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希望如此

“我是方強，小蕭，你是怎麽了？我才給你打了一個電話呀。”電話裏愣了一下，馬上傳來方強切切的、疑惑的聲音。

“剛才不是你打的？”蕭雨馬上口氣一緩，又問道：“不好意思，房東催我的房租，我……”

在上海，打工者拖欠房租這可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方強自己也經曆過，房東那刻薄的聲音，在幾年以後，都縈繞於耳。他很理解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也難怪！我也有這種經曆。不過這一單你做完，馬上就有錢了。以後我多幫幫你，會慢慢好起來的。現在，你從客戶那裏離開了？”

“我剛出來，怎麽了？有什麽事嗎？”蕭雨問道。

“老板叫你回公司加班，你趕緊回來。房租的錢別急，我幫你想想辦法。”方強說完把電話掛了。

蕭雨隨便一句假話，沒想到方強認真了，讓蕭雨感覺到心裏也是一熱，趕緊向公司走去。

一進業務部，就見到牆壁上掛著的大大的業績表，上麵有全公司六十多個業務代表的銷售業績和月完成銷售計劃的曲線圖，而自己的那一欄空空地，沒有任何數據。轉過業績欄，就是業務部的開放式辦公區，四百平米的地方，被分成了六個區域，每個區域是一個業務部，大約十個人，而業務經理坐在最後麵的半玻璃屏風裏麵，區域中間還有一張兩米四長的膠版台會議桌。

蕭雨剛在三組區域露頭，方強從座位上就喊道：“小蕭，到我這裏來。”

“哦，稍等。”蕭雨來到自己那張兩個人共同使用的辦公桌，把公文包放在桌麵上，這才走向經理室。一進經理室，方強就從抽屜裏拿出一遝百元鈔票，遞到蕭雨麵前，說道：

“給你，我這有三千快錢，別嫌少。拿去，晚上把房租交上，好好做單子。”

蕭雨沒有伸手，感激地說道：“方經理，謝謝你了。我剛才已經和房東說好，他答應我拖到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再給她，所以你這錢，我不能收。你還是說說單子的事情，我決心一定要把它拿下來。真的很感謝方經理了！”

“哦，別客氣，我們都是同事，又都是打工的，相互幫忙。以後要是不夠錢了，就說一聲。”方強收起錢，指著辦公桌上的兩張平麵圖，說道：“這個單子不小啊！機會難得！建築麵積將近四千三百平米，總計300個員工，中層以上職位的有20%，會議室有十個……，初步麵價合計480萬。”

“這麽多？”蕭雨雖然知道美歐家具的單價不低，但是卻沒有總體感念，畢竟是第一回接觸這種事情。

“嗯，草案我幫你做出來了，你要根據客戶的品味對產品配置進行調整，然後到業務助理馬曉靈那邊把報價方案以及圖紙打印出來。加油，明天他們就要交方案給芬妮。我幫你把彩色模板和效果配置圖搞好，等會組裏的同事也會來幫忙，加油！”

方強說著遞了圖紙和幾頁信稿紙給蕭雨。蕭雨二話沒有說，拿著東西，邊走邊看，邊向銷售行政部走去。

銷售行政部是公司業務信息和報價信息匯總的地方，也是公司的關鍵保密部門，因此安排在一個四十平米的封閉房間裏。裏麵有兩個圖紙設計師，四個打單文員和兩個合同下單文員。這裏麵是公司美女集中的地方，其中隻有兩個已婚，其餘六個都是未婚的年輕女子。因為這個原因，這裏是業務員最喜歡逗留的地方之一，業務員沒事幹就拿張廢圖紙找她們瞎忙活，以借此增加與美女接觸的機會。

因為今天是周日，這裏很冷清。房間裏麵隻有打單的馬曉靈和已婚的王姐被老板叫來加班。蕭雨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他也不知道誰是馬曉靈，於是問道：“請問誰是馬曉靈？”

“你是那個蕭雨，東西拿過來。”一個很打扮很樸素、腦後紮著馬尾的女孩子側頭對他說道。

“這裏，給你。”蕭雨忙走過去，把手上的東西交給馬曉靈。

接過蕭雨手中的東西，馬曉靈看了看，仰頭看向蕭雨，馬上驚訝地說道：“這麽多？我晚上可有事兒，今天肯定打不完了，明天中午給你怎麽樣？”

沒有化妝，沒有香水的味道，隻有一絲絲幽香沁人心脾，淡淡地，有點甜。蕭雨知道，這種香氣就叫女人香，他不禁多吸了一口氣，說道：

“可能不行？和客戶約的是明天上午十點，刨去路上的時間、方案整理包裝的時間大約要兩個小時，在明天早晨點之前必須搞好。”

“哦，你是新業務員？以前沒有見過你。我們現在就開始，盡力！希望沒有修改的地方。”馬曉靈打開家具報價係統，

“我都來了28天了，這是第一個單子，所以很緊張。”蕭雨輕聲地說道。

“也難怪，一個新業務員就接了這麽大的單子，你算是比較幸運的。”馬曉靈一邊用自己細細的手指，靈巧地敲擊著鍵盤，一邊很羨慕地說到。

“還不知道能不能簽成呢，我發覺這高檔家具競爭真的很厲害！我真是沒有底氣和他們搶單子。”蕭雨一邊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一行行數據，一邊說道。

“萬事開頭難。做業務就是要有毅力，你要堅持下去，堅持就是勝利！這個公司那些topsale都是從不會走過來的，而且你有老板幫忙，肯定沒有問題的。”馬曉靈盯著屏幕，說道。

“希望如此！……”

蕭雨拉過一旁的座椅坐下，剛說到這裏，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他拿出電話，一看又是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想了一下，很不情願地摁下了接通鍵，裏麵馬上傳來一個動聽的聲音：

“小雨哥，是你嗎？我是薇兒，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啊？”

“小鼻涕蟲！怎麽會是你？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的？”蕭雨一聽到這個聲音，馬上眼前浮現出劉薇的麵容，還有哭泣的時候，鼻子上那串總是擦不幹淨的鼻涕。

“人家都長大了，還叫我小鼻涕蟲？你壞死了！回來半年了，也不過來看我！要不是今天到大哥回家裏，我還不知道你回來呢！你現在在哪裏，我真的好想見到你，不知道以前的那個天才小雨哥變成什麽樣子了。”

“我幾乎天天都在看你呀，今天在公司加班，可能要到很晚，過幾天，有時間我給你電話好不好？”蕭雨微笑著說道。那笑容連一旁打字的馬曉靈看了都不禁心裏一顫，

“你可不許耍賴哦，我可知道你的公司地址，今天就不打擾你工作，明天晚上你要請我吃飯。誰叫你天天能看到我，我卻看不到你的。”

“好，反正你是個無賴，我也沒有辦法。明天下午再定地方，再見。”說完，蕭雨掛上電話。按照以往的經驗，什麽尾巴都能割掉，就小鼻涕這個尾巴甩不掉。他可不想劉薇衝到公司來，要不自己又要換地方了。這個公司、這個工作，他覺得越來越有趣了，暫時還不想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