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天文望遠鏡

長孫無忌道:“懷素啊，還記得長樂公主嗎？”

殷元點頭道:“我當然記得，她是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你也覺得我們不清不楚，那就太俗了。”

長孫無忌笑道:“其實，我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麽，那個孩子她擁有天下人人羨慕的東西，但是依然命比紙薄。我那兒子，也是個苦命的人，既不能讓她快樂，也不能留住她。”

殷元道:“算了吧，該過去的事情還是得過去。”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道:“倒不是故意要說，隻是想起她來難免會想起一些不如意的事情。所以連帶著，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湧上心頭了。”

殷元道:“若能事事如意，那別人又如何如意。人，為自己想沒有問題，全然不顧別人卻也不對。有的人隻能看到自己的光芒，這是很危險的，因為別人也想擁有光芒，而且很想。”

長孫無忌道:“時過境遷才明白這個道理，顯然是晚了。”

殷元道:“至少，你我還能夠坐在這裏談這件事，不是嗎？”

長孫無忌覺得殷元倒像是在開解自己，想想自己以前對殷元幹的那些事，不由得有些汗顏，於是道:“當年我對你做的事情，實在是對不住你了。為了自己的那點私心，我沒能對你開誠布公，甚至用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現在想想，我們竟不是敵人，真是無顏提起此事，但是有生之年如果不來向你道歉，恐怕也死不瞑目啊！”

殷元道:“您不必這樣，這麽多年了，我也在想，所以很容易想通。如果當年我死了，那就是一了百了，後麵也不會有太多的事情。而且，您也沒猜錯，我的確是您的政敵。”

長孫無忌道:“政敵的事情最是難說了，有時候是敵人，有時候就會變成朋友。我這一生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敵人，但是我和你很不一樣的就是，我沒有真正的朋友。”

殷元道:“真正的朋友？”

長孫無忌點頭道:“我說的是，私交。”

殷元道:“那是因為您在生活和自己的平時的交往中並沒有傾注自己的耐心吧！”

長孫無忌點頭道:“一生名利事，終究什麽都沒有留下呀！”

殷元道:“那就留給清史吧，後人自然會有一番說法，至於功過，看開了也就不必去過多在意了吧！”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看著殷元道:“謝謝你，時至今日還能夠開解我。”

殷元想吐槽他，現在都快被土埋了的人了，誰還能真的跟他計較不可。

長孫無忌能來殷家，算是天底下很難得一見的事情了，和殷元達成和解卻還真的談不上。因為，他不是在自己還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想到了向殷元道歉，而是在時過境遷，自己已經和大唐朝廷的發展沒多少關係了的時候，才反省了自己，才找殷元道歉。

這，不得不說有點晚，但是如果讓他回去，恐怕他還是得和殷元接著鬥，這就是身份不同帶來的差距，很現實，也真的能夠顛倒黑白。

狄仁傑對於長孫無忌的看法就是這老頭有點狡猾，但是到頭來還是落俗了。所以，他的意思是，長孫無忌做了一半的聖賢，一半的俗人。

這樣的評價倒是很中肯，不管長孫無忌以前在貞觀年間是不是在刻意的收斂，但是總歸是做了很多大事，卻沒做過太多的錯事。但是到了人生的後半段，達到了巔峰之後，這情況就變了，戀棧權勢，不知進退成為了他最大的弊端，最可怕的是他還不自知。

殷元聽完他的話之後，糊裏糊塗的點了點頭，卻覺得自己也可能會很快就麵臨長孫無忌一樣的處境。當退則退，可能是一條必經之路。

雨後李治去醫學院，還要給武後瞧病，出宮的時候，坐著沒有車蓬的馬車，能夠呼吸新鮮的空氣。

山景依舊很好，和很多年前一模一樣，但是又有些不同的是，這裏以前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很多百姓，李治甚至還認識過一些很快又忘記了的人。但是今天，為了他來，這裏的百姓就沒有出門，都被禁軍攔在家裏了。

李治回頭道:“先生，不該讓百姓在家裏待著的，要是一路上能夠看到他們，說不定會更有意思。”

殷元笑道:“這也容易，畢竟對你也就是一聲令下的事情。但是身為九五之尊，總該穩重一些的，而我，也不比當年了。”

李治笑道:“誰要是說您不比當年，那肯定是在胡說八道。今時今日，薛仁貴可以說是大唐最勇武的將軍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大唐最能打仗的人，一定是您。”

殷元道:“那是奉承，畢竟他是剛開始跟著我打仗的。他現在打仗，一堆的炮火鋪天蓋地的飛過去，就算是神仙也能炸成灰了。要說是兵法，我看還是蘇定方、梁建方這二位老將比較厲害，至於我那嶽丈，老了。”

李治道:“神機營兵法不是沒有，就是不屑於使用罷了。帶著天底下最強的利器，就沒必要搞什麽陰謀了。”

殷元點了點頭，看著醫學院的大門道:“我起初設立這裏，隻是為了讓孫道長能夠弘揚醫學罷了。但是時過境遷，我發現這裏竟然變成了一個生離死別的地方，我在這裏，送走過好幾個人。”

李治點頭道:“那當然了，孫道長畢竟不是神仙，治不好天底下所有的病。”

殷元道:“老牛春酒扔在，老牛已經辭世多年了。”

李治能夠想象，提起蘇定方，他很快就想到了牛進達。畢竟，牛進達可以說是殷元很好的朋友了，能排的上號的。而且，他也可以算是英年早逝了。殷元的心裏，一定會有遺憾的。

李治道:“先生莫要悲傷，山河故人，終究還會有相逢的。”

殷元看了看李治道:“陛下，你是不是現在已經不會安慰人了。你說這老牛都去世了，你這麽勸我，是想讓我早點和他相逢嗎？”

李治一愣道:“這個，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想勸慰一下先生，結果說錯話了。”

一旁的武後也被兩人說得笑了，畢竟他們倆有時候說起話來，還真的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醫學院大變樣了，更大更闊氣了，但是也多了很多李治沒見過的東西。

看病是真的，但是消遣一下也是真的。李治聽說蔣文清做了一個巨大的望遠鏡，能看到天上去，雖然很忙，但還是壓製不住好奇心。以架巨大的望遠鏡，被獻給了醫學院，因為殷元說，要給學生們長長見識。以後還要給國子監也搞一架，然後等寬裕的時候，再送一架給李治。

李治覺得年紀大了，這有些事情就不太好意思了，要是明說先讓殷元給自己，好像有點和自己的臣民搶的意思，所以不惜親自來瞧一瞧。

李治直奔主題，殷元懷疑武後沒病，之所以來這裏，就是想把這架望遠鏡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