?若他肯派兵北上拖一把李世勣的後腿,即使他如李世民般善於守城,恐亦回天乏術。”

劉黑闥冷哼道:“提起這人我們便心中有氣,據探子回報,王世充把楊侗囚在含涼殿,逼他禪讓以便他名正言順的稱帝。你說這樣不懂形勢的人我們如何與他合作?”

寇仲訝道:“我還以為他早幹掉楊侗登上帝座,原來他仍隻是鄭王。”

劉黑闥道:“這是夏王與他的協議,就是保楊侗緩稱帝,待擊垮李閥大軍,我們再看如何瓜分戰果。豈知王世充這麽不識相,如若他真的稱帝,擺明要我們臣服於他,所謂的盟約頓成空口白話。”頓一頓又道:“見到夏王再說吧!他非常高興你肯來找他呢。”

兩人馳進都督府去。

當寇仲進入趙城城門,徐子陵、宋師道和任俊亦於洛陽西南一座小鎮找到正在休養的雷九指。雷九指精神盡複,隻是有時會感到疲倦,可見七針製神的狠毒和遺害之深。徐子陵以長生真氣為他舒筋活絡後。徐子陵、宋師道和雷九指三人在小廳坐下商議,任俊則負責生火造飯。

雷九指伸展四肢,訝道:“不見隻兩、三個月,但子陵的內功卻有長足的進步,神速至教人難以相信,現在我體內似是遺禍盡去,我本以為自己永不能痊愈過來的。”

兩人都聽得非常歡喜。

宋師道道:“這個懂得七針製神的人既站在趙德言一方,該是魔門中人,如有機會,我們定要為世除害。”

徐子陵不禁肅然起敬道:“若我能再聽到他說話,定可把他辨認出來。”

雷九指道:“若真能假扮司徒福榮,會比我原先的構想更是完美,因為典當的生意並不易為,商譽尤為重要,若香家能在賭桌上將司徒福榮遍布天下的當鋪贏回來,會是如虎添翼。”頓了頓續道:“不過我們會露出馬腳的機會也很大,因為香貴等閑不會親自出馬,若逼得他出馬與我們決勝賭桌上,依他們一向的作風,必會先作查證,對他們來說這隻是舉手之勞,因為香家眼線遍布天下,隻要曉得司徒福榮仍在平遙,我們的騙局會立即被揭穿,那時我們能否逃生亦是問題。”

宋師道微笑道:“聽說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我們或可利用此點,逼他離開平遙避禍。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當然會隱蔽行藏,而我們則於此時現身長安,那便天衣無縫。”

雷九指像首次認識宋師道般,呆瞪他半晌拍案道:“二公子不但思考敏捷,更是大膽老到,有什麽方法可逼他離開平遙?”

宋師道悠然道:“此事可交由我辦,近年來司徒福榮的典當業務開始擴展至南方,由於兼營息口極重的借貸,累得很多人傾家**產,我可借此為名,修書一封給司徒福榮,明言會到平遙找他算賬,在求援無門下,他隻有一個選擇,就是我們要他揀的選擇。”

捧肴菜上桌的任俊興奮地說道:“宋二爺真厲害。”說罷掉頭入去。

雷九指欣然道:“不要說是司徒福榮,任何人曉得嶺南宋家要來尋他晦氣,亦隻有找個愈深愈好的洞躲起來。這問題解決啦!餘下的問題是司徒福榮長相如何?有什麽特別的喜好和習慣,愛作怎樣的打扮,他的得力夥計申文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們知道得愈詳細愈好,愈能避免給揭破。”

徐子陵道:“這方麵全無問題,我們可從歐良材口中得悉所有必須知曉的資料,最妙的是司徒福榮從不接見陌生人,更從未到過長安,這對我們非常有利。”

雷九指道:“我不是潑你冷水,要知百密也會有一疏,如此難得機會,我們是許勝不許敗。平遙不但是李閥在太原最富庶的大城,更與長安有非常密切的貿易來往,隻要有一個到長安辦事的平遙商認識司徒福榮,我們便有露出馬腳的可能。”

宋師道沉吟道:“此事確非我們所能控製,能將這誤事的可能性減到最低的方法,就是請歐良材找個久在平遙混日子且熟悉往長安做生意的平遙商人,替我們先一步查清楚在長安的平遙商,我們遂能先發製人,用種種可行的手段阻止這樣的人與我們碰頭。”

徐子陵心中一動道:“大道社會是個理想的選擇,他們專門負責平遙商的押運工作,理該清楚誰到了長安,不過要他們合作並不容易,這種事是逼不來的。”

雷九指默然片晌,沉聲道:“可否找李靖想辦法,平遙商大多支持李世民,大道社的丘其朋亦不得不看在李世民份上,給李靖點麵子。”

徐子陵望往屋梁,歎道:“我不想把李靖卷入此事內,唉!”

宋師道道:“你不若直接見李世民,那事情會簡單點,若除去香家,對李世民有百利而無一害。李世民還可替我們掩飾,唯一的壞處是會把事情鬧大。”

雷九指笑道:“鬧得愈大池生春愈不會懷疑,那才精采。”

徐子陵頹然道:“好吧!看來沒有別的選擇,對嗎?”

竇建德立在大堂,沒有侍從陪伴,獨自一人凝視擺放在廳心圓桌上一個以陶土製成的模型。聽得兩人足音,這位屢戰屢勝的霸主露出一絲笑容,雙眉一軒,平靜地說道:“小仲你過來看看,為我想想如何攻破黎陽,斷去李淵探出關外的一條臂膀。”

寇仲心中暗歎,知他對要自己歸順並未心死,急步趨前,定神一看,原來桌上放的是黎陽城的模型,附近山川形勢、道路城鎮羅列分明,絕非一般軍事地圖可比,玲瓏浮凸,使人一目了然,省去不少解說的工夫。讚歎道:“這立體的地形圖非常精致。”

站在另一邊的劉黑闥笑道:“這模型是竇爺親手造的。”

寇仲為之愕然,心想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要親手製成這樣的模型,首先得下過一番實地觀測的工夫,當用雙手捏製,更須一番思考和感情的投入,達到兵法上知敵的最高要求,由此亦可見竇建德對黎陽的重視。

竇建德徐徐道:“黎陽南連江淮,西連襄洛,北通幽燕,無論我要進軍關中,又或用兵洛陽,此為必爭的戰略要衝。”

寇仲細察模型裏黎陽城的布置,牆垣寬厚,城周挖有深溝,引入永濟渠水,可謂固若金湯,易守難攻。指著黎陽西南另一座城池道:“這座是什麽城?”

竇建德哈哈笑道:“小仲果是不凡,看出攻打黎陽的關鍵所在。此城名衛輝,與黎陽成犄角之勢。昔日宇文化及率十萬舊隋精兵北上,李世勣棄黎陽而守黎陽倉,李密則率軍駐於清淇,每天與李世勣以烽火聯絡,每當宇文化及攻擊黎陽,李密就派兵襲他背後,使宇文化及前後受敵。今天黎陽倉已給我破毀變成廢墟,李世勣再難施退守黎陽倉之計,不過若與衛輝唐軍呼應,對我強攻黎陽仍是大大不利,小仲可有破敵妙計?”

寇仲隨口應道:“既有此慮,何不先攻取防守能力比黎陽差得遠的衛輝,然後截斷黎陽所有海陸交通,使黎陽真的變作一座孤城,那時要殺要宰,竇爺可隨心所願。”

劉黑闥歎道:“我們不是沒想過此策,怕的是當我們繞道黎陽直取衛輝之際,李世勣率兵拊身後突擊。李世勣實為李世民手下最出色的大將,絕不能把他低估。”

寇仲沉吟片晌,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將計就計,詐作用兵衛輝,引李世勣來襲,我們則掉頭反噬他一口。”

竇建德皺眉道:“我們亦曾想及此策,卻有兩道難關,首先是李世勣精通兵法,不會輕易中計。其次是就算李世勣肯出兵襲擊,可是從黎陽到衛輝,雖隻百多裏之遙,但山川形勢複雜,我們行軍分散,熟悉當地形勢的李世勣則可集中兵力,組成奇兵借夜色掩護,突襲我軍任何一點,那時我們隻有挨揍的份兒。”

寇仲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我倒不擔心黎陽不出兵,若黎陽主事的人隻有一個李世勣,此計是否可行尚屬難料,幸好尚有李神通,他被李淵委以重任,卻在趙城吃大敗仗,正感麵目無光,在求勝心切下,必不肯錯失這良機,放心吧!我包保黎陽會出兵來襲。”接著悠然道:“我這回到塞外去,真的大開眼界。突厥人清一色是騎兵,來去如風,從不怕突擊偷襲,我們雖不能學足他們行軍的方式,卻可變通運用。”

竇建德和劉黑闥均大感興趣,連忙問計。

寇仲道:“所謂兵不厭詐,我們不但要引他們來襲,還要不怕被襲,更要反其襲而重創之,立下馬之威,奪其誌氣。不知敵我兩方實力如何?”

竇建德毫不猶豫地答道:“這回隨我來的是我最精銳的部隊,不計工事兵的話共有五軍,每軍萬人。黎陽城軍民總數在六至七萬間,但真正受過嚴格訓練和有作戰經驗的兵士不過三萬人。”

寇仲哈哈笑道:“我一向慣於以弱勝強,若這回以強對弱也不成功,應該乖乖卷鋪蓋回家。但尚有一事向竇爺直言,我想知道竇爺攻陷城池後一貫的作風是怎樣的?”

竇建德露出讚賞的神色,因寇仲此問是絕對內行的話,要知攻城者的聲譽,對被攻者會有決定性的影響。例如突厥人慣於屠城,那麽城內軍民既知橫又是死,豎又是死,寧願拚盡最後一滴血,對抗到底。

劉黑闥代答道:“竇爺對待敵人的態度好得沒話說。就以擊破宇文化及為例,所得皇宮美女數以千計,竇爺立刻遣散,敵將願留下來的,均加重用。所以舊隋文臣武將,無不樂為竇爺所用,如任原隋兵部侍郎的崔君肅為侍中、少府令何稠為工部尚書、虞世南為黃門侍郎、歐陽洵為太常卿;至於不願降我者,我們尊重其意願,禮送離境。”

寇仲動容道:“那就成了!黎陽將是竇爺囊中之物。”

竇建德深深凝望著他,肅容道:“假若小仲肯與黑闥共事,區區一座黎陽城固不在話下,連天下亦是我竇建德囊中之物。”

寇仲苦笑道:“此事可否遲些再談,眼前當務之急,是先奪黎陽,再挫李世民出關東來的大唐軍。”

竇建德欣然道:“小仲可知我竇建德為何特別看得起你,不但因你智勇兼備,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同是賤民出身,我的環境雖比你好一點,但少時家裏很窮,所以最看不過那些腐敗的官吏和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世家門閥。隻有我們這些來自民間的人,才能明白民間疾苦。縱觀曆史,誰的武功霸業比得上始皇嬴政,可是大秦二世即亡,正是不恤民情之害。反而漢高祖劉邦流氓出身,卻成就漢家帝業,其後文景之治,光武中興,更是我中土全盛之期,曠古絕今。故此有誌之士,都不願讓李淵之輩得逞。所謂合則力強,分則力弱,小仲要從大處著想。”

寇仲點頭道:“竇爺這番話直說進我心底去,故合作方麵絕無問題,我雖有統一天下的意向,卻無做皇帝的野心,隻希望有能者居之,讓天下百姓有安樂的日子過。”

竇建德大喜道:“這就成了!小仲請說出如何師突厥人以敗黎陽兵的妙計。”

寇仲深吸一口氣,待思路恢複清晰,正容道:“突厥人之所以被譽為隱身奇兵,在大草原上神出鬼沒,皆因能把騎兵的機動性發揮得淋漓盡致,貴精不貴多。我們當然不能一下子變得像突厥狼軍般厲害,卻可從五萬軍中精選二、三千騎射高明之士,詐作為開路的先鋒部隊,隻要能避開敵人探子耳目,這支騎軍便可像突厥狼軍般化作神出鬼沒並能隱身的奇兵。”

竇建德和劉黑闥聽得聚精會神,不住點頭。

寇仲眉飛色舞,聲音透出強大的自信,續道:“然後我們兵分五路,一軍保護輜重和工事兵居中央。其他四軍前後左右遙護,與中軍保持三裏的距離,清晨出發,以日行四十裏計,傍晚可於過黎陽三十裏許處紮營休息,敵人該會趁晚上來襲,燒我糧草輜重,我們可依計迎頭痛擊,殺一個落花流水。”

竇建德皺眉道:“若我是李世勣,如施突襲,用的必也是行動迅快的騎兵,借夜色地形的掩護,可從任何一個方向攻來,教我們防不勝防,大有可能真的吃虧。”

寇仲哈哈笑道:“這正是最精采之處。”長身而起,移至向花園的一邊窗戶,嘬唇尖哨,在上空盤旋的小獵鷹無名,聞主人召喚,俯衝而入,落在寇仲架起的手腕處,他功力深厚,不用腕套,亦不虞會給獵鷹鐵爪所傷。寇仲一個大轉身,欣然笑道:“有我這頭小寶貝在高空幫眼,敵人在無所遁形下將被我們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竇爺還有什麽疑慮。”

竇建德雙目亮起來,縱聲大笑道:“這叫天助我也,否則小仲你怎能來得如此合時。三天後的早上我們揮軍衛輝,來個引蛇出洞,黎陽既陷,李淵除派李世民出關東來,別無其他選擇。”

經三天全速快馬趕路,徐子陵、宋師道、雷九指和任俊四人抵達潼關西黃河南岸的桃林,依約入住迎賓客棧,歐良材早在恭候他們。這所客棧不是隨便挑的,老板鄭佳和是翟讓舊部。翟嬌這些年來做塞內外生意賺大錢,遂以錢財支持舊部屬改行做生意,過些安定的生活。鄭佳和安排他們入住客棧後座,樓下是大廳,樓上客房,寧靜偏隱。

眾人圍桌坐下,鄭佳和湊到徐子陵耳旁低聲道:“徐爺要的箱子大小姐已遣人送來,放在下麵的酒窖內,封箱的漆印完好,沒被拆開過。”

這箱金銀財寶是小龍泉之戰搶得回來的戰利品,其中小半箱黃金贈予歐良材等平遙商,當作他們被劫貨物的足額賠償,餘下的財寶仍夠他們去和池生春賭身家。徐子陵道謝後,鄭佳和知機告退。

歐良材欣然道:“我首先代表家父和平遙商館向各位致以最深切的感激,若非你們見義勇為,財物的損失固是慘重,我們更可能性命不保。家父在知道你們要去對付人人深惡痛絕的巴陵幫,且此事又對秦王有利,決定全力支持各位。我二舅那邊絕無問題,家父已遣人進關通知二舅。”

宋師道道:“我們有個更周詳的計劃。”遂把用計將司徒福榮“嚇”離平遙的事說出來。

歐良材喜道:“這方麵我們可以配合,當司徒福榮離平遙時,我們會從平遙附近開出一艘船,駛入黃河,諸位可於此處登船往關中,那時即使真有人查根究底,亦會以為確是司徒福榮躲往關中去。我們更會放出消息,說司徒福榮因開罪宋家,隻有逃往宋家勢力難及的關中避禍。平遙官府內我們也有自己人,保證入關的文書一應俱備,沒有人會懷疑你們的身份。”

雷九指問道:“司徒福榮身材樣貌如何?”

歐良材笑道:“我起始為何想到司徒福榮,正因他身材高大,滿臉須髯,徐爺扮他隻要不是遇上相熟的人,定可魚目混珠。我回平遙後請人畫下兩幅畫像,分別是司徒福榮和他的副手申文江,待會兒給各位過目。”

雷九指豎起拇指讚道:“歐公子思慮縝密,省去我們很多工夫。不過仍有三個問題須解決,首先是氣氛的營造。”

任俊聽得興致盎然,問道:“何謂氣氛營造?”

雷九指得意洋洋地說道:“若論騙術,不是我誇口,江湖上能比我高明的沒有多少個。最高明的騙術,是要被騙者自投羅網,心甘情願上釣。假若我們就那麽到六福賭館找池生春,他怎樣都會有點防備之心。隻有令他自己來找我們,誤信自己操控主動,我們方可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宋師道微笑道:“雷大哥請不吝指點。”

雷九指哈哈笑道:“這其實是水到渠成之事,香家正全力擴展青樓賭館業,如能鯨吞司徒福榮的典當業務,勢力將以倍數增加。若此猜想正確,我們可在平遙放出消息,指司徒福榮因典當業開罪你宋二公子沒有人敢招惹的老爹‘天刀’宋缺,致對典當業意興闌珊,有金盤洗手之意。在這種情況下,池生春既從平遙眼線得知司徒福榮到長安避難,又曉得他想放棄典當業,定會千方百計來找我們,我們當可見機行事。”眾人無不歎服。

雷九指已從七針製神完全恢複過來,神氣地說道:“第二個問題是我們必須學習平遙的口音語調,否則隻要一開口,會立即被拆穿身份。”

歐良材欣然道:“這個包在我身上,第三個是什麽問題?”

雷九指在眾人注視下,從容道:“第三個是隨從的問題,必須由道地的平遙人喬扮,人數不需太多,但小婢仆從怎樣也要七、八個。我可辦作管家,小俊是保鏢護院。這批人必須絕對忠心,歐公子能否辦到?”

歐良材道:“這事我要回去和家父商量,應該沒有問題。”

宋師道道:“歐公子請告訴令尊,我們會先去和秦王打個招呼,待他點頭才進行這有一定風險的計劃。”

歐良材大喜道:“那就完全沒有問題,我們行起事來或找人幫忙,亦方便容易多了。”

雷九指向徐子陵道:“子陵何時入關見秦王?我要為你弄一套入城的戶籍文件才成。”

徐子陵暗歎一口氣,自己的兄弟與李世民鬥生鬥死,他卻要去求李世民合作,這算什麽娘的一回事?答道:“就明天吧!”

離黎明尚有個許時辰的黑暗裏,趙城西門大開,蹄聲轟鳴下,三千精騎旋風般馳出,沒入城外的樹林區去。無名在暗無星月的黑漆夜空暢飛盤旋,若非眼力銳利如寇仲,休想看到變成百多丈高空一個小點的無名。騎隊停在林木深處,劉黑闥和寇仲躍上樹梢,觀看無名傳遞到地麵的訊息。

劉黑闥歎道:“終於明白突厥人為何能稱雄塞外,隻是這利用獵鷹的探敵秘技,等於在天上憑空多出一對眼睛,既不怕偷襲遇伏,更可掌握敵人形勢。”

寇仲道:“不過鷹目在攻城戰中作用不大,所以突厥人雖能橫掃大草原,對我中土仍隻能進行急攻速退的掠奪戰。不過形勢正逐漸改變,不但因他們有劉武周、梁師道等走狗奴才的依附,更因趙德言是攻城的專家,令突厥人逐漸掌握攻城的戰術。”

劉黑闥冷哼道:“一天不除趙德言,始終會成我中土心腹之患。”

寇仲點頭道:“這正是小陵拋開一切對付香家的主要原因,香家眼線遍天下,香玉山那賤種又狡猾多智,配合趙德言的攻城術和突厥狼軍的悍勇,遲早會成中原大禍,所以我們須先發製人,將香家連根拔掉,然後就輪到蕭銑有難。”

劉黑闥皺眉道:“突利是否會看在與你的兄弟情分上,不和頡利聯手入侵?”

寇仲搖頭歎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突利還可推作是助我對付李世民,照塞外的形勢發展,其他的民族隻有聽頡利說話的份兒。塞外聯軍何時來犯,隻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劉黑闥笑道:“明天的事明天再算吧!現在該怎麽走?”

寇仲凝視無名在高空飛行的路線和姿態,說道:“突厥人稱這為鷹舞,可指示敵人探子的所在,大軍是停是行和移動的路線。照現在鷹兒的姿態,它仍未發現敵人的蹤影。不過這並不可靠,因為它仍非常稚嫩,大有出錯的機會。”

劉黑闥色變道:“它會出錯,那豈非很易誤事?”

寇仲啞然失笑道:“這隻是一個可能性吧!小弟還從老跋處學曉地聽之術,數十裏內大批騎兵的活動,保證我不會聽漏耳。來吧!依照原定路線便成。”

兩人跨登馬背,領著騎兵穿林越野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