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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置諸死地

回到住處,又給烏果截著。

這愛開玩笑的人神色凝重地道:“雅夫人剛來找你,神色很不對勁,堅持要在內堂等你回來。”

項少龍想不到趙雅芳駕再臨,現在那特為歡迎田單而設的宴會應尚未完畢,為何她會半席中途溜來找他?

柔聲向趙致道:“致致先到東軒等我!”

趙致此時對他千依百順,毫無異議隨烏果去了。

項少龍直赴內堂,才跨入門檻,趙雅霍地轉過身來,俏臉不見半點血色,一對美眸充滿彷徨絕望的神色。

他看得心頭一震,迎過去道:“究竟發生什麽事,為何夫人臉色如此難看?”

趙雅像變了另一個人般,以冷靜得使人吃驚的聲音沉聲道:“董匡!趙雅來和你做個你難以拒絕的交易。”

項少龍生出戒心,眼中射出淩厲的神色,嘴角偏逸出一絲笑意,若無其事地道:“就算與董某生死有關,董某也可以拒絕。”

趙雅深切感受到對手的難惹,歎了一口氣,軟化下來,道:“那我換一種形式,算是求你幫一個忙。隻要你肯答應,由此刻起趙雅惟你之命是從。董先生意下如何?”

項少龍大惑不解,有什麽事可使這**女不惜犧牲一切,拚死相求?皺眉道:“先說出來聽聽。”

趙雅以跟她蒼白淒惶的玉容絕不相襯的平靜語氣溫柔地道:“董匡你或者不知道你已身陷險境,李園得悉自己成為國舅後,正式向大王提出要把你押回楚國,否則休想他會讚成合縱之議。”

項少龍心中大怒,若今午一劍把他殺了,便幹手淨腳,除去後患。

趙雅見他沉吟不語,但神色冷靜,絲毫不露出內心想法,心中佩服,柔聲道:“王兄仍是猶豫不決,他最怕是即使犧牲了你,楚人仍會像前幾次般臨陣悔約,那就兩邊都有損失。”

項少龍忽然很想大笑一場,天下間荒謬之事莫過於此。由此可知孝成王是多麽自私的一個人,從不當別人是一個“人”般來看待的。若他現在手頭上有支精銳的秦兵,定會立即去找孝成王和李園晦氣,這兩個都是卑鄙小人。

趙雅續道:“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影響王兄,使你能快活地在邯鄲活下去,所以若趙雅死心塌地跟隨你,可令董先生得到很多好處。”

項少龍記起當日擊敗連晉,趙雅來找他談判時痛陳利害的神情,正是眼前這副樣子,失笑道:“我知夫人在榻上、榻外都是妙用無窮,隻不過你仍未說出求本人做什麽事。”

趙雅雙眼射出堅決的神色,淡淡道:“我要你給我截著一個人,警告他不要來邯鄲,因為大王已得到密報,知道他正在來邯鄲的途上,布下天羅地網等他送上門來。”

項少龍虎軀劇震,瞪大眼睛看著趙雅,他終於弄清楚是什麽一回事。

趙大說得對,趙雅終不能忘情於他項少龍,所以當知道趙穆得到秦人的秘密消息後,竟不惜一切要他向項少龍發出警告,免致落入趙人的陷阱裏。

趙雅再鎮定地道:“現在邯鄲隻有你董匡一人有那膽識和力量達成此事,你的手下長駐城外,又擅於荒野活動,故唯有你們才有本領截著項少龍和他的隨從。”

項少龍差點想把她摟入懷裏,告訴她自己正是她要去拯救的項少龍。

趙雅有點受不了他的眼光,垂頭道:“董匡,你快給我一個答案,不過卻要提醒你,若趙雅被拒絕,自己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的。”

項少龍領教過她厲害的一麵,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趙雅呆了一呆,喃喃把兩句話念幾遍,淚水再忍不住,掛滿臉頰,淒然悲歎道:“因為趙雅再不想第二次出賣他。”

項少龍心頭一陣激動,衝上前一把摟住她的香肩,激動地道:“看著我!”

趙雅吃了一驚,愕然望著他道:“董先生為何這麽激動?”

“我就是項少龍”這六個字立時給吞回肚內去。項少龍頹然道:“夫人放心吧!我絕不是因受你的威脅而答應你,而是被你對項少龍那種不顧一切的愛感動。我董匡可在此立誓,若讓項少龍踏入邯鄲半步,我董匡絕子絕孫,不得好死!”

趙雅顫聲道:“董匡!你知否趙雅是如何感激你。”由懷內掏出一卷帛畫,遞給項少龍道:“這是他的畫像,不過他當然會用其他身份和化裝掩人耳目的。”

項少龍接過攤開一看,那形神兼備的傳神肖像,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道:“誰畫的?”

趙雅道:“當然是趙雅畫的。”

項少龍道:“看這張畫就像看著一個真的人,由此可見項少龍在夫人腦海裏是多麽深刻了。”

趙雅目射奇光,仔細打量看了他好一會兒後,緩緩道:“你這人的眼力,怕可與少龍相媲美了。”

項少龍微笑道:“夫人毫不掩飾對項少龍的愛意,不怕鄙人妒忌嗎?”

趙雅悲戚不已地道:“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在趙雅所遇的男人中,隻有你可使我暫時忘掉項少龍,這樣說,先生滿意了嗎?”

項少龍淡淡道:“非常滿意,夫人請回了,我還要安排人手,察看地形,好完成夫人的請求。總之我有絕對把握將項少龍截著,請他返回鹹陽去。”

趙雅首次欣然接受他客氣的逐客令,因為芳心內除項少龍的安危外,她再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但若董匡要她留下,她卻不能拒絕。

項少龍此時對她恨意全消,陪她往大門走去,一路上兩人均默默無言。

到了等候的馬車旁,趙雅忍不住低聲問道:“董先生似是一點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頭。”

項少龍哂道:“生死有命,擔心有他娘的用!”

大笑聲中,回宅去了。

趙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入門處時,才驚醒過來,進入馬車內,心中仍回**著“生死有命”四個字。

解開了趙雅這心結,項少龍完全恢複對自己的信心,有把握去應付強大如李園或趙王般的敵人。

整個特種部隊的觀念是以奇兵製勝,以少勝多,以精銳勝平庸。憑著高效率的組織,他有把握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他們。隻要離開邯鄲城,在曠野裏他們更有自保和逃生的能力。

忽然間他拋開一切顧慮,以無所畏懼的態度去迎接茫不可測的將來。

今晚他還要去找紀嫣然,告訴她不用敷衍李園這小賊了。

到了東軒,趙致托著香腮,苦苦候他。

見到項少龍虎虎生威地踏入軒來,大喜迎上前去,欣然道:“趙雅走了嗎?”

項少龍拉起她的柔荑,穿房過舍,往內宅走去,半路上烏果追上來,偷看羞答答的趙致兩眼,才報告道:“自黃昏開始,府外再次出現監視偷窺的人,我們已摸清他們藏身的位置,共有四個人,分布在宅前和宅後。”

項少龍冷哼道:“給我把他們生擒回來,加以拷問,我想知道他們的身份。”

趙致大吃一驚,瞪大美目瞧他。

烏果則大感興奮,匆匆去了。

項少龍伸手擰了擰趙致臉蛋,拖著她繼續未竟之路,微笑道:“致姑娘知否鄙人要帶你到哪裏去和幹些什麽事?”

趙致漲紅臉蛋,低聲道:“知道!”

項少龍笑道:“知道什麽?”

趙致大窘,不依地嗔望了他嬌媚橫生的一眼,含羞道:“你這人的手段真厲害,無論化成什麽樣貌身份,也可把人家製得服服帖帖,害得人家這幾天不知多麽慘呢!”

項少龍帶她直抵澡房,早有人為他們燒好熱水,注進池內,另外還有三個大銅煲的熱水,預作添加之需。

趙致怎猜到目的地竟是澡房,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那欲拒還迎的羞樣兒,看得項少龍熱血上湧。

遣走手下,關好木門後,項少龍解下血浪寶劍,放在池邊,又脫下外袍,露出攀爬的裝備和圍在腰間的飛針囊。

趙致感到他隻一個人便像一隊軍隊般可怕,壓下害羞之情,溫柔地為他解下裝備。

項少龍柔聲道:“你若後悔,現在仍可拒絕我!”

趙致心如鹿撞,但神情卻非常堅決,肯定地用力搖頭。

澡房兩邊牆上的燈台,被蒸騰的水氣弄得光線迷蒙,別具浪漫的情調。

經過了重重波折後,他們的愛戀終轉上了平坦的康莊大道。

在趙致熱烈多情的反應下,項少龍不由憶起當日在趙宮與諸女鴛鴦戲水的醉人情景,現在趙妮香魂已杳,趙雅則關係遽轉,前塵往事,襲上心頭,滿懷感觸!

於這種情緒下,他感到強烈的需要,對象當然是眼前的可人兒,現在即使有人拿刀架在脖項處,也難阻他占有對方的衝動。

項少龍輕巧地翻進紀嫣然的閨房內,她剛卸下了盛裝,坐在梳妝銅鏡前發呆,見到心中苦思的人出現,大喜撲入他懷裏。

項少龍吹熄油燈,擁她登上秀榻,親熱一番後,才把趙雅與他的交易說出來。

紀嫣然道:“看來她仍未能對你忘情呢!嫣然一直在奇怪,怎有女人舍得把你出賣?”

項少龍回避這方麵的問題,笑道:“不要再與李園那奸徒糾纏不清,這會影響我的情緒,使我難以應付眼前的形勢。”

紀嫣然欣然道:“看到你信心十足,嫣然愛煞了呢!你抓起郭開派來監視你的四個人,準備怎樣處置?”

項少龍若無其事地道:“明早我會施展手段,逼孝成王表態,這昏君一向優柔寡斷,若不給他當頭棒喝,說不定真會依了李園的提議。”

紀嫣然對他說的“當頭棒喝”非常欣賞,同時感歎道:“起始時我還以為李園是個人才,原來隻是不顧大局的卑鄙之徒,楚政若落入這種小人手裏,楚國還有什麽希望?”

項少龍想起一事,問道:“你見過田單,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紀嫣然沉吟片晌,輕輕道:“他是個很有氣魄和魅力的人,卻非常好色,看人時那種眼光像要把你立即吞進肚子裏去,但比起李園,他確有大將之風。”

項少龍笑道:“這麽說,他對你也頗有吸引力。”

紀嫣然道:“可以這麽說,卻與男女私情無關,隻是人與人間的一種觀感。”

項少龍失笑道:“不用這麽快表達心跡,我豈是心胸狹窄之人。”

紀嫣然歡喜地吻了他一口,嗔道:“你當然不是那種人,但人家是你的女人,理應有交代清楚的必要。”

項少龍想起李園,皺眉道:“李小賊又如何?”

紀嫣然順著他的語氣道:“隻是人家巧妙地暗示那小賊,讓他覺得嫣然仍未與你有任何關係,已使他精神大振,說話也神氣起來,一路上侃侃而談他將來施於楚國的治理之道,聽來似是很有道理,卻忽略了秦人的威脅,隻是妄想如何擴張領土,重外輕內,教人感歎。”

項少龍道:“是否仍由他送你回來?”

紀嫣然道:“嫣然才不肯這麽作踐自己,與他共乘一車往王宮已很難受,這人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項少龍放下心頭大石,纏綿一番後依依惜別。

偷回府邸,帳內的趙致肉體橫陳,擁被而眠,嘴角猶掛著無比幸福滿足的笑意。

項少龍暗笑自己荒唐。不知是否被重重危險包圍,又或敵人的可恨激起滔天戰意,情場、戰場均放手大幹,今晚還連禦兩個心愛的人兒。但這刻亦疲倦欲死,索性什麽都不去想,擁著趙致抱頭大睡。

日上三竿,他才醒轉過來,見到趙致閉上了的秀目上的長睫毛不住抖動,知她定是見自己醒來嚇得立即闔上眼,故意道:“噢!原來尚未醒,那就再來歡好一次吧!”

翻身就把她壓個正著,趙致嚇得忙睜目求饒。

項少龍哈哈笑道:“看你還敢騙我嗎?”從**彈起,意氣高昂地去盥洗更衣,任得趙致賴在榻上。

步出內堂,滕翼、烏卓、荊俊三人遵照他的吩咐,早率領全體“精兵團”三百人回到府邸。

荊俊不知是否因滕翼的囑咐,見他出來立即跪伏地上,感激地道:“荊俊知道三哥為五弟照顧致姊,對致姊一事,隻有歡喜之心,絕無絲毫妒忌之意。”

項少龍這才恍然滕翼為何要趕往藏軍穀,是要荊俊再一次表態,好解開自己的心結。趙致乃滕翼小姨,愛屋及烏,他自然不想她們姊妹因曖昧的形勢受到傷害。

項少龍把荊俊扶起來,烏卓在旁笑道:“你不用為小俊煩心,他借口去打獵,卻把附近一條村落內美得可滴出花蜜來的村姑娘弄上手,這幾天不知多麽快活逍遙呢!”

荊俊尷尬不已。

滕翼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今早我們接到消息,立即動程回來。”

項少龍先不答他,望往一旁欲言又止的烏果道:“郭開來了多久?”

烏果歎道:“三爺真是料事如神,郭大夫在外廳已苦候了大半個時辰。”

項少龍向滕翼等說出計劃,又入房吩咐趙致幾句,才出廳見郭開。

這滿肚子壞心術的人見到項少龍,堆起笑容道:“董先生恐怕有些誤會,那四人隻是派來負責你們的安全而已!”

項少龍哈哈笑道:“要這麽四個蠢材來保護我董馬癡,郭大夫真懂開玩笑,不過我豈會和這些人計較,更何況本人現在要立即離開邯鄲,亦無暇計較。”

郭開失聲道:“先生為何要走?”

項少龍冷然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除趙、楚兩地外,天下誰不歡迎我這養馬人?”

郭開變色冷哼道:“董先生既歸我大趙,這麽說走便走,等同叛變,先生最好三思而行。”

項少龍雙目寒芒一閃,瞪眼直視郭開,以最強硬的語氣道:“董某手下有三百死士,都是長年與外族馬賊拚死作戰之輩,無一不以一擋百,現在我們就闖出城門去,大王盡管派出大軍,看看我手下有沒有半個是貪生畏死之徒,也好讓邯鄲城和天下人民看看大王以怨報德的手段。”

言罷不理郭開呼喚,往府邸的大廣場走去,滕翼等和三百精兵團員,早全副武裝,人人荷戈備箭,整裝待發。

項少龍跨上戰馬時,郭開衝過來,牽著馬頭,以近乎哀求的語氣道:“董先生萬勿如此,無事不可商量,現在我立刻和先生到宮內見駕,把誤會解開。”

項少龍冷笑道:“郭大夫若仍想保住雙手完好無缺,請立即放手。”

郭開知他劍術厲害,嚇得連忙縮手。

項少龍暴喝道:“趙王如此對待董匡,教人齒冷。呸!”吐出一口唾沫,再大喝道:“我們立即出城,誰敢擋路,我們就殺誰!”

三百精兵團的弟兄轟然應諾,遠近皆聞,聲勢駭人之極。

府門大開,滕翼一馬當先,領著大隊出府而去。

郭開心叫不妙,連忙溜出去,往王宮向孝成王告急。

大隊人馬,緩緩向最接近的東門開去。

在項少龍的刻意安排下,消息迅速傳開,忽然間整個邯鄲城都知道他們的離去,沿途人人爭相圍觀,不少人更哀求他們留下來。

烏氏一去,人人視這董馬癡為他們的新希望,那千頭戰馬的大禮,像給趙人送了一顆定心丸,現在忽然離開,誰不倉皇失措。

東門的守將早接到消息,慌忙關上城門,在牆頭布下箭手,又列兵城門內,準備應付項少龍的闖關。

不過城門的設計是防外而非防內,籠裏雞造反時,並不能占多大優勢。

樂乘最先率兵趕至,增強城防,同時策馬守在通往城門的路上,準備與這馬癡談判。

滕翼等見到大軍攔路,一聲令下,人人右手持巨盾,左手持弩,純以雙腳策馬,那種氣勢和顯示出來的強大攻擊力,令人見之心寒。

樂乘大喝道:“董先生請來和樂乘對話。”

滕翼一聲令下,三百多人分作兩組,馳往兩旁,各自找屋簷、樹木等作掩護物,準備作戰,一時氣氛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隻留下項少龍一人高踞馬上,昂然馳向樂乘,大喝道:“董某雖然敬重樂將軍,可是現在情勢有變,將軍若要阻董某離去,唯有兵戎相見,絕不留情!”

樂乘苦惱地道:“先生何事如此大動肝火,萬事可商量解決,不若先和末將往見大王,若得大王點頭,先生自可安然離去,勝過血染城門。”

這時來看熱鬧的人愈聚愈多,擠滿附近的橫街窄巷,當然沒有人敢闖進戰雲密布的出城大道。

項少龍眼利,見到樂乘身後近城門處忽地出現大批禁衛軍,知道趙王由順貼著城牆的馳道來了。心中暗笑,大喝道:“樂將軍是否說笑,董某若貿然入宮,不給縛起來當禮物送回楚國才怪,隻恨我老粗一名,有眼無珠,不惜千裏迢迢回大趙效力,以為大趙會秉承孝靈王的傳統,以馬戰震懾天下,自強不息,豈知趙非亡於戰場上,而是亡在與楚人的談判桌之上,董某現在心灰意冷,縱使戰死邯鄲,亦要表現出我董某不屈的氣概。”

樂乘一時啞口無言,身後的將領和趙兵無不露出同情之色,士氣低落之極,反之項少龍方麵人人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戰意高昂,隻等攻擊令下。

趙兵一陣**,孝成王在郭開和成胥的左右陪伴下,策騎而出,一臉堅決的神情,來到樂乘身旁,高呼道:“董先生萬勿誤聽謠言,寡人絕無把先生送回楚國之意,隻是一場誤會罷了。”

項少龍仰天長嘯道:“大王勿怪鄙人直言無忌,現在秦人枕兵邊區,匈奴又在北方虎視眈眈,國情危殆,可是我董馬癡卻終日閑**,隻為了不得開罪那些反複無義的小人。曆史早告訴了我們,自毀長城者,最後隻是國破家亡之局,勝者為王,豈是可乞求回來的。”

群眾裏竟有人喝起彩來,其他人立時受到感染,一時掌聲四起,為項少龍這番話叫好。

項少龍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高喝道:“大王請移龍駕,鄙人這就要率兒郎們硬闖突圍,若不幸戰死,就當是以死諫大王,若大趙能因董匡之死發奮圖強,不再被心懷叵測的外人左右趙政,董某縱死亦可瞑目。”

這番話硬中帶軟,正是好給趙王下台階的機會。

孝成王卻是心情矛盾,對董馬癡又愛又恨,更是心中有愧,因為他確有打算犧牲董匡,以換取李園說服楚王合縱對付秦國的意思。

孝成王環顧遠近軍民,無不露出對董匡同情之意,暗自歎了一口氣,道:“董先生這番話發人深省,寡人完全同意,由今天開始,董兄請放開心懷替我大趙養馬蕃息,先生請留下,寡人絕不會薄待先生。”

四周軍民立時歡聲雷動,首次為孝成王喝彩呼嚷。

項少龍大喜,道:“君無戲言!”

孝成王無奈道:“絕無戲言!”

項少龍知道戲演到這裏已差不多,翻下馬背,跪叩謝恩。

滕翼一聲令下,三百精兵團的子弟兵以最整齊的姿態和一致的速度,躍下馬來,跪伏地上,大呼“我王萬歲”,給足孝成王麵子。

一場風波,至此圓滿結束。

當下孝成王和項少龍並騎返宮歡敘,滕翼則率眾返藏軍穀。

是日下午,項少龍第二批也是最後一批五百頭戰馬抵達牧場,立時聲勢大壯,教趙王更不敢小覷他這馬癡的功用。

憑著膽識和機會,項少龍一舉化解因李園而來、迫在眉睫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