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代州都督
戰場突然遭逢和慢慢的定下計謀再去打仗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事情,突然遭逢,是非常考驗將領的隨機應變能力,指揮能力的。而且同樣很重要的是,必須要有令行禁止的士兵,必須信任自己的將軍,完全服從將軍的指揮。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真正要打造一支絕對服從的軍隊,必須要用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將軍,共同的價值觀,單純的嚴苛根本不足以打造這樣一支軍隊。
說到將軍方麵,首先是一個無所畏懼之人,最好擁有高超的武藝,能夠身先士卒,這樣才足以使士兵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氣。
將俘虜和戰馬全部歸攏點了數之後,殷元站在白馬前麵向李恪道:“代州都督張弼,完了。”
李恪道:“是啊,不管他多麽賢明,曾經被人如何稱讚,境內出現了突厥反賊。那就是頂了天的大罪,誰也救不了他。”
殷元並不是同情張弼,也不是覺得法外可以開恩,而是在這件事即將開展的時候橫生枝節,無疑會增大這件事的壓力。
過了不久,薛仁貴和幾個殷元家裏的人走了過來,薛仁貴手上還有新沾上的血跡。
薛仁貴道:“這是個拚湊出來的軍隊,將軍身份特殊,人是突利的降兵,兵器戰馬的來曆更加不明。總的來說,這是一支蓄謀已久卻又臨時拚湊的軍隊,戰鬥力雖然不怎麽樣,但是每個士兵都是特意挑選的青壯,而且還都對唐人充滿了仇恨。”
殷元看了看薛仁貴道:“好一群敗類,禍害別人還禍害自己的族人。由此之後,我大唐再難以相信突厥人,更難以使用懷素手段。我看做這件事的人,才真正是包藏禍心,用心險惡。”
薛仁貴道:“帶著俘虜走太慢,還是趕緊派人通知代州守軍為好,鄖國公以為如何?”
殷元看了看李恪,李恪點了點頭,於是道:“就這麽辦,讓他們盡快接應我們。到達之後,就說是順道見到了一群流竄的土匪,盡量先不要外傳。”
薛仁貴點頭,立刻派人去趕往代州都督府,然後又將俘虜和戰馬帶著,開始前進。
馬不停蹄的趕路,到了天快黑的時候,前方探馬來報,代州都督張弼已經親自率領人馬來到前方二十裏。
殷元看了看夜色,突然道:“代州都督張弼,帶了多少人馬?”
那探馬道:“隻帶了五百人輕裝簡行而至。”
殷元點了點頭,放下心來道:“全速前進。”
夜色下,張弼身邊的人拿著火把,照出了一張長著長長的胡子,略顯的有些黑的臉,那就是張弼了。
張弼跳下馬來行禮,李恪在馬上還禮道:“大都督甲胄在身,不必多禮,還是請快快上馬,我們先找地方安營紮寨吧。”
薛仁貴統自己的兵,將俘虜和戰馬交給了張弼,但是疲憊之卒,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軍隊走了大約十裏,已見村鎮,但是殷元堅持在野外安營紮寨,令張弼有些尷尬。事情在自己的治下出了,人家不信任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殷元連解釋一下都懶得解釋,這就讓這位老人有點臉上掛不住了。
殷元隨軍之中帶了幾個凳子,馬車早就丟在了並州都督府。所以,他和李恪也隻能坐在小瘋子上,圍著火堆。
張弼拿著一條羊腿,還有人拿著酒壺走了過來。
張弼道:“蜀王殿下,出軍在外,還請海涵。”
李恪看了看他道:“好極了。”說完就要伸手去接,結果殷元劈手拿過去,向旁邊拿酒壺的人道:“你,給我吃掉。”
那人是個漢人,看起來有點害怕,戰戰兢兢的接了過去,然後塞進了嘴裏。
張弼道:“鄖國公太小心了,在下雖曾仕偽朝,但也不至於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來。”
殷元沒有理會他,繼續向那人道:“再請你把酒喝掉。”
張弼臉上終於掛不住了,但是那人還是很聽話的喝掉了酒。
李恪覺得殷元有點過分,於是道:“懷素,張大都督身邊的人,絕不至於如此的。”
殷元冷哼一聲道:“這年頭明目張膽的起兵截殺當朝蜀王,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倒是願意相信大都督,可是誰相信蜀王殺不死呢!”
李恪立刻明白了殷元的用意,這次的事情發生之後自己等人尚且對於內幕一無所知,更別說是防患於未然了。張弼身邊的人,自己同樣也是一無所知,為了不被人用什麽投毒之類的辦法,還不如提前告訴他們,這種辦法沒什麽用。
不一會,薛仁貴送來了自己軍隊帶來的幹糧,殷元和李恪這才吃了飯。
夜裏,李恪疲憊不堪,馬上就睡著了。睡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戰馬嘶鳴,李恪驚醒之時才發現,殷元居然一直坐在那裏,雖然有些無精打采,但是始終沒有閉眼。
李恪坐了起來道:“懷素,你是在為我守夜嗎?”
殷元回頭看了看他道:“你是蜀王,我替你守夜,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李恪不喜歡殷元這句話,他更喜歡殷元說替朋友守夜,於是道:“難道你我,非得分一個高低,見一個君臣之分?”
殷元重重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是想睡,可是你一睡著就像一頭豬一樣,倒是沒說夢話,但是被子攥的緊緊的,都快攥爛了。你要是像我一樣,夢裏還能聽到敵人的馬蹄聲,我立刻就睡。”
李恪第一次經曆親自殺敵的事情,做噩夢也是難免的事情。但是經此之後,他決計是不會了。那些聽別人講過戰場的故事,他也不覺得隻有精彩了。
李恪有點臉紅道:“誰還沒有膽怯呢!”
殷元道:“行了,昨晚除了我沒人知道你睡著了什麽樣子,丟人也就丟到我這裏為止了。”
李恪起身,將身下的鋪蓋卷了起來道:“本來想讓你也睡一會的,現在我看還是算了吧,你覺得我不行,你有能耐,你就別休息了。”
殷元非得睡一會,於是走過去躺在地上道:“你以為躺在地上,我就睡不著嗎?”
李恪轉身就走,走了一會又回來,還是將自己的鋪蓋留下,然後自己坐在那裏,效仿殷元。
於是,在眾人發現這一幕之後無比的震驚。世上哪有讓王爺守著自己睡覺的臣子,簡直是犯上之罪。但是這件事落在殷元身上,似乎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張弼早就聽說過殷元和李恪乃是至交,本以為隻是以訛傳訛,現在經過昨晚的事情和早上自己所見,不由得不相信。這世上的朋友,真的可以不分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