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如膠似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如膠似漆
趙子淡淡一笑,看著三人道:“這可是堂主親自布置的大任務。我跟在堂主身邊這麽多年來,也算對堂主小有了解。也許,這個任務是給大家的考驗吧!畢竟,身為一名優秀的殺手,所會的可不僅僅隻有簡單的殺人之技!”
在他說完後,三人沉默了。確實,在進入殺手這一行後,他們學會了很多,其中就有偽裝一項。而這一點,便是考驗一名殺手是否會暴露身份的一個重要的方式。但如今,讓他們去殺人,卻又不能將人殺死,而且還要讓其他人覺得這個人確實已經死去了。這無疑,是一個挑戰。
因此,在聽到趙子解釋後,三個人互看一眼,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午時剛過,天邊忽然飄來一朵烏雲。沒一會兒便狂風大作,揚起沙塵,豆大的雨點急不可耐的衝擊而來,打在人身上就是一陣悶疼。沒一會兒,地麵上就被浸濕了,人們爭先恐後的朝家中跑去。
一名穿著靛藍衣袍的少年靜靜的站在一間酒樓的門前,細看下會發現他的臉上滿是焦急和不耐。這場雨實在是來得太不是時候了,他剛從酒樓中將食物打包,就被這場大雨堵在了門口。手上的食盒隱約還散發出一陣陣香氣,這裏麵有他心愛的女人最喜愛的鯽魚湯。想到她喝著湯汁時滿足的表情,他就覺得胸口裏滿滿的都是幸福。
可是這場雨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等回去後,怕這鯽魚湯已經涼透了吧!涼掉的魚湯透著一股子腥味兒,哪怕是熱過了,那個味道也會消散不去。因而,這就是莫瀚宇焦急的源頭。他一邊期待著這場雨快點兒停下,一邊兒想著有什麽辦法。
往日裏守在酒樓外麵的馬車一輛都不見了,想要租車也是不能。他出門時又是悄悄的沒有告知其他人,若是有小廝在身邊,好歹還能回府去通報一聲。
忽然,他看向櫃台裏的掌櫃的,不禁道:“掌櫃的,你這裏可有傘借來一用。”
天色大變,林沐子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緩緩的停下為自己畫眉的手指。透過銅鏡中去看,少女的容顏嬌美,杏核眼更是透露著滿滿的喜悅。紅唇塗抹了鮮紅的唇脂更顯鮮豔,仿佛是血的顏色一般。她不禁摩挲了下那溫潤的唇瓣,嘴唇一彎露出一抹意為不明的笑容來。
此時的林沐子看起來就像一位等待著丈夫歸來的小婦人,無人知曉她此刻竟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如此坦然的迎接著死亡,迎接著她最後的任務,這一切都將結束。
有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到的風從身後傳來,她微微一笑,慢慢的含著笑閉上了雙眼。
“錚!”
長劍劃破空氣,刺入人體後發出了一聲悶響。從胸口噴出的血跡在長劍抽出來的一瞬間劃向半空,染紅了麵前的銅鏡,以及那微微垂落下的淺紫色紗幔。
少女沒有回頭,在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她看著胸口裏的劍尖被收回,隻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疼痛感席卷了全身。她無法阻止胸口的血跡噴湧而出,也不願去阻止生命的一點點流逝。啊,真好啊,終於可以和爹娘們一家團聚了。
滿身泥濘的少年抖落了肩膀上的水珠,將手中的油紙傘隨意擱在門口,便迫不及待的推開門走了進去。“沐子,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沐子!沐子!”
衝天的血腥幾乎讓他魂飛魄散,雙腿不自主的打顫,手上的食盒早已經摔落在地,飯菜一地狼藉。但這些他儼然已經顧不上了,他繞開層疊的幔帳,走進內室。
然而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無法相信,他心愛的女子仍舊穿著那身紅色的衣裙,如同往日等待著他的一樣。但此時此刻,那樣美好的沐子,卻倒伏在一片血泊之中,鏡台上更是一片血紅。
“沐子!沐子!”他啞著嗓子飛奔過去,將血泊中的她扶起。
少女的身體還帶著溫熱,莫瀚宇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忙跌聲喚著她的名字。大約是呼喚起了效果,少女皺了皺眉,睜開了雙眼。“小宇……”她微笑著說。
“沐子,別擔心,我馬上就去找大夫!”他說罷,將她放下就要離去。
“不要。”少女出聲阻止了他,並輕輕的搖了搖頭。“小宇,有些話我若不說就來不及了。”
“好,你說。”看著少女滿是請求的雙眸,他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詞語。
“小宇,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個也像你這樣幸福的女孩,隻不過屬於她的一切都被毀掉了。在一個黑夜裏,一群人衝進她的的家中殘忍的將家中老少十幾口,連同那些下人一並都殺死了。而且為了掩蓋罪行,他們一把火將屬於她的家給燒毀了。那時年幼的女兒被奶娘藏身在一個水缸後麵,將這一切都看到了。”
莫瀚宇靜靜抱著少女的軀體,聽著她敘述中,心中不知為何竟然隱隱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焦躁,卻不敢去催促。
“後來,女孩終於找到了這個將我全家殺害的壞人,但還沒有來得及報仇,就被仇人之子的愛意所感動了。然而,當她正打算放棄報仇時,老天卻不放過她。也許是被察覺了,也許是其他的緣故,她竟被上門的殺手所害。小宇,對不起欺騙了你。”少女微笑著說,雖然她的聲音幾乎是低不可聞,卻清晰的印刻在莫瀚宇的心中。
他眨了眨有些泛著淚眼的雙眼,努力笑道:“沒事的,那些我都不在乎的。沐子,現在都說清楚了,咱們去看大夫好不好。”
少女輕輕的頷首,倚靠在少年的懷中很是滿足。莫瀚宇立即起身,然而他的腳步還沒有邁向門口,就止住了。懷中的少女已經停止了呼吸,身體仿佛急速的變涼。
“沐子……”他輕聲喚著,仿佛怕打擾到少女的安眠一樣。少女並沒有回答,唇角的笑容依稀美好,可莫瀚宇的心卻越來越冷。他顫抖的指尖探向少女的鼻息,猛地一顫。而後,他靜靜的就愛那個唇貼在少女白嫩的頸側,感覺不到絲毫的觸動,一行淚無聲的流淌著,濡濕了少女豔色的衣領。
為什麽,明明就要在一切都塵埃落地,他可以給她永遠的幸福時,卻讓一切都瞬間破碎了。就在昨夜,他還曾想過,日後他們會遠離京城去生活,生一對可愛的寶寶。可是,這一切,如今都成了虛幻。
窗外逐漸停歇的雨勢,混雜著少年的淚水無聲的流淌,卻澆不熄他心頭的悲傷。
當夜幕降臨之前,天邊橫跨著一道彩虹,明麗的虹橋襯著蔚藍的天,讓人的心也不由得平和下來。
少年一雙紅腫的雙眼已經幹涸的沒有一絲淚水可流,他不懂得如何去宣泄,也不知道如何去找到那個毀掉他夢想的人。隻是,隱約他竟覺得此事與右相府脫離不了關係。
“沐子,你乖乖的。等我為你報了仇,咱們就離開。”他笑著對少女說,伸手撫了撫她淩亂的發絲。“現在,讓我來為你換上幹淨的衣袍,省的你不開心。”
燒好的洗澡水被送了進來,少年的神情即肅穆,又溫柔。沾取著浴桶中的睡,他一點點輕柔的清洗著少女身上的血跡。胸前的血已經停止流淌,幹涸在那裏,像一圈褪不去的顏色。
當少女整潔卻冰冷的身軀幹淨了後,少年紅著眼避開不看她胸口的傷口,為她一點點穿好衣袍。少女的發絲柔順而烏黑,隨便梳起都好看的緊。他會的發髻不多,隻能隨意的將少女的發用紅色的發帶束起。
當這一切都做好後,他取了件她從未有機會穿過的紅色披風將她裹起。因為她的特殊,因為自己的怯懦,他的沐子都沒有機會穿著她喜愛的顏色出現在陽光下。
玄武大街上有著一間百年的棺材鋪子,位於結尾最靠內的位置上。
這天,趙木匠正坐在門口抽著旱煙,若不是下著雨,他早就收攤子回家去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少年。那是一位一看便出身良好渾身貴氣的少年,他的模樣俊逸的很,但麵上卻滿是悲傷。這種神情趙木匠十分熟悉,因而便在門檻上敲了敲煙杆,站了起來。
“店家,勞煩馬上找一具最好的棺木,無論多少錢我都願意。”
趙木匠的視線一凝,看到少年手中抱著的紅色披風下露出了青白的一角,頓了頓,說:“正好有一具那位客人訂製的棺木沒有用得上。”那是一位七旬的老翁,給自己訂做的黃花梨棺材,但沒想到這個老翁不是死於病痛,卻是被一場大火給奪去了生命。那場火燒了好幾日,直到後來人們才發現,但老人早已經被火焰給燒成灰燼了。
無奈這下這棺材怕是賣不出去了,普通人家一般買最便宜的,但富貴人家則會提早預定。既然如此,倒不如賣給這少年吧!看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黃花梨的棺木自然華貴,隻是卻空蕩的很,少年皺了皺眉,對趙木匠說:“勞煩您幫我去買幾床被褥可好?”
接過手上的銀子,趙木匠沒有拒絕,一會兒就買了來。
當被褥墊在了棺材裏,趙木匠終於看到了少年手上人的容顏。那是一位美麗的少女,看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一襲紅衣……唉,紅顏薄命啊!他心中一歎,年紀輕輕就走了。看來這少年定時她的情郎,可憐的。
趙木匠從年輕起就喜歡聽故事,正好趕著沒事,想從少年口中多打聽點兒故事,便幫襯著將人送到了墓地。墓碑上來不及刻字,少年拿著從石匠那裏買來的鑿子,努力在石碑上刻畫著。
趙木匠等了許久,終於看到那行字跡一點一點的成型:吾妻林沐子之墓夫莫瀚宇。
直到幾年後,再一次聽到莫瀚宇這個大名是伴隨著歡迎大將軍回朝的人群。那時,少年的麵容依然帶著一層鬱色,但卻已經堅毅的像一名真正的男人。
昨夜的一場猛烈的秋雨拍打著京城古老的城牆。今晨,空氣中遍布濕意,說話時口中呼出的白霧,讓人們發覺深秋早已悄然到來。
天還未亮朝臣們便匆匆朝紫微殿趕去,待天邊的第一縷日光降臨人間,早朝開始了。
宣文五年,國泰民安,國運昌盛,天子雖年紀輕輕,卻自有乃父之風。在這位年輕帝王的帶領下,大夏朝儼然鑄就了另一端輝煌。
京城中的百姓們安居樂業,清早起來,有小販在街市上叫賣,無人知曉,馬上就要有一場軒然大波席卷京城。
“做什麽去了?”莫棋剛剛下朝,身上還穿著紫色朝服,麵上卻是一派怒意。麵對這一臉憔悴,衣衫淩亂,顯然是一夜未歸家的兒子,他的心中隻覺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席卷而來。果然是名姨娘生下的,上不了台麵。看來他平日裏對他的寵愛,都是多餘的。
第一百二十七黯然銷魂
莫瀚宇眨了眨有些紅腫的雙眼,看向花廳中坐在高位上的父親,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這裏就是右相府啊,一個虛偽又傷心的地方。
“父親剛剛下朝嗎?”他微微一笑道。
莫棋皺了皺眉頭,怒道:“在問你話呢!”
“嗬嗬。”莫瀚宇揉了揉微涼的鼻子,一臉怯懦說道:“昨日友人相邀,兒子去陪他們喝酒去了。”
看他的模樣便是一夜未睡,莫棋壓抑著怒火,說:“以後少同那些狐朋狗友們相交!你是我莫棋的兒子,可不是那些下賤的愚民!”
莫瀚宇靜靜聽著他將自己的怒罵一通,直到莫棋大約是口幹了呷了口茶。“罷了,你下去吧!記得以後不準徹夜不歸。”莫瀚宇一臉如蒙大赦,謝了又謝,連忙朝外麵跑去。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都尚了公主,竟還是一副軟弱的模樣!平日裏在他眼中頗有涵養,作為心中寄托的二兒子,如今卻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隻能說,在莫棋心中,親情並沒有旁人眼中的那麽重要。
莫瀚宇一路跑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在路過那排整齊的屋舍,不經意的睇了一眼,才向樓上跑去。推開門,屋中還殘留著血的氣息,濃烈而刺鼻。他冷笑著取了錦帕一點點的將地板鏡台收拾幹淨,染了血的衣衫和幔帳也被他一把火給燒掉了。
看著火盆裏濃煙滾滾,莫瀚宇深吸了口氣,換了身整潔的衣袍,去書房中取了一隻兩隻手掌大小的木匣子。這匣子看起來平淡無奇,但卻是他這麽多年來積攢下來的積蓄,大約有幾萬兩的模樣。本打算這些銀錢作為將來他同沐子日後的依托,但如今已經用不上了。
將匣子裏的幾張銀票貼身收好,隻捧著一些銀子,莫瀚宇環顧四周,露出一絲仿佛是解脫了似的笑容,推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茶樓的包廂中,依然是安靜的很。大清早的,街上的行人不多,因而茶樓的茶客也沒有上門。
少年一襲青色衣袍,看質料皆是上乘,他的容貌俊逸,眉眼溫潤,但在少年稍嫌稚嫩的棱角卻多了幾分堅毅和悲愴。
“給公子請安了,不知有什麽委托需要夜樓效勞?”
莫瀚宇輕輕放下茶杯,看向麵前突然出現的男子。這是一名容貌極其普通的男子,怕是再見第二麵,也不見得會在心中留下什麽印象,難怪此人會作為夜樓的接頭人。“聽說在夜樓隻要出得起錢,就什麽都可以做到?”
趙子對眼前的少年可不陌生,此人不正是前些日子那位不安分的安平公主調查的右相之子。昨日,夜樓可是已經動了手,估計他那小情人已經死掉了吧!那他今日尋他來,是所為何事?趙子眼中閃過一絲深思,麵上卻是一片市儈:“自然,這就是我們夜樓的宗旨。”
“那好。昨日大約午時,我的愛人被人殺死。凶手似乎是職業殺手,不知是否出自夜樓?”
趙子微微一笑,說:“公子請見諒,此乃商業機密。”
莫瀚宇本就不期待對方回答,因而也並未有任何失望,隻是微笑道:“我想讓你幫我查出是誰指示的凶手。”
“這個不難。”趙子回以一笑,答曰。
“不僅如此,還請夜樓幫我將這個罪魁禍首一並斬殺掉……”他頓了頓,補充道:“在此之前,最好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這裏共有一萬兩白銀,不知可夠?”
果真是來尋仇的嗎?不過,既然不牽扯到夜樓,那也就無妨。況且,對方雖說是位公主,但樓裏的堂主可是已經給了暗示,此女便是死去也不會影響到夜樓分毫。隻不過,必須做的隱秘才行。“在下也不敢打包票,得將這個背後之人探察出來,才能確定交易的金額。不過,這調查指使人一事,就當作是夜樓給您的優惠,待將人查出,再定傭金也不晚。”
“也可。”莫瀚宇點了點頭,又問:“需要多少時間,我要盡快將這事解決。”
趙子自然知曉對方是誰,卻還是說:“大約兩個時辰便可,公子也知道這種剛剛發生的暗殺是最好調查的。”這種事也隻能哄騙一下莫瀚宇這種對江湖從不了解的少年人了,若暗殺成功之人又怎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往往都是查無所獲。
“既然如此,在兩個時辰後,我依然在這裏等著你。這一萬兩銀票就當做給你的訂金。”
摸著手中薄薄的銀票,趙子自然是笑得開懷,“公子盡管放心好了,夜樓當然將您的囑托給辦的圓圓滿滿。”話音一落,人便已經從敞開的窗子間消失不見了。
在他走後,莫瀚宇收回目光,袖口中的拳頭已然握緊。指甲險些掐破掌心,深吸了口氣,他對外麵吩咐道:“小二,先結賬。這間包廂給我留著,我一會兒還要回來。”
從品茗閣出來後,莫瀚宇徑直走進了一間成衣鋪。
鋪子裏琳琅滿目的都是各式男女衣袍,那店裏的掌櫃的一看莫瀚宇的衣著就知道是來了位大主顧,忙笑著迎了出來:“這位公子,您需要點兒什麽?”
莫瀚宇淡淡睨了他一眼,說:“你這兒可有適合我的布衣鞋履?”
掌櫃的一怔,但他做這一行,見識的可多了。因為心中雖然有些失望,麵上卻也不曾表露。這京城的水深著呢,沒準兒又是一個打算穿著平民衣服出去玩耍的世家公子。
“自然是有的,公子隨我來。”
待莫瀚宇再次從成衣鋪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隻藍色的包袱,他的視線在街上尋了一圈竟是走進了一間兵器鋪子。
高樓上,兩道視線靜靜的盯著莫瀚宇的動作。
“媚殺,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出三日,右相那方勢力必定垮台,莫棋怕是也活不長了。”
“如此甚好。”屬於少女的聲音,但此人卻是一襲書生袍,麵容平和,隻有一雙晶瑩的黑眸。
“你可曾後悔過?”
媚殺搖了搖頭,似是微微一笑,“隻要能報的家仇,媚殺就已經很滿足了。”
那人似乎是一歎,對媚殺道:“你也太過執著了。師兄念在你這次任務委實不易,而且還受了傷,便準許你休養半年。不過,有一點我倒是極為好奇。這莫棋同你到底有何仇怨,讓你恨他如斯?”他認識媚殺的時間不算短,除卻知曉這莫棋同她家中有過仇怨,其他卻一概不知。
大約是大仇即將的報,讓媚殺也放鬆了不少。她目露懷念,隱約還有著幾絲忿恨和傷感。“當年,莫棋派人殺了我全家。”
“哈?”這人一愣,不禁道:“是什麽樣的仇怨,竟讓他如此。”
媚殺笑了笑,說:“還不是權利惹的禍。家父偶然得到一隻翡翠馬,渾身鑲滿各色寶石,十分精致,價值連城。也就是因為這隻翡翠馬,才引來了歹人。況且,家父年輕時曾在朝為官,曾舉報過黃河水患右相貪汙賑災銀,後便被貶官至地方,直到父親辭去官職。此事並未引起聖上注意,右相那時權傾朝野,便直接將此事壓下。沒想到數年後兩個人竟會重逢,那時右相正準備為聖上送上生辰禮物,便將念頭打到了這翡翠馬上。父親不願意將翡翠馬賣出,再加上隔年仇怨,莫棋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將我全家殺死。可恨的是,他竟還做出了因為下人不慎將房屋點燃的假象,讓一切都在一片大火中毀掉了!”說到這兒,媚殺的表情義憤填膺,連一雙美目中也滿是憤慨。
腦海中閃過一道精光,快的讓人來不及抓住。“聽起來,還真讓唏噓不已。不過,我看這個莫瀚宇如今的樣子,可很是傷心啊!嘖嘖,一萬兩……這小子真是舍得啊!”
媚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可信的!”
“也不能這麽說,你看看我師兄……”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不愛美色的,年輕貌美的姑娘們永遠是男人追求的目標。況且,你認為我這種身份,可能像一個平常人去生活嗎?假若莫瀚宇知道了我的過去,估計可要唯恐不及,半分都不想靠近吧!”
那人沉默了,媚殺說的顯然是事實,而他無力反駁。他沒有愛過人,不知道一個男人會不會愛上一個有著複雜過去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聲名狼藉……正因為無法想象,他才無法繼續開口。
“好了,咱們回去吧。你這傷雖然不重,但也得好好靜養一段時間才是。我已經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好了,你若想去哪裏知會一聲就是了。”
“沒想到若主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好男人啊!”媚殺調侃道。
那人臉色一紅,糯糯道:“瞎說什麽呢!”
莫瀚宇在兵器鋪中挑選了一柄樸實無華卻十分鋒利的匕首,剛一出門就看到兩名男子從對街上走過,他的腳步一頓。看著兩人的背影遠去,久久的,慘然一笑。
沉醉這一夜睡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大約是前日裏那個所謂的師弟的到來讓她一整日都沒有精神,因此早早就入睡了。醒來時,她便看到了桌旁坐著的黑袍男子,目光不禁一縮。
“你在這裏做什麽?”
“自然是來看看你。”寧無雨微笑著說的理所當然。
這個人好端端的怎麽又變了性子似的,沉醉一臉無奈的想到。今日的寧無雨不複以往的溫柔,或者在旁人麵前的冷漠,反而是有幾分的——無賴?也不知道她的腦海中是怎麽出現這個詞的,總之眼前寧無雨的表情確實是十分符合她的描述。
在被窩裏躺了會兒,她坐了起來,好像麵前並不存在這個人一般,起床穿衣,一切都如同往日裏一般。雖然對於梅香到現在並沒有出現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沉醉還是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真是礙眼極了。
“來,刷牙。”遞上了已經兌好的溫水,寧無雨笑容溫和。
沉醉沒有表情的接過,沾取了牙粉清潔牙齒後,又洗了把臉。
“來,擦擦臉。”手巾遞了上來。
沉醉接過擦幹淨臉上的水珠,才對上他含笑的雙眸。“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寧無雨有些無奈,表情也有些委屈,看起來好像自己倒是被欺負的那一個。這讓沉醉不由得皺眉,心想這五年的時間讓這個男人已經變成了什麽模樣。
“涵兒還在生為夫的氣嗎?”他小聲的說,視線還不時的看向沉醉的表情。
沉醉蹙眉道:“寧無雨,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時間都過去五年了,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生氣,是不是覺得晚了點兒!”
寧無雨一窒,半晌才回答說:“你一定要聽我解釋,當年我不是以為你已經……死去了嗎?”提到那個不願提到的字眼,寧無雨眸色微暗。
第一百二十八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沉醉一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口不擇言了。“那好,你倒是說說看,當年是因為什麽原因?你可不要說一切都是因為你的不得已,才不得不如此。”
寧無雨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一臉納悶道:“涵兒是怎麽知道的?”
“你……”沉醉心中滿是火氣,不禁怒道:“你這個混蛋!”這個男人哪裏是來解釋,是來道歉的,分明是氣她的。也許是看她當年沒死,打算把她一並氣死算了!“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寧無雨本已經準備好一定要將話說清楚,然而他這解釋的話還沒有出口,就被女子強橫的給趕了出來。
“砰!”
緊闔的門板險些夾痛他的鼻梁,寧無雨不由得憐惜著摸了摸鼻子,心道: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而且,也明明沒有到她小日子的時候呢!
“主子。”梅香對寧無雨的狼狽視而不見,一臉恭敬的說。“早膳已經準備好了,主子要同夫人一起嗎?”
“不了。”歎了口氣,寧無雨說道:“你去看看吧,她的心情好像不好。”
主要是主子在,夫人的心情一向不好。當然,這種話梅香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的。“是,奴婢知道了。”
沉醉在朝著寧無雨怒吼了一通後,心情反而沒有舒爽,隻覺得更加的鬱悶和憤怒了。忽然,她覺得身下一熱,一種溫熱的**從身體中湧了出來。呆愣了半晌,她才恍然發覺是自己的月事來了。想必是最近她生了場病,又舟車勞頓,才讓月事提前了。
無奈的揉了揉額角,她心道該去讓梅香給準備一些月事帶才是,雖然那種東西不是很舒服。
梅香的鼻子雖算不上靈敏,但因習武之人天生五感就比一般人要靈敏一些,所以在一進門時她才聞到了若有似無的淺淺的血腥。
“公子,可是哪裏受傷了!”她放下手中的食盒,一臉焦急道。
沉醉正盼望著她進來,沒想到人就出現在眼前,不禁一臉驚喜。“梅香,快去給我準備些月事帶!”
梅香一怔,不禁問:“奴婢可否知道公子需要這個要來做什麽?”
沉醉可不解梅香仍舊以為她是男子的那種心思,便理所當然道:“我月事來了,快去吧!”
當梅香深受打擊的走出門後,暗處的一雙黑眸也不禁一縮。公子竟然是女子?可是,為什麽公子胸前平坦,還著著男子的裝束。是女扮男裝?還是……梅香不禁想到幾年前在樓裏遇到的那位媚堂的堂主,渾身一寒。想必,這世界上雌雄同體之人可不僅僅隻有那位一人啊!
想歸想,她還是盡快的去執行沉醉的吩咐,去準備那個——月事帶了。
而屋子裏,沉醉正一臉焦急的等待著,生怕那種讓人難看的熱流再度湧出。所以說,女人啊,女人……
將至入夜,街道上繁忙了一整日的人群逐漸散去,大街上仍舊縈繞不去的是即將到來的節日的喜慶。
今日的夜多了幾朵烏雲,隱約看得到零星幾顆星子,那輪明亮的圓月卻不知哪裏去了。
客棧中安靜的隻聞聽到屋外傳來的若有似無的風聲,莫瀚宇緊緊抓著手中的匕首,在忐忑不安的情緒下閉上雙眼,緩緩睡去。
不過,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常的夜。
在晚膳前夕,一封密折被悄悄送入宮中,引得聖上龍顏大怒,連晚飯都沒有吃上一口。
“來人,傳朕旨意……”
右相府中猶如平常一樣,安平公主用過晚膳正捏著一隻玉杯飲著玫瑰露。“他沒有回來嗎?”
春麗搖了搖頭,說:“回公主的話,駙馬自清晨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難道說,是傷心的不能,殉情去了?”楊霏冷嗤,顯然對於莫瀚宇的去向不甚關心。
春麗低眉順目,一雙看似柔順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和擔憂。“駙馬的事公主無需擔憂,還是早些歇息,莫要為個不相幹的人傷了精神。”
楊霏眼兒一彎,笑道:“春麗最近可越來越得本宮歡心了!”
春麗微笑著回道:“此乃奴婢分內之事。”對於楊霏的誇獎仿佛並不在意。
“嗯,伺候著本宮歇息吧!”
春麗一邊將床鋪好,一邊在心中計算著什麽時候才能離開安平公主的身邊。以前隻當是安平公主行為失當,刁蠻任性了些,但如今看來此女甚是狠毒。雖這皇宮中的醃臢之事一向繁多,但舉凡這等買凶殺人之事必定封口。如今怕是安平公主並未憶起,他日她若想起,怕自己的小命都要難保。
思及其那一日親手將那殺人的傭金遞到那人手中,春麗就是一陣的心驚膽戰。她從未想過,她也會有這樣的一天。昨日下雨時,她曾不巧見到駙馬爺從樓上抱著一個人形物體下來,想必公主口中的那個‘小賤人’是真的死去了吧!
春麗不是個愚笨之人,自然看得出來,駙馬爺顯然心思並不在公主身上。也是,公主這種不知檢點又刁蠻任性的女子,怕是無人會喜。可憐駙馬爺同那位小姐了,若是沒有公主的參與兩人大概會生活的很幸福吧!
“公主,奴婢已經將床鋪好了,公主請就寢吧!”
楊霏走了過來,任春麗為她除去外袍,換上真絲寢衣,才鑽進了被窩裏。“下去吧。”
春麗知道她素來不喜歡有人就近伺候著,便聽話的走到外間同幾個守夜的小丫鬟說:“仔細著點兒,要是公主需要飲水就馬上送去。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若是公主一怒,怕是你們的小命就難保了!”
幾名小丫鬟曾是同春麗一同從宮中出來的小宮女,對安平公主的所作所為自然夜市知曉了,因而不用春麗刻意提點,便噤若寒蟬,連連點頭,直說不敢怠慢。
春麗滿意的點了點頭,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大約是睡了一會兒,她忽然覺得一陣心悸,便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額角,起身喝了杯冷茶,春麗披衣坐起,恍惚竟是來到了安平公主的寢房之外。
推開門,她納悶的看著兩名小丫鬟,道:“怎麽都睡著了?”走過去推搡了下,卻發現兩人好像是昏迷了一般。她心頭一驚,暗道一聲“不好!”便急急衝進內室,但衝天的血腥已經將她的嗅覺全部遮蔽。她在原地站定了一會兒,才小心的上前去,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榻上的安平公主看起來早已死絕多時了,一雙眼睛瞠的老大,看起來甚是駭人。一張如花似玉的嬌美容顏也被人用利器劃花,未凝結的血液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染濕了瑰麗的錦緞。她的心口赫然有著一個拳頭大的窟窿,流出的血色發黑。
春麗連忙捂著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聲來。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她輕輕拍了拍,心中已經暗下了決定。
快速的走向距離床榻不遠處的衣櫃,春麗從衣櫃的最下麵取出一隻精致的匣子,打開來一看,才重新將衣櫃給收拾好了。捧著匣子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將衣衫打包進了一個包袱中,將匣子也順便包了進去,而匣子裏的數十張銀票就被她貼身放好。而自己的荷包裏,則是她的俸銀。
春麗正準備賣出門時,有折返回來,將包袱細心的藏好。才轉身又再次去了那寢房,屋中的小丫鬟們正揉著眼睛,便見她推門而入。不禁齊齊道了聲:“春麗姐姐。”
春麗點了點頭,說:“小聲著點兒,謹防吵到了公主。”
小丫鬟們連連點頭,稱是。
“隨我進去看看,公主睡覺不老實,免得踢了被子染上寒氣。”
小丫鬟們自然應允,於是一群人便朝著臥房而去。剛一靠近,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其中一名小丫鬟一看那榻上的恐怖模樣,不禁張口就要大叫。
“住口!”春麗連忙捂住她的唇,警告著說。“我去看看公主怎麽樣了,莫要聲張。”她適才便知安平公主早已死透了,因而簡單的上前一看,回來便說:“公主,薨了。”
小丫鬟們倒抽一口涼氣,不禁道:“春麗姐姐,這個如何是好啊!”
春麗唇角露出一絲安撫的微笑,輕聲說:“依我看來,公主興許是招惹到了仇家,這才惹禍上身的。聖上若是知道此事,咱們一定都得人頭落地,倒不如……跑吧!”
小丫鬟們一愣,“這……”
“我可不管,你們若是不惜命,我也沒有辦法。”春麗攤了攤手,很是無奈的說。“反正我是要走了。”她說罷,便轉身離去。
那兩名小丫鬟互看一眼,心中一狠,點了點頭,朝各自的房間跑去。
而春麗站在暗處看著兩人的動作,連忙回到房間將包袱背在身後。隨即,她取出一柄尖利的銀簪在手臂上比劃了幾下,一狠心,狠狠的劃下。
霎時,鮮血直流。
待看到地板上積聚了一灘血跡後,春麗忙展開自己的一塊手帕,仔細的包紮了起來,將簪子重新帶到了頭上。她剛一出門,就聽到了外麵傳來了細小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女子的求饒聲。
她的唇角輕輕勾起,趁著遠處的爭執中,刻意走在屋簷下的陰影中,悄悄的走到了房屋的後麵,貼著牆壁順利的跑到了院門口。隨後,她輕輕取下門栓,看著門口的小廝早已靠著牆壁睡熟,才踮起腳尖從大門跑出。
身後,兩名小丫鬟被忽然趕來的侍衛們抓了個正著,直說要將兩人帶到皇帝麵前去認罪。小丫鬟們哭哭啼啼的,早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吐出口的字句都不成段落,約是聽到了皇帝二字,料想自己定是要難逃一死,其中一名小丫鬟竟臉色一白,就這樣給斷氣了。
另一名小丫鬟一見如此,便打算逃跑,被正伸出長槍的侍衛一驚,竟是撞了上去。“噗呲!”就被紮了個透心涼。
而這裏的一切都是春麗不曾料到的,她隻想順利地逃出右相府去,而她確實也做到了。她不知,就在她離開後不久,一對拿著火把,穿著禁軍甲胄的衛隊正朝著這裏走來。
幾名侍衛看著地上的屍體,一臉無奈。他們是什麽洪水猛獸不成,竟嚇成這般模樣。
禁軍衛隊前是一頂軟轎,抬轎的轎夫腳步穩健,身體強壯,看起來竟是練家子。當這一行人出現在右相府門前時,右相莫棋正睡在自己的不知第幾名小妾那裏。
“相爺,到了。”禁軍統領說道。
小轎中傳來一道低沉而略帶冷意的嗓音,“去叫門。”
統領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一名衛士上前叩響門環。
“誰啊!這麽晚了!”從裏麵傳來一個十分不耐煩的聲音,緊接著大門上便掀開一塊木板,露出了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來。那人一看衛士的衣著,以及街道上照得通明的火把,不禁一驚道:“你們是什麽人!要幹什麽!”
“傳聖上旨意,還不快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