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方山君
高鑒直麵殷元的目光，緩緩道:“墨家巨子的獨女，女俠方鯉。”
殷元收回了目光，轉過身去，抬起頭望著天空，冷冷道:“高兄，那你現在找我，又是為了什麽？”
高鑒無奈道:“我可以過一會再說嗎？”
殷元道:“可以。”
高鑒自然可以一口氣說完所有的事情，但是他看殷元的神色，好像現在說完所有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總是應該給他一點調整心情的時間的。
過了半晌，殷元道:“可以說了。”說完轉過身來，神色無比的平靜。
高鑒道:“舍妹不見了，任由我怎麽找都沒有找到她，甚至連墨家的方女俠的蹤跡也不見了。”
殷元道:“哦，是誰幹的？”
高鑒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兩個可能，要麽是在商路上被人抓了，要麽就是，我們自己人幹的好事。據我所知，墨家有個人來到了代州，而且一來就和我們的人起了爭端，理由就是我們扣押了方女俠。”
殷元雙手下垂的很不自然，拳頭捏的很緊。分別至今的唯一消息，居然是她出事了，這如何能令殷元不著急。
高鑒看了看他繼續道:“墨家來人叫方山君，山君乃猛虎之別名，墨家人皆稱其幼虎，生來便是個勇猛無畏的家夥。昨日他與我相遇，和小裹兒刀劍相向，三招之下，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勝出。今日小裹兒沒有來，就是被這家夥給嚇得。”
殷元聽過方鯉有個弟弟，小名叫小虎，從小就是個很勇敢的家夥。但是，他真的能嚇得小裹兒不敢出門麽，那得有多嚇人啊！
高鑒見殷元不信，於是道:“那頭猛虎，他的武功博采眾家之長，自稱一脈。自然是比不上您徒手搏殺數十人的本事，但是他人如其名，出手如猛虎下山，絕無任何人能夠抵擋那樣的銳意。”
殷元看了他一眼道:“告訴我她們失蹤的事，別的事暫且不說。”
高鑒苦笑道:“由不得我不說，因為他連我都能找到，自然很容易就會找到你。都督府雖大，鄖國公名氣雖盛，但是碰上那個家夥，他依然敢來。昨日一戰，他信心倍增。”
殷元看了看他道:“那你說，我是打開門歡迎，還是拒之門外呢？”
高鑒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絕不置喙，但是今日告訴你，好叫你小心一些。”
殷元點了點頭道:“謝謝你了，但是她們倆失蹤的事情，我更感興趣。”
高鑒搖頭道:“能說的已經說盡了，那是兩個世間奇女子，遠涉草原，圖的不過是樂趣罷了。所以，她們的事情，我沒法揣測。”
殷元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勢必早在草原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高鑒無奈道:“但有用的到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已代高棠下令，效忠她的人很快就能夠聚集在代州。”
殷元道:“會是你們自己人幹的嗎？”
高鑒道:“我不知道，但是墨家山君，當不是無的放矢。”
殷元明白了，點了點頭道:“看來，得先會一會這位墨家山君了。”
代州的酒肆不像關中一樣隨處都是，尤其是好一點的就更少了。隨著商路的擴充，這裏的酒肆也漸漸多了起來，但是挑選一家令人滿意的酒肆，依然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情。
這天，代州的胡客軒來了一群人，這群人進來之後，包下了一間最大的包間，然後卻又在包間外麵坐了兩桌，二十多人。至於包間裏麵，隻有一個穿著狐裘的年輕人，在裏麵吃喝。
這一幕看起來並不奇怪，因為大凡是身份尊貴的人，都會行事小心一些。
這群在外麵的人吃吃喝喝，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上心。但是，他們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水是不會醉人的，但是喝了一會之後，這些人卻一個個的倒在了桌上。
一個少年提著一個用絲綢包裹的長條狀的東西走了過來，走到門口，毫不猶豫的推門進去。
屋子裏的人是殷元，手裏捧著一本書，看起來極為認真。
這少年看了看殷元道:“你就是殷元，大唐的鄖國公？”
殷元放下書，看了看這個看起來年輕，鋒芒外漏的少年郎道:“你就是小虎？”
這少年郎冷笑道:“小虎也是你叫的，你不配。”
殷元見對方絲毫不給自己麵子，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道:“你跟你姐姐真像。”
這句話無疑觸了對方的黴頭，馬上打開包裹，將刀拔了出來道:“拔刀吧！”
殷元拿起酒壺來，往酒杯裏麵倒流。方山君怒不可遏，長刀橫掃，意圖打掉對方的酒杯。誰知間不容發之際，殷元手微微一抬，待他停住刀，刀上麵便多了一杯酒。
這時，門外的雲塘高聲道:“將軍，外麵還有十幾個人，殺不殺？”
方山君大吃一驚，外麵的人已經被放倒了，說話的又是什麽人。
殷元道:“下的是什麽毒？”
雲塘在門口道:“蒙汗藥。”
殷元道:“讓他們滾蛋，安撫好老板和客人。”
雲塘道:“是，將軍。”
殷元回過頭來看了看一臉震驚的方山君，抬起手來道:“酒要灑了。”
方山君冷笑一聲，將酒杯重重拋起，然後一刀劈成了兩半。
殷元笑道:“好刀法。”
方山君道:“你是大唐的鄖國公，出身貴胄。聽說你身不由己，連自己娶誰都決定不了，你真是個懦夫。”
殷元苦笑道:“你說得對。”
方山君道:“可是你這樣的懦夫，卻偏偏要去招惹別人。你要是不招惹別人，那你的懦弱就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了。但是現在，你已經害了別人了。”
殷元繼續點頭道:“這也沒錯。”
方山君道:“墨家待你不錯吧！”
殷元長舒一口氣道:“墨家待我非常不錯，貞觀九年助我運送大軍糧草，京城分舵的吳海和張春橋二人替我解決了很多的麻煩，就算是我被人通緝，他們也要與我禍福同擔。”
墨家的人對殷元好，這不僅僅是因為方鯉，更是一腔的的江湖義氣。殷元待人熱忱，而墨家的人，很對他的胃口。
方山君冷笑道:“可是你卻是個無情無義的偽君子、負心漢。我恨不得殺了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殷元覺得方山君就是個小屁孩，但是偏偏他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聯係到以前方鯉說過的事情，他覺得方山君，的確是個小男子漢。
殷元對方鯉的想念一直在心裏縈繞不去，就算是終一生都無法忘懷。不管到了哪裏，他總是身邊帶著幾把團扇，睹物思人。但是無人終身的事情，的確是自己的錯，卻又無從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