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惦記沉醉
第六十四章 惦記沉醉
寧無雨表情不變,視線輕移,落在他臉上,緩緩道:“陸哲,你是否覺得最近的日子太歡樂了。”語氣平平淡淡,毫無上揚,不像疑問,倒像命令般。
果見陸哲麵色丕變,雙手極為迅速的捂住自己的下半身,一臉驚恐道:“你不要告訴我,那種藥你還有!”數月前,他曾惹毛過眼前的男子,接過他不過是給自己的茶水了下了一種藥,他足足兩個月都沒有硬起來。若不是聽到是中毒了,他以為自己的下半生幸福就要交代在這上麵了呢!
寧無雨挑眉,冷冷道:“自是有的。宣之走前,可是給我留了不少傍身的藥物。就是讓你每日食一種,也是可以讓你一年裏不重複的。”
陸哲眼淚汪汪,無語凝噎。楦琅,你這威脅人的話語也說的太有模樣了。趙宣之你個可惡的家夥,明明認識我在先,卻對楦琅這麽好!那什麽毒藥迷藥的,他也要想要啊!
“楦琅,你好壞!”桃花眼嗔怒,別有一番風情。
然,寧無雨端坐椅上,神色不變,隻是瞳仁中分明有幾分嫌棄。“好好說話!”像女人這般做派,也無怪乎世下之人,總算將他們二人聯係一起,自以為乃是一對佳偶。他陸哲其人,哪怕是世界上所有的女人男人都死光隻剩下他一人,他也不會屈就的!
陸哲握著折扇,小聲說:“不就是問問嘛,這麽凶幹嘛!話說,你真的要娶那個鄭青寒?我可聽說,她的風評不是很好啊!”
寧無雨眉頭微皺,道:“你是哪裏聽來的!”這消息竟傳的如此之快,難保不會與右相有關係。
“外麵可都傳遍了,說這鄭青寒與外男私會,據說啊——好痛!楦琅,你打我幹嘛!”陸哲眼中一汪淚水,光潔的前額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紅印子。
而始作俑者正緩緩的放下手中的硯台,語氣無波道:“自然是因為你該打。鄭青寒不日將過門,皆是便是我的妻子。你同外麵那些愚人一般汙蔑她的清白,將我的顏麵置於何地!”
陸哲緩緩放下捂著額頭的右手,皺眉道:“我不是忘記了嘛!我以為那女人與你無關緊要,哪裏想到你這般重視他。不過,這件事有些奇怪。不過區區一個流言,為何傳播的如此迅速,直叫人咂舌啊!”
寧無雨也正是有此疑問,並將懷疑的苗頭直指右相府,隻是苦於沒有證據。像這種事,隻有兩個解決辦法,一個便是將此事置之不理,另一個則是尋一個更大的流言蓋過去。他的視線默默轉移,定定的停留在了陸哲的一張俊顏上,若有所思。
陸哲隻覺他的目光如有實質,看的自己渾身發麻,恨不得拔腿就跑。“楦琅,你這是在看什麽……”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一個十分不美好的預感。
寧無雨倏然一笑,臉側竟有一枚淺顯的酒窩。“陸哲,忽然也覺得你也不是這般沒用啊!”
“嗬嗬!”陸哲低笑兩聲,這應該算是誇獎吧!他不知,但姑且就算是吧!“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被楦琅誇獎呢!”
寧無雨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是啊,誇獎啊!”
陸哲忽然覺得背脊一寒,一種自己是青蛙卻被毒蛇盯住的感覺油然而生。
清晨,在人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京城裏的各個茶館便活躍起來了。
“喂喂!你聽說了嘛!這禮部侍郎家的公子,就是那個京城貴公子圈子裏的陸哲,竟然是個斷袖啊!”
“哎哎!你這消息都過時了!我可聽說,這陸家公子可是男女通吃啊!就連這右相的一雙兒女,也是他的入幕之賓啊!”
“是啊,聽說他一人馭這一雙龍鳳,很是美妙啊!”
“嘖嘖,真是妙不可言啊!這京城貴胄家,便是這種醃臢之事最為有趣啊!”
一時間,這消息如火如荼,迅速的在京城中傳播開來了,速度之快竟比鄭青寒一事有過之而無不及啊!甚至,隱隱有超越之感。不到一個時辰,這關於一人馭龍鳳一事,便迅速的成為了京城中的熱門話題。更有甚者,說曾經看到過這陸家公子同右相之女莫芷蘭私會,更恬不知恥的摟抱在一起。較之先前那樁沒頭沒腦的流言,這有鼻子有眼睛的事兒,可更為可信一些!
人言可畏啊,便是如此。
頭頂上是紅彤彤的蓋頭,視線中通紅一片,她看不到這婚禮是何等的盛大。但哪怕是過去了多年,人們在提起當年那場盛世之婚時,言語中也是滿滿的稱讚和羨慕。
空氣中傳來爆竹和花瓣的馨香,少女端坐在花轎中,手指攥緊。終於,轎門被輕踢三下,一隻幹燥白淨的大手拉著她走出的轎門。那時,她曾想過,也許這個男人便是自己今後人生的全部了吧!
夏日裏豔陽鋪陳在了舒適的綠草間,河水無憂潺潺而過,烏篷小船搖櫓駛過河麵,那是艄公的調子。河邊偶爾看到幾名浣衣的婦人,青色的石階濕漉漉的,石縫裏是細細軟軟的苔蘚,人走上去可要小心,不然可是要滑倒的。小販們吆喝著,那嗓音十分清脆嘹亮。市集上,有幾麵酒旗迎風招展。人們語氣親和,音調柔軟,日子緩慢而又富有節奏,這便是江城的歲月,輕慢卻舒適。無比安寧而祥和的生活,自然是無比美好的。
沉醉眨了眨眼睛,收回看向門邊的視線。曾經屬於鄭青寒的時光早已被掩埋在地底下,隨著那粗糙的棺木一同腐朽,直至消散同泥土混在一起。現在,‘他’隻是沉醉,一個默默無聞,有著一間小小酒肆,生活在這江城中的普通人。
將至正午時分,有人進了鋪子裏。看到沉醉微微一笑,道了聲:“小沉啊,你這每天忙忙碌碌的,就沒尋思著找個可心人?”
沉醉笑著給來人的酒壺中裝好酒,才說道:“沉醉以為這樣的日子就是極好的。”遠離了京城的爾虞我詐,遠離了那些令‘他’曾經無比痛苦,幾欲死去的日子。哪怕京城繁華多麗,如今在這江城中平凡的歲月,才是‘他’所期待著的。‘他’怎會不知這人是何意,大約又是哪家打聽著給自己說媒呢!前些年,自己還有緣由推脫,隻說要為父母守孝。然而,如今三年早已過去了,自己也實在無有任何搪塞的辦法了。為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實在是大家太過熱情了,唉!
“小沉啊,你這日子自然是極好的。隻是你不覺得寂寞了些,這夜晚裏一個人睡在冷榻上,就沒有想過些別的?”
眼見著這位大娘可是越說越露骨了,沉醉連忙道:“大娘,您的酒已經好了,一共是五文錢。”
見到沉醉麵上有些不喜,來人也隻能訕訕的停駐話頭,掏出荷包,點了五枚銅板給‘他’。隻是出門時,還有些戀戀不舍的回過頭又說了句:“小沉啊,我和你說,我家有個侄女今年十六了。模樣很是好看,你多多記掛著啊!”
沉醉無奈的目光來人遠去,長長的歎了口氣。若是普通男兒身邊有這麽多的女子追捧,想必定是件樂事吧!可‘他’雖頂著男人的殼子,但無論是芯子還是身軀,都是正兒八經的女兒身。讓‘他’去娶妻,可不是害了人家的姑娘。‘他’也知道,為什麽大家總是對‘他’這般上心。‘他’父母雙亡,還有一間酒肆。若嫁給了‘他’,不僅不用侍奉公婆,操持家務,而且生活也是不錯的。唉,看來自己是有些太過放縱自己了。
如此一個看起來有些家業的男子,也難免會被人家給惦記著了。每日不在家中煮飯,幾乎都是在外麵的館子裏解決,也難免讓人以為‘他’這家中有多少家底了。也幸得江城此處治安不錯,若不然就是夜半有人叩開‘他’的家門,命令‘他’將全部錢財都交付出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啊!
被這事攪得心思不安,沉醉也不願上街食飯了,索然家中還有些曬下的鹹魚,及一些米糧。‘他’打算蒸些米飯,再取條鹹魚上鍋煎熟,想必也是不錯的。
若不是‘他’的廚藝實在欠佳,也不至於總是在廚房中一籌莫展了。將米飯蒸好,鹹魚也煎的金黃,看起來倒也不錯。
吃過飯後,‘他’回屋中小睡了片刻,就敞開店門,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口的石凳上,對著麵前的響水河發呆。大約是下午將近傍晚的時間,忽聽外麵喧鬧異常。‘他’怔了怔,忽想到大約是左相的車隊入城了吧!左相寧無雨啊,‘他’閉了閉眼,回到酒肆中,早早就關閉了店門,連晚飯都未食,便上榻了。
汪廣全及一幹衙役們早早的便等在了城門口,不久後,便看到一眾車隊緩緩駛來。從京城中來人,自然是不同的。光是那駕車的馬,就是難得一見的良駒。有數輛馬車緊緊相連而來,首當其衝的便是那輛看起來素雅卻明顯不是普通之流的馬車。車身非木非金,竟是看不出什麽材質。拉車的馬清一色的黑色,幾乎同混黑的車身融為一體。汪廣全見四下左右之人都圍繞著這輛馬車,料想這便是左相的車駕。
領頭的是位年輕的少年,模樣清秀,神情略有些桀驁不馴。他的腰間配著一柄長劍,想來是個練家子。
“江城縣令汪廣全在此迎接左相大人!”
少年皺眉,擺了擺手道:“無需多禮。大人舟車勞頓,疲累的很,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趕快將我們帶到住的地方去,大人還需要休息呢!”
汪廣全不知這少年是什麽身份,可見他發號施令,周圍人也並未反駁,想來是個有身份的,因此連忙道:“下官已經準備好了幹淨的房間,請眾位隨我來。”
據說左相身子不好,禦醫說是積勞成疾,因此聖上禦批假期,準許他在家養兵。京城氣候幹燥,不利於身體康複,因此便欲前往江南,好好休養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