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毀滅與新生
對於自己幫殷元頂雷這件事,蔡旻是恍然不覺啊,反而覺得這一回不虧,跟著殷元學了很多東西。結果蔡旻回去報到之後的第二天,就被調動到了金吾衛去當校尉。估計,以他的腦子,還會以為這是提拔呢!
殷元聽說蔡旻被調動,心裏知道自己坑了人家,但是這種事情又不好意思明說,所以就隻能對他好點,默默地請人家吃了一頓飯。
李世民那裏倒是沒什麽大事,主要是李世民感覺這小子被殷元糊弄的有點嚴重,個人想法還挺多,已經不適合再就在身邊用了。
麵對蔡旻的時候,居然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羞愧感。看來,臉皮上的事,還是得繼續修行一下子才行。
李姝的肚子是越來越大了,看樣子很快就要生了,這是殷元的第一個孩子,當然不能馬虎了。
自從芳桃回來之後,加上方山君準備在京城待幾天,殷元的日子,還真是過的有滋有味,可精彩了。就是有時候吧,蘭陵公主會鬧點小脾氣,不過還好,完全在可掌控的範圍之內。
但是,事情多了,有時候總是會有比較失控的。就比如說,收了個不太聽話的學生,而且還身居要職,功名顯赫,有時候總是會被人盯著,高處不勝寒啊!
殷元的書籍事業,已經成功的搞得世家沒脾氣了。因為,殷元通過少府監給他們賣了很多的印刷工具,那高昂的價格買回去不能閑著呀,那就印書唄,印書的關鍵是還不可能做的比殷元更加便宜。可是什麽都不幹,好像也不太好。所以,世家很快就加入了印刷書籍的行列,盡管看起來確實是有點自毀長城,可是這就好像馬上要渴死的時候的一杯毒酒,飲不飲的問題,並不那麽難決定。
終於,在一係列的問題都不是什麽大問題之後,蔣文睿來信告知一切安好,這件事算是不需要再有什麽謀劃了。
在長安大街上去買點梨,都能碰上畢羅,這可真是緣分啊!但是實際上,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女子了,也就是見了一麵罷了。
畢羅看著殷元手裏的梨道:“鄖國公家大業大的,怎麽就買一個梨呀?”
殷元道:“這很簡單,當你隻想吃一個梨的時候,我勸你最好隻買一個,因為買多了你吃不了,而且隻會造成浪費。”
畢羅笑道:“可是,你樂善好施啊!你完全可以買很多梨,然後分給那些窮人?”
殷元笑道:“這你就有點欺負人了,我殷元頂多有幾個臭錢罷了,有的人家裏的糧食都能夠多的爛了,可就算是遇上了災荒之年,看著路上的餓殍都能夠無動於衷。有的人自詡天底下的經義都在自己手裏,奉為至高無上,可就是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也不願意讓別人擁有,還說要教化。還有一些人,說自己是什麽聖賢,但是天底下每次都大災大難中都是獨善其身,甚至亡了華夏的種,都能夠守著自己的富貴,安穩度日。”
畢羅笑道:“你直接罵世家是一群吃人飯不幹人事的禽獸,不就好了麽?”
殷元道:“像你這種有覺悟的人,你們崔家多嗎?”
畢羅道:“很顯然,這並不是常態,我隻是個例外。”
殷元感覺白高興了一場,於是笑道:“不打緊,不打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畢羅道:“你可知道,天下的根基,到底在什麽地方?”
殷元道:“不用問,你一定覺得在世家手裏。畢竟,李家也是個門閥,楊家也是靠門閥起家的,江山興衰,好像一直都是門閥自己之間的權力交接。但是,你要是覺得這天下真的就這麽容易,那你會迎來很可怕的後果。刀兵之下,亡魂是不會講出什麽道理來的。門閥靠什麽立足,難道不是附庸的百姓麽?”
畢羅道:“所以,你覺得天底下那些麵朝黃土的人,才是天底下力量最強大的人嗎?”
殷元道:“他們的愚鈍,門閥要負主要責任。如果有一天他們不再愚鈍,那就是你們門閥結束的時候了。”
畢羅不解道:“你跟門閥有仇?”
殷元道:“沒有任何的仇恨,但是我就是不喜歡。一個人不喜歡的東西,就要拋棄,厭惡的東西就要毀滅,很簡單的道理,誰也沒必要翻來覆去的猜測。”
畢羅點頭道:“果然很簡單。但是,這件事做起來恐怕很難,不知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殷元笑道:“我已經在做,怎麽能說我沒有做好準備。而且,看起來吾道不孤啊!”
畢羅道:“你是個異數,恐怕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異數。隻不過,門閥之所以長久還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如果你毀了門閥,接下來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門閥了。那時候,你會怎麽樣?”
殷元笑道:“晉王李治說過一句話,叫做天底下最卑鄙的事情莫過於以己度人,這句話我送給你們,以後切記,不要總以為別人跟你們的心思是一樣的。”
畢羅皺眉道:“你這麽說,恐怕我還真的得好好琢磨一下,你的心思和我們的心思,到底有什麽區別。”
殷元皺眉道:“那,你就好好琢磨吧!”
畢羅的樣子看起來真的不討厭,而且她似乎是一個少見的明白人,但是殷元敢肯定他一定不是門閥裏麵最清醒的人,甚至都不是崔家最清醒的人。所以說,清醒的人還是有的,但是很多事情,實質上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啊!
所以,也許天底下的事情並沒有什麽必要那麽的殘酷,雙贏的局麵還是會出現的。隻不過最難的是,總應該有人去選擇放下和妥協。
放下、妥協,這兩件事沒有一件事容易的,所以天底下能夠兩贏的局麵並不多,更多的是你死我活。殷元覺得,天底下最好的事情就是,不要讓你死我活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手裏。
殷元啃了一口梨,向畢羅道:“我沒帶錢,整個大街上我好像就認識你,所以這個賬,你來付。”
說完,殷元標誌性的背著手,緩緩的離開了。留下畢羅在原地,看起來很鬱悶。因為,該說的她還沒說完,殷元就已經走了。
回到了崔家,把殷元的事情告訴了崔世濟。崔世濟放下手裏的書道:“你也不用再去找他了,他那麽聰明的人,絕不會相信你是去買菜碰巧遇見了他,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絲毫沒有別的什麽意味。所以,他一定已經知道我們的意思了。”
畢羅道:“就算他聰明到了別人難以理解的地步,可是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接受了我們的意思嗎?”
崔世濟搖頭道:“當然沒有,但是他也已經說過了。不喜歡的要拋棄,厭惡的早毀滅,但是他到底厭惡什麽,難道一定就是我們嗎?”
畢羅不解道:“不是的話,還能是什麽?”
崔世濟笑道:“其實,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做的事情,從來沒有絕對。就像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那這世上,有怎麽會有絕對的毀滅呢!他的毀滅,何嚐不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