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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離開長安

於是在貞觀二十年,殷元離開了長安,春日的暖陽裏,殷元騎著自己的白馬,從長安離開,準備遊曆天下。

送行的人並不多,因為知道他要離開的人也本來就不多。芳桃把殷元的刀送了過來,遞到殷元的手上道:“如果你能在秋季感到安陸,我會在那裏等你。”

殷元笑道:“當然,有你這句話,我一定會趕過去的。”

芳桃道:“你這麽多年,走了那麽多的地方,沒有一件不是為了大唐,終於可以為了自己啟程一次了,你一定要盡興。”

方鯉笑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們可以一起去,你也沒必要就在長安,守著一堆無用的金銀。”

芳桃道:“無用的金銀可能並不重要,但是這一份家業,誰也舍不下。”

殷元有感於芳桃的不辭辛勞,歎了口氣道:“也許,我最擅長的事情,其實是自尋煩惱。”

像殷元這樣的人,來去並沒有那麽自由,畢竟他還是鄖國公,依然是朝廷的功勳之臣。於是,他向李世民上書,說自己已無意名利,留身無用,故而去山高地遠,尋天下之盛景,歸時無期,請恤臣為大唐竭力多年之情,全之。

這份上書使得李世民龍顏大怒,一個好好的年輕人,受了一丁點的打擊就要逃避,無疑是被他看不起的。但是殷元一路走來從無挫折,這倒是看起來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李世民就這樣含怒,讓殷元自行離去。並且,命令李治,無論如何都不要去送行。

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難以避免,李治最後還是去送行的,不過是在殷元離開之前。

李治道:“先生,你真的要棄我而去麽?”

殷元笑道:“我這個年紀和這幅身體,無疑還有幾十年好活,所以你不必擔憂,我們一定還會有相見的時候的。”

李治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先生,真的會因為仕途的關係離開麽?”

殷元道:“仕途算什麽呢,是一種人生的路途吧,但一定不是全部。一個人的仕途價值,隻在於對天下到底有沒有用。進退如果是為了名利,那我豈非早就達到了目的。我隻是想,在我有生之年,做好另外一件我想做的事情罷了。”

李治皺眉道:“可是,眼下我卻要依仗先生呢!”

殷元笑道:“你可以依仗的人很多,但是現在就算是我留在長安,已經不能成為你的依仗了。所以,你莫怕,你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去應對,一切對於你來說不平的事情,而我,已經不必告訴你,怎麽去做。你要做的是帝王,這方麵能教你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李治知道,殷元從來不教自己所謂的帝王之道,而殷元教給他的很多道理,簡單而用意深遠,足夠他這一生品味了。

李治雖然沒有去送殷元,但是李世民還是知道他提前去過了。於是,李世民道:“你去見過懷素了,他告訴了你什麽?”

李治吃了一驚道:“我去見先生,隻是因為多年受他教誨,常常相伴左右,難以割舍罷了,望父皇明鑒。”

李世民道:“我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我沒問的,你就不用說了。”

李治道:“先生說,他將去做另外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本就有此誌願,未必是受挫所致。”

李世民笑道:“所以,他這個時候離開,就是為了不親手把你送上這個位置,以後,也不用做什麽權傾朝野的帝師麽?”

李治一愣道:“先生並沒有這麽說過。”

李世民搖頭道:“不,他說了,但是你沒有聽懂。殷懷素這個人,遠非你能夠想象,就算是我,總也看不透他。大唐最危險的人,不是環伺在外的敵人,而是在大唐的心髒裏的他。”

李治大吃一驚道:“父皇,先生絕無二心,請明鑒啊!”說著,李治馬上跪了下來。

李世民笑道:“我當然知道,他可以做天底下最好的人,也可以做天底下最惡的人,但是,他絕不可能做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

李治鬆了一口氣,詢問道:“父皇,這是為什麽?”

李世民道:“我用了很多年去參詳這個人,所以我很清楚,他是一個很奇特的人。天下人分三六九等,所以人人都想做人上人。可是他的眼裏,天下人就是天下人,從來部分卑賤和尊貴,所以,他有時候討厭一個人奴顏婢膝不是作態,而是憤怒。這樣的一個人,自然看不慣,這天底下的人都像他奴顏婢膝,可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恰恰是可以藐視天下蒼生的人。”

李治覺得,這句話好像個李世民平時教導自己的道理大相徑庭,但是仔細想想,其實有時候,權勢之下就是無數的鮮血和屍體。所以,他說的好像又沒有什麽錯。

李世民笑道:“老了,我已經沒有心思去和他計較了。但是,倘若有一天他會回來,我還想喝他的酒,吃他的飯,然後問他,到底是不是仇視天下王權?”

李治的額頭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長到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想過,殷元會成為敵人。

李世民看著他道:“你莫怕,其實仇視王權的人未必是敵人,喜歡王權的人並不一定是王權的維護者。因為,真正仇視王權的人不喜歡王權,所以自己不會成為王權,相反喜歡王權的人,卻喜歡自己變成天底下最大的王權。所以,殷懷素不會成為敵人,相反貪戀權貴的人卻會。你的先生,如果真的要給他一個評價,他就是這天底下最天真的人,因為人的貴賤不僅僅是天數,更是永遠不可能推翻的。”

李治點了點頭,聽李世民這樣的評價,至少殷元就不會有什麽危險了。至於別的深層次的含義,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消化了。

正如李世民所說,殷元的思想是天底下最天真的事情,因為他想讓平等的思想萌芽,看起來都是一件無從談起的事情。這世上的君王,不可能同意他的思想,甚至這些作為人上人的官宦地主,都不可能。這樣的思想推行於世,麵臨的一定是舉世皆敵。

和不被推崇的墨家思想,殷元倒是很親近,但是隻不過是同病相憐罷了。

殷元往蜀中,一路上遊訪了很多地方,而且還看到了一個熟人,李德獎。

李德獎真是一個灑脫的人,和他的兄長李德謇,屬於很明顯不一樣的人。李德謇受到了李承乾的連累,要不是因為李靖的緣故,恐怕下場會比較淒慘。

品嚐最純正的劍南燒春,李德獎和殷元相對而坐。

李德獎道:“真的想不到,能夠在這裏看到你,你可是大唐功勳卓著的人。這天下如果找一個人能比你更適合成為朝廷的良佐,那一定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殷元笑道:“可是,你要找一個比我更適合縱情山水的人,豈非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