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第二十二章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這些困難企業,想起這個曾思濤心裏就有些沉重。
楚漢市的困難企業能轉製的,好處理的能賣掉的,已經超不多都處理了,剩下的困難企業不算太多了,但是剩下的都是比較大一點的,比如說重拖廠就有上萬人,所以楚漢市困難企業的職工總數不在少數,雖然有些企業還可以勉力維持,企業自身還是基本能保障企業職工基本的工資一些一些沒上班的工人的工資,但是那些完全死掉企業,已經失去了基本的造血功能,基本上就是停產了,企業停產,這部分企業的職工絕大多數已經實際是下崗,但是由於這部分企業還沒有實施破產清算和改組,所以這部分職工除了自己想辦法調走或者辭職外,大部分該買斷的沒買斷,該分流的沒分流,依然是企業的職工,企業沒有造血功能,無法生產,其生活費就完全依靠『政府』,這一大批人,如果按照楚漢眼下製定的最低生活費計算,那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一個月得幾千萬。曾思濤清楚,這生活費要是緩發一段時間,這些困難企業的大多數職工家庭不會立即陷入困境,因為企業已經那個樣子了,很多人實際已經都在自謀生路。
雖然“緩發”生活費,不會讓大部分家庭立馬陷入困境,有影響的家庭實際上是很有限的一部分人。要解決這部分人實際上並不需要太多的資金,但是,這件事卻不能這麽處理,處理這樣的事情最大的忌諱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解決一部分人,不解決一部分人,那事情會鬧得更大。所以想走這樣的捷徑是行不通的。
這些人本來就因為眼下的處境,心裏對『政府』和社會有極大的怨氣,這樣一停基本生活費等於是火上澆油,搞不好就是一場很大很大的群體『性』事件,不但他曾思濤下不了台,甚至鄭家銘,乃至整個楚漢市的領導班子都脫不了幹係,當然作為主管『政府』的他,是責任最大的。即便是深厚有王家,除了大『亂』子,搞不好,他的仕途就交代在楚漢這個地方了。
要解決此時,其實也不難,就是找到幾千萬的資金,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可現在最關鍵的是現在他曾思濤被人卡住了脖子,時間這麽緊,到哪裏去找這麽大一筆錢呢?
曾思濤默默的思考著,從楚漢市裏,甚至找企業拆借,都想過了,這些都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比如找企業拆借,甚至讓劉芸和好幾年等人的公司臨時周轉一下,但是這搞不好就會被人詬病,反而有時一樁罪。
曾思濤想來想去,覺得從楚漢內部想辦法比較難,曾思濤的目光自然看向了外部。
想著想著眼前突然一亮,能不能在中央財政轉移支付上想想辦法?
轉移支付,又稱無償支出,它主要是指各級『政府』之間為解決財政失衡而通過一定的形式和途徑轉移財政資金的活動,是用以補充公共物品而提供的一種無償支出,是『政府』財政資金的單方麵的無償轉移,體現的是非市場『性』的分配關係。是二級分配的一種手段。『政府』的轉移支付大都具有福利支出的『性』質,如社會保險福利津貼、撫恤金、養老金、失業補助、救濟金以及各種補助費等。
中央財政轉移支付這塊,現在其實還不很規範,中央的不少部委都有這個權限,加上轉移支付的審批過程透明度低、公開『性』不夠,“跑部進錢”之風愈演愈烈。現在各地方往發改委、財政、科技、交通、農業、水利等部門跑項目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這種由中央主管部門對口下達轉移支付的做法,實際打『亂』了正常的預算管理級次和資金分配渠道,造成中央財政本級預算支出和補助地方預算支出不真實,遭到不少人的詬病和批評, 其根源就在於目前不夠完善的轉移支付製度。曾思濤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對此弊端也曾有過非議,
但是現在他也不得不從這方麵想辦法。財政部是正規的路子,但是財政部熟人不多,財政部那邊運作起來,需要的時間估計要長一些,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定的,遠水解不了近渴。
還是走發改委的路子吧,即使是走發改委的路子,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曾思濤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給京城撥了幾個電話,一番了解下來,申請困難職工生活費實行中央財政轉移支付這一塊,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性』。這申請的理由和訣竅曾思濤是知道的。
但是即使發改委這邊是王西北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但是時間,需要多少時間,曾思濤心裏並不是完全有底,這支付困難企業職工的生活費就迫在眉睫,緩衝的時間不能太長。如何想辦法拖上一拖,讓那些職工穩住?
還有,如果這筆資金申請卡了殼,該怎麽辦?曾思濤想了一想在市裏也還是要想想其他辦法,還得在外麵多想幾條路子,以備不時之需,這樣多管齊下,才能以防萬一。
曾思濤『揉』著額頭,在辦公室裏抽著煙不停的踱步轉圈,曾思濤知道這事事關重大,一二不慎,就會落入非常被動危險的境地,必須得好好應對。
曾思濤在辦公室想了好久,既然想要通過發改委這個口子走中央轉移支付的路子,這東西就得讓發改委的人來『操』辦,發改委主任張樹,曾思濤沉『吟』了一下,
自從國家發改委副主任焦明蒞臨楚漢考察之後,別人不太清楚,曾思濤是很清楚。張樹靠近他的意思非常明顯,但是這樣的非常時期,對方恐怕也會給張樹打招呼吧,張樹會不會……
曾思濤有點猶豫,但是在發改委想要通過副主任來『操』辦這樣的事情,張樹不會不知道,這等於是把張樹生生的又推到對方的懷抱裏,何況,羅思想要做這些事情,如果張樹發難,這件事搞不好就會被攪黃。
要不要繞過張樹,曾思濤權衡著利弊得失,想來想去,曾思濤覺得繞過張樹的風險會更大,如果通過張樹,至少張樹不會出什麽難題,最多是把這個信息透『露』給有的人,讓這件事失去突然『性』,讓他無法在那些人麵前達到突襲的效果。
兩個兩個方案都有利弊,曾思濤兩相權衡取其輕,決定還是不繞過張樹,曾思濤最初決定之後才讓秘書王玉林進來,讓他請發改委的張樹到他辦公室來一趟。
王玉林點點頭,臨出門的時候,看了看曾思濤,說道:
“市長,中午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姚副市長的秘書肖勘無意說起,上午的時候,市委李副書記給各位副市長打過電話……”
副市長姚百馹的秘書“無意”說起?不過是姚百馹通過秘書之口,把這風透『露』給他罷了,這個姚百馹是個見風倒的角『色』,現在是兩邊兩邊討好,左右逢源。
李立中給副市長們都打了電話?
曾思濤根本就不用太動腦筋就可以想到,李立中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拉攏這些副市長,或者給這些副市長施壓,其目標就是他要在人大會上做的『政府』工作報告,在市『政府』內部這一關都遇到極大的阻力。
這可真是啊,全方位的進攻啊,看來這是那些人在人大會之前對他發起的一次全麵的總攻,其目的就是是想在人大會之前放起一把大火,把他給烤焦,讓他顏麵掃地,威信盡失,讓他狼狽不堪的形象在人大會之前呈現在各位代表麵前。
金學成,曾思濤心裏不自覺的就想起金學成,至少金學成也可以學學姚百馹一般,可以讓秘書“泄點密”,可是這樣的事情,他竟然沒有給自己透個風啊,這個金學成,難道還想再觀望觀望?難道他就不知道,五心不定,輸個幹幹淨淨?
曾思濤心裏對金學成不是沒有一點看法,曾思濤拿起電話,想打給金學成。想了想,又放下了話筒。對方肯定是想盡一切辦法,『逼』迫和自己走得近的人離心,現在市裏是風聲鶴唳,風起雲湧,金學成要是自己看不清形勢,那麽自己這個電話又有什麽意義呢?曾思濤在辦公室裏又思索了良久,終於有了一個大體的思路。
不但要放火燒他,還要把他搞成孤家寡人,孤立起來,其動作不謂不大,但是曾思濤心裏也冷冷一笑,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鹿死誰……
該來的遲早要來,不管最後的勝負如何,曾思濤已經是無所畏懼了,他必須迎接這樣的挑戰,曾思濤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高爾基的《海燕》,此時他就是那隻在暴風雨來臨前的海燕。
“……雷聲轟響。波浪在憤怒的飛沫中呼嘯著,跟狂風爭鳴。看吧,狂風緊緊抱起一層層巨浪,惡狠狠地扔到峭崖上,把這大塊的翡翠摔成晨霧和碎沫。海燕叫喊著,飛翔著,像黑『色』的閃電,箭一般地穿過烏雲,……這個**的精靈,從雷聲的震怒裏早就聽出困乏,它深信烏雲遮不住太陽,——是的,遮不住的!
風在狂吼……雷在轟響……一堆堆的烏雲像青『色』的火焰,在無底的大海上燃燒。大海抓住金箭似的閃電,把它熄滅在自己的深淵裏。閃電的影子,像一條條的火舌,在大海裏蜿蜒浮動,一晃就消失了。——暴風雨!暴風雨就要來啦!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閃電中間,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拒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曾思濤看著窗外,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是堅毅和無所畏懼
——
幾天後後,市『政府』辦公會議在市『政府』的小會議室裏召開。曾思濤坐在長長的橢圓形會議首端,兩邊坐著十幾名幹部,市『政府』各副市長、市長助理、秘書長以及會議議題中涉及的幾名市直部門一把手。
會議由曾思濤親自主持,會議的第一項是關於香港工商界來考察的接待事宜,這是無關痛癢的問題,所以這個議題幾乎沒有什麽就通過了。
接下來會議的第二項議題,本來是討論農業問題的,但是曾思濤沒有開講,卻是『插』入了一個新議題。就是關於解決困難企業職工的生活費的問題,這是曾思濤在會議之前沒通知的。
當曾思濤提出這個議題的時候,會場突然就寂靜下來,變得很壓抑,壓抑得讓人感覺到有些窒息,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財政局停發困難企業職工的生活費的事情,副市長們都心知肚明是怎麽一回事,幾名副市長的臉『色』都很嚴肅,很顯然,這次的辦公會議怕是會硝煙彌漫。
曾思濤講完議題之後,望向金學成,金學成感覺到了曾思濤的目光,微微躲開了他的目光,手拿起麵前的杯子,看樣子是想喝口水,金學成揭開茶杯的蓋子的時候,看樣子是有些心有不屬,茶杯的蓋子在茶杯上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這寂靜壓抑的會場裏顯得有些突兀。弄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也隻好裝著喝水,避開了眾人有些探究玩味的目光。金學成確實有些不安,李立中、羅之中等人既然下定了決心要給曾思濤好看,那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更讓他不安的是,曾思濤竟然會把這件事拿到辦公會議上來討論,本來對方的目的除了在困難企業生活費上給曾思濤製造一個大麻煩,在而今天的辦公會議,毫無疑問是準備給給曾思濤來一個真正的下馬威——在市『政府』辦公會議上削曾市長的麵子,還有比這更能打擊曾市長自信和威望的手段嗎?
金學成不安,翟誌勇是擔心,他已經是曾思濤一條船上的人了,曾思濤這首船要是沉了,他也會跟著葬身海底,當曾市長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肯定是有人會發起攻擊,是會引發激烈的爭論,曾市長,又怎麽來平息這場風波呢?『政府』一把手,不能在常務會議上輕鬆體現自己的意誌,要靠辯論說服大家,這本身已經是一種失敗,尤其幾家市直重要部門的局長也列席了會議,市長和副市長唇槍舌劍,威信必然受到很大的影響。
翟誌勇歎著氣,但又無計可施,他已經努力了,現在隻有聽天命。
曾思濤卻是根本沒有再看其他人,終於緩緩的開了口:“關於困難企業,這是大家一直比較關注的,也是我們市裏的一二老大難的問題,如何讓這些企業脫困,如何讓這些企業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是我們市『政府』工作的重點和難點之一,如何解決好這些企業,不僅關係到企業職工們的切身利益,而且還關係到市裏的安定團結的局麵。所以這個問題是要進行妥善的解決的,市委市『政府』已經把這事列上了重要的議事日程。”
雖然如此,但是也佐證了必須將這些困難企業盡快處理掉的緊迫『性』,曾思濤也抓住這一點開始了他的反擊之戰。
“但是這些企業的職工,在一部分人的眼中是被當成包袱了,這個思想是很不對頭的,工人們有工作的權利,但是我們卻沒有給他們創造這樣的條件?為什麽這樣的困難企業一直在那裏拖著?工人們有能力改變嗎,我看他們是很難的,所以這不是工人的責任,是我們『政府』的責任,既然是我們『政府』的責任,為什麽要由這些普通的工人來承擔呢,所以在這些企業的狀況得到妥善的解決之前,要妥善的解決好這些企業的職工,我昨天接到一個報告,心情很沉重啊。這不能怪一道局長啊,這主要的責任還是在我們市『政府』身上,對於這些企業職工,『政府』要給予更大的關懷,對於他們的困難,我們要本著更大的耐心,進行切實有效的解決,根據發改委的資料,由於物價水平的上漲,以及通脹等因素,現在的生活基本消費比之前已經搞了不少,而困難企業的生活費卻沒有按照這個規律做適度的向上調整。現在我們『政府』對困難企業的職工發放的生活費比較偏低,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生活了,我看是有必要向上調整的時候了。”
曾思濤這番話雖然說不上是石破驚天,但是也是大大出乎與會人員的意料,曾思濤這是逆勢而上啊。你要停發困難企業的生活費,我卻要增加這些人的生活費。這真是針尖對麥芒,今天看樣子是要火星撞地球了。
實際上曾思濤如此講,更多的不是要對著幹,這是緩兵之計,因為即使發改委的批複下來了,發放到這些職工的手裏肯定也會超過原來發放的時間,但是隻要是市裏在研究增加他們的生活費,即使緩上十天半月發他們的生活費,隻要在這個月之內能到位,那這些職工也不至於有大的意見。
曾思濤不管大家的驚詫,接著問道:“財政局的同誌在沒?”
曾思濤其實早就看到蔡一道了,但是卻是“視而不見”。見蔡一道應了一聲,繼續說道:
“資金的使用問題,之中同誌要協助財政局組織好。”
羅之中愣了一下,沒有出聲,蔡一道卻是苦著臉說道:“曾市長,市財政上沒錢呐,連之前的都沒有,這如何來增加啊。”
“我也知道市財政困難,不過再困難日子也得過,是不是?這財政就像海綿裏的水一樣,隻要願意擠,總是有的。財政困難,財政局就更要當個會過日子的巧『婦』,想方設法把錢用到該用的地方。市財政再困難,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這裏借用一下吧,再苦也不能苦這些曾經為國家做出貢獻的工人。”
對於蔡一道擅自停發困難企業生活費的問題,曾思濤這話已經是有批評之意了,曾思濤對蔡一道是不再客氣了,因為這筆錢即使是發改委申請下來,還是要通過財政局才能下撥下去的,財政局會不會用到困難職工生活費上,曾思濤現在有些拿不準,所以他找個充足的理由,讓蔡一道離開楚漢一段時間,讓蔡一道連請假的機會都沒有。接下來的工作由主持財政局工作的常務副局長孟飛軍來組織,孟飛軍和蔡一道不一樣,並不是一個係統的。雖然和他曾思濤不算親近,但是至少不會站在他的對立麵。
他要來個來個調虎離山,也讓這件事好『操』作,不過曾思濤心裏冷冷一笑,稱蔡一道為老虎,還真是抬舉他了,蔡一道充其量是一條狗,這是調狗離家。
“曾市長,這確實困難……”
曾思濤一下就打斷了蔡一道的講話:“困難,那個不困難?難道我們在座的市長們都不困難了?不困難,要我們這些幹部做什麽?辦法總是要比困難多,我們肩負的使命就是客服困難,就是迎難而上,一道同誌啊,我知道在市財政困難的情況下,財政局的同誌做了很多工作,很辛苦,但是工作方式應該要更科學,財政資金的調度要更合理。”
“之中市長,能不能協調一下,挪一挪?”
“思濤市長,市裏的這個狀況,你是很清楚的啊,我要有辦法,早就挪了……”羅之中一攤手說道:“市長,你要有什麽好辦法,我們……”
羅之中反將了曾思濤一軍。
曾思濤笑了一下,轉過頭問道:“張樹主任,你們發改委有沒有什麽好想法?”
“我們已經按照曾市長的要求,向國家發改委申請了專項資金。估計這幾天就有結果。”
曾思濤看到會場上的人都有些驚詫,張樹雖然說不算是對方的嫡係,但是和那一邊之前還是很親近的,但是今天卻是第一個表態支持他曾思濤的,這立場幾乎是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這是一唱一和,擠兌羅之中和蔡一道啊。張了張嘴和蔡一道是自取其辱,這等於直接給了他倆一擊響亮的耳光,——連這點小事都弄不成,分管財政的副市長,財政局長是幹什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