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絕望的李承乾

李恪的意思是，他不想拚了，不是因為不想了，而是因為不想血流成河。因為，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殷元，而殷元本來就不結黨營私，而且殷元關係最好的的人，都是一些堅定的老臣，讓他們去跟著殷元搞這些本來就不現實。

所以，殷元還沒有強大到形成對對手的單方麵壓製，那麽到時候一定是一場腥風血雨。所以，這個皇位，不爭也罷！

而且李恪心裏很清楚，殷元是一個宅心仁厚的人，血流成河這種事情自己就算是能接受，殷元也接受不了。到時候如果自己能夠當上皇帝，要麽留下隱患，要麽永遠的失去這個朋友。所以，李恪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殷元突然發現，李恪的三觀實在是正的可怕，作為一個爭儲的皇子，能夠惦記著別人的生死，無疑是一個稀世珍寶一樣的人。

這可能是因為李恪和殷元混的時間太久了，受到殷元的影響太大了。事實上，回京之後的李恪，心裏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後來，他冷靜的觀望了很久，心裏做了很多種假設，而且還專門花時間對自己的朋友進行一場深入的觀察。所以，最後他突然變得無比的豁達。

這樣的結局喜聞樂見，殷元覺得心裏一塊最大的石頭終於是落地了。

殷元笑道:“你有沒有發現，咱們倆是二百五？”

李恪冷笑道:“老子知道，老子從你說完之後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我就是沒說出來，看你這家夥，到底對朋友是不是敞亮。”

殷元道:“你拉倒吧，我就背著你找了一回，而且也說的不多，難道就對不起你了。”

李恪道:“那倒也是，麵對這種事情心裏含糊也是應該的，可我就真的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想為了這件事拚命。”

殷元冷笑道:“天底下卑鄙的人多了去了，怎麽就不能讓我們也卑鄙一回了。難道，卑鄙就應該逼得不卑鄙的人忍氣吞聲，這都是什麽道理。”

李恪笑道:“算了吧，你我始終不是那樣的人。你還記得，以前陛下在我們倆麵前說過那些休戚與共的話麽，那就是我的結局，早就已經寫好了。”

李恪這句話，也算是說到點子上去了，李世民的偏愛，也是無法跨越的阻礙。可是，是人都會有偏愛，又說不上十惡不赦什麽的。隻是，對李恪，確實是有點不太公平了。

與李恪分別，是為了躲避即將到來的一場禍亂，事實上李恪的直覺之準確，已經遠遠超過了常人。事情過後才會發現，那絕不是巧合，是他有意的躲開了。

蘭陵公主對於發生這樣的事情感覺無比的悲傷，李家兩代人的權力交接，結果都是如此的殘忍，兄弟反目竟然成了常態。殷元卻說，這不隻是大唐，麵對天下第一人的**，人是很容易失去自我的。

李承乾已經正式退出了繼承人序列，在宗正府等待著李世民的裁決，至此人生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希望了。

在眾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時候，殷元一個人走進了宗正府，再一次讓李承乾見識到了一個人可以有多大的能耐，以至於竟沒有一個人阻攔，他就這麽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殷元站著，李承乾坐著。一個還是風華絕代，另一個卻已經是階下囚了。

李承乾還有力氣開玩笑，向殷元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有這樣的本事，在長安無數人圍堵的時候你就像消失了一樣，即使重兵把守，你都能輕鬆的進來。”

殷元道:“這不神秘，因為當年那種情況下，誰要是真的把我抓住了，誰就有可能緊接著倒黴。而現在，誰要是攔著我，就有可能被陛下拉出去悄悄的砍了頭。”

李承乾驚訝道:“陛下讓你來的？”

殷元搖頭道:“是我自己要來的，但是陛下默許我來，也會默許我有一些小動作。”

李承乾哭笑道:“阿耶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從來不願意理會我這麽個不聽話而且無用的廢人，你不用安慰我，沒有意義的。”

殷元道:“我卻不這麽認為，偏愛的確是人心的弱點，但是帝王之輪無比的殘酷，雖說是家天下，可是天下畢竟是天下，個人的情緒影響，會變得影響十分可怕。所以，你可以指責他，但不能完全怪他。都是做兒子的，人家魏王嘴甜會討陛下開心，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總是糾纏著天下事，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大事。”

李承乾道:“你總是把事情，說的這麽的直白而且明白。”

殷元從身上摸出一塊很少有油脂的雞脯肉，但是烹飪的很好，還拿出來了一個很大的茶杯，遞給了李承乾。

李承乾看了看之後笑道:“我說懷素，我都這樣了，你怎麽就不能痛快點讓我吃點好吃的，大魚大肉。至此，我這個人已經沒什麽活頭了，誰還在乎病不病的。”

殷元皺眉道:“如果你放棄自己，那將是一件很無可救藥的事情。你怕什麽，無非就是被人恥笑罷了，隻要你不怕，還有陛下、你舅舅，甚至我也願意幫你一把，讓你過得更好一些。你不覺得嗎，其實你隻要能看來，難受的就是別人了，誰都動不了你，隻能被你活活氣出病來。”

李承乾很顯然並沒有殷元這種胸襟，中國的古人，都受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精神影響。李承乾做過太子，就再也做不了一個普通人了。

李承乾覺得殷元的說法並不適合自己，但還是笑道:“謝謝你，你是唯一一個願意見我而且有本事見到我的人。”

殷元道:“不，晉王就很想見你，但是他不能來，因為好像有一個人要見他，那個人是你的舅舅。”

李承乾一愣，隨即笑道:“他竟然不在魏王府卻去了晉王府？”

殷元道:“這並沒有什麽不可思議，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長孫無忌這個人，外人又說他自私的，但是他此生對待陛下絕無二心，對待自己的妹妹，如今仍然在不停的懷念著。也許，權勢真的會讓人迷失，但是他妹妹的兒女，他都想保護。也許，你認為他沒有對你盡心，但是你的母親長孫皇後，不止你一個兒子，而且你還有一個父親。”

李承乾點了點頭，神色比較黯淡的咬了一口肉，但是顯然味同嚼蠟。

吃了一口之後，李承乾突然好奇道:“我一直有一個問題，那是一個傳言，但是我一直覺得那是真的。那就是當年母親去世之前單獨召見你，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殷元看了看後知後覺的李承乾道:“她說，她去世之後，我要像對待她一樣的對待陛下，如果我有餘力，幫忙照顧她的孩子。”

李承乾突然泣不成聲，對於母親的思念長久以來都存在，可是那個女人，已經長眠低下很久了。再也保護不了他，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