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商人的地位
被殷元威脅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因為殷元本來就是個殺氣很重的人，呼延青還不至於因為殷元請自己出了一頓飯，就忘記了殷元的身份，還有他身後倒下的那些屍體。
呼延青吃了一驚，連忙道：“在下絕不敢冒犯鄖國公，還請明鑒。”
殷元發現這人有時候不打就沒記性，就喜歡吃罰酒。
殷元將背在身後站了起來道：“有什麽話就趕緊說，人有時候真是應該珍惜自己說話的機會，因為人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能夠擁有說話的機會，尤其是為自己說話的機會。
呼延青感覺懷疑殷元這是要發火了，他要是發火的話，自己可就有點不妙了，畢竟自己在殷元麵前實在是和一隻螞蟻的區別不大。所以，有時候一隻螞蟻的死活，在人的眼裏根本就無關善惡對錯。
呼延青道：“不敢欺瞞鄖國公，在下絕非有意隱瞞，隻是這天下自有尊卑，何幹提恨字。我們不過是一些商賈之人，地位最是低下，怎麽敢去恨人家那些世家。人家的祖先都是名流，怪隻怪我們的祖宗太不爭氣了。
殷元冷笑道:“早知道你就說出這些話來，我就不逼著你非說出來不可了。一個人自己不爭氣，結果卻怪自己的祖宗沒有留下好家業，真是好大的笑話，以後我看你呼延老板，最後也隻能成為一個一事無成且又自怨自艾的人，僅此而已。”
呼延青沒想到這麽說結果還是被殷元一頓批評，他可以說是對殷元這種上層階級的人拍馬屁了，可是這馬屁好像拍錯了。
從呼延青這種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世家滋長的土壤，因為很多人都會和呼延青一樣敢怒不敢言，或者是幹脆以為別人有本事，騎在自己頭上也是理所當然。可殷元覺得，這樣實在是太沒有意思了。
話說到這種程度，呼延青已經不知道怎麽才能說到點子上了，難道這殷元就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非得在任何地方占據上風不成麽？
呼延青硬著頭皮道:“在下說的不好，想請教鄖國公，到底怎麽才算對，才算是好。”
殷元道:“當然是敢恨、敢怒、敢言、敢做。我這裏隻有這八個字，至於對不對，還得你自己說了算。”
呼延青入醍醐灌頂，這八個字，好大的氣魄。這本也不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八個字，但是無比準確的說清了他呼延青這種人目前麵對的現實。而現實是，他們都卑微的近乎懦弱，從來沒有什麽人勇敢的麵對過現實，以及肉眼可見的敵人。
殷元拉緊了自己的衣服道:“我還想接著走走，好好的看看北國的風光，你來嗎？”
呼延青覺得殷元這所謂的到處走走，也許背後還隱藏著別的事情，於是道：“能陪鄖國公欣賞北國風光，乃在下畢生之幸。”
殷元笑道：“那就多謝呼延兄願意陪伴了。”
二人離開了小酒樓，然後向遠處一個山崗走了過去，遠離了大部隊。
走著走著，呼延青先著急了，於是道：“鄖國公，您不能再走了。您乃是萬金之軀，此地遠離您的護衛，萬一有賊人來怎麽辦？”
殷元回頭道:“你怕，對嗎？”
呼延青道:“我當然怕，聽說突厥人上千人襲殺您，他們對您，仇恨到了極點。”
殷元道:“同樣都是仇恨，他們的仇恨是揮刀揭竿，而你們也有仇恨，你們的仇恨，怎麽就如此的不堪一擊呢！”
呼延青一愣，站在那裏默不作聲。
殷元笑道:“其實，揭竿而起的事情未必見得是好事，漢高祖揭竿而起之前，那陳勝吳廣也揭竿而起了，最後卻自取滅亡了。所以，揭竿而起不見得是個好辦法，而且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呼延青點頭道:“畢竟是一群商人，說什麽都不會被人重視的。”
殷元搖頭道:“不是因為你們是商人，是因為你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罷了。經商這種事，分行商和坐商，但是哪一種都比不上種地的農人，你猜這是為什麽？”
呼延青道:“因為人都要吃飯的嘛，所以這要靠人家吃飯，自然就應該尊重人家。”
殷元搖頭道:“可是我看著天底下尊重真正握著鋤頭的百姓的人並不多，反而是尊重那些手裏擁有大量的土地的貴族。恕我直言，大唐的每一個地方，最橫的都是擁有大量土地的人。”
呼延青點頭道:“不止大唐，曆朝曆代都是如此。”
殷元道:“是啊，曆朝曆代皆是如此，可是大家都是百姓，為什麽要分出個尊卑來呢！商人會給天下帶來禍亂，這話也不知道誰說的，害人不淺啊！”
呼延青道:“可世上的人，不都是您這樣會為商人鳴不平的人。”
呼延青覺得殷元大概是因為自己也做生意，被人多有詬病，所以才會為商人鳴不平。
殷元道:“我為商人不平，可不僅僅是為商人，世人不平都該鳴，而且該大大的出聲，去改變現狀。呼延兄，知道該怎麽改變嗎？”
呼延青搖頭道:“不明白，還請鄖國公示下。”
殷元道:“改變任何人的地位，其實辦法都一樣，就是改變在天下的分量。地主有廣闊的田地，動一動天下震驚，所以他們的地位高。商人即使不流通，天下人還是能夠自給自足，所以才會沒有地位。”
呼延青道:“可天底下怎麽會有辦法，讓商人也變得不可或缺呢？”
殷元道:“當然可以，如果天底下商人的賦稅對朝廷來說舉足輕重，那他們多多少少會重視起來。如果商人能夠帶來更遠的東西，而且慢慢的讓天下人都依賴起來，就沒有什麽人會覺得商人還是可有可無了。至少，如果我朝不通商，很多富人冬天就穿不上那麽多的皮毛了。如果北方的牛馬從此不入中原，那中原地方就該發愁了。而且，這還不是唯一的途徑。”
呼延青道:“哦，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殷元笑道:“當然有，你現在是個行商，不過以後可以試一試坐商。如果你的作坊製造的東西足夠好，足夠讓天下人依賴，那時候你的作坊也不見得就沒有種地的重要。”
呼延青歎了一口氣道:“談何容易呀！”
殷元道:“那倒也未必，這世上總有很多事情是別人沒有做過的，要是沒有去去做，以後還是沒人做，就會是一潭死水。”
呼延青苦笑道:“倘若天底下真有這樣的事，我願意一輩子去做。”
殷元看了看呼延青道:“那就去做吧，你往南方走，繼續做你的生意，會有人去找你，到時候他會告訴你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