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即刻回稟!
官場混跡多年,劉元聽得懂人話。
黃府尹這言下之意,是踢到鐵板了。
劉元作為老牌的兵部侍郎,背景和人脈都遠比黃府尹深厚得多,但黃府尹說不敢,劉元也不願意惹上一身腥臊……
更何況,這事兒從理論上,是帶著長安的意誌的,這都不敢,那支私軍背後的人,得大到什麽程度?
劉元沉默了。
範宇想了想,屏退了左右守護的玄甲軍,壓低聲音說道:
“黃大人,咱們今日關起門來,自說自話。”
“外人不會知道的。”
“裏麵有什麽玄機,你也得提點提點我們啊!”
“不然,我們人生地不熟,在你這江陵府裏**,搞不好會出事的!”
劉元這個唱白臉的,這時候一個屁都不放,看著範宇和黃府尹套近乎。
黃府尹低歎了一聲,喚來兩個衙役,對他們說:
“打開大門。街上隨便找兩個農戶進來。”
衙役們依言,很快從街上路過的百姓中,找了兩個農戶,走入衙門裏。
黃府尹問道:
“三日前的那天夜裏,你都在齊縣南門,看到了什麽?”
那農戶傻笑了一下:
“府尹大人你咋還問個沒完哩?”
“那天晚上俺和鄉親們去南門勞軍去啦!”
“軍爺們可辛苦啦!”
“但俺們齊縣百姓,也沒虧待軍爺們!”
“軍爺們走得時候,衣服兜裏,可都滿滿當當的!”
兵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都聽蒙了。
啥玩意兒?
晚上在齊縣南門勞軍?
這什麽陰間操作?
“等等,你們為什麽晚上會在齊縣南門勞軍?”兵部侍郎劉元滿腦門子問號。
農戶愣了一下:
“大家都去,俺不去,豈不是太沒義氣了?”
劉元:“……”
我問的,是這個嗎?
和這個農戶兜了好幾圈,劉元才將農戶口中的前因後果大致弄明白了。
最近這段時間,齊縣周邊正在修築引水渠,這些農戶們忙完春耕,都加入了這個工程之中。
那夜忙到很晚,索性決定在齊縣南門的位置來一次聚餐。
誰知火還沒升起來,南門忽然開了。
一隊神威軍冒冒失失闖了進來。
然後有人認出了這隊神威軍,就開始勞軍。
至於農民能認出來神威軍的原因,竟然是一個放牛娃恰巧路過了神威軍的軍營,看到了他們的軍旗。
非常魔幻的故事,但在黃府尹的主持下,隨機從縣衙門前抓了好幾撥人進來。
要麽就說那天晚上不在南門,但是夜裏被一批軍爺敲開過門,他們似乎在找些什麽東西。
要麽就說出了如出一轍的故事。
由不得劉元和範宇不相信。
這些農戶們倒不是集體扯謊誆騙劉元和範宇,而是當天晚上葉雲命令林放組織佃農勞軍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借口,隻要葉雲和林放不鬆口,真相就不會暴露。
縣衙大門再次合上,堂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此說來,就是神威軍私自調動了?”
範宇在軍中沒什麽人脈,品酌了一下,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中更深層次的意義,反而鬆了口氣。
在他看來,這事兒不過是神威軍私下亂來,處罰一下將軍應該就可以了。
“來人,傳本官令,讓神威軍將軍王寒即刻來齊縣,匯報述職!”
範宇將手一揮,讓一個玄甲衛前去神威軍駐地傳令。
他這大理寺少卿手持太子監國的喻令,雖然無法調動神威軍,但讓王寒將軍一個人來是沒問題的。
“等等!”劉元滿頭冷汗,低聲製止了範宇的行為。
範宇遲疑道:“怎麽?”
劉元乃兵部左侍郎,對這軍中之事,自然比他一個大理寺少卿熟稔得多。
劉元看了看黃府尹,終於明白這家夥為何已經問清楚,卻不敢亂說話了……
“這……神威軍背後……乃是趙王爺張痕千歲啊……”
劉元這話一出,範宇瞬間打了個哆嗦,失聲驚呼了一下:“啊?這……”
張痕千歲?
這位一直在江陵府偏安一隅的軍功王爺,這些年在長安城中存在感並不強烈。
但絕對沒有人敢否認這位王爺的實力。
而今長安之中,奪嫡風波愈演愈烈,陛下昏迷數月,大唐已經是風雨飄搖。
這個時候,張痕千歲這位軍功王爺,忽然在齊縣偷偷調動了神威軍?
範宇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難道說,張痕千歲也對長安城中那皇位有興趣不成?
範宇和劉元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悚。
本來以為隻是下來處理一樁地方叛亂的案子。
誰曾想,竟然是皇室內部的傾軋?
這可讓我們兩個四品“小”官兒如何是好?
黃府尹這時候輕咳了一聲,苦笑道:
“兩位大人,這事兒……”
劉元和範宇沉默良久,範宇低聲說道:
“這樣的話,不如我們還是從神威軍將軍處下手?”
“這麽大的事,總得讓王寒有個說辭,我們才好交差。”
劉元斷然搖頭:“萬萬不可!”
範宇看向劉元。
劉元低聲道:
“我們要求神威軍給出說法,搞不好會直接打草驚蛇,逼得張痕千歲……搞事。”
“到時候,咱倆身處齊縣,跑得了嗎?”
“更何況,我們乃是替太子殿下來的,諸位皇子也在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我們兩人若是不即刻回稟,就算能活下來,事後也會被扣上糾察不力的帽子……”
範宇沉思了一下:“即刻回稟?”
“可是……我們都還沒有獲得神威軍的回複,僅憑齊縣百姓的一麵之詞……雖然是很確鑿的證據,但也無法定罪啊……”
劉元恨恨輕拍了一下桌子,低聲罵道:
“範大人!你糊塗啊!”
“現在已經不是斷案了!”
“神威軍沒有調令而私自調動,這事兒不論放在什麽時候,都是極大的罪過!”
“而今這局勢,你覺得能夠調動神威軍的,除了趙王千歲,還能有誰?”
“現在重要的是定罪嗎?”
“現在,重要的是替長安中的諸位皇子,還有昏迷不醒的陛下,將這個隱患徹底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