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逐流

第三十六章 大地的孩子

第三十六章 大地的孩子

第二天曾思濤上午辦了些事情,下午去聊卿玉詩哪裏,沒想到這回卿玉詩這裏又有人,還是一個比較耐看的年輕人,正在跟卿玉詩輕聲交談著,卿玉詩身上,看到他進來,卿玉詩衝著茶幾輕輕一揚下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倒茶。

曾思濤轉頭看看那年輕人,年輕人也上下打量著他,曾思濤微微點點頭,誰也沒有說話。卿玉詩也沒有介紹兩人認識的意思。

曾思濤有點鬱悶,雖然從心裏講他也希望卿玉詩能找個人,省得在這樣苦守下去,但是看見一個年輕人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特別是人還長得小白臉,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自然對這人不會有什麽好印象:孤男寡女在一起的,小白臉,沒安好心眼!

年輕人沒有伸手幫他倒茶的意思,曾思濤自然也就沒有給他添茶的意思,心裏想著這人未免也太托大了一點,真是沒眼力勁。

年輕人倒是沒怎麽介意,而是衝著卿玉詩輕笑一聲,“嗬嗬。小卿,這位……你不給我引見一下?”

“哦,他是吳嘉市的,”卿玉詩輕掠一下額頭地發絲,雖然聲音清亮,言語間卻也不見怎麽熱情,“梅梅的大學同學。”

小卿?曾思濤被這稱呼雷了一下,平白被叫低了一輩,曾思濤更是有點不平衡,不過他好歹也是一副廳了,自然不會吧這些東西寫在臉上。這是微笑桌點點頭。

“哦,想辦法調到省裏?”

看著曾思濤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年輕人以為曾思濤是來求卿玉詩辦事的。轉頭對卿玉詩說道:“要不,調到我那單位吧??”

年輕人倒是顯得很熱心, 卿玉詩搖搖頭。淡然的看著曾思濤,眼睛裏有一絲戲謔。

“謝謝你的好意,我剛從省裏調出去。”

曾思濤見卿玉詩不介紹,以為這家夥是卿玉詩正在交往的男朋友,語氣雖淡,卻也是回答了他。

“這你就不對了,別人都是想辦法留省城,你幹嘛還望外麵調。”

“看情況吧,說不定還是有回省城的機會的。“

年輕人見卿玉詩不搭腔。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不過看曾思濤沒有動身的意思,卿玉詩也沒有趕曾思濤走的意思,看著比較熟稔的樣子,曾思濤不走,他也就隻好起身告辭了。送走客人後,卿玉詩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看到曾思濤愜意地斜靠在沙發上,不知道為什麽火就起來了,眼睛一瞪,曾思濤見架勢不對,搞不好又要挨一腳,不過想起許久都沒有來看她,自覺理虧,也準備承受這一腳,不過卿玉詩看著怒氣衝衝的,踢在他腳上的力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我知道你這次來,就一定又有事,”她恨恨地看著他,“沒事你就不會上門的。”

“這不,要不是吳主任說,我都不知道你又幫我個大忙。”

“要不是幫你點小忙,你也不會登這個門吧。你現在翅膀硬了,我幫不上忙了,所以你連門都不上了。”

“哪能呢,我是怕打擾你的清修。不過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我怎麽聽著像是醋瓶子打破了的味道呢,你不是說我這裏是尼姑庵嗎,總要有點人氣吧。”

曾思濤曾經說過這裏就像個尼姑庵,一直讓她心裏有點耿耿於懷。見曾思濤帶著醋意十足的味道問道,心裏竟然有些漣漪,這小家夥其實還是喜歡自己的,想起那回被他強力擁抱,心裏也是更加的『蕩』漾,不過,這家夥是能躲著酒不上門,真是可恨!這少不得趁這個機會,刷刷他,也好出口悶氣,所以也沒有反駁曾思濤的話。

“我可說好,這小白臉看著比我還小,大家平輩論交,可不能讓這小白臉占我便宜。”

卿玉詩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等到後來,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時間嬌軀『亂』顫,居然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曾思濤有些訕訕的,覺得有些失態了。

“這是我同學,他可不比你小,今年三十多了,”卿玉詩笑一下,接著又輕歎一聲,“這是我同學屋大維……”

“年齡那倒也還般配,模樣也還俊俏。”

曾思濤這話就有點損了,反正把那個什麽屋大維往小白臉上靠。

“我聽你這話的語氣很不對啊,他沒招惹你吧。“

曾思濤心裏想當然招惹了,嘴裏嘀咕著:“好白菜就要被豬拱了。”

卿玉詩似笑非笑的看著曾思濤,說道:“你都是副市長了,怎麽還是這個腔調?”

曾思濤舒服的換老歌姿勢說道:“這在人前都是帶著麵具生活,在你麵前也還要帶著麵具,那也太累了吧。”

這味雖然不對,但是卿玉詩心裏卻是有些喜滋滋的。這話卿玉詩倒是愛聽,曾思濤是真沒有拿她當外人,想起那個屋大維,這屋大維是榮成市開河區社保局的一個副局長,原來是卿玉詩的初中同學,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消息,聽說卿玉詩的路子很廣,也來求她辦事,想挪挪位置,不過一看卿玉詩是寡居,名花無主,心裏劃起了小九九,覺得自己一表人才,覺得自己一表人才,說不定能勾搭上她,這樣既能進步,也能贏得美人歸,一箭雙雕。這讓卿玉詩感覺到很不舒服,這屋大維也是有家有室的人,當年也就是看女方的父親在『政府』當一個副處長才結婚的,這現在女方家裏幫不上了,就要拋棄別人,來跟她,這讓卿玉詩很不恥屋大維。不過她就是不跟曾思濤說明這中間的關節。

“你來找我又是有什麽事情吧。”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就是到榮成來,順便來看看你,沒事啊。”

曾思濤本來還是想請教請教的,可是被卿玉詩一堵,這請教的事情也就說不出口了,反正這勝利的熟人多,這事隨便找人一問就可以了,這事求人去做官,這等好事肯定是有人欣然接受,隻是要怎麽『操』作好,讓省廳否了吳嘉的提名,空降個副局長下去。

“真沒事,我可是聽說你在吳嘉被人擺了一道。”

“也不能說被擺了一道,那娛樂城強迫女學學生賣『**』,這事總歸是有了一個結果,這個基本目的達到了就成。再說就算被擺一道,這勝敗乃兵家常事。總有機會扳過來的……本來是怕你冷清,才過來看看,看樣子,我是不受歡迎的人了,今後是不敢登門了。”

“是嗎?那可是謝謝你了,嗬嗬。那你怎麽沒什麽事情的時候沒見上門呢。”

“我到榮成那回沒上門,不過來過兩回你都沒在啊。再說,我也是怕來多了不好。”

曾思濤是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卿玉詩是個不錯的人,願意為了自己的信念堅守,曾思濤覺得沒必要去『騷』擾過多,雖然卿玉詩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卿玉詩斜眼瞟他一眼,輕笑一聲,眼波流轉之間,有一絲隱藏得極深的嫵媚,“那你這次來,你不是打了什麽別的主意吧?”

能有什麽主意,這主意是心裏打打而已,都要結婚了啊,再招惹可怎麽得了。曾思濤歎了口氣,心裏倒是真覺得有些對不住烏海梅,雖然沒有『亂』掉烏海梅。但是總歸是傷害了烏海梅。

“梅梅……現在還好吧。”

曾思濤不來這裏潛意識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烏海梅。

卿玉詩搖搖頭,“她還在國外讀書,很少聯係。”

曾思濤悶悶的喝著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聽說你在吳嘉挺難的吧。”

“本來就是個爛攤子,看著是經濟上垮了,這隻是表象的東西,根子還是在幹部身上,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能那般容易?”

曾思濤點點頭。不過看她有些戲謔的表情心裏也是有些鬱悶,

“平常都是帶著麵具做人,到你這裏還用得著帶上麵具?那太累了。”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這前幾天下雨,終於雨過天晴,氣候也涼爽了許多。

“那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這個大忙人也有時間?”

“該忙的事情都忙完了。等人回來,今天沒事。”

“還說一道榮成就來看我,隻是忙完了,閑了來看我。”

“跟市裏的人一起來的,你要是不介意我帶一幫子人來,我倒是無所謂啊。”

“既然你今天有時間,那我們去金城山看看。”

金城山距離榮成市區也就是半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卿玉詩倒是真有些興致勃勃的樣子。

“有空多出來轉轉啊,你看著山山水水,比你房間好看吧。”

曾思濤笑著說道。

“我一個人出來也沒意思,再說我也沒有車啊。”

“那我送你一輛。”

“我不會開,請不起司機。你要送就連司機一塊送。”

卿玉詩嗔了曾思濤一眼,這出來走走,也得要有合適的人啊,這家夥是裝笨還是真的不懂?

曾思濤不是不懂,而是這事太曖昧了,這要結婚了,都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所以隻有不開腔。曾思濤開著車,來到金城山下,秋菊正飄香,四周花香撲鼻,青草萋萋,林木茂盛,鬱鬱蔥蔥,路旁每一段距離就有一張石凳,遠處還能模糊地的建築。鵝卵石鋪成的鵝卵石小道,兩個人慢慢的爬上了山頂,這傍晚時候,都沒有人了, 身處一座山峰之上,落腳處是青草萋萋。不遠處鬆濤陣陣,空氣中隱約有新鮮的土腥味兒和鬆脂的清香。茫茫雲海不住蒸騰翻滾著,一輪紅日掛在天邊,映得天邊一片通紅,翻滾的雲海有如燃燒著的海水,世上奇景。無過於此。

“哈,太棒了,”卿玉詩眯縫著眼睛,小巧地鼻翼不住翕動著,盡情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隻是看見太陽逐漸西沉,歎道:“可惜是落日啊,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我說,你別那麽多愁善感好不好,我看你是在歎自己,你到了黃昏了嗎?人家七老八十的還搞個黃昏戀,你才多大啊,也就是奔三的人。既然你想看日出,明天帶你開看就是了。”

卿玉詩聽說能看日出,挺開心的樣i,笑著說道:“真的嗎?這天氣不錯,明天肯定是個大晴天。”

曾思濤見她難得這麽開心的陽曆,心情也很愉快,不過看著逐漸西沉的太陽,看著落日的餘暉,有些怔怔的,好一會才說道,“人生如朝『露』,這日出日落,星移鬥轉,一輩子說慢也快,說快也慢,何必太過於執著?……”

曾思濤迎峰而站,看著天際邊喃喃的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卿玉詩說道: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大地的孩子,遲早會葉落歸根,回歸到母親的懷抱。但回歸的時刻卻不掌握在我們手中,誰知道大地他老人家何時會招喚我們呀?因此,在這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有什麽理由、有什麽必要苛刻自己呢?生命對於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可貴的,一片樹葉離開了枝幹,獲得了自由也失去了生命,一隻鳥劃過天穹,無痕。一群鳥後依舊是光滑的碧空。遙望之後還是一無所有。生命於人的時間總是有限的,百餘年以後我們會在哪兒?另一個世界,一個魂魄?也許到時我們不過是高煙囪裏冒出的一縷輕煙,什麽也不是。珍惜著這來之不易的時間,努力為這個短暫的生命之旅留下一些美好的難忘的記憶。

說到這裏,曾思濤有一些莫名的悵然,卻不防卿玉詩手一伸。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冰涼的小手細膩綿軟,“嗬嗬,這才是我印象中的你呢,恩,是我想象中的你,表麵有時候痞痞的,實際卻是很有深度的……”

“嗯?這也有深度?你不知道,這些玩意是用來騙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的,想當年我還專門弄了個什麽愛情詩集,不過沒排上用場。”

曾思濤嬉笑著說道。他在卿玉詩麵前真的很放鬆。

不過見卿玉詩的小手抓過來,他下意識地反握住了那隻小手,轉頭看看她,山風中飄逸的長發,讓她整個人顯得越發地飄逸脫俗。卿玉詩地手微微一抖,卻是沒怎麽反抗,她試著有意有意地掙動一下,發現無法掙脫,就不再徒勞了。

“你呀,真是的,這個樣子怎不像個市長,說了你幾句好話就自鳴得意了。”

兩個人就這麽絮絮叨叨地一邊聊著,一邊無所事事地『亂』轉,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兩人挨得越來越近。聽到卿玉詩急促地呼吸聲,曾思濤怦然心動。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卿玉詩那個樣子,他很不想唐突她,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很介意她的感覺,甚至超過了對自己感受的介意。

她專注地看著遠方的鬆林,鼻翼翕動,似是在盡情地呼吸清新的空氣,事實上。她隻是想掩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回去吧,天氣有些冷,明天再來看。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兩個人都穿得單薄,這秋天的山上旁晚還是有些冷,曾思濤不怕,他怕卿玉詩被凍著了。卿玉詩點點頭,很自然的把手從曾思濤的手裏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