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煙花易冷
第一百四十一章 煙花易冷
“師兄,師嫂。”清朗的少年音色,正是方謹若迎了上來。這少年今日穿了一襲華貴的墨青色錦袍,為稍顯稚氣的容顏增添了幾分莊重和矜貴。
這旁邊等待著的丫鬟們,不少都偷偷的打量著這位少年,悄悄紅了那嬌顏。
隻是,怕這道靚麗的風景,他是不曾注意到的吧。鄭青寒也不知道為何就想到此處,拎起帕子,輕笑了幾聲。難不成是這小師弟同無雨相處的時候多了,連性子也有相似不成。這兩個人呀,一向是對於女子們愛慕的目光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呢!
“路上和順暢?”
寧無雨點了點頭,道:“還算好。”從京城出來時,他們便已經進行了周密的計劃。不禁夫妻二人連同親近的奴仆下人都做了易容,更是分批出城,朝向不同的地方。直至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鎮後,眾人才匯聚在一起,搭乘早已準備的馬車朝安陵府。“府裏可好?”
方謹若一笑,說道:“怎麽會不好,倒是四師兄飛鴿傳書,說將今年的聚會改期吧!他現在人不在中原,過年的時候怕也是趕不回來了。”
四師弟家住漠北,家中經營牧場和皮毛生意,怕是最近正是要緊的時候呢!“嗯,差人去通知其他師弟們,將聚會改期吧。”本來就有些匆忙,大家沒有時間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
兩個人站在門口說了陣子話,不見其他人不耐煩,倒是梅香上前小心的提醒道:“主子,外麵可還下著雨呢!”
這場冬雨雖說下的不大,綿柔的很,但畢竟是冬日,哪怕是江南也有股子寒涼勁兒。
寧無雨垂首看了眼自己身側的女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悔。“進府去吧。”
方謹若微微一笑,張羅著讓人去準備熱茶幹手巾去了。
就這樣,本來準備好的盛大歡迎儀式,似乎並沒有派上用場。
小心扶著妻子的小手上了床榻,摸了摸有些潮意的衣裙,寧無雨皺了皺眉。“梅香,去準備幹衣,順便讓廚房去煮一些薑湯來。”
手腳麻利的將小妻子的衣服給剝了個幹幹淨淨,看著那身細膩白嫩的肌膚,難免有些心猿意馬。深深吸了口氣,寧無雨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冷著臉將讓塞進了被子裏。
鄭青寒不解他為何忽然有些生氣了模樣,隻是被略微粗魯的對待,還是讓她的心裏有些不暢快的。
梅香很快就從行李裏取了幹衣服遞了進來,低眉順目並未對床榻上古怪的氣氛多看一眼。
鄭青寒正思索著男子生氣了原因,就這樣一遲疑,就聽男子冷冷道:“伸手。”忙將手臂伸展,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直到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嚴實了,寧無雨的臉色才稍稍好了些,卻還是告誡道:“早就說過你不懂得顧惜自己的身子,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又忘記了!”
鄭青寒一怔,看著他眼裏的關切,方才理解他的意思。雖說如此,但這嘴上可是不饒人。“我哪裏有不在乎我自己的身子,明明是你同小師弟說話的時間太久了。”
“嗬嗬。”寧無雨不怒反笑,抬手摸了摸她微涼的小臉蛋,笑道:“為夫忽然發現,涵兒的膽子經過這幾年來,可是愈發的大了。”
鄭青寒麵色微窘,知道這個男人是調侃自己,便沒有好臉色給他。
“好了,是為夫錯了。下一次,決定不會在忘記涵兒在身邊。”
“好啊!原來你和小師弟談話時,竟然把我給忘記了!”
“是是是,是我的錯。”寧無雨好脾氣的道歉,絲毫沒有任何惱怒。
正說著話,房門被輕輕敲響,“主子,夫人,熱水送來了。”
“送進來吧。”
無奈,鄭青寒剛剛穿好的衣服又得脫了再穿了。然而,等到她跑了個暖乎乎的熱水澡出來,絕對想不到等待她的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薑湯。
白嫩還帶著紅暈的小臉一苦,問道:“不喝行不行?”她喜歡吃甜甜的東西,才不喜歡薑湯這種熱熱辣辣的東西。
彼時,寧無雨正翻動著書頁,淡淡地說:“不喝也行。”
鄭青寒麵上一喜,卻聽他又說道:“用灌的也可以。”不由的麵上一暗,這個男人……尤其是外麵的梅香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談話,當場就有種挖個洞將自己埋掉的衝動。讓梅香她們聽到了,肯定以為自己像小孩子似的不聽話呢!
握著拳,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架勢,端著薑湯一飲而盡。索性,這薑湯溫熱的正好,不然這剛進家門不久,就得請大夫給她看看嘴巴是否被燙起水泡來了。
放下手中的賬冊,寧無雨無奈的搖了搖頭,怎麽感覺她是愈發的幼稚了呢!殊不知,此乃某人寵愛有加,生生是將這嬌人兒當女兒一般養著了。缺失了五年之久的夫妻情感,讓寧無雨想一並補償給她,對鄭青寒可是愈發的寵愛了。
這依照梅香的話來說,便是:“夫人,您若是想要星星的話,主子是絕對不會給您摘月亮來的。”
那時,鄭青寒麵色一紅,恨不得將坐在一旁竊笑的男子一腳踹出馬車去。
但無論如何,寧無雨對鄭青寒已經寵愛到了極致。這五年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如今,在她身邊,隻有他這個夫君了。幸而當年嶽父嶽母因中毒,而使用了火葬,兩個人的骨灰更是順應二人的要求被放在了一起。在離開京城之前,他就命人悄悄將骨灰從墳墓裏啟了出來。不然,這幾年前他們無法再回京城,她這心裏頭不知道要多麽難過呢!
在江城這五年來,她便不曾去父母墳上祭拜過,心中已經無比後悔。若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她難過,自己可當真是難辭其咎了。
當年她嫁與他的時候,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如今,這五年蹉跎光陰,她也成長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喜歡撒嬌愛哭的小姑娘了。可寧無雨卻仍舊希望她還是當年的那副模樣,什麽都不要多想,隻待在自己的懷裏,幸福的歡笑就好。
鄭青寒剛被她家近來屢屢露出不同情緒的夫君灌下薑湯不久,便聽到梅香在門口說:“主子,夫人,茶水點心送來了。”
寧無雨淡淡的垂眸,恰好看到鄭青寒麵上毫不掩飾的歡喜,不由莞爾。“送進來吧。”
這個把月的日子幾乎都是在馬車上渡過的,但寧無雨早就進行了周密的考量,自然是不會苛待鄭青寒在衣食方麵。無論是衣衫,還是食物,都是頂好的。就連這馬車上準備的點心,也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幾家點心鋪子製作的。
隻是,對於這江南的點心,鄭青寒卻是想念的緊。江南的點心一向以糯米製作,口味不乏有甜口,鹹口的,而較之北方的點心又稍稍的略甜了些。但是,卻偏生是鄭青寒喜歡的味道。對此,寧無雨一向是避而遠之,生怕那股子蜂蜜糖水的味兒沾到身上似的。
梅香端來了八色糕點,都是鄭青寒不曾見過吃過的。尤其這糕點造型精致,色澤誘人,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咦?這個好,像荷花似的。”
隻見那素雅的青瓷小碟中,赫然是一朵朵如荷花般盛開的糕點。
梅香微微一笑,講道:“這道點心正是名為荷花酥,酥香可口,甜而不膩。想必夫人,一定會喜歡呢!”
鄭青寒笑著撚了一隻,小口咬著,果真如梅香所言。就是,那酥皮太過酥脆了,皮皮屑屑的,不好打理。
看見她吃的滿臉都是渣子,寧無雨揮了揮手,讓梅香下去,自己則扯了帕子給她輕輕擦著臉。在她嫁給自己之前,他的懷裏可是不習慣掖著帕子。但無奈,娶了個小姑娘似的嬌妻,就得多照顧著點兒。況且,他素來不喜歡身邊有丫鬟伺候著,跟在身邊兒的也一向都是男人,自然不好借別人的手。
“看看你,這麽大個人了,還吃的滿臉都是。”
鄭青寒不以為杵,反正這裏也沒有旁人,便理所當然道:“好吃嘛!”
“好吃也不要吃太多了,免得積了食,肚子裏不舒服。”
這一日,鄭青寒自睡夢中醒來,忽聽的屋外有乎乎的風聲,隱約有簌簌墜落的聲音。
抬手探了探身側,尚有些溫熱,他離開的時間不久。
“梅香。”
“夫人,要起身了嗎?”穿著桃粉衣裳的丫鬟踏著清淺的腳步走了進來,唇角的笑意溫柔而舒適。
“外麵下雪了嗎?”
“是啊,天還未亮就開始了呢!夫人是想賞雪嗎?”梅香拿著火鉗捅了捅炭爐,讓火著得更旺了些,霎時這屋子裏便暖和的如同春日一般。
“冷,不想出去。”像小孩子似的縮在被子裏,鄭青寒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用出去也是可以的。”梅香說著,便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拿了一跟模樣奇怪的木棍走了進來。那木棍朝著房頂動了動,一陣細微的冷風便傳來進來。
鄭青寒眼睛一亮,這屋子裏竟有著一扇透光的天窗呢!怪不得,白日這屋子裏哪怕不點燭火,也是通亮的很。
“這是主子特意吩咐過的。這窗子可是用水晶打磨光滑了,鑲嵌在這上麵的。夫人看看,可不是亮堂的很。”
天窗開啟,片片雪花順著窗子飛入,屋子裏暖融融的,雪花在剛剛接觸到地麵後,便融化了,留下一灘小小的水漬。
鄭青寒窩在被子裏,懷裏被梅香塞了隻手爐進來,仰著頭看著窗外的飛雪,忽然覺得心情是從未的好。
“夫人隻看一會兒就好了,這時間長了,身子也是要受不住的。廚房裏今個兒準備了紅豆粥,麻香燒餅,還有各色的小鹹菜,夫人現在就要用飯嗎?”
人好像一到冬日就懶得不想動彈了,而鄭青寒更是畏寒。因而,便點了點頭,說:“先去準備熱水洗漱吧。”
“奴婢這就去準備。”梅香說著,便將這窗子給關了起來。
鄭青寒戀戀不舍的看著雪花一點點小說,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
“夫人也別失望,一會兒說不準您可是要開心的大叫起來呢!”
鄭青寒微微一笑,頗有幾分不以為然。還有什麽事能讓她開心的大叫起來,她還真是想不到。
洗漱換好了衣衫,剛坐在桌旁,寧無雨便回來了。
“看來我回來的正是時候,不敢可趕不上同涵兒一同用早膳呢!”
鄭青寒淺淺一笑,將梅香盛好的紅豆粥放在他麵前,道:“最近很忙嗎?”
“嗯,臨到年根兒了,自然是要忙碌一些的。為夫若不出去工作,怕咱們夫妻可要出去喝西北風了呢!”
若不是梅香還在一旁伺候著,鄭青寒真不想給他一個臉色。這人,自打來了這安陵府,是愈發的不著調了。若是以他寧無雨都要出去喝西北風,其他人莫不是都要餓死了。
寧無雨也不過是稍稍逗弄她一下,見她似乎並不喜,便不再開口。
在這宅子裏已經住了幾日,鄭青寒對這裏竟是頗為熟悉,全然沒有陌生感。大約是因為,這宅子是他們的家吧。
“涵兒,可想去看看這莫河?”吃過飯後,寧無雨忽然開口問道。
鄭青寒一怔,隨即便問道:“可是咱們宅子前的那條河?”她隱約是聽下人們說過,門前的那條河名為莫河,據說當年是因為一位姓莫的舉人而得名。但具體如何,年代久遠,則無從考證了。
“正是。江南水暖,哪怕是冬日這河水也不會結冰。為夫已經準備好了小舟,邀請夫人一同上船賞景可好?”
“噗哧!”鄭青寒聞言笑出聲來,搖著頭說:“啊呀!可是本夫人不想出去可怎麽辦呢!”
“這樣啊……”似乎有些為難,寧無雨皺了皺眉,一臉嚴肅道:“那麽,為夫隻能扛著夫人出去了!”